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林舒
林舒
京城外的一處馬場內。
沈珏與言祁兩人走向一匹挺拔而優雅的白色駿馬, 白馬修長的脖頸高高揚起，彰顯着它的卓爾不群。
“這匹馬名為‘踏雪’，你別看它一幅高貴驕傲的樣子, 其實脾氣最是溫和不過了。”沈珏笑着撫摸踏雪的鬃毛，一邊說着話一邊将手中的蘋果遞給言祁。
言祁接過沈珏遞來的蘋果後一愣, 見他一臉茫然的樣子, 沈珏解釋道，“踏雪平日裏最喜歡吃蘋果, 想要和它親近的話，最快的方法就是親手喂蘋果給它吃。”
踏雪起初還有些警惕，觀察着言祁的一舉一動，但很快它就意識到言祁沒有惡意，便張嘴銜過他手中的蘋果, 歡快地咀嚼了起來，吃完蘋果後便用舌頭舔着言祁的手心，
“踏雪這是在表達它很喜歡你呢。”沈珏見言祁神情有些僵硬，強忍笑意解釋道。或許是意識到眼前的人類誤解了自己的示好，踏雪用頭蹭了蹭言祁表示自己的友好。
見言祁和踏雪相處得很好，沈珏逐漸放下心來。她翻身上馬, 身手矯健, “言公公, 來, 握住我的手。”言祁小心翼翼地把手搭在沈珏的手心裏, 在沈珏的幫助下，也坐到了馬背上。
言祁因為是第一次騎馬, 所以坐得不是很穩當，再加上身後坐的是沈珏, 他更不敢随意調整，只能別別扭扭地坐着。就在此時，沈珏吹了個口哨，踏雪向前走了幾步。言祁上半身本就重心不穩，這下子更是沒能坐住，直直地跌進了身後沈珏的懷抱之中。
“言公公這是在投懷送抱？”言祁的後背緊貼在沈珏的胸前，心髒跳動時的震動感透過兩層薄薄的衣服傳遞到他的後心處，只覺陣陣酥麻。言祁此時的位置很巧妙，略一擡頭便可看見沈珏臉上的調笑，沈珏方才說話時的熱氣撲在他的後脖頸上，瓷白色很快就變成了一片淡粉。
言祁掙紮着想從身後之人的懷中坐起，沈珏接下來的動作卻讓他渾身一僵。他只覺一雙手臂從後環住他的腰身，将他整個人輕輕向上提起，他便借着這股力量穩坐于馬上。
“言公公這腰身可真是越發清減了。”腰間的那雙手并未離去，反而收得愈發緊了，游走在他的腰間，似乎在丈量他的腰圍。
“将軍大人說笑了。”言祁的嗓子有些發緊，說話時的聲音也略帶些沙啞。
“言公公不必這麽緊張，放松些。”沈珏抽回了放在言祁腰間的手，溫聲指導着。
感受到腰間的溫度驟然離去，言祁垂下了眼睛，遮住了眼中翻滾的情緒。溫熱的氣息拂過他的耳後，即使他努力按照沈珏所說的去做，但也無法掩蓋住身體的僵硬。
身後的沈珏倒是不急，令踏雪緩慢地向前前行，言祁整個人漸漸地放松下來，兩人的距離也越來越近，直到最後言祁都能感受到身後之人身上傳來的溫度。
“言公公的身上好香，比往常還要香上許多。”沈珏似是無意識感慨道。
威名赫赫的沈将軍自然是想象不到眼前這人在見自己之前，特意在身上抹了些大多數是女子才會用到的胭脂水粉，她只當是言祁平日裏常用的熏香沾染到了衣服上，所以自然而然地開口道，“不過好像和之前的香味不同了，不知言公公是換了什麽熏香？味道挺好聞的，我也買來用一用。”
聽到前半段，言祁渾身一顫，只覺得自己的秘密仿佛被暴露在陽光之下，無所遁形。
“和言公公靠得這麽近，說不定我身上也會沾染上這種香味。”見言祁不說話，沈珏這才意識到女子誇一名男子身上香這件事，似乎确實有點耍流氓的意味，于是轉移了話題繼續道。
和将軍大人身上的味道相同……
這個念頭光是想想，就能讓言祁的心髒悸動不已。他們今日本就穿了同樣顏色的騎裝，但是言祁并不滿足于此，他貪心地想要更多，想要自己的身上沾染上将軍大人的味道，想要将軍大人的擁抱，想要……
沈珏手把手教了言祁一會，自己便翻身下馬，在下面指導着言祁。
正在兩人氣氛逐漸升溫之際，不遠處一匹黑色小馬向沈珏方向靠近，馬上坐着一道白色人影，因為太遠了，沈珏看得并不是很清楚。
見那道人影逐漸靠近，沈珏擰了擰眉，這馬場是将軍府名下私有的財産，尋常的外人進不來，能進來的大多是手下的将士，她怎麽不記得有誰喜歡穿一席白衣呢？
言祁也看見了那抹人影，不過他只當是沈珏的友人，所以并未放在心上。
待那道人影離得近了，沈珏才看清對方的相貌，原來是一位面容清秀的公子，年紀她估摸着不超過二十歲。
那人下馬後對着沈珏行了一禮，開口時聲音清越，如淙淙流水一般悅耳好聽，“在下林舒，見過沈将軍。”
沈珏挑了挑眉，終于想起了對方是誰，原來是當朝禦史林峰的幼子，若她沒有記錯的話，林舒與自家弟弟交情不錯，難怪能自由出入這隸屬于将軍府的馬場。
“你小時候是不是來過将軍府，沈煜還把你惹哭過？”沈珏突然想起了這茬，順嘴就問了出來。
似是驚訝于沈珏連這事都記得，林舒的眼睛微微瞪大，随後臉上劃過一絲赧然，點了點頭承認了沈珏口中的人就是自己。
原來就是那個小哭包啊，沒想到都長這麽大了，沈珏摸了摸下巴，一時之間有些感慨。
馬背上的言祁看着相談甚歡的兩人，握着缰繩的手漸漸攥緊，連指甲嵌入了手心之中都未曾察覺。
放才在林舒離得近了一些的時候，言祁就認出了來人是誰。林家小公子林舒，為人溫和有禮，端方清雅，清俊秀美。如果只是這些，還不足以讓言祁關注到林舒，更為關鍵的是，坊間傳聞林舒是當今聖上為沈珏賜婚的不二人選。
賜婚，每當聽到這兩個字，言祁的心髒就如同被細線纏繞并勒緊一樣細細密密的疼。
而此t時的林舒望着眼前眉眼帶笑的女子，心中的不快漸漸消散了許多。他平日裏為人低調，最不願意和他人扯上什麽關系，所以當他聽說坊間裏硬是要把他和沈珏湊成一對的時候，心中是帶着些許厭煩的。
但是今日和沈珏接觸之後他才發現，沈将軍與他先前見過的那些武将都不一樣，為人溫和，談吐有禮，讓他逐漸心生好感。
兩人又交談一會後，林舒便行了一個禮後先行告退，只留下沈珏和言祁兩人留在原地。
沈珏回頭看向從方才起就一直沒有出聲的言祁，只見他低着頭，看不清臉色。
“言公公方才怎麽不說話？”沈珏出聲問道。
“奴才和林公子不是很熟，就不打擾将軍大人和他敘舊了。”
沈珏琢磨了一下言祁的話，只覺得哪裏有些怪怪的，但是卻說不出來。她搖搖頭，将這種感覺抛在腦後。
就在沈珏剛想開口繼續詢問的時候，異變陡生。言祁身下的踏雪驟然伸直了脖頸，長長嘶鳴了一聲，整匹馬向前飛奔而去。
剛學會騎馬的言祁顯然不能控制住這發瘋的馬匹，只能任由自己在馬背上颠簸。看到這一幕，沈珏又驚又急，足尖點地便向着踏雪飛奔的方向追去。
林舒和他的那匹黑色小馬正巧在踏雪的前進方向上，如果不及時阻止踏雪的話，林舒必會喪命于踏雪的馬蹄之下。
在踏雪快要接近林舒的時候，沈珏終于追上了踏雪和言祁。她一把拎起言祁衣領，将言祁整個人拉入自己的懷中，同時一只手圈住他的腰身，将他整個人都固定住。
确定言祁無事之後，沈珏松了一口氣。眼見着踏雪朝着林舒逼近，雖然內心極為不舍，但沈珏只能将全身的力氣集中于自己的腿上，狠狠地踹在了踏雪的腹部。踏雪吃痛，仰頭長鳴一聲，被迫改變了奔跑的方向，擦着林舒的身旁跑了過去。
沈珏抱着言祁緩緩落下，先是确認了言祁并未受傷之後，才轉身詢問林舒，“林公子有無大礙？”
林舒卻愣愣地看着沈珏，一言不發。
言祁看向林舒，他看到了林舒眼中的光亮。林舒的眼神他是如此熟悉，但又如此不同。
林公子的眼神真誠又熾熱，他不是在望向将軍大人，分明是在看自己的心上人。
沈珏卻沒有注意到言祁與林舒之間的暗流湧動，只以為林舒是被吓到了才沒有說話。
不管怎麽說，當年那個小哭包沒有當場哭出來，沈珏已經很滿意了。
“在下多謝沈将軍出手相救。”林舒終于緩過神來，開口說道。、
沈珏擺了擺手，讓林舒不必放在心上。
在被沈珏領着回去休息之前，言祁深深地看了林舒一眼，林舒也亦給以回眸。
這位言公公倒是有意思，和沈将軍穿着相同的騎裝，看向沈将軍時的神情也頗為有趣，林舒收回目光，陷入了沉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