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刺客
刺客
遠處的流民浩浩蕩蕩地向馬車逼近,沈t珏放下車簾,對言祁道:“對面來者不善,我先下車看看,你在車裏好好待着。如有必要,就用我剛才送你的那把劍防身。”說罷,沈珏便打開車門,下車查看情況。
随行的暗衛也紛紛出動,環繞在馬車前面形成了一個保護圈。沈珏本以為那些人是走投無路的流民,但離近了方看清楚,對面那夥人滿面紅光,裝備精良。這哪裏像是什麽流民,倒像是訓練有素的殺手,專門盯上了他們。
見此,沈珏對暗衛們比了個手勢,示意一部分暗衛留守原地保護言祁,一部分暗衛上前迎戰,暗衛們收到指令,足尖輕點,飛到了對面人群之中。
刀光劍影之中,沈珏抽出自己的佩劍,向對面疑似頭領的人物迎頭劈去。那人靈活至極,向後一閃竟避開了沈珏這一劍,沈珏不慌不忙,劍如靈蛇吐信般左右揮舞,在如此密集的劍勢進攻之下,那人左支右绌,躲閃不及,被一劍刺于肩頭。
左右暗衛早已清理幹淨現場所有流民,只留下疑似頭領這一活口。沈珏将劍架在這人脖子上,道:“是誰派你來的?”
頭領只是怒視沈珏,一言不發,嘴巴卻微微鼓起,似乎在嚼着什麽東西。沈珏伸手去掰頭領的嘴,但為時已晚,頭領早已咽氣歸西。唯一可能知情的人死了,這下徹底查不出來這群殺手是誰派來的了。
沈珏回到馬車裏,言祁正坐在位子上嚴陣以待,沈珏見他這麽緊張,不由覺得有些好笑。壓下心中念頭後,沈珏對言祁講述了外面發生的事情,誰料,言祁第一句話竟是,“将軍大人可有受傷?”
見言祁如此關心自己,沈珏不由心下一暖,道:“言公公放心,我并未受傷。”
沈珏緊接着眉頭皺起,繼續道:“只是不知這夥殺手聽命于誰,若是京城中某些人養的殺手倒還好辦。若是滄州那邊派來的,恐怕滄州一行,前路詭谲。”
言祁思索片刻,道:“聽将軍大人說殺手臨死前咬破了嘴中毒藥中毒而亡,奴才若猜得不錯,這群殺手大概是西廠王公公手下的人。”
他抿了抿唇,繼續道,“王公公和奴才素來不和,但不曾想他竟使下如此絆子。刺殺奴才事小,連累将軍大人事大,還請将軍大人饒恕奴才。”說罷,言祁便要下跪磕頭。
沈珏見狀,忙向前攙扶言祁,開口道:“這本不是你的錯,你又何必自責。”扶起言祁後,沈珏繼續道,“剛出京城就出了這檔子事,往後還不知道有多少麻煩事,你還需小心些才是。”
和言祁聊完,沈珏又清點了一下暗衛的數目,無一死亡,只有一兩人受了些輕傷。總體而言,此次應敵還算得上是游刃有餘,損失較小。
暗衛将屍體收拾妥當後,沈珏示意車夫再次啓程,待到天擦黑之際,馬車停靠在最近的郡縣——煙郡。
到達煙郡驿站後,驿站小二很是殷勤,上前道:“不知幾位客人是打尖還是住店?”
見沈珏出示往返驿憑後,小二更是堆滿了笑,但語氣中含着抱歉道:“兩位大人,單人客房已經住滿了,現在就剩下一間雙人客房,不知兩位大人能否将就一晚呢?”
言祁看向沈珏,沈珏颔首道:“那便有勞開一個雙人房。”小二聞言,滿心歡喜地帶着沈珏和言祁來到了二樓的雙人客房。
雙人客房不大,兩張床之間隔着一臂距離,除此之外便是角落裏的一個衣櫃和一張桌子,剩下的便什麽都沒有,看上去簡陋無比。
沈珏自幼在外征戰十二餘年,困難時連死人堆裏都睡過,自然不把這簡陋的客房放在眼裏。值得她注意的是雙人客房內房梁很高,估摸着得有五、六米。沈珏狀似無意間和小二閑談,“你們驿站的房梁挺高。”小二笑嘻嘻地回複道:“許是建造驿站時的舉架比較高,這才導致頂樓的房梁如此之高吧。”
望着兩張距離僅為一臂的床,言祁呆愣愣地定在原地。沈珏誤以為他是嫌棄客房簡陋,在內心感慨道不愧是在宮裏服侍的人兒,事事務求精致仔細,和自己這種平時糙慣了的人大不相同,随後幹巴巴地安慰道:“言公公,驿站能提供最好的住宿也就是這個條件了,還望言公公不要嫌棄。”
言祁回過神來,聽到沈珏這話,便知道她是誤會自己嫌棄這客房簡陋了。他有些難耐地咬住下唇,不知道自己該不該解釋。明明是因為要和将軍大人睡在同一間房間裏而愣神的,這下子卻被将軍大人誤會了,不知道将軍大人會不會背地裏嘲笑他嬌氣。
可若是真的和将軍大人解釋了,将軍大人到時候問起來為什麽會因為兩人睡同一房間而愣神,自己又該怎麽說呢。那些藏在心裏不見天日的小心思自己想想也就罷了,光是想想将軍大人知道自己一個太監暗中欽慕于她,他便驚得渾身戰栗手腳冰涼。
沈珏将較為幹淨的一張床留給言祁,随後和言祁說道:“言公公,舟車勞頓一天了,還是早些休息吧。”正當沈珏說話的功夫,門外響起了敲門聲。
“進。”沈珏道。
從門外走進了一人,手裏端着一托盤,托盤上放着兩個碗,碗中熱氣氤氲,那人道:“知道兩位大人勞累一天了,廚子特意熬制了安神湯給兩位大人,以求兩位大人今夜好眠。”
沈珏和言祁對了個眼神,不動神色道:“放在那裏吧,我們一會就喝。”
待那人轉身剛要離去時,沈珏叫住了他,說道:“不知剛剛那位小二去哪裏了呢?”
那人沒有回頭,前半身隐于陰影處看不真切,只能聽他說道:“那位小二前去休息了,夜間若是有事,我來服侍兩位大人也是一樣的。”說罷便出門離去。
待那人走後,沈珏關上門,言祁正坐在床上,神色緊張,對她做口型道:這、個、驿、站、有、問、題。
沈珏又如何不知道這個驿站有問題,那小二嘴上說着沒有單人客房了,但是整個驿站靜得出奇,絲毫不像是客房已滿的樣子。尤其是剛才端來的安神湯,單是聞着就令人頭暈目眩,喝下去無外乎就是昏倒在地。
比起好奇這驿站究竟想要幹什麽,沈珏更好奇這驿站是被誰暗中操控了。要知道驿站可是大宋國設立給官員們歇腳休息的,歸屬兵部直管,如今竟被人暗中操控,這其中的水可就深了。
沈珏對言祁擺了擺手,示意他安心休息,一切有她在,不必擔心。言祁見沈珏信誓旦旦的樣子,原本懸着的心也慢慢放下,既然将軍大人說無事,那便一定是無事,聽将軍大人的話永遠都不會出錯。
夜半時分,月色如水,月光透過窗戶照在兩張床上,兩張床上的凸起示意着被子下面正睡着人。房門被悄悄地打開,一道身影靜靜地潛入其中。他手中的長劍反射出冷冷的銀輝,雖戴着面紗看不清楚臉,但整個人顯得煞氣逼人。他兩步來到床前,舉起長劍便向其中一張床刺去。
出乎他意料的是,并沒有他預想中的刺入人身體的感覺,而是軟綿綿的仿佛刺入了棉花當中。他大驚失色,掀起被子一看,裏面哪裏有什麽人,分明只是一團被子捏成了人的形狀而已。他不信邪地又掀起另一床被子,裏面同樣也沒有他想要的昏睡中的人,只是簡簡單單的一床被子罷了。
沈珏在房梁之上将這全程看得一清二楚,那人不死心地在屋內翻找着,待他将要靠近衣櫃之時,沈珏從房梁之上輕巧地跳下,随後抽出佩劍刺向那人。那人武藝略遜于沈珏,從剛開始的還能接住沈珏幾劍,到後來的力不從心。沈珏幾劍廢了他的手臂和大腿,“當啷 ”一聲,他的劍便落在地上,沈珏扯下他的面紗,發現他竟是剛才給他們送安神湯那人。
不待沈珏問話,殺手便咬破嘴裏的毒藥自盡。沈珏叫來言祁,問道:“這也是西廠王公公的人?”
言祁思索了片刻,才道:“依奴才見,此人并非西廠王公公手下之人。王公公手下之人武功不甚高強,但此人方才與将軍大人過了幾招,武功雖在将軍大人之下但也遠超普通殺手,奴才并不知此人是誰的屬下。”
正當沈珏想說什麽的時候,她卻聞到了一股燒焦的味道,心中暗道不好,拉起言祁就向樓下沖。待他們沖到樓下時,擡頭一看,整個驿站的二樓都被燒焦了。
沈珏擰着眉,道:“看來這是有人想要毀屍滅跡。倘若我們今天真的喝了那安神湯,現在葬身火海的就是我們了,有人在暗中阻攔我們前往滄州。”
見沈珏擰眉,言祁道:“不如奴才派錦衣衛前去探查一番此事,給将軍大人一個交代。”沈珏聞言,t轉頭對言祁道:“這倒不必,若錦衣衛出面,想必會打草驚蛇,待我動用部分在京城中的人脈将此事查個幹淨。”
二人又看向驿站,整個二樓都被燒焦,但驿站一樓竟不曾有人出來滅火,掌櫃的和小二更是不知所蹤。在厚重夜色的襯托下,還殘留着點點火光的驿站竟如鬼魅的居所一般。
沈珏指了指驿站,道:“今天晚上肯定是不能在驿站中繼續休息,辛苦言公公和我又一同睡在馬車之中。”言祁聞言急忙道:“不辛苦,奴才甘之如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