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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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六下午。
五點鐘。
左燃正在房間裏頭寫卷子, 小臂支起來懶洋洋撐在桌面上,頭靠着,手裏的筆速度挺快, 掃兩眼題就開始嘩啦嘩啦寫, 字跡淩亂潦草, 沒怎麽上心, 單純應付。
擡起二郎腿,無聊地跟着門外的旋律哼歌。
井夏末買了個新的音響,洗澡的時候愛在浴室放歌。
“哥——”
一聲清脆的少女音。
“劉阿姨問你晚上吃什麽——”
也不敲門,跟某種小動物似的靈活鑽進來,湊到他旁邊, 一屁股擠到他這張電競椅上, 差點坐他腿上。
再把桌上寫好的作業整齊歸類,羅列在一塊兒, 理所應當地說:“這些都寫完了吧, 給我抄抄。”
黑長直頭發還帶着清爽水汽,全素顏, 皮膚幹幹淨淨,毫無瑕疵,渾身萦繞淡淡的夏日少女香。
沐浴露味道還挺好聞, 桃子,梨,香檸檬, 橘子,鼠尾草。
左燃往邊上挪了點, 感覺腿上的皮膚隐約有點涼意,被蹭上水珠, 視線不經意往下放——
倆人的大腿挨在一塊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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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會兒都擠在這張原本只夠容納一個人的電競椅上。
還都穿的短褲。
淺灰,休閑款。
他的是條五分褲,倒還好點。
左燃突然感覺挺有必要立點規矩,“你剛洗完澡,內衣不穿就往男的屋裏跑,我要不是你哥,換成其他人,你知道腦子裏得想什麽嗎。”
井夏末眨巴兩下眼睛,無所謂地口吻,“知道啊,但你又不是外人,你跟他們肯定不一樣,對吧。”
他眼神輕輕淡淡地看她兩秒,忍住罵她的句子,朝書桌旁邊的床擡了擡下巴,說:“滾床上去。”
“哦。”
她沒踩拖鞋,膝蓋跪在床的邊緣,輕盈地翻滾一圈,坐到正中央,腳丫的水珠統統蹭在整潔單子上,留下深淺不一的痕跡。
井夏末感覺坐他旁邊的時候溫度還正好,不冷,進來待久了又覺得冷,看了眼空調溫度,比自己房間開的還要低。她一般就晚上睡覺的時候開上幾個小時,還是二十六度,通風好,面積大,到了九月沒那麽悶熱了。
“你怎麽開那麽低,對了,哥,你穿這種五分褲的時候,是不是不穿內褲啊?”
左燃慢悠悠地回:“誰跟你說的。”
“沒有誰,你們聊天的時候,蕭珩說的吧。”
這倆人就坐她和池思芋的後面,聊什麽都能聽得一清二楚。
實際上,同桌不是聊天最方便的,她從小學的時候就發現了,還是和前後位,拉呱不容易被發現。
凳子稍微往後挪一點,都不用轉頭就能交流。
左燃正好造完最後一道題,把中性筆一扔,不經意低頭瞥了眼自己的胯部,還以為這褲子不夠寬松,被她看出點什麽輪廓。
不過早就習慣她說話不經大腦,沒個把門兒和邊界,也直白地回:“你搬過來以後,基本都穿了。”
井夏末語氣很真誠,能理解,“其實沒事兒,你要是嫌熱的話就別穿了。”
她感覺差不多的道理,就跟她在家不喜歡穿內衣一樣,冬天還好點,到了夏天,實在悶得慌。
但姜韻上次提醒過,長時間不穿還跑跳的話對胸不好,現在也就洗完澡才這樣。
左燃哼笑了聲,淡淡睨着她,“你這份對哥哥的操心,要是用到正地方就行了。”
剛才不敲門跑過來就坐,還差點坐他腿上。
他是沒見過快成年還這麽沒數的,但好幾次剛想正經講點什麽,她又态度挺好,導致罵不出口。
不過他以前倒不是經常挂空檔,也就待屋裏的時候。
沈牧:【晚上出來玩。】
他聽見聲響,撈起手機,打字回:【地點。】
井夏末看着他起身,松松垮垮的休閑褲中間還晃蕩着兩條抽繩,“你要出去啊?和誰?”
“沈牧。”
“我也要去。”
“不行。”
井夏末又感覺只要不是和寧雨純就沒事,不至于讓她心堵。
在他出門前,冷不丁又提了句:“你出門的時候能不能別穿灰色褲子。”
帥得太過分,容易勾引人。
雖然她不知道為什麽,但網上說男人的灰褲子就等于女人的黑絲。
左燃輕聲哼笑,不是沒聽過這個梗,扔給她句:“你有時候像個人,有時候像個神經病。”
“……”
井夏末:“快滾吧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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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燃從院子的倉庫裏頭把滑板找出來,往小區街道上一放,姿勢熟練随意地站上去滑行,神态慵懶惬意,T恤被風灌滿。
邊上散步的女人和小男孩盯着欣賞了很久。
“媽媽,那個哥哥好帥啊——像一陣風一樣,你也給我買個滑板吧!”
“你真想學啊?你要是想學的話先去上兩節課試試,要是被摔上幾次還不放棄的話,那我就給你買。”
沈牧一個人在球場打了十分鐘了。
也穿着差不多風格的運動休閑褲,球服。
見到人來了,默契十足地扔過去。
左燃:“他們不來”
“嗯。”
迎着落日餘晖,夏日晚風,兩人酣暢淋漓地玩了半個多小時。
結束的時候,黑發半濕淩亂,胸口起伏微喘,清薄勁瘦的身體散發着滾燙熱度,脖頸泛紅,冒着細小汗珠。
但依舊五官淩厲分明,少年感十足,路過的幾個少女不動聲色打量幾眼,又不舍地收回眼神,始終沒有上前搭讪。
少女的同伴互相慫恿着:“是一中的吧?看地上的校服應該是,到時候在群裏問問吧。”
“那校服不一定是他們的,你直接去要微信怎麽啦,就說交個朋友,你長這麽漂亮,他肯定給,你要不敢,我幫你。”
少女在他不經意擡眼時對視了下,又慫了,羞澀道:“算了算了,走吧。”
“你回去以後肯定又後悔…”
兩個都挺帥的,但其中一個帥得太突出,手臂抵在雙膝上,神色散漫,連喉結都性感。
很不像單身的。
沈牧去買了兩瓶水,擰開後遞給他。
左燃擡眼瞥了他一眼,接過來仰頭灌了兩口,感覺這小動作不大對勁兒。
哪有男的給男的擰瓶蓋的。
道路不平,還有樓梯,暫時不能滑滑板,只能單條手臂抱着。
出了球場,沈牧問:“吃什麽?”
快七點,左燃有點餓,随便選了家附近的,“就這個吧。”
沈牧看了看,“行。”
是家麻辣燙小店。
夏天氣溫高,生意不如冬天好,但勝在味道不錯,人流量多,飯點的時候也能坐個一多半顧客。
滾燙的食物剛端上來,左燃就準備吃,翻了兩翻,攪拌了下,就聽見對面的沈牧說:“左燃,我想追你妹。”
魚豆腐還沒送嘴裏,就掉了。
不冷不淡地眼神還帶點壓迫感,等着人繼續說。
沈牧不太想和他拐彎,認識幾年,多少了解彼此,都是坦蕩直接的人,什麽心思能一眼看穿,沒必要撒謊搞地下戀。
繼續道:“我們一開始在手機上認識的,我對她,算是一見鐘情。”
左燃意味深長地哼笑:“這話也有挺多人跟我說過。”
沈牧:“你別當我是開玩笑,我不是玩玩的那種人。”
左燃:“打球的時候,你就不對勁兒,在這兒等着我呢,專門約出來吃飯就為了說這個?”
懶懶地勾唇,“我把你當兄弟,你想當我妹夫?”
沈牧:“………”
無奈地低笑,“你也別跟我鬧了行嗎,說正經地。”
左燃:“怎麽不正經了,哦,不想當我妹夫,就想随便找個好騙的談一場,那不就是玩玩兒”
雖然他也清楚沈阿姨跟四嬸的關系有多鐵,還被他媽陳晚評價成什麽軍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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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早那會兒,他們還沒出生的時候,左家壓根看不上姜韻的家庭,沒背景,沒家世,只剩個學歷不錯,老實本分,溫柔不多事兒。
和權勢滔天的世家,沒法比。
左敘也跟其他人一樣,應該聯姻,找個門當戶對的女人,并且,安排的還是陳晚,現在的三兒媳。
陳晚父親的身份是位高權重的将軍,左敘要從軍,恰好合适。
但兩個老人也不可能把兒子綁起來,磨了快兩年,最後直到姜韻懷孕五個月,才同意這門婚事。
可婚後的生活也不簡單,總被外人嘲笑又窮又裝,想讨好公婆還學不會,那年代高材生靠自己考出來一開始是有自尊心的,心氣也有點高,不太能忍受低三下四。
加上娘家人還有狗頭軍師出主意,姜韻親妹妹性子要強,還是個高學歷的會計。
想讓親姐在豪門站穩一點,有點話語權,不能老看婆婆臉色過日子。
可左老和井老那時最讨厭有野心的,對于姜韻,只想讓她做個好拿捏還聽話的兒媳,不能有其他念頭,股份和其他房産等,門兒都沒有。
姜韻親妹和這邊大鬧了幾次矛盾後,很是不安寧。
身邊的好姐妹沈茹開始出謀劃策,當真正的軍師,怎麽講話,怎麽不經意地讨好二老,緩和關系。
結果是很好。
井夏末被賣掉後,都勸他們再生一個,開準生證需要死亡證明是小事兒,但姜韻和左敘實在沒心思。
在她沒孩子的情況下,這些年也沒離婚。
姜韻一直很感激沈茹,也知道外人調侃這是軍師,娘家的親妹親姐是狗頭軍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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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牧不贊同他說的,“什麽叫好騙,我可沒覺得你妹好騙。”
“那說明你想過。”
“……”
沈牧頭一回覺得他不好溝通。
左燃吃了口魚丸,冷淡地哼笑,“你說你想追我妹,然後就請他哥吃三十塊錢的麻辣燙,你的誠意就值30?”
“那走,別吃了,去吃別的,請你吃三千的行不行。”
“我哪知道你會挑麻辣燙。”
關鍵是沈牧感覺他吃的挺香的,一口又一口的,聊着天也不耽誤進食。
左燃:“我哪知道你要說這些。”
“三十的也好,三千的也罷,多貴的都沒門兒。”
“老子又不是賣妹妹的。”
其實沈牧還準備了別的,“你一直想要的那個籃球,我送你。”
“就是你跟我要過兩次的那個,當時我沒同意。”
他也想過送東西,但這兄弟比他有錢多了。
雖然爺爺姥爺那一輩的情況差不多,但左燃高一就會自己賺錢了,是他們幾個裏面,最寬裕的。
熱愛的東西也很少,改裝過的電腦有了,滑板有了,就一個絕版的籃球沒得到,跟他開口要過,但限量的,根本買不到了,他就沒給。
這次也算忍痛割愛。
左燃:“你是當我傻還是你傻,你們在群裏聊的有多下流,我不是最清楚?”
他也是男的,他能不知道那群混蛋腦子裏都是什麽東西麽,比廁所還髒,管不住幾把的玩意兒。
還籃球,什麽球都沒門兒。
左燃自認不是個多正經的人,但好歹有點底線。
他們在那發3p,兩男一女,兩女一男,都有,說想以後試試的時候,他是真接受不了。
現在想和他上床的也不是沒有,但就算沒感情,做的時候,他也幹不出那麽淫.亂的事兒。
連片子都沒興趣看,3人,3人以上的,從沒主動點開過。
左朝玩的有多亂多少也知道點,他作為親弟,對男人的劣根性最有發言權了。
沈牧:“我沒參與過,手機裏說不定比你還幹淨。”
左燃把他手機拿過來,慢悠悠地看了看裏面剩多少錢,然後轉了出來,“你怎麽窮成這個鬼樣兒。”
語調很欠:“球我收下了,錢,哥們兒先替你保管,就當是對你躁動的懲罰。”
沈牧:“………”
轉頭一看,裏頭一分錢都沒給他留。
沒了錢,還拿什麽追人談戀愛?連杯奶茶都買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