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布魯斯注視着你
第84章 布魯斯注視着你
加德納·奎因在路加維爾問出他為什麽不好奇的時候, 就毅然扣動了扳機。
然而路加維爾也在這個時候身形陡然前探,他面對槍口竟然不避不閃,直接沖了上去抓住了對方的手腕!
但是, 加德納·奎因卻先他一步射出了子彈。
随着‘砰’的一聲槍響,加德納·奎因臉上的神情變得冷酷而蔑視, 他已經能遇見這個菜鳥警探被他一槍殺掉的血腥場景。
可下一秒, 加德納·奎因的瞳孔便因為眼前不可思議的一幕劇烈的收縮了起來。
從槍口中直射而出的子彈迎着路加維爾的胸膛直射而去,卻像是被什麽看不見的屏障攔截了一樣, 停滞在了半空!
緊接着,加德納·奎因認知裏面那個菜鳥警探便迅捷地前探屈膝,一個前沖的翻滾便順勢探手緊緊勒住他的大腿——路加維爾并以此為支點挺腰甩腿,兩條長腿直接從他的背後上探直接絞鎖住了加德納·奎因的脖頸,将他整個人拽倒、動彈不得的砸在了地面上。
與此同時,那枚被射出的子彈則是在懸空了十幾秒後, ‘叮當’砸在了地面的瓷磚上, 發出了金屬碰撞的輕響聲。
‘赫赫赫……赫……’
加德納·奎因臉色漲紅,他頸邊的青筋繃起, 整個人因為脖頸被壓迫, 而發出了痛苦的呼吸聲。
扼頸幾十秒, 确定加德納·奎因暫時脫力後,路加維爾陡然松手,同時敏捷地翻身騰起。
而幾乎就是在站起身的同時,路加維爾就快速調整姿勢,正對着加德納·奎因,一手迅速抓住了剛竭力擡起上半身的加德納·奎因的肩膀。
在加德納·奎因掙紮着, 想要爬起身時,路加維爾就豁然提膝, 兇狠地直接撞在了他的胃袋上。
“啊!”
尖銳而短促的痛呼聲後,加德納·奎因痛得整個人像是蝦米一樣蜷縮起來,幾乎再也發不出什麽聲響。
——也就在他痛苦地想要蜷縮身體的這一瞬間,路加維爾抓着他肩膀的左手用力,而右手握拳猛然上擡,對着加德納·奎因發福的臉上就狠狠的來了一拳!
‘咔嚓——’鼻翼的清脆斷裂聲響起的瞬間,飛濺的鼻血些許浸濕在了路加維爾被擦傷的手背上。略微有點刺痛。
“嘿,抱歉,我可不是故意打你的?”
路加維爾甩了甩一拳打出有點發麻的右臂,他覺得自己這多少應該也算是工傷:“但你剛才是想要槍殺我吧……我稍微有點被吓到了哦?”
加德納·奎因被路加維爾手肘壓迫着脖頸,像是一個不斷掙紮落于地面上的活魚一樣翻騰着。
他幾次張口都沒能發出什麽聲音,只能怨毒地瞪着居高臨下審視着他的路加維爾:‘赫……赫……’
“……你的夫人是你殺的吧?為什麽?”
面對着加德納·奎因憎惡怨恨至極的臉神,路加維爾微微放松了對他的鉗制,他歪了一下腦袋,耳側柔順的黑發随着擦過他的臉頰:“她明明給了你一顆腎……還救了你,不是嗎?”
路加維爾難得的有點好奇了,他端詳着加德納·奎因的表情,輕聲問:“為什麽,你看起來好像很恨她?”
“她給我腎髒……你以為我想要嗎?”
很難形容加德納·奎因這一刻臉上的神情究竟是什麽樣的,那是一種憎惡之極又痛苦至極的表情。
加德納·奎因這一刻,恨極了路加維爾。
——如果不是路加維爾的到來,他給下面女人藥劑的注射就不會中途中斷,那個賤*人也不會提前恢複體力,從解剖臺上掙紮下來,更不會有着後面這一連串的事情發生。
“你問我為什麽?!”
加德納·奎因歇斯底裏的怒吼說:“她從來沒有告訴我!她從來沒有告訴我,她從前是一個出賣身體的婊子!”
“沒有我,她怎麽可能過上這麽體面的生活,還成為了護士?”
“她甚至還跟我結婚,有了我的孩子,她以為把腎捐給我就自己很偉大嗎?髒死了,我活着的每一分每一秒都被時時刻刻提醒,我的體內流着一個肮髒無比賤人的鮮血。”
加德納·奎因微胖而蒼白的臉上因為惡毒而變得極度醜惡和扭曲:“為了捐腎而手術流産,哈哈,誰知道是不是她以前濫交自作自受根本就沒法順利生産?!”
“像她們這種女人,不知廉恥又下流惡心……她們就不應該活在這個世界上!”
“我恨不得把那顆腎從我自己身體裏抛出來,你知道我在發現這一切的時候有多絕望多痛苦嗎?!”
“嗯……”
路加維爾眨了一下眼睛:“那你為什麽不取出來呢?”
“我為什麽要賠上自己的性命?”加德納·奎因近乎癫狂地嘶吼道:“我有什麽錯?我只是不想讓他們再去禍害其他人!”
“都怪她!她明知道自己髒的要死,還裝成了多麽愛我的樣子……!”
加德納·奎因的語氣帶上了濃烈的怨恨和絕望:“如果這顆腎不是她給我的,我也不可能會這麽快再次腎衰竭——”
路加維爾擡手直接砸在了他的右臉上!
加德納·奎因的眼睛被打的直接出血,噴出的血跡濺在了路加維爾的眼睛裏,讓他的眼睛刺痛了一瞬。
随着條件反射的眨眼動作,路加維爾整個右眼的視野都變得鮮紅了起來,而從他的眼眶裏随着被刺激出來的生理淚水不斷的滴落蔓延在他的臉頰上,先是溫熱變得溫涼。
加德納·奎因不可置信地望向了竟然會對他動手的路加維爾:“啊!!你——”
路加維爾又面無表情的給了加德納·奎因一拳,成功讓他把‘你不是FBI嗎’的質問給咽了回去。
“我不覺得我自己會有多強的正義感……”
路加維爾燦爛一笑,他換了一只手,抱怨說:“但是果然見到人渣就是會犯惡心啊——特別是還想要惡心至極,幹掉我的蠢貨。”
加德納·奎因的臉貼在客廳大理石瓷磚的地板上,極致的疼痛讓他的大腦一片空白,被打蒙的連環殺手呆滞地注視着臉上甚至還帶着笑容的路加維爾。
而三尺之下,是被他囚禁過無數無辜被害女性的地下室,而裏面此時也同樣有一個鮮活的生命正在掙紮着想要逃離。
“人類真的是很神奇的東西……”
路加維爾甩了甩發酸的右手,他微笑着對瞳孔放大的加德納·奎因說:“……你讓我稍微有點嫉妒了。”
路加維爾并不知道伴侶之間的愛要深厚到什麽程度,才會願意為對方流産、甚至摘除一顆腎髒,只是為了延續對方的壽命。
至少,因為顧忌布魯斯可能不開心,就會斟酌着掐斷自己喜歡的路加維爾做不到這一點。
他不評判麗莎這種愛丈夫愛到極致這種行為的對錯,但他沒法不對這種偏愛而心動。
路加維爾注視加德納·奎因的目光冷然的并不像是在看什麽擁有生命的人類。
“要是有人這麽愛我……”
路加維爾按了按還在不斷落下血淚混合物的右眼角,他停頓了片刻,遺憾地低聲的嘆氣說:“你到底是……憑什麽呢?”
憑什麽肆意妄為的剝奪他人的生命?憑什麽殺害那麽多無辜的女性?憑什麽給那些一個個努力從困境當中掙紮出來,想要獲得自己嶄新人生的女性帶來極致的痛苦,又抹殺她們所有的努力和希望?
因為妻子才得以延續生命的加德納·奎因,憑什麽踐踏妻子的愛意,憑什麽作為一個丈夫?
——又憑什麽這麽赤誠、熱烈、堅定地被愛?
布魯斯的擔憂顯然是有道理的——失去記憶的路加維爾貿然接觸最容易展露人心陰暗的案件,确實很容易被影響。
只是,布魯斯擔憂方向出現了偏差,他以為沒有過往記憶的路加維爾會因為人心未曾想見的陰暗而因此懷疑人生、對世界不抱期待,被傷害、甚至被扭曲。
但對路加維爾而言,沒有記憶僅僅意味着他沒有在規則社會日積月累下建立起來的規則感……
——他不會因為這些而向內消耗,但會對外,重拳出擊。
手臂擡起和屈起的指節和皮肉與對方臉頰血肉重錘砸擊時接觸的痛感,讓路加維爾而不由得走神一瞬:他覺得自己還是得回去鍛煉一下。
只有技巧,但沒有跟得上的身體素質……
——有的時候還是蠻困擾的。
就算是他身體的條件反射勉強跟得上,耐受力也不太行……
路加維爾打定主意要回去學學怎麽能在戰鬥的時候避免只打擊對方,而不傷害自己,畢竟就算是擦傷也稍微有一點痛的。
他還挺讨厭疼痛的。
【快停下!路加維爾。】系統的警告聲在路加維爾的耳畔響起:【你再打下去,他真的會死的。】
【摩根打不開莊園門口的密碼鎖,但他已經翻進來了,正在朝這邊過來!】
系統的聲音讓略微走神的路加維爾恢複了理智,他停下了動作,吩咐說:【統子,幫我把大門處的密碼鎖重新上鎖。】
系統抗議了一聲:【你別指望這對摩根有用。】
路加維爾真的很讨厭這種把別人的愛意和真心自以為是踐踏在腳下,甚至還因此傷害虐待了無數無辜生命的渣子。
給他一梭子彈,讓他只經歷短暫的痛苦,就離開這個世界,實在是太浪費了。
但是路加維爾卻也不想在上任第一天就因為暴力執法,而火速離職。
他自己倒是無所謂。
但是以路加維爾·韋恩的名頭,這件事情但凡被哥譚市那群抓着點布魯斯桃色新聞八卦都能編上個十幾期還不厭倦的媒體知道了,可能會給韋恩集團的股價帶來很大的影響。
路加維爾不能因為自己的原因,讓布魯斯受到影響。
既然如此要做什麽就很清晰了,反正他現在遠在哥譚市之外,就算是受傷了布魯斯也不會知曉,更不會因此而難過。
那麽……這應該不算是違背他之前‘盡量避免受傷’的保證吧?
【知道了,】路加維爾作出了決斷問:【客廳的監控能夠毀掉嗎?】
【……早在你抽卡的時候就崩潰了,】系統嘟囔着按照路加維爾的吩咐在摩根趕來前将客廳入口處的大門落鎖:【你別指望我能攔住多久……】
“咚咚咚!!”
門鎖晃動聲後是劇烈的敲門聲,以及摩根的呼喊聲:“加德納·奎因?把門打開!……”
【放心。】
路加維爾抓在他的腰間,用力撕開了原本包紮緊密,只是微松的繃帶,他在飛機上的留下的傷口,在這一擊之下再度滲出了鮮血。
但是這種程度,還是不夠。
他好像不小心把加德納·奎因的一只眼睛打壞了……
路加維爾沉吟:這種程度判出來的傷殘結果會比較嚴重,他只有這點憑借這種傷勢,可沒辦法就逃脫所有責任。
心電急轉間,路加維爾手中憑空多出來了一雙黑色半掌手套,那是系統先前幫他抽出來的絕緣手套。
路加維爾将手套戴在手上,抓起已經昏迷過去的加德納·奎因右手,将手槍塞進他的手裏,對準自己的右肩就幹脆利落地來了一槍。
“砰——砰!”
随着砰的一聲悶響,緊閉的大門被人暴力的從外破開。
第二聲槍響和大門被破開的聲響重疊在了一起,路加維爾捂住自己湧血的右肩,忍不住疼得呲牙咧嘴:可惡,就算是避開了所有的要害位置和中央髒器……
這一槍,也超痛的啊!
可惡,路加維爾不高興地想:在離開芝加哥前,他高低得再抽出來一張身份卡,找加德納·奎因先生再好好地清賬一下。
“——路加維爾?!”
摩根舉着手槍從破開房門缺口處沖了進來,就看見了背對着他一身深色正裝,屈膝跪伏在加德納·奎因身上的路加維爾。
摩根提着槍沖進來、聽見槍響而萬分警戒,他看見這一幕愣了片刻:“……你沒事吧?”
“我沒事……”
路加維爾按住了被洞穿的右肩試圖壓迫止血,但顯然這根本沒有作用。
鮮血,從他的指縫間密密麻麻的流下,讓他疼得忍不住倒抽冷氣。與此同時,路加維爾似乎聽見了布魯斯呼喊他名字的聲音。
但這多半是錯覺,不過……
路加維爾在痛得意識渙散間,心想:他的傷勢應該還沒有到即将瀕死、走馬燈的程度吧?
怎麽還會出現這種幻聽?
還是說……
路加維爾略微懷疑起了自己:他真的羨慕到這種程度了嗎?
摩根并沒有因為路加維爾壓制住了加德納·奎因,就放松警惕,他先是持槍警戒四周,确認了周圍并不存在其他的隐患後,他才雙手持槍讓槍口下垂,快步靠近了背對着他的路加維爾。
“你真的是吓了我一跳。”
确認四周安全後,摩根的情緒放松很多,他甚至在靠近路加維爾的時候,臉上浮起了笑容,他調侃地說:“嘿,夥計,看來你不用向我請教自由搏擊了。”
“可能還是要的——”
路加維爾剛說完這句話,疼痛就讓他被迫的斷句吸了一口氣。
“我的老天……”
摩根湊近一下就看清了倒在地上,已經面目模糊的加德納·奎因,以及路加維爾濺了半邊臉的血漬。
聽見了他戛然而止的感嘆聲,正提膝壓制在加德納·奎因胸口的路加維爾轉過了頭:“嗯?”
摩根看見他一向沉靜的湖藍色眼眸,眼白已然全部泛紅。
他爬滿血絲的右眼随着他眨眼的動作滾落了一串血淚,但路加維爾的臉上卻沒什麽表情。
這位從見面起就一直溫和有禮的年輕男孩好像忽然間變得極其陌生,他沒什麽情緒起伏的看過來時,給人的感覺像是被擺放在玻璃櫥窗裏,和這個世間格格不入的人偶無聲地注視。
極強的非人感和莫名的恐懼感,讓摩根毛骨悚然,多年和危險以及超危罪犯打交道的直覺在尖銳的報警,他下意識地就攥緊了手槍。
但摩根旋即意識到自己現在面對的是他的隊友,是這讓他又放松了手指。
“……路加?”摩根試探着叫了一聲路加維爾的名字,以更加親近的昵稱。
下一秒,他就看見路加維爾做了一個疼得呲牙的表情。
這讓路加維爾一瞬間仿佛注入了人氣,變得鮮活了起來。他的色差對比感極其強烈的左右眼瞳也不再像是無機質的玻璃珠,而是帶上了靈動的色彩。
“我回去真的需要申請一把配槍了……”
路加維爾一邊說着一邊艱難地想要從加德納·奎因身上站起來,将空間讓給摩根,畢竟他本質上只是一個文職人員,緝拿犯人什麽的不屬于他的工作內容。
直到這時,被路加維爾随意一睹釘在原地的摩根才注意到了路加維爾右肩和腰間不斷湧血的傷勢,他頓時收起手槍,半跪下身,緊急着幫路加維爾做着止血包紮。
“你被擊中了?”
摩根心頭湧現的忌憚和疑慮全部消失,他焦急的詢問着路加維爾的情況:“都傷到了哪裏?……嘿,夥計撐住!”
摩根動手包紮的同時,聽見了身後傳來的咚咚腳步聲,他便知道來的人肯定是霍奇。
摩根手下動作不停地扭頭大喊道:“霍奇,快叫急救車!路加維爾被槍擊了!”
說到這裏,摩根的視線不由自主的飄向了已經在地上失去意識、面目模糊的加德納·奎因,他又補了一句說:“加德納·奎因也昏過去了。”
霍奇快步邁入客廳,快速地掃了一眼周圍的環境,确認安全後,他并沒有拿出手機撥打急救電話,而是上前湊到了路加維爾的身邊确認他和加德納·奎因的情況。
“你做的很好,路加。”同時,霍奇沉穩地解釋說:“堅持住,支援就在路上,救護車馬上就來。”
摩根頓時松了一口氣,安撫路加維爾說:“唉,聽見了嗎?夥計。”
霍奇在确認了路加維爾的傷勢應該不會危及生命後,便轉而确認起了加德納·奎因的情況。
加德納·奎因的慘狀讓霍奇眉頭緊皺,他伸手探了探對方的脈搏發覺他還活着後才微微松開了點:只要路加維爾沒有直接打死他就好……
這樣事情呈報到安全主管那後,會好處理很多。
心裏對事後該怎麽盡可能為新探員争取最大的協調空間做好預案的同時,霍奇就伸手快速地為加德納·奎因進行了初步的止血包紮。
“……我沒事——”
路加維爾剛才那槍開的太慷慨,他冒的血有點多,現在在極端疼痛和失血下有點神志不清:“摩根,地板下面……在下面。”
摩根沒能理解路加維爾的意思,他正低着頭從霍奇剛找出來的醫藥箱翻找着止血繃帶:“什麽?”
“……有人被困在下面,摩根。”
路加維爾不知道現在地下的悶響聲忽然停歇是被剛才的槍聲驚擾而恐懼,還是因為對方力竭昏迷或者更糟糕的情況。
但無論是哪一種情況,立刻把人救出來都是現在最應該做的事情。
路加維爾強忍着說話時牽動着右肩和腰腹的疼痛,一鼓作氣地說:“剛才我聽見了從地毯下傳來的敲擊聲……下面應該有人,地下室裏。”
還在發愁加德納·奎因右眼傷勢的霍奇聞言驟然起身,他幹脆地彎腰推動着茶幾,想要将之從地毯上挪開。
“嗡嗡嗡……”
就在這個時候,被路加維爾遺忘在茶幾上的手機響了起來。
霍奇站起身,他撿起手機,視線自然地掃過了亮起來的手機屏幕,但很快霍奇就克制地收回了視線。
霍奇抓起手機,快步走到路加維爾身前,将電話遞到了他的面前,溫聲詢問說:“是你的父親,你要接嗎?”
眼前發黑的路加維爾陡然打了個激靈:“……我的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