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章
第 64 章
男人三兩步向元之荞走來,元之荞一見對方的神情就知道裝哭不管用,于是漸漸歇了幹嚎。
元之荞摸上自己的小包,裏面除了M1900還有李成給她買的糖塊,她故作天真,單手捂住了包,“糖,要吃嗎?”
男人忽視元之荞的話,直直地盯着她的布包,剛才他分明看到,布包上面凸出的部分,有些類似手木倉,“把包給我。”
元之荞按住包的手微微用力,飛速思考着對策。包不能交出去,周圍都是帶武器的警衛,貿然逃走的機會不大,怎麽辦?
男人往前走了一步,站到元之荞面前,他伸出手,眼中有些不耐,重複了一遍,“拿來。”
元之荞抿住下唇,将手探進了包裏,實在不行……
一個熟悉的聲音從側邊響起。
“哎呀小荞,我的乖女兒,你怎麽在裏……”元之荞轉頭,看見裝扮樸素的姜昔瑩,不顧周圍警衛舉起的武器,急急地跑了過來,姜昔瑩一把抱住了元之荞,看向面前的男人,語氣可憐,“軍官老爺,這是怎麽了,我的孩子犯什麽事了?”
男人移眼看向姜昔瑩,雙眸更加不耐,幹脆對手下命令,“把那女娃身上的包拿來。”
“軍官老爺,”屬下剛有動作,姜昔瑩連忙站了起來,擋開旁邊的警衛,快速從口袋裏掏出一卷錢,靠向男人,遞了過去,“軍官老爺,這是我的一點心意……”
男人看見姜昔瑩的舉動,眉頭頓時皺得厲害,他很快後退半步,推開姜昔瑩,“你幹什麽?”
“十二塊,”姜昔瑩聲音大了起來,再次走近男人,想要強行把錢塞進男人手中,“要是軍爺覺得十二塊不夠,我回家再湊湊,還能給您湊出五塊銀元來。”
男人站住了腳,看向姜昔瑩握着自己的手,目光輕飄飄地滑過姜昔瑩的臉,哼笑一句,“這點錢能幹什麽?哈德門買不起,魁星園也去不了。”
姜昔瑩讨好地笑,“軍爺,我就是一個普通村婦,只能拿出這麽多,”她松開抓住男人的手,走回元之荞身邊,再度抱住了她,接着對男人告饒,“軍爺,求你放了我的孩子吧,她是家裏最小的,平日裏也膽小,不愛出門。今天怕是遇到事,這才吓得傻愣愣站在原地,她絕不是軍爺你們要的人吶。”
元之荞聽到,順勢小聲地幹哭起來,姜昔瑩将元之荞按到自己懷裏,順便再次擋住了包,她懇求地看着男人,男人盯了姜昔瑩一會,忽然将錢收進口袋,随意地揮了揮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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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昔瑩見狀,立刻帶着元之荞離開,警衛見到二人快步離開,擔心地提醒男人,“長官,她們走了,要不要……”
男人轉移了話題,“剛才那中彈的男人在哪?押回去,好好審問。”
姜昔瑩帶元之荞走了別的路,沒有直接回住所,元之荞回頭看了看,并沒有人跟着。她有些好奇地望着姜昔瑩,“昔瑩姐,你怎麽會突然回來,是見到小成哥了嗎?”
“嗯,他告訴後就去旅館找你了。我先回來,沒想到一眼就看見了你被為難,幸好那長官是我們的人,不然剛才就只能用武器沖出去了。
”我們的人?”元之荞驚訝,“那他怎麽好像不認識你一樣?”
“他的确不認識我,我認識他是因為白鴿的消息,”姜昔瑩看向元之荞,“他認出我,是因為暗號。”
“暗號?”
姜昔瑩帶着元之荞走進一條巷子,确定附近沒人後,才小聲說道:“十二、五、哈德門煙和這個手勢,”姜昔瑩雙手疊握,最上面的那只手,小拇指折了起來,她剛才就是這樣握住男人的,“在更新暗號前,我們都用這幾個詞和手勢确定自己人。”
元之荞點點頭表示了解,她取下自己的小花斜挎包,交給姜昔瑩,“昔瑩姐,你的武器。”
姜昔瑩利落地背過,把武器藏到身上,玩笑似地問了元之荞一句,“用過了嗎?”
“打歪了。” 元之荞淡定回答。
姜昔瑩立時看向元之荞,見元之荞表情不似僞作,這才知元之荞沒在和她開玩笑,姜昔瑩揉上元之荞柔軟的手指,“疼嗎?”
“還行。”
姜昔瑩挑眉看着元之荞,“小師傅骨骼不錯,看來身法和三點支撐就一起加入訓練了?”
元之荞:……
來到這裏,她學的東西好像比以前更多了。
二人回到住所,另外兩人早就到了,李成在等元之荞,上來便詢問元之荞的身體狀況,而劉超那邊又接到了電報,催着元之荞盡快回稻花村。
元之荞:“說了是什麽事嗎?”
劉超:“孫老師說是關于設備的事。”
元之荞點了點頭,“如今計正在收尾,有我沒我差別不大,監聽這事,小超哥和昔瑩姐也足夠,就是協助七組的任務……”
“行啦,既然組長那邊更需要你,你就回去,”姜昔瑩将三把武器回收,檢查裏面的子彈,然後像突然想起什麽似的,看向元之荞,“回去之後不要偷懶,記得天天練習,”說完她又看向李成,“還有你,記得當師傅的陪練。”
李成飛速點頭,确定元之荞沒事後看了看時間,一把抓起帽子,“那我現在就去聯系回山俞的車。”
元之荞在臨城住了一晚,第二天就和李成回了山俞。
基地還是老樣子,梁桦知道元之荞要回來,早早就等在了院子,她幫着小春摘菜晾衣,時不時就看一眼基地的大門。
元之荞進門便看見了母親,她揚着笑臉,歡快地跑了上去,梁桦也高興地站起身,笑容不斷。她抱住元之荞,嘴中不斷說着“瘦了,辛苦了”的話語。而李成立刻去報道,元之荞與母親簡單招呼過後,也有去找孫長明了。
到基地的一小時,元之荞就再次進入工作狀态,開始與孫長明完善電臺最後的部分。
三天後,臨城發來了好消息,張謝、趙旭幫派鬥毆,兩敗俱傷,姜昔瑩漁翁得利,繳獲了他們的髒錢,她将一部分還給了被逼債人,剩下的都交給了吳班長。而元之荞那部分留在姜昔瑩身上,等她回山俞後再拿給元之荞。
劉超協助七組埋伏,目前還沒有新消息,但沒有消息就代表着進展順利。
元之荞在基地時時刻關注着新聞,故而元善每次去城裏都會帶回很多報紙,龍鳳胎放學回家時也是。這些報紙不僅梁桦在看,元善也被影響着,開始試着了解時事。
軍閥依舊在登報通告“歸降”的新軍,除此之外,他們還刊登了“歸降獎勵”,若有新軍自願投靠軍閥,那他們将獲得一筆現金獎勵。自從這則消息在報刊上出現後,每張報紙的歸降通告就由幾個名字,變成了一整列名單,再到後面不得不動用大版面,才能放下所有脫軍叛離人員的姓名。
面對這個情況,新軍也在反抗,但在軍閥的圍剿和鼓動下,反抗并沒能消抵背叛人員的爆料,被害同志的新聞逐漸替代了歸降名單,還有無數的無辜群衆,被争搶新軍人頭數的軍閥扣帽子,就如李仁謙做的那樣,這些群衆被平白無故地當成新軍殺害。
元之荞看得焦急,而孫長明也是如此。
第五天,劉超傳來消息,截獲埋伏的軍閥隊伍,山俞基地暫時安全。元之荞趁着這個時間,用着搜刮來的材料,終于将電臺設備全數構建完成,信號順利連接上了三省邊上的蘇國。元之荞又接着趕制,準備給中央處也搞一臺。
元之荞這邊有了好消息,但新軍的處境卻越來越艱難,孫長明更是一副焦慮的模樣,整宿整宿地待在電臺收發室。在他們都不知道的時間裏,中央處緊急召開了常委會議,會議上,隼拿出了元之荞發來的電報,衆人傳閱之後表決一致。
“我們必須建立一個保護中央機關和軍內組織安全的機構,同時,它還需要兼顧對敵鬥争、懲辦叛徒、獲取情報以及發展通訊聯絡的工作。”
“白鴿組正式更名為中央白鴿特科,由代號‘烏麥’的元之荞同志起草文件。白鴿組将劃分為四個職能部門,白鴿一組為總務科,負責建立新軍秘密掩護機關,給重要會議挑選場地、營救被捕領導等工作。”
“白鴿二組為情報科,負責利用各種社會關系和資源建立情報網,為鋤奸和保護組織提供安全情報等工作。”
“白鴿三組為行動科,負責保護重要領導的安全,消除對組織造成危險的隐患和內奸等工作。”
“白鴿四組為無線電通訊科,負責研制收發報機,培訓機務和報務人員,籌集秘密電臺、與其他地方組織進行無線電通訊聯絡等工作。”
“原白鴿十二組可靠的人加入支援起義了,剩下的人不盡可信,但‘白熊’孫長明領導的八組表現出色,不僅帶來關鍵情報,還成功研制出了監聽和電臺設備,是我們可以信任的革命同志。”
隼:“白鴿特科依舊由我主持工作,現将孫長明調到一組,擔任組長;‘鐵鏟’劉超調到二組,擔任組長;’‘風筝’姜昔瑩調到三組,擔任組長;‘烏麥’元之荞調到四組,擔任組長,但由于元之荞同志年齡太小,也較為特殊,她的部分将由我指導,在适當的情況下,元之荞同志将成為我工作副手。”
元之荞在基地度過了她的六歲生日,基地成員都來給她慶賀,“元之荞”這個名字,在這天,由元善親自記在了元家族譜上。
自此,元之荞在這個書中世界,正式擁有了姓名。
白鴿組變更的消息來得很快,姜昔瑩和劉超接到消息後都要動身前往別處,孫長明在基地待命,元之荞沒有通知就将一直留在基地,這對元家來說是個好消息,但對孫長明來說卻不是。
他連夜寫了一封推薦信,找上元之荞,“小荞啊,我說要當你老師,卻有些慚愧,畢竟總共也沒教你多長時間。一組多半時間會跟在中央處,到時我估計也沒法再教你了。不過之前就答應過,等你結業了,我推薦你去蒲城上大學,”他把信封交到元之荞手上,“老師沒有食言。”
元之荞接過信,看向孫長明,孫長明疏朗的眉毛微微上揚,他笑了笑,輕拍元之荞的胳膊,“雖然還沒有結業,但以你的水平,完全可以算結業了。”
孫長明這話怎麽看怎麽像在交代未完之事,元之荞覺得不吉利,她驀然出聲,打斷了孫長明的話,然後轉移話題詢問起有關她工作內容的事情來。
日子就這樣又過了幾天,元之荞收到了來自姜昔瑩的信件包裹。拆開來是一本精裝的《女德》,元之荞覺得蹊跷,仔細看了一下,又四處摸了一番,最後用刀小心地劃開了書皮,只見那厚厚的書殼裏竟藏着七八張法鈔,她取出來,數了數,一共180元。
元之荞把這些錢拿給了梁桦,說是自己幫孫老師忙所得,現在全交給梁桦家用,梁桦想着最近的戰亂,将這些錢大半都買了糧食。
半月後,軍閥刊登的退軍新聞已經變得敷衍,聽說這些人都在積極地當叛徒,生怕脫離得晚就拿不到軍閥給的好處了,而軍閥那邊見投誠的人如此之多,一個個得也變得随意起來,官職不大的新軍就不會登報宣揚。
新軍自然不會束手待斃,半月間,他們也發動了不少起義,用來抗議軍閥的肮髒的手段和下作态度。但洋人樂得看見內讧,紛紛支持軍閥,也給軍閥提供了不少的武器,所以新軍的起義多數以失敗告終。
這天,他們決定集中力量,在蒲城和北城進行一次最大的起義。
元之荞知道起義的結果,并且這次起義幾乎傾注了大部分的力量,所以在失敗後,新軍進入了岌岌可危的狀态,也正式進入了恐怖的陰影時期。
果然,沒多久起義慘敗的消息就刊登在了各大報紙上,而這時,元之荞也終于接到了隼的電報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