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章

第 3 章

天地似乎在一瞬間停滞,風也跟着靜止。

眼前那張明豔的面孔漸漸模糊,化成他日思夜想的一張面孔,恕塵緒眉頭輕蹙,看着眼前持劍的人,許久不曾出言。

“唐突了仙尊,并非且音本意。”且音只當他又要發怒,當即先發制人道,“還請仙尊莫要同我一個煉氣期的計較。”

恕塵緒的招式太過要命,方才她能避開兩重殺招已是不易,這具低階的身子可再消受不起。

恕塵緒面色如舊,他只不着痕跡的收回了眸光,還有那雙寒涼的手,擂臺周邊的屏障也随之漸漸消散,朦胧的水汽蒸騰殆盡。

且音稍側眸,便瞧見古樹旁的人影盡數不見,而聚在一角的試煉者無不驚恐的看着她。

“你,你究竟對仙尊做了什麽……”俏孔雀艱難的擠出澀聲。

因着屏障的緣故,外面的衆人只見兩人在交談的假象,未曾瞧見屏風內的打鬥與恕塵緒的殺意四起。

可是能将這位向來清高孤傲的淵雲仙尊惹怒,便足以驚嘆且音氣人的本事。

衆人驚疑未定——方才大家都瞧着,淵雲仙尊同且音相談,兩人什麽都不曾做,可竟從擂臺上殺出一道鋒利又灼熱的劍氣。

若非是她們跑得快,如今都要同這棵冒着煙的古樹一般了。

幸而蒼缈仙尊及時出手,利用萬物生長之力,将這棵靈樹挽救回來。

“淵雲,看來你很滿意這個小女娘,”蒼缈将覆在古樹上的手掌收回,笑言,“原本我也覺此女是個可塑之才,可既然淵雲看中,我便只好成人之美了。”

十個擂臺,作為其中的勝出者,且音自然在名額當中。

臺下不少試煉者竊竊私語。

誰人都知曉,如今淵雲仙尊身子越發不好了,更是千年不曾收徒,饒是當年仙家親自攜女拜到門下,他也不曾半分動容,他會為這樣這個煉氣期的女子破例嗎。

“我此番本不打算收徒的。”在且音灼灼的目光下,恕塵緒緩聲道。

且音擡眼看他。

仙界人人都有嫌疑,恕塵緒是她的最優選擇,若是能拜在他的門下,尋當年加t害于她之人興許會容易些,她需要這一層身份的掩護。

可若是恕塵緒不要她,她将來的計劃當如何進行。

蒼缈狹長的狐貍眼帶笑,朝她看來:“既然淵雲無意……”

恕塵緒攤掌,手心浮現出一塊玉牌,他稍側身,冷淡地将那枚玉牌攤到且音眼前:“戌時,來海棠水榭尋我,倘若半分本事都無,你便去蒼缈仙尊門下。”

蒼缈唇角的笑意一僵。

且音自然知曉他指的是什麽,笑着接過道:“弟子知曉了。”

原以為此番拜師無門,誰道是柳暗花明又一村。

“去弟子房,找到玉潭,就說是我的吩咐,”他像是疲憊至極,淡聲道,“他會安排好的。”

恕塵緒沒有理會呆若木雞的試煉者,兀自緩緩擡手,使了瞬步術至海棠水榭。

疲憊從內而外的擴散,将他整個人包裹,這種感覺對他來說有些陌生,自姽婳魂燈亮起幽幽火光之時,這些情緒已經多年不曾有過了。

喉頭漸漸湧上腥甜,恕塵緒偏頭猛烈的咳着。

那個女人說得對,他靈核損耗的太厲害,如今已是油盡燈枯之相,若是再不不及時調養,恐怕永遠見不到姽婳了。

靈池上空攏着的是充裕的靈氣,可這樣滋養的靈力到了大乘期仙尊身上,卻是泥牛入海。

恕塵緒浸入靈池中,被冰冷刺骨的池水打了個透,霜白的中衣緊緊貼着他,潮濕柔軟的布料将他胸膛的形狀勾勒出來。

“姽婳。”

他反複呢喃着,這兩個字在他的舌尖與齒關流連千萬次。

靈氣像是在體內橫沖直撞,恕塵緒靠在池邊緩緩阖上了眼眸。

——

且音如願被帶去了弟子房。

只是淵雲仙尊收了個弟子,且這弟子能耐大着,竟是能将淵雲仙尊氣得動手的消息不胫而走。

她捧着一本晦澀的心決,腦海中浮現出恕塵緒方才的模樣。

恕塵緒向來一副正色模樣,成日裏端着架子,可方才她只是說了一句不過爾爾,他竟是對她大打出手,如此維持她的形象三千年。

她在恕塵緒心中居然這般重要。

想到炸樹之時丹田的異動,且音斂下了神色。

“照理說不該如此,”她若有所思地輕輕扣着桌案,“煉氣期不會有這樣的能力,但若是,我并非修為盡失,而是被封印……”

且音神色一頓,指尖停在半空中。

如果她的修為是被封禁,可誰又能封禁她,方才的封禁又為何有所松動。

且音阖上眸子,運轉着體內的靈力,卻仍舊察覺不到半分靈力的存在,丹田內唯有一道泛着金光的朦胧霧氣,看起來單薄,又虛弱。

“不能再這樣下去了。”她合上手中的經書。

不論是要重新修行,還是打破禁制,她都要先将此刻破爛的靈臺修補好。

修補靈臺的最好辦法,便是尋到護心玉。

護心玉是天地靈氣的産物,可這東西她當年曾在一人身上見過,那人正是圍剿她的首要人物。

眼下只能泡靈泉了,這樣的方法對于元嬰級別靠下的修士來說,作用格外顯著,她如今被封印了修為,若是能吸收一下靈氣,沒準可以試着突破一道封禁。

她記得,當初她為恕塵緒建立離人宗時,便在海棠水榭引了一汪靈池。

戌時,海棠水榭。

仙尊的寝居有一層結界,但她有了玉牌,便能在此來去自如。這裏還同記憶中那般,恕塵緒喜潔喜靜,海棠水榭便建的偏僻,不同于其他小郎君的房間,也沒有什麽擺件,對比下來便襯得更為空曠。

後院上空還凝着一層白蒙蒙的水汽,那便是靈池。

“三千年了,唯你這兒一成不變。”且音輕笑一聲。

後院還氤氲着水汽,且音駕輕就熟地行至靈池旁正欲掐決收納靈氣,卻發覺池內還有一個身影。

且音只當是被他發現了,啧了一聲,笑着擺出弟子的恭敬模樣:“師尊,您怎麽也在此?”

池內那人沒有回答,仍倚在池邊。

恕塵緒性子是冷了些,可照理來說,她今日多次惹得他不悅,眼下該為他診治,卻先闖了他的靈池,恕塵緒是該出言訓誡的,怎麽可能這樣随意掀篇。

他不應聲,且音揚了揚眉頭:“那弟子便不打擾師尊療養了。”

池內還是無人應。

這不對勁。

且音上前兩步,池內的身影沒有半分反應,她才看清了那張臉。

恕塵緒阖着眸子枕在小臂上,他面色蒼白,此刻就連豔紅的唇瓣都失了血色,長睫顫也不顫的攏下一小片陰影,就連呼吸也漸漸微弱。

整個靈池被不祥籠罩着。

“子獻!”且音蹙眉穩住他的肩,可恕塵緒沒有半點反應,身子也愈發的冰寒。

恕塵緒的靈根是冰雪,修習的亦是同屬性冰寒之道,如今靈核受損,郁結于心,寒氣便會由內而外的擴散出來,寒氣對男子身子影響是極大的,稍有不慎便會喪命,不論凡人還是修士。

他總是這樣叫人不省心,戰鬥強者,但生存廢物。

且音将他打橫抱起,然他此時失去了意識,随着她的動作,濡濕的發絲溜進且音的交領內,他則偏頭将額抵在了她的胸前。

胸前驀然一濕,且音動作一頓,随後垂眸看向懷中之人。

恕塵緒衣衫盡濕,此刻因為她将他抱起的動作,将且音身上碧色的弟子服也浸濕,他霜白的衣料半透,且音幾乎能将他的肌理看清,她蹙了蹙眉,挪開了視線,手上卻攬緊了他緊實如韌柳的勁腰。

“姽婳……”

他的聲音輕而低啞,卻仍被且音敏銳的捕捉。

啧,病成這樣了還念着她。

且音揚起一側的眉頭,斂眸看着靠在她胸前的人,無波無瀾道:“祖宗,真是欠你的。”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