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徐瀾
徐瀾
言祁藏在袖子中的手緊緊攥起，指甲掐得掌心生疼，但他卻渾然不覺，腦中不斷回蕩沈珏方才說的那句話，渾身的力氣仿佛被抽幹一般，身形晃了晃，最後勉強穩住，站在沈珏的身前。
“是，将軍大人。”言祁勉強扯出了一抹笑，但是落在沈珏的眼中卻怎麽看怎麽別扭。
“言公公這是怎麽了？可是昨夜感染了風寒？”沈珏見言祁臉色有點不對勁于是開口發問道。眼前的人額頭上覆着一層薄汗，眼睛下面一片烏青，整個人面色蒼白如紙，連一向淡粉的雙唇都失去了血色。
“奴才無事，有勞将軍大人擔心了。”
沈珏挑了挑眉t，莫名感覺言祁此時在對她撒謊。莫非是昨晚自己把他折騰得太狠了，他現在心中還怨着她，但礙于情面不好直接開口，只能隐晦地表達自己的不滿？
沈珏越想越覺得自己的猜想是正确的，但方才她已經向言祁道過了歉，此時若再道一次歉不過是徒增他的厭煩，不如把他留在自己的房內，讓他自己靜一靜，等風頭過後，她再尋些別的法子哄他開心。
“那言公公好好休息，我就不打擾了。”沈珏客氣地對言祁道別，随後走出了他的房間。
言祁呆呆地坐在床上，目光一錯不錯地盯着門外漸行漸遠的背影，整個人的心緒不知道飄到了何處。
陳念心房內。
沈珏向陳念心講述了徐瀾對自己下藥後意圖勾引自己一事，陳念心聽過之後氣得直喊心口疼。
“那個孽子，我真是沒想到他會做出這樣的事，”說着，陳念心拉住沈珏的手，眼中似有淚花，“小玨，真是苦了你了。”
沈珏輕拍陳念心的手背，安慰她道：“姨母，徐瀾他對于家裏人下手都能如此狠心，更別說對待外人了，姨母還需好生管教才是。”
陳念心擦了擦眼淚，陷入了回憶之中，“小瀾那孩子，從前不是這樣的。大概是一年之前吧，他整個人突然就變了，開始開始夜不歸宿，即使是回來了也把自己關在房內不知道在忙些什麽。我曾經派人悄悄跟着他瞧他到底去了哪裏，但是發現他就是去酒樓坐在角落裏一個人吃飯，也沒有什麽別的異常。”
“但他也沒做出過什麽出格的事，日子久了，我也就沒再去管他，只當他是長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了。”
“但是小珏，我是真的不知道他會對你做出這種事情。那孩子就交給你處置，哪怕是把他打死也沒有關系，我就當我從來都沒有過這個兒子。”陳念心說到最後，眼神變得異常堅定。
打死徐瀾自然是不可能的，若要是傳出去，百姓勢必會給沈珏安上一個殘暴的罪名，但教訓徐瀾一頓，讓他個把月下不來床，還是很輕松的。
其實沈珏并不訝異徐瀾會做出下藥這種事情，兒時的那場“英雄救美”早就讓沈珏看透了徐瀾的本性，不過是一個自私自利為了達到目的不擇手段的小人罷了。但讓她更在意的是陳念心所說的徐瀾一年前開始的異常，徐瀾的身上，究竟有什麽秘密？
罷了，倘若徐瀾沒做出這檔子事，沈珏還有心情查一查徐瀾到底是和什麽人在接觸，但他做出的事實在是令人寒心，沈珏也沒有了拉徐瀾一把的心情。
這徐府不宜久留，待到處理完徐瀾的事情，再問問小安的決定，晚上便出發趕回京城吧，沈珏暗自下了決定。
沈珏和還在沉浸于悲傷情緒中的陳念心道別後，便趕到了徐瀾的房內。
徐瀾正跟沒骨頭似的半依在太師椅上，聽到沈珏的腳步聲也只是微微擡起眼皮，一幅懶散的模樣，
“徐瀾，你可知我今日為何來尋你？”沈珏的聲音中含着少有的冷意。
“左不過是為了昨夜的事，我說得對嗎，表姐？”徐瀾的眼睛微微眯起，打了個哈欠慢慢悠悠地說道。
沈珏挑了挑眉，她沒想到這個表弟竟然如此淡然。
徐瀾慢吞吞地從半倚在椅子上改為坐在椅子上，繼續開口道：“事情很簡單，我喜歡你，下藥勾引你，但我失敗了。至于現在，要殺要剮，随表姐的意思，表姐開心就好。”
沈珏被氣笑了，“給人下藥，就是表達你喜歡的一種方式？”
眼前的人擡眼，這才看向沈珏，不緊不慢地說道：“我這種人表達愛意就是喜歡使用一些下賤見不得光的手段，只要能擁有對方，對我來說，不管什麽方法我都願意去嘗試，表姐，這次只不過是我輸了而已。”
說着，他站起了身，緩緩走到沈珏的面前，笑中帶着玩味開口道：“不過我更好奇的是，表姐，昨晚你去找了誰？”
沈珏第一次直視徐瀾的眼睛，他的眼型狹長，笑起來的時候莫名讓沈珏聯想到了狐貍。
“我猜猜，表姐應當是去了言公公的房裏吧？”徐瀾依舊臉上挂着笑，雖說是問句，但語氣卻很篤定。
“與你無關。”
徐瀾驀地湊近沈珏，口吐如蘭，在她的耳邊幽幽地說道：“表姐，你喜歡言祁。”說罷，還未待沈珏将他推開，他就閃回到自己剛才站着的位置。
“一派胡言。”
徐瀾被沈珏的話逗得笑彎了腰，他擦了擦眼角笑出來的淚水。既然沈珏不願意相信，那他就不告訴沈珏，言祁早就對她情根深種了吧，徐瀾壞心眼地想着。
“随我出去。”沈珏甩了甩手上的鞭子，眼含冷意道。
“一如表姐所願。”徐瀾難得順從地跟上了沈珏。
讓沈珏意料之外的是，徐瀾一個肩不能抗手不能提的富家公子哥，被她抽鞭子的時候竟然硬氣地一聲不吭，而是選擇默默忍受。
但是沈珏并未心軟，該打的鞭數一下沒少，直打得徐瀾皮開肉綻，整個人身上沒有一塊好肉。
“徐瀾，你可知錯？”
那人卻仍有心情擡起頭強扯出一抹笑意，“表姐，我無錯。我只是喜歡你，任誰到我這個地步，都會選擇這麽做的，”他頓了頓，接着好心地加上了一句，“那位言公公也是如此，他與我是同類。”
沈珏見他仍不知悔改，又加了十鞭子，直到徐瀾氣若游絲，整個人只剩下一口氣在吊着。
擦了擦濺到臉上的血跡，沈珏命丫鬟将徐瀾帶回房內，還特意命令丫鬟們不許為他請郎中。
回到自己房內換了身衣服簡單洗漱了一下，沈珏便前往小安的房內。不出她所料，徐逸也在小安房中，手上還提着花花綠綠小孩子喜歡的糕點和小玩意。
“小安，跟爹爹留在徐府好不好？”徐逸對着眼前的小女孩柔聲說道，但是小女孩卻冷着臉一言不發。
見沈珏進門後，小安的眼睛“噌”地一下就亮了起來，從椅子上跳下後就往沈珏的身上撲去。
沈珏接住撲過來的小安，笑吟吟地問道：“考慮得怎麽樣了？”
小安神色認真道：“将軍大人，我不願意留在徐府，我想跟你一起走。”
聽到這話，徐逸的臉色瞬時變得灰敗，他張了張嘴想說些什麽，但最終還是沒有開口。
沈珏摸了摸小安的頭，讓她先出去玩一會，自己有事情和徐逸商量。小安聞言，乖乖點頭稱是。
待小安走後，徐逸一臉掙紮地問道：“真的不能讓小安留在徐府嗎？”
沈珏一臉嚴肅，“她以一個什麽身份留在徐府呢？表哥的女兒嗎？那大家會不會好奇為什麽表哥你突然多出了一個女兒呢？一個人知道了小安的身世，一傳十十傳百很快就會傳開，到時候小安又要承受多少非議呢，表哥你想過這些嗎？”
徐逸被沈珏的話說得變了臉色，最後不得不承認沈珏的考慮是有可能發生的，并且可能性極大。
“小安跟着我離開才是最明智的選擇，日後若表哥你想念她了，可以随時來京城看她。”沈珏安慰徐逸道。
“對了，一直叫小安也不是一個辦法，以後她就跟着我一起姓沈，名字則改為沈安。”沈珏繼續補充道。
徐逸猶豫片刻，最後只能同意沈珏的提議。
見要說的事情都說完了，沈珏便向門外走去，準備告訴小安準備今晚就回京城，獨留徐逸一個人坐在椅子上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小安并沒有如沈珏所說在院子中玩鬧，而是站在一棵樹下看向屋內的方向，見沈珏出來了，小安雀躍地向她跑來。
“将軍大人，我們什麽時候能離開這裏？”
沈珏揉了揉小安被風吹亂的頭發，也不知道她是跟誰學的，稱呼她為“将軍大人”。
大抵是言祁吧，她思忖着。
沈珏告訴小安今晚就能啓程回京城，并且以後她就改名叫“沈安”。
聽到這兩個消息，小安，不，或許現在應該叫沈安，高興得抱住沈珏，沖她撒了好一會嬌。
晚上和陳念心一行人道別之後，沈珏三人便踏上了返回京城的馬車。
馬車行駛了大半路程後，沈珏突然收到了兩個消息。
一是北疆的使者團即将抵達京城。
二是，徐瀾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