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29章
被君澗清這樣質問, 程顏有一瞬間的失語。
但很快,她就打起精神來,擡頭直視着君澗清, 臉上沒有笑容, 平靜問道:“君總, 你什麽意思?”
我什麽意思?
君澗清放在輪椅扶手上的手不由得握緊, 心中聚出了一股氣, 但這股氣在看到程顏垂着眼安靜站在那裏的時候,又很快洩掉。
她對另一個人有情有義, 卻總是在別的事情上沒心沒肺。
“贊揚你的意思。”她還是沒忍住譏諷道。
程顏答:“哦。”
臉上的表情聽之任之。
一腔不爽打在棉花上。
君澗清冷着臉, 唇繃成了一條直線,散發着生人勿進的氣息。
“君總——”
有人來和她寒暄,卻在對上她的眼睛時,瞬間卡了殼,露出一個讨好的笑容:“君總您先忙,我不打擾了。”
很快溜之大吉。
這個插曲并沒有打破兩人之間略顯僵硬的氛圍。
程顏轉頭, 側臉對着君澗清。
Advertisement
這個動作讓君澗清渾身的氣息再度可怖冰冷起來。
就因為她說了這麽一句, 就開始排斥她了嗎?
程顏, 你就這麽沒有心嗎?
或者說,對待自己她從來都沒有心。
君澗清心底的陰暗心思忍不住冒頭。
“給你。”
一碟被擺盤的很好的小蛋糕出現在眼前, 握着碟子的手又長又直,指甲修剪的圓潤又幹淨。
程顏表情淡淡, 眼睫在眼下印出陰影, 語氣平靜道:“如果你已經吃過東西了, 那就算了——”
“——我沒有。”君澗清語氣急促, 打斷她的話。
“我沒有吃東西,一點都沒有。”喉嚨上下滑動, 君澗清雙眸緊緊盯着程顏,快速地說。
“那你吃吧。”程顏微微錯開她灼熱的目光,将碟子往前又伸了伸。
君澗清看着造型精致的小蛋糕,吞咽着情緒,克制道:“是特意給我拿的嗎?”
程顏避重就輕道:“只是覺得它甜而不膩,很清爽,好吃而已。”
甜而不膩,很清爽。
聽到這些形容詞,君澗清低低笑了,渾身可怖冰冷的氣息散去,眼角挑起一絲愉悅,整個人又泡在一種奇異溫和的情緒中。
“謝謝我的顏顏。”名字在唇齒間碾磨,吐出的字眼溫和又濃稠。
程顏蹙眉:“誰是你的。”
君澗清答:“你是我的。”
程顏不滿地看着她,很想提醒陰晴不定的君總,她們只是簽了協議的關系。
不過……
目光輕飄飄地掃過君總眼角眉梢的愉悅,程顏将話在心底繞了一圈,抿唇咽下去了。
讓她爽一會兒吧。
“你還吃不吃?”舉了一小會兒,程顏忍不住問。
不吃她就放一邊了,一直舉着也很費力的。
“吃,當然吃。”君澗清說,“顏顏親自特意為我拿的,當然要品嘗。”
她在“親自”和“特意”兩組詞上咬重音,不知道是在故意提醒程顏,還是洗腦愉悅了她自己。
君澗清盯着小蛋糕,溫和道:“喂我,顏顏。”
“……”
發神經呢?
程顏左右看了看,大約是發現君澗清在這邊,已經有不少目光若有似無地掃過來,只等着合适的機會前來寒暄。
她繃着臉道:“我不喂,你自己吃吧。”
君澗清看着程顏堅定拒絕的神情,有些遺憾。如果是在家裏,說不定程顏就妥協了。
她掃了一眼周圍的環境,暗暗皺眉,如果只有她們兩個人就好了。
程顏說:“不吃我就放下了。”
君澗清攔住她:“算了,我吃。”
她伸手拿起一塊小蛋糕,細細品嘗,只覺得這麽一小塊的精致蛋糕,比她近三十年的人生裏吃過的任何一種甜品都要美味。
程顏不小心看到君澗清吃小蛋糕的表情時,脊背忽然有種竄過電流的顫栗感。
君總是怎麽做到明明是在很平靜地吃着食物,卻給人一種沉溺癡迷的眩暈感?
好像她吃的不是一份普通的甜品,而是令人如幻如夢的毒/品。
程顏別開臉,吞咽了下口水。
一疊蛋糕很快就被君澗清解決了,她拿出手帕仔細擦了擦手指,對程顏道:“很美味。”
“嗯。”
君澗清說:“可以安排家裏的廚師來學學。”
程顏看她:“你說的對。”
君澗清露出愉悅的笑容。
随後宴會正式開始,程顏充當着合格的女伴,一直伴在她身側,中間不乏接收到許多來自他人好奇的目光,但那些人大多以為是君澗清新的秘書,對着程顏友好的微笑後,就立刻和君澗清寒暄了。
尋常女伴或許還會充當擋酒的任務,但程顏站在君澗清身後,沒有一絲這樣的顧慮困擾。
誰又敢沒有顏色的敬着君澗清身邊的人喝酒呢?
她微笑着看着商場中的君澗清,溫和的假面下藏着掠奪的靈魂,看似羸弱斯文,實則字字狠辣。
說實話,很有魅力。
程顏眨了下眼睛,默不作聲地欣賞着這樣的君澗清。
她以為的默不作聲,在君澗清心底卻留下了灼熱的痕跡。
她敷衍着回應來人,在程顏專注欣賞的目光中幾乎要克制不住。
她猜到了,這樣的自己,果然能吸引住程顏的目光。
談話的君澗清微微勾唇,有些自得,引得站在她面前的人心中一喜,果然,君總很快就松口了她央求之事。
中間程顏去了趟衛生間,回來時,她又剛好碰上了前去衛生間的陳舒華。
程顏目不斜視地往前走,身邊交錯的人忽然拉住了她的胳膊。
“學妹,你和君總是什麽關系?”兩人相攜離開的背影頻頻在眼前出現,陳舒華忍不住問。
程顏胳膊微微一動,掙脫掉她的手,說:“沒什麽關系,和學姐也沒有什麽關系。”
陳舒華還要開口,程顏卻實在不想聽。
她不想和自己不會發展下去卻喜歡自己的人再有牽扯,那會非常麻煩。
既然都已經說清楚了,就不要再有糾葛。
所以程顏在她要開口時就截斷她的話,語氣帶着強硬:“學姐,我不喜歡糾纏不清的人。”
在她看來,陳舒華現在的情況屬于脫離了外界危險後又抱着不可能存在的期望,期許能夠做出努力來改變兩人的情況。
但這不可能的。
這句話對陳舒華而言不可謂不重。
她太在乎自己在程顏眼中的形象了。
正因為脫離了家庭的她本身與學業優秀的程顏相比實在有些差距,所以在優秀如驕陽燦日的程顏面前,她總是搖擺不定,斟酌徘徊。
其中未嘗沒有埋藏着幾分自卑的意思。
哪怕她現在已經在公司裏磨練的逐漸成熟,還是無法改變這一點。
因為她還是喜歡她的。
“我、”她抖着聲音道,“我知道了。”
陳舒華狼狽離開。
她走之前對程顏說的最後一句是“這次我真的會努力放下”。
程顏相信她會這樣努力去做。
除去這兩次她不合時宜的舉動外,她一直都是一個明是非的好人。
但此時留在廊道裏的程顏不得不說一句,太不湊巧了。
“君總?”她詫異出聲,快步上前,“你要去衛生間嗎?”
君澗清不答,目光沉沉地盯着快步走進的程顏。
在注意到陳舒華離開的方向時,她就跟過來了。
果不其然,這兩個人又見上面了。
她看着程顏的手臂,那裏剛剛被陳舒華拉扯過。
察覺君澗清表情不善,程顏主動解釋道:“我和學姐只是恰好遇見而已。”
學姐,學姐。
又是學姐。
不久前剛被哄好的君澗清聽到這個刺耳的稱呼,壓抑着聲音道:“不許再這樣叫她。”
“?”程顏覺得她無理取鬧:“可事實就是這樣啊。”
而且這個稱呼滿學校都是,沒什麽親密的。
聽她反駁,君澗清忍不住道:“我不是說,你不許再和她見面了嗎?”
“那是非必要不許再見面。”程顏忍不住提醒道,“而且君總,這兩個月我确實做到了,但是今晚的宴會是你讓我來的。”
鍋她可不背。
她總有理由總有辦法用着最無辜的神情氣她。
君澗清胸腔起伏,再一次被程顏無辜又認真的語言下的沒心沒肺氣到了。
她難道就不會、就不會像剛才那樣,不和她争辯嗎?
就不能照顧一下她的心情嗎?!
心中的不甘沖擊着她的大腦,讓一向冷靜的人失去了分寸。
餘光撇到廊道盡頭的動靜。
君澗清猛地一下從輪椅上站起,将冷靜地看着自己的程顏按在牆壁上,整個人欺壓上去,箍着她肩膀的雙手青筋繃起,眼底的怒火與妒火交織,發狠地吻上她的唇。
她捂住程顏驚愕的眼睛,口舌發狠,激烈且攻擊性強,表情卻冰冷而壓抑,隔着廊道,與那雙不可置信的雙眼對視。
挑釁、炫耀。
霸道地宣示主權。
(adsbygoogle = window.adsbygoogle || []).pus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