第28章 二更合一
第28章二更合一
青陵仙府位于陵水城, 依山而建。
關于青陵仙府有一則傳說,當年青陵仙府的老祖是個溫和儒雅的修士,他博學多才, 通讀各類典藏書籍, 平生唯愛讀書,最痛恨弟子腦袋空空, 大字不識一個。
他選定陵水城落戶開府就是因為這兒依山傍水風水好,山勢蜿蜒如龍盤踞向上, 靈氣充沛意頭好, 适宜修煉讀書。
弟子拜入青陵仙府要通過層層考核暫且不提, 就是來游學的別派別宗弟子,也是需要考核的, 通過考核, 才能進入青陵仙府修學, 這是老祖留下的箴言。
“小慈,吃糕麽?”
謝稹玉從馬車外進來,看了一眼馬車裏正襟危坐,正埋頭苦讀的桑慈,沉默一瞬, 開口。
桑慈頭也沒擡, 繼續答題。
由于青陵仙府入門難度比其他宗門都要高,所以陵水城的書鋪裏衍生出了各種生意, 比如往年入學的卷子都會被弟子偷偷印了拿來出售。
桑慈在流鳴山的時候當然理論不錯,可她沒考核過,萬一考不過太丢人了!
太丢臉了!
想想桑慈就無法忍受!
從華邕城到青陵仙府只需要一天一夜, 昨天深夜,他們就到了陵水城, 懶得再找客棧,直接馬車裏将就了一晚上,打算今日上山。
桑慈沒忍住,拿了一塊甜糕吃,身上又痛又疲憊擡眼看了一眼,看到坐在一邊無所事事摩挲劍穗的謝稹玉,忍不住道:“謝稹玉!你将來可是劍道巅峰,一劍能斬破蒼穹,斬妖除魔修仙界第一人,你現在态度是不是太懶散了!”
劍道巅峰?
一劍斬破蒼穹?
斬妖除魔修仙界第一人?
謝稹玉摩挲劍穗的動作一頓,擡頭三分迷茫三分震驚四分疑惑地看向桑慈。
“你說的人……是我?”
桑慈:“……”
她直接被噎死了。
心道不是你還有誰?!
雖然她沒有說話,但是信誓旦旦的眼神就盯着他。
謝稹玉沉默了,半晌後,把桑慈的卷子收了起來,“熬夜看書不好,影響思緒。”
其實關于修煉方面的理論,她向來讀得多,比他還多,他反而只是涉獵的書廣一些而已。
桑慈:“……”
別以為她沒聽出來他在說她腦子壞了!
“真的,将來你真的就是劍道第一!”桑慈沒好氣道。
“那我現在出去練劍?”謝稹玉作勢要從馬車裏出去。
“……”
桑慈看他一臉認真,竟是一時說不出話來,只好扯住他,憤恨地往嘴裏塞了一整塊糕,“我們上山!”
謝稹玉咬着糕,看着她轉身收拾東西,忍不住低頭笑。
上青陵仙府游學自然不需要再遵循凡間那一套規律,謝稹玉直接禦劍帶桑慈飛上山。
雲山霧海間,有仙鶴盤旋山群而飛,低頭看去,回廊重疊,殿宇古樸,霧霭朦胧間,山巒輪廓隐在霧色之中。
流鳴山和青陵仙府比起來就像是個土山丘似的。
桑慈心裏怎麽想的,嘴裏還念叨了出來,謝稹玉又笑。
桑慈聽到謝稹玉的笑聲了,知道他笑話自己見識少,雖然這是事實,但忍不住也有些惱,雖然還站在劍上,但還是忍不住擡腳踩了他一腳。
這點痛對于謝稹玉來說就和沒有一樣,撓癢癢都比這要重一些,他站在劍上穩穩當當,紋絲不動。
離青陵仙府越來越近,已經能聽到下方弟子們交談的聲音。
桑慈低頭,看到回廊中有穿着青陵仙府弟子服的仙府弟子來往,也不知道是不是青陵仙府收弟子要看臉,她目光掃過去,幾乎都男俊女美,仙氣飄飄,男的頭戴青竹簪,女的發上都簪着朵杏花。
她再回憶了一下張欽餘和林鳳娘,那兩人生得也是龍章鳳姿。
桑慈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臉,手肘聳了一下謝稹玉的胸口,問道:“你說,我是不是也能拜入青陵仙府?”
謝稹玉不明所以,不知她為何忽然有此一問。
但是他沒多想,點頭:“能。”
桑慈深以為然:“是吧,我也長得好看。”
謝稹玉:“……”
他低頭一看,恰好看到桑慈在摸自己的臉,他往下面那幾個來往的青陵仙府弟子一看,按了按額角稍微掩飾了一下唇角。
落地後,自然有弟子上前問詢,畢竟來青陵仙府向學的別家弟子常有。
此時桑慈和謝稹玉還在青陵仙府外門處。
謝稹玉說明來意,并報上了名號。
桑慈看得清楚,對方聽到自己的名字并不以為意,但聽到謝稹玉的名字眼睛都亮了,神态都恭敬了許多。
“原是流鳴山謝道友,我這就去回禀長老,兩位先随我來。”
對方在前面帶路,謝稹玉帶着桑慈跟在後面。
桑慈心裏又為謝稹玉驕傲,又忍不住撇了撇嘴。
哼!還說要考試呢,結果擺上謝稹玉的名號提都不提考試。
正想着,就聽謝稹玉問道:“道友,不知我們二人何時去考核?”
桑慈:“……”
真是木頭,人家都沒說要考試!
那弟子似乎也愣了一下,随後忙答道:“謝道友應當不必參加考核。”
流鳴山小劍仙之名誰人沒聽說過?
謝稹玉:“那我師妹?”
師妹……
聽到謝稹玉如此稱呼她,桑慈又有些不滿,按理說,謝稹玉後上山,她從小生活在流鳴山,就算修為不及謝稹玉,她也該是師姐,即便她年紀比他小。
可惡的是,謝稹玉一上山,她爹就将師兄妹的名頭給定下了。
弟子朝桑慈看了一眼,面露為難,委婉道:“這要問過長老。”
桑慈心裏氣惱,卻也明白修仙界便是如此,強者為尊,謝稹玉在劍道上是如今年輕一輩裏的佼佼者,就算是游學,各大宗門都是極歡迎的。
她就不一樣了。
哼!等謝稹玉将她靈根蘊養好,等她開始真正鍛體,到時候……
“入青陵仙府游學皆需參加考核,我與我師妹必當遵循。”謝稹玉聲音平淡。
那弟子俊秀的面龐瞬間漲紅了,一時也知道自己說錯了話,“抱歉,謝道友,方才是我自作主張。”
“無礙。”謝稹玉神色不變,依然平和。
弟子臉色便更紅了。
桑慈站在謝稹玉身側,嘴裏嘀咕一聲“真是個木頭。”可嘴角卻往上翹着。
弟子将它們帶去了外門執事堂,很快執事堂長老出來,桑慈跟着謝稹玉行晚輩禮。
這次來青陵仙府游學,謝稹玉已經玉簡傳信告知過葉誠山,此時便名正言順如實道。
長老自是歡喜,“青陵仙府規矩不可破,兩位小道友還請這邊請參加考核。”
這話一出,先前領路的弟子面上愈發窘迫發紅。
桑慈有些緊張,擔心自己不能考核過關。
進考核堂時,她攥緊的手心裏都是汗。
“別緊張,你能行的。”謝稹玉的聲音在旁邊低聲響起。
桑慈擡頭看他一眼,嘴裏輕哼一聲,“說的倒是容易。”
但嘴角卻往上翹着,那緊張都似乎散去了一點。
桑慈在桌前坐下。
她從小就在流鳴山,若不是她爹是流鳴山長老,她很清楚自己是不能上山成為流鳴山弟子的。
所以她一直很努力練劍。
這是第一次她來到外面,接受別宗門的考核。
雖然這只是一次小小的考核,但對桑慈來說意義不一樣。
她深呼吸一口氣,拿起筆來。
謝稹玉坐下後,沒有立即拿筆,而是轉頭看了一眼桑慈,見她雖然緊張,但很專注認真地落筆答題,且寫得很快,忍不住看了會兒,這才轉頭拿筆。
屋子裏的香燃得很快。
桑慈從未感覺兩炷香的時間這麽快過,她認認真真仔仔細細檢查過自己的卷子,這才上交。
那邊謝稹玉也同時交了卷子。
從考核堂出來,兩人就在回廊裏等着,考核堂的長老會在一炷香的時間判完,成績不分甲乙丙丁,只分過與不過。
青陵仙府的弟子平日在仙府內修煉學習時氛圍輕松,若不是去劍館這類鬥武的地方,因山間多雨水,喜穿木屐,此時就聽着四處傳來木屐落在地上的噠噠聲。
聽得本就心情緊張的桑慈心煩意亂,她坐在回廊下的美人靠上,擡手揪了一朵院子裏飛斜過來的紫薇花,也不吭聲,就一下一下扯着花瓣。
謝稹玉雙手環胸靠着回廊柱,見她如此焦慮,又低頭抿唇笑。
沒敢出聲。
他變花樣一樣拿出一包栗子,坐到桑慈身邊,剝了遞給她:“吃不吃?”
“吃!”
桑慈接過栗子就塞嘴裏,咬着栗子的氣勢好像花栗鼠。
謝稹玉看了一眼低頭笑,悶不吭聲又給她剝栗子。
桑慈心不在焉,這青陵仙府多水汽,這會兒考完,她才感覺脊柱那兒又是一陣麻癢痛意。
她咬着栗子歪頭看謝稹玉,分散注意力。
少年容貌清俊,神情平淡,垂着眼睛,半側過來的臉線條分明,皮膚如白玉似的溫潤。
看他樣貌無害得很。
桑慈卻想起他藏在衣服下的身形。
也真是奇了,穿着衣服時,謝稹玉看着清瘦得很,脫下衣服拿身軀卻覆滿塊壘分明的肌肉。
大概劍修都這樣。
“兩位小友,這是你們在青陵仙府游學的玉牌。”
就在這時,考核堂長老一臉和善喜氣地走了出來,手裏拿着兩枚玉牌,分別給桑慈和謝稹玉。
兩人趕緊起身行禮,雙手接過道謝。
長老很是慈藹地看了一眼桑慈,最後還是将目光放在了謝稹玉身上,“祝小友在青陵仙府游學順利,這段時間兩位小友就住在弟子舍館,玉牌上有寫房號。”
說完這些,長老又拿出兩張紙遞給兩人,上面寫着的是青陵仙府弟子學社各種課程的安排。
謝稹玉再次鞠躬致謝,桑慈跟着一起。
等長老一走,桑慈再也克制不住臉上的笑,拿起玉牌翻來覆去地看。
謝稹玉見她高興,也不說話,慢吞吞跟在她後面走。
桑慈看着課表上的安排,心想自己現在沒有靈根,咒律課去不了,去了也使不出術法咒律,劍課也上不了,雖說如今能忍受身體的疼痛,可想要練劍肯定是不行的。
選來選去,桑慈選了劍道理論課,她從前在流鳴山從來不知道還有什麽劍道理論課的,她以為只有她這樣天賦差的才整日鑽研書面的東西,很是好奇。
她召出一朵蓮跳了上去,又朝身後謝稹玉招手,“你快點!磨磨蹭蹭!”
少女興致勃勃,學性大發。
謝稹玉跳上去後卻說:“今天先逛一逛青陵仙府各處,據說這裏風景很美,我們也可以去看看藏書閣在哪兒。”
桑慈自然想起來胸口的葉子。
關于葉子,還有很多秘密她想不明白,于是立刻點點頭。
想到自己新交的兩個朋友,如今東海事畢,他們應該也回青陵仙府了,便拿出傳信玉簡給他們傳信。
謝稹玉餘光瞥到,也沒打擾她,他之前是來過青陵仙府的,所以想了想,有目的性地帶桑慈去各處轉。
“從這兒過去右拐就是膳堂,弟子們都在那兒用膳。”
一朵蓮飛至高處,謝稹玉指着一處低聲道。
桑慈看着謝稹玉指着的方向,點頭記下。
“那兒是劍館,和流鳴山劍館有些類似,不同的是這裏劍館有十數個。”
“青陵仙府真豪富!”
“看到那一處田地了嗎?是仙府弟子平日種田之處。”
“他們還種田?”
“醫修弟子每人都有一小片田種植靈藥。”
“弟子舍館就在那一片,據說晚上還有宵禁。”
“天!真嚴格。”
“那片大湖名栖鳳池,因為從高處看像是一只鳳凰栖息在此地休息而得名。”
“聽說栖鳳池底下有神兵鎮守,是青陵仙府鎮寶,是不是真的啊?”
“不知。”
“看到那個九層樓的高塔了嗎?”
“那是哪裏啊?”
“藏書閣,修仙界最古老的典藏據說都能在青陵仙府找到。”
謝稹玉帶着桑慈在雲山霧海間繞了一圈,花了快兩個時辰才算是大致游遍了青陵仙府各處地方。
然後兩人轉道去了膳堂。
還沒落地,桑慈就聽到一聲嘹亮的聲音:“小慈——!”
她往下一看,看到林鳳娘叉着腰仰着頭等在下方,而張欽餘正雙手環胸抱着刀仰頭看他們,嘴裏還叼了根草。
不止是他們,連陸元英都在。
桑慈忙對他們招手:“鳳娘,張欽餘!陸道友!”
想着陸元英不熟,但招呼還是要打的,就折中喊了一下。
等桑慈落地,林鳳娘就小跑着過來,先對謝稹玉也打了個招呼,才對桑慈滿臉喜悅:“沒想到你會來青陵游學呢!用過飯我帶你逛逛?”
他們在華邕城一起救了個人,友誼一下子就拉近了。
桑慈:“謝稹玉帶我逛過了,青陵仙府真大!”
張欽餘吐掉嘴裏的草,說道:“他肯定沒我們熟,有好些地方只有內門弟子才能去,當然你有我們帶着,肯定就能去了!”
桑慈第一次出遠門來其他宗門游學,自然是點頭連連說好,她左邊站着張欽餘,右邊站着林鳳娘。
謝稹玉就被擠到了後邊,和被冷落的陸元英并排走。
雖說上次妖市花錢買人救人一事大大地改變了陸元英對謝稹玉一貫的看法,但事後一想,又覺得他不愧是十七歲就上天英榜第七的人,随機應變,腦子靈活,值得欽佩!
“謝道友,以後我能稱你為稹玉嗎?”陸元英圓臉一笑,有些憨。
謝稹玉點頭,“請随意。”
陸元英笑呵呵的,顯然很高興,“對了,稹、稹玉,你們來的早,過兩日鳳邱刀宗和問劍宗弟子也會來青陵仙府游學呢!少陵兄也會來,咦,你們怎麽不一道?”
謝稹玉倒是不知道這事,想起來大師兄确實傳了幾次信,但他沒打開看。
“都來游學?”他眉頭微蹙。
陸元英沒多想,答道:“都來,就問劍宗的沈道友不來,他要閉關破境,已經回問劍宗了。”
“什麽沈道友?”前面的桑慈正好聽到這一句,但沒聽清,只是聽到沈這個字有點敏感,回頭就看謝稹玉和陸元英。
陸元英不知內情,當然是耐心又說了一遍:“過兩日問劍宗和鳳邱刀宗的弟子都會來青陵仙府游學,只除了沈道友,沈道友要閉關破境。”
聽了這一句,桑慈松了口氣。
她可真煩死陰魂不散的沈無妄了!
眼見着桑慈松了口氣的模樣,林鳳娘想起上次華邕城見到的那一幕,小聲問道:“小慈,你和那位沈道友?”
張欽餘也好奇看着桑慈。
桑慈輕哼了一聲,自然是要撇清她和沈無妄的關系,想了想道:“我和他沒什麽關系,先前他來流鳴山游學,和我有些不愉快,這人不是什麽好人,虛僞得很,你們不要和他往來。”
最後一句,她說得極為認真。
她倒是想直接說沈無妄是魔物,可他如今是鼎鼎大名的問劍宗周宗主的親傳弟子,她說了也沒人會信,何況,她沒有證據。
“我也看那沈無妄不順眼,整天裝得很!”張欽餘立刻就道。
林鳳娘倒是遲疑道:“我看沈道友性子溫潤,不像是小慈你說的那樣。”
桑慈想了想,這樣告訴林鳳娘:“他破壞我和謝稹玉婚事,蠱惑我退婚,人品低劣不堪一提。”
身為女孩子,真的很讨厭這種事,而且桑慈也不會拿這種事開玩笑,她立刻信了桑慈的話,點點頭。
此時正是膳堂人最多的時候。
桑慈一行人在膳堂坐下沒多久,陸陸續續的就有不少人挨挨蹭蹭湊過來,無一例外,都是來看謝稹玉的,并和他搭話的。
“謝道友,你會在青陵仙府待多久啊?我能不能去找你喂招?”
“會待一段時間,可以。”
“謝道友,你一般什麽時候會去劍館啊?”
“還不确定。”
“謝道友,你的劍是本命劍嗎?聽說叫小行劍?”
“是,本命劍。”
這回是桑慈漸漸被擠出人堆了,她看了一眼被圍在人群裏一臉的謝稹玉,撇了撇嘴。
謝道友謝道友……可真受歡迎!
桑慈默默讓開了一點位置,和張欽餘還有林鳳娘以及被忽略了的青陵仙府大師兄陸元英悶頭吃飯。
“小慈,你會在咱們青陵待多久啊?”林鳳娘看出一點桑慈的落寞,忙湊過去問道。
桑慈倒是還沒想過這個問題,來青陵仙府游學是臨時決定的,加上要在這兒的藏書閣查一查有無葉子的記載,所以,她也不确定。
而且……再不到三個月就到了她和謝稹玉上輩子合籍昏禮那一日了。
也就是被奪舍那一日。
桑慈一下胃口就沒了,咬着筷子安靜了會兒,道:“應該就三個月左右。”
“這麽短?”豎着耳朵的張欽餘一下就擡頭看過去。
桑慈心道總不能在青陵仙府這兒辦她和謝稹玉的合籍昏禮吧?
回想上一世那個簡單卻溫馨的昏禮,她有些期待。
“因為三個月後有點事……”桑慈很想跟所有人說三個月後她就要和謝稹玉辦合籍昏禮,但是她又忍不住矜持一下。
謝稹玉都還沒提起過呢!
不對!
被迫退婚後,他好像還沒說過何時再恢複婚約并辦昏禮一事。
當然了,她心裏是默認三個月後辦的。
桑慈忍不住又朝謝稹玉看了一眼……算了,她都看不到謝小劍仙了。
本以為張欽餘會接着問什麽事,但沒想到陸元英接過了話:“兩個月後是青陵仙府的栖鳳盛會,那正好都能趕得上,這回鳳邱刀宗和問劍宗過來青陵仙府游學也和盛會相關,到時候極熱鬧,不過你們三個月後就走嗎,不再多待一段時間?”
提起栖鳳池,桑慈好奇問道:“據說栖鳳池底下有神兵鎮守,是青陵仙府鎮寶,是不是真的?”
陸元英點頭:“是真的。”
張欽餘接話:“我知道你肯定好奇這鎮寶怎麽會在水池底下,怎麽沒挖出來?”
少年挑了挑眉,語氣滿是嘚瑟,一副你快來問我的樣子。
桑慈不理他,白了他一眼,偏頭看林鳳娘,“鳳娘你說。”
林鳳娘笑着說:“傳聞咱們青陵仙府的老祖在這開府其中一個原因就是栖鳳池下的鎮寶,當年老祖偶然窺見,卻不能将其帶出栖鳳池,即便如此,這鎮寶散發出的靈氣與清正罡氣依舊源源不斷,所以老祖就在這建青陵仙府。傳聞只有有緣人可以見到栖鳳池下的鎮寶,每三年一次的栖鳳盛會會舉辦弟子比試大會,頭三名可以下池中探尋寶物,據傳每三年,鎮寶會現身一次。”
桑慈聽得認真,産生了濃郁的興趣,神采奕奕:“那如果能見到那鎮寶呢?”
區區頭三名,謝稹玉要是參加必能拿下!
這話把林鳳娘也問住了。
一旁的張欽餘嗤笑一聲,“想什麽呢,我就沒聽過誰能見到,現在這栖鳳盛會大家都是為了争名次證明實力的,到時頭三名會有豐厚獎勵,上一回的魁首得了一件上品武器,名為弱水,是一把骨笛,龍骨制成,笛音一出,百米內修士進入幻境,乃煉器大師歐陽也百年前制成。”
哼!你們見不到不代表謝稹玉見不到。
不過上輩子沒聽謝稹玉參加過這個栖鳳盛會。
上輩子離昏禮前三個月,謝稹玉似乎就沒怎麽下過流鳴山了。
想想桑慈就有點郁悶,雖然現在不是計較這個的時候,重點也不是合籍這事,但這輩子怎麽謝稹玉半點準備的跡象都沒有?
想着,桑慈忍不住又看了一眼謝稹玉。
眼神難免有些幽幽的。
謝稹玉好不容易擺脫了青陵仙府的弟子,察覺到桑慈在看自己。
他緩慢地眨了眨眼,略微茫然。
真是個木頭。
桑慈收回視線,心裏又有些焦慮起來。
“如果能見到鎮寶,甚至,能拿到鎮寶的話,根據青陵仙府老祖留下的話,此物便可帶走,只是得承諾将來青陵仙府有難,必得相助。”
人傻錢多陸元英還是回了桑慈這一句。
“诶,不知道今年有沒有人能見到呢!”
林鳳娘感慨道。
衆人沉默。
吃過飯,陸元英要去給今年新進門的師弟師妹喂招對戰訓練,張欽餘和林鳳娘各自有課,桑慈不想浪費時間,拉着謝稹玉去旁聽劍道理論課。
她以為劍道理論課是是像凡間私塾一樣在屋子裏學,卻沒想到也是在劍館。
考慮到謝稹玉作為小劍仙很出名,避免被纏上,桑慈拉着他低着頭悄悄過去的。
謝稹玉沉默,沒告訴她只要攜帶聽課玉牌一進來,授課長老那兒自動就會知道。
長老身着武袍,看起來三十歲上下,身着武袍十分幹練,在上面講解招式,演練,然後讓弟子們互相之間切磋喂招,和流鳴山劍課不同的是,長老會抽查弟子與之對招,然後一問一答詢問其劍招中靈力如何參與到劍勢中,如何催生劍意。
桑慈雖然現在不能用劍,但在後面聽着長老和其他弟子的問答,也是感悟頗深,以前不太領悟的竟是一下子被點撥了一般。
她聽得極為認真,後來看弟子們切磋時忽然想起了‘她’天生劍魂一事,不免心中泛酸。
天生劍魂比天生靈骨還難得,天生劍魂據說天生自帶劍意,自己就相當于是自己的劍靈,能與手中劍合二為一。
“謝稹玉,你知道修仙界誰是天生劍魂嗎?”桑慈趁着上方長老轉身喝茶時,悄悄問謝稹玉。
謝稹玉搖頭,學着桑慈的樣子壓低了聲音:“從未聽說過。”
真是可惡!難道就那魍魉有嗎?
桑慈不甘極了。
“今天這課對于謝小友來說太過基礎了所以謝小友不想聽了吧?那就上來給大家喂喂招,桑小友一起吧?”
長老在上面似笑非笑。
衆人紛紛回頭。
桑慈:“……”
謝稹玉皺眉,開口就要說話,桑慈一把抓住他的手阻止,瞪他一眼,并低頭偷偷吃了一顆有止疼效果的丹藥。
謝稹玉去年天英榜成名,萬衆矚目,此刻走上前衆人都是紛紛開路的。
桑慈就跟在他後面,但無人注意。
兩人接過了長老遞過來的木劍。
雖然桑慈和謝稹玉一起長大,但從來沒有和她切磋過。
哼!她可不想自取其辱!
所以今天是第一次。
突如其來,她有些緊張,眼睛緊緊盯着謝稹玉。
謝稹玉掂了掂手裏木劍,看到桑慈神情,忍不住一哂。
桑慈知道自己遠遠不及謝稹玉,可也不想他手下留情,瞪着他:“你別讓我!”
謝稹玉沉默,鄭重點頭,“只喂招,用剛才課上教的劍招。”
衆人還不知桑慈身份,只覺得她能和謝稹玉對招必然不弱,一雙雙眼睛都瞪大了準備看這場對戰。
桑慈在謝稹玉說完就率先持劍攻去,她興致勃勃,攢了勁,明知道會輸,所以毫無畏懼。
畢竟,輸給謝稹玉又不是什麽丢人的事,哼!在場哪個弟子能贏過他?!
謝稹玉穩穩接住,并挽出新的劍勢,劍招沒有靈力,也就沒有劍意,只有劍勢。
他從未和桑慈對招過,不是他不願意,是她不肯。
但他忽然發現,她對劍招的領悟力竟非常高,剛才青陵仙府長老教的劍招他不是第一次見到,但桑慈應該是第一次。
可除了出劍那一招她有些生澀粗陋外,之後和他對招時,對劍招的領悟越來越快,出劍的變化也随劍招的領悟越來越快,他壓制下去的劍招,她能很快以相似卻更精準的力道反擊。
她學得很快。
甚至比他還快。
天然的靈性。
謝稹玉忍不住也更加認真喂招。
衆人看得眼花缭亂,雖然對他們沒有用靈力喂招感到奇怪,但顯然都看出來謝稹玉對面的少女對劍招運用的精準度有多高。
本以為她會很快被謝稹玉的劍挑飛,沒想到竟然能堅持那麽久,一下子就覺得這對招精彩起來。
紛紛驚呼出聲。
桑慈臉憋得越來越紅,止疼丹已經沒用了,她竭力了。
她看着對面謝稹玉認真的眉眼,心道你個木頭!讓你別讓我你竟然真的不讓,還打得這麽用力,她好幾次手都要震麻了!
“我認輸不打了!”
桑慈氣喘籲籲道。
話音落下,她的劍也被謝稹玉打飛了,人也差點被打飛出去,謝稹玉一劍擊在她後背上。
謝稹玉忙丢了劍扶住她。
桑慈臉色發紅,嘴唇又發白,氣喘無力,說不出話來,只瞪着他。
謝稹玉臉也有點白,被她這樣吓得,愧疚極了,緊張問道:“小慈,你怎麽樣?”
“很好,我還喘着氣呢!”
桑慈喘了兩口氣,道,她雙腿都在發抖,站不起來了。
謝稹玉:“……”
再一看周圍人,目光都是震驚的樣子。
桑慈第一次在衆人面前對招,并不知曉自己的發揮怎麽樣,但下意識就以為他們是在笑她的劍被打飛,臉更紅了,又要故作淡定,挺着胸膛不吭聲。
“桑小友……以前和謝小友對過招麽?”
看臺上的長老盯着桑慈看了會兒,忽然道。
“沒有。”謝稹玉攙扶着桑慈,低頭看了她一眼,“她第一次。”
長老又上下打量了一下桑慈,不知在想什麽。
桑慈皺眉,有些聽不懂這對話。
直到人群裏有弟子卧槽出聲,有人圍了過來:“桑道友,你竟然能在謝道友手下對那麽多招!你剛才好威風!”
桑慈愣了一下,看看謝稹玉,再看看其他人,茫然但下意識矜持了一下,“還、還好吧?”
謝稹玉肯定是讓她了的。
但不妨礙她此時此刻虛榮心高漲,拼命壓着想要笑的唇角。
這麽一來,大家都知道桑慈也來自流鳴山,還是那位傳說中謝小劍仙徒有美貌卻天賦低的廢柴未婚妻。
但此時此刻,大家心裏對她的印象一下變了,紛紛指責謠言過分。
桑慈輕飄飄道:“謠言都這樣瞎說。”
謝稹玉看着她被圍在人群中忍住欣喜忍得耳朵都紅了的樣子,垂眸笑。
蹭完課,傍晚時分回舍館的路上,桑慈還有些飄飄然。
她沒想到離開流鳴山的天地如此如此如此……廣闊!
“你真沒讓我?”桑慈第一百零八遍問謝稹玉。
“沒有。”謝稹玉第一百零八遍回答桑慈。
桑慈立刻哼笑一聲:“我就說,我學起來很快的!等我靈根好了,再三天,那你的劍道第一就是我的了。”
謝稹玉毫無掙紮之意,無所謂道:“嗯。”
他本來就不是第一,他天英榜第七。
桑慈聽了難免恨鐵不成鋼,用力捏着他掌心:“你怎麽這麽沒有鬥志!”
謝稹玉別捏了掌心,緩慢眨了眨眼,和她對視,半晌後道:“那我努力先得第一。”
桑慈滿意了,決定換個話題聊,“今年的栖鳳盛會你報名嗎?”
“不報。”謝稹玉想都沒想。
桑慈瞪他一眼:“為什麽?你沒聽陸元英說嗎?誰拿到鎮寶誰就能擁有那鎮寶。”
“打不過。”
桑慈一聽立刻反駁:“怎麽打不過了!你可是未……你可是天英榜第七!”
謝稹玉靜默片刻,一切盡在不言中,在他上面排名這次也會來的還有楚慎和李扶南,他不過區區第七。
于是他又答:“不感興趣。”
“……”
桑慈覺得謝稹玉的欲、望一直很低,對什麽都好像興趣不大,修仙界的強者們對至上神武法寶的追求他似乎也是沒有的,上輩子他的劍那麽厲害,用的也一直是那把小行劍。
小行劍是他十歲那年,掌門師伯帶他去問劍宗的劍冢所得的本命劍。
問劍宗有一大片古戰場,無數劍遺落再次失了主人,宗門門內弟子築基後都可以在劍冢擇劍,而其他宗門的弟子也可以去問劍宗劍冢擇劍,每三年,劍冢對外開放一次。
劍冢擇劍都是雙向的,據說當年謝稹玉去劍冢時,許多劍都與之共鳴,其中不乏比小行劍厲害的名劍,如覆水,如往生,這兩把劍一直是問劍宗弟子想要帶出劍冢的。
但謝稹玉沒選。
他選了一把放在裏面顯得很普通的小行劍,無名劍,往上數擁有者都是無名人士,也沒有生出劍靈,劍身輕盈細長,普普通通。
唯一有特色的是劍柄纏繞着桑枝雕紋。
桑慈半天說不出話來,一直到弟子舍館,她才終于憋不住了,“謝稹玉,你都沒有欲、望嗎?”
謝稹玉落地的步子差點趔趄,臉上的神色一瞬間有些古怪,他看了一眼桑慈,垂眸沒應這一句,拿着玉牌推開了房門。
桑慈追了上去,要拉住他追問時,扭了一下肩膀,瞬間嘶了一聲,停下腳步。
謝稹玉忙停下腳步回身扶住她,神情緊張:“疼?”
“當然疼了,你快給我上藥。”
一直憋到回了舍館,桑慈松懈下來,才軟到謝稹玉懷裏,順便才說出背上的傷。
謝稹玉當然知道自己不小心打到了她,心裏本就愧疚,見她如此虛弱,臉色如此蒼白,臉色也有些白。
他反手關上門,抿緊了唇攙扶桑慈到床上。
桑慈這會兒是真的疼,不像上次讓他剝靈根那次,她的手臂連着背那塊很疼,沒法自己脫衣服,直接趴在床上,把臉埋進被子。
“動不了了,你脫吧。”
謝稹玉:“……”
他僵住了。
大腦裏回響着桑慈那一句“你都沒有欲、望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