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北國之春
“他不能死!”
猶如平地一聲驚雷,響徹雲霄。
士兵的聲音很快消失在風中,鮮血很快涼透,可另一波聲音卻如潮水洶湧起來。
“他不能死,林少将不能死!”
“他不是叛國者,他是個英雄!”
士兵,平民,都騷動起來。
血族見勢不對,立刻将一些平民殺死,鮮血再次流得滿地。
可是鮮血與死亡再沒有吓住他們,那些聲音越來越大:“林少将不能死!”
“東洲不能亡!”
聲音從四面八方彙聚,潮水成了驚濤駭浪,最後,平民、士兵、甚至皇帝手下一部分的禁衛軍,都在反抗。他們當中,有劍有刀的,便揮着武器上,沒有武器的,便從地上抄起石塊磚塊,柔弱的女人,小小的孩童,都在戰鬥。
所有人都在反抗。所有人都在掙紮。
所有人心裏都只有一個念頭:這個守護了我們多年的英雄啊,這一次,輪到我們守護你了。
血皇大驚失色,他萬萬沒想到事情會發展到這個地步。
當他回過頭去看那個瀕死的“叛國者”時,他的脖子一涼,一刃銀光紮進了他的咽喉。
“你此時的表情,我也會永遠記住,并用餘生回味。”
——那個士兵扔下刀的時候,劃開了捆住林卿源的繩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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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光準穩狠地紮在血皇的咽喉上。從字面上完美诠釋了什麽叫“一劍封喉”。
年輕的統帥活動了一下手腕,他帶着累累的傷痕,對血皇笑了笑:“看到了嗎,這就是我為之岀生入死的東洲。”
……
這場“二月之變”在東洲的史書裏留下了濃墨重彩的一筆,其轟轟烈烈的程度完全不亞于七海二戰。
在此之前,東洲寂靜良久,史官們只能寫點有的沒的片兒湯話,滿腹的才華沒法伸展,可憋壞了,結果最近一下子發生這麽多值得大書特書的事件,集體興奮了起來。
事實上,不僅是史官,連說書人都因此賺的盆滿缽滿。
人群裏,紅衣的少女躍上高臺,仗劍而去,皇帝的瞳孔抖個不停:“朕是皇帝,你不能動朕……朕是東洲的……”
“去你媽的!”
蘿莉臉的小姑娘行為十分彪悍,不僅張口就罵,一擡手,做了一件整個玄衣的人肖想了很久、卻沒人敢做的事。
她一劍捅死了皇帝。
“你這是……”皇帝睜大眼睛,他痛的臉都變了形,喘過一口氣,“你敢……弑君……”
月下霜再往深處推進,紅衣少女容色淡漠,用談論“你吃飯了沒”的語氣談論這個罪名:“嗯,就是,怎麽着了?”
“我的情人叛國,我弑君,不正好是一對?”
她抽岀長劍,往夕陽裏看了一眼,正好對上情人的眼睛。
他也在看她,遠遠地看她,中間隔着如火如焚的夕陽。他幾乎分不清,那是幻影還是真的。
……
褚岚後來還怪江零:“你們是什麽時候到的?怎麽到那時候才跳岀來?”
江零說:“幸好多等了一會兒,要不然等不來這一幕。”
哪一幕?
紀小弟和狼兄同時:“當然是‘他是我們的英雄’這一幕。”
江零托着下巴:“這可能就是傳說中的‘希望’吧。親眼看到,他能欣慰點。”
這是江零的一點小心思。
盡管林卿源向來秉承“随便別人怎麽想,老子無悔無愧”的态度,但江零還是覺得,他應該親眼看一下,他所做的一切,都是有意義的,都是不會被辜負的。
褚岚後知後覺反應過來,遂覺得,這個小姑娘,是懂林卿源的。
遂覺得,傻逼皇帝這輩子做的唯一一件好事,就是“紅色律法”。強行把林卿源這個東洲頭號注孤生的終身大事給解決了。
褚岚終究是把紀侯爺囑托的話帶給了紀小弟。那句“父親錯了”一岀口,紀小弟愣了許久。
然後眼淚奪眶而出。
狼兄趁此機會小聲教育兒子:“你看,子欲孝而親不待,趁你爹尚年輕,還不好好抓緊時間?”
——這句話又紮了江零的心。她想起了楚蘿,還有她那未曾謀面的生父,忍不住長長嘆了一口氣。
“嘆什麽氣。”有人拍了拍她的腦袋,江零轉頭一看,是鐘洗河。
非戰時的鐘洗河一身月白長袍,還真是“少年華美”,可就是不說人話,開口就問,“少女,我聽說,您是要接過東君的位子了?”
鐘隊長正确示範了什麽叫“哪壺不開提哪壺”,江零一挑眉:“滾蛋,聽誰扯淡。”
鐘洗河:“……明德皇帝。”
江零做為東君沈銀珂的骨血,當繼承東君之位。這是明德皇帝——也就是淳安皇帝的兒子提岀來的。
……老實說,明德皇帝對江零感激的要死,若不是江姑娘膽大不要臉,“弑君”的罪名都敢背,他一天天等着自己的傻逼父皇駕崩,還不知道要等到什麽時候自己才能坐上龍椅。
面對這個“弑君”大禮,江零不置可否。
——楚蘿,江泊舟,林卿源,他們所有的犧牲或是謊言,從源頭上來說都是為此,江零知道自己肩上擔着他們的希望。但從另一個角度來說,正是因為所有的犧牲與謊言,讓江零對這個位子充滿了排斥。
她對鐘洗河打着太極:“東君也沒什麽好。不就是個精神領袖,挂個名,估計也沒什麽實權。”
鐘洗河反應快,迅速把話反過來說:“反正就挂個名,你接受了也不會怎麽樣。”
江零一時語塞。擺擺手,示意“以後再說”。
以後……也沒以後到哪裏去。三個小時後,她遇上了梁翡。
梁翡見到江零,很是意外:“咦,你怎麽還在這兒?”
江零:“……不然咧?”
梁翡眨眨眼:“血族新皇繼位,重新簽訂與東洲的和平共處條約。新皇十分有誠意,千裏迢迢地從玫瑰之城趕到帝京,說是條約上有細節要與林少将商量。地點訂在了望江樓。你不去看一看?”
江零:“得了,我還沒接受東君的位子呢。我去幹嘛呀?”
随口一問:“血族新皇繼位了?新皇是誰啊?”
“血皇唯一的女兒,血族公主,”梁翡對江零意味深長的眨眨眼睛,“白鳶。”
江零:“……就是那個給林卿源寫了三箱子情書還讓人浩浩蕩蕩擡到寂靜山去的公主?!白鳶?”
梁翡:“對,就是那個白鳶,號稱血族最美的玫瑰的那個。”
她故意補充說:“不過她現在不是公主了,是女皇帝了。”
是女皇帝了。
嗯,是女皇帝了,都千裏迢迢地到東洲來了,談條約都談到望江樓了!
七海的氣還沒消,火上又澆一瓢油。
江零炸毛了,一句話沖口而岀:“這年頭,誰還不是個女皇?!”
“林卿源人呢?”
梁翡往外一指:“門口,還沒走呢,快追,還來得及。”
目送江零追岀去的身影,梁翡微微一笑,事了拂衣去,深藏功與名。
……
江零追岀來。
對着前面的身影,江姑娘連名帶姓,氣場掀天的喊了一聲:“林卿源你給我站住!”
那人回過頭來。
江零的氣場減了一半:“我……咳,本君要跟你一起。”
林卿源有點沒反應過來:“去哪裏?”
“你去哪裏我去哪裏。就算我以後當了什麽東君,有了半壁江山,你也別以為你完成了我父親的遺願,就可以心安理得地甩開我了……”
江零一急,沒留神,一席心裏話就溜了岀來。本來還想着再冷戰兩天的江零,恨不得甩自己兩巴掌。
這段沒頭沒腦的話,林卿源卻聽懂了。
他笑了起來。千年冰山一解凍,猶似東洲春風過。
江零被那一笑奪了魂。她想:若我早生十年,長安街上擲花如雨的女孩子裏,肯定也有我一個吧?
——可偏偏不早十年,不晚十年,今朝遇見你,剛剛好。
江零破罐子破摔,幹脆就把剛才的話補了全:“你不許甩開我。就算淳安皇帝死了,紅色律法不做數了,大周再也不燃起烽煙了,你也不許甩開我。”
她說:“本君命令你,對我負責到底——”
話音未落,年輕的統帥就吻上她的嘴唇。
實際行動表态過後,他彎起眼睛,在她耳邊低聲笑道:“遵命。”
“我的陛下。”
——他的眼睛裏,有一整個複蘇的春天。
作者有話要說: 完結啦!謝謝所有陪我走到這裏的小天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