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章

第 8 章

風雲峰。

月白将劍卸下,朝着眼前的男子行禮:“師尊。”

蒼缈向來溫和,那雙鳳眼此刻還帶着笑意:“你連奪兩次的魁首,此次宗門大比在即,月白,你可莫要洩力。”

“師尊放心,月白定為師尊争光。”月白眸中滿是堅毅。

“師尊是擔心你。”他嘆了口氣,有些擔憂的看着她,“你從小便用功,在劍道上又頗有天賦,但此番宗門招收了不少弟子,這次大比對于魁首發放的獎勵要比以往還要豐厚,人人觊觎,你也要小心謹慎才是。”

月白皺了皺眉,隐隐覺出點反常:“師尊這是何意?”

她如今已是元嬰,已經能稱得上一句真仙,宗門裏唯一能與她抗衡的,便是淵雲仙尊座下的大弟子,玉潭,但男子畢竟是男子,即便修為相差無幾,獲勝的幾率遠沒有她大,依着她的實力,師尊不必為此擔心。

她清楚師尊的性子,蒼缈不會平白無故這般說的。

蒼缈指尖點在花名冊上,随後下移,停在了一個名字上。

“此人……”月白眉頭緊了緊,她擡眸看向蒼缈,“師尊,她有什麽不妥嗎?”

她看得清楚,被師尊指點的名字,赫然是今日名聲大噪的主兒——且音。

“她,”蒼缈唇角帶笑微微搖頭,像是對此有些惋惜,“這可是個好苗子啊,你可不要小瞧她。”

月白莫名有些不痛快。

她也是極為刻苦努力,才能被師尊含笑贊揚,可這個新來的小弟子分明才是煉氣期,她明明什麽都沒有做,卻能博得師尊如此高的評價,聽說試煉那日,師尊向她抛去了橄榄枝,她卻扭頭拜入淵雲仙尊的座下。

真是不識好歹!

“……是。”月白應聲。

好啊,她倒要看看,這個且音究竟有什麽本事。

只望這個煉氣期的小弟子可不要被她吓破了膽,即便且音跪下求饒,她也不會留情的。

海棠水榭這邊卻有些劍拔弩張了。

宗門大比是勢必要去的,且音暗自思量着,但她在途中聽聞了仙宴一事。

如今她的修為有所恢複,卻也是歪打正着,在融合恕塵緒的靈核時,她明顯察覺到了體內真氣的震動,且音并不确定能讓她恢複修為的,究竟是消耗過多靈力,還是恕塵緒。

但她要盡快恢複這一身的修為,仙宴靈氣充裕,不論是為同仙界那群老古板會面,還是恢複修為,都将是一個好機會。

恕塵緒不愛熱鬧,t當年那些仙宴他是一概不去的,此番想混入仙宴,還要好好哄一哄他。

且音的視線落在他的臉上,恕塵緒像是還生着氣。

“師尊,”且音上前道,“可是身子不舒服?”

他不能失去靈核太久,沒有靈核的修仙者宛若凡人,且音自然知曉這個道理。

恕塵緒曾是衆星捧月的仙尊,是仙人是大能,沒有靈核的日子并不好捱,任誰也接受不了這樣的落差,她今日前來,是要為他重塑靈核。

依着目前趁手的靈藥,大概只能修補一點,剩餘的還需下凡找齊海上方所需,一點也足夠恕塵緒在仙界度日了,總歸聊勝于無。

且音擡手要探恕塵緒的脈搏,卻被他拂袖避開,且音眉頭微揚,卻好脾氣的笑問:“師尊,怎麽了?”

恕塵緒仍是那副冷若冰霜的樣子,在她踏足此處之時,海棠淡香也跟着湧來。

“昨夜,誰準你擅作主張。”他語氣毫無起伏的質問她。

且音了然,她收回了手,帶着笑意認真道:“師尊昨夜不是默許了嗎,還是說,是弟子會錯了意?”

她的語氣仍是那般溫和,可眸底卻沒有半分溫度,那樣的不容置喙,叫人不會懷疑她方才所說的是否如此,反倒會跟着她不由得去想,她所做并沒有什麽錯。

恕塵緒擺脫這種怪異之感,他蹙眉:“本座何曾準許你行如此舉動了?”

他昨夜雖有一瞬的心動,但恕塵緒知曉,即便是大能,一旦靈氣同旁人相融,将來也會因此被掣肘。

習慣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僅僅是因為昨夜,且音釋放了稀薄的安撫靈氣,在他此刻身子虛弱之時,竟下意識想要那股安撫性的靈氣。

兩人相沖的靈氣已然融合,再無轉圜的餘地。

“如今已然到了這樣的地步,還望師尊擔待些。”且音從善如流的道,“師尊也不想一直這樣下去吧,只要好好配合我,今日我們先塑一些,待找到海上方上的材料,便繼續幫師尊恢複。”

即便他動怒,且音也沒有半分慌亂,不會像弟子們一樣敬畏師尊,看到師尊動怒便上前認錯,這幅離經叛道的模樣,他自在一人身上見到過。

想到玉隕的姽婳,恕塵緒打量着眼前的人:“你不敬師長,難道不怕本座恢複後,拿你如何嗎?”

恕塵緒眸光再如何冷,她都是這幅模樣,他不禁有一瞬間的恍惚,方才且音那樣的語氣,是在哄他嗎?

荒唐,實在是荒唐。

那只溫熱的手複又搭在了他的腕子上,恕塵緒面色難看,但終究沒有躲開。

且音勾了勾唇角,看起來心情頗好:“師尊會這樣對我嗎,那我這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弟子,只能任由師尊揉圓搓扁了。”

她非但不怕,竟故作很期待的模樣還出言挑釁。

而她口中的揉圓搓扁,在這樣輕快的語氣下,竟也跟着變了味兒,這簡直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她就是塊滾刀肉,恕塵緒壓着心頭那團怒氣。

如果可以,他現在就要将眼前嬉皮笑臉的人教訓一番,看且音是否還敢如此。

“心火怎麽這麽旺,師尊消消氣。”且音釋放了一些安撫的靈氣,她察覺到恕塵緒靈核的不穩定性,冰靈根就是如此,再不能拖太久了,“若是因此影響了修補靈核,弟子只好再留宿幾日守着師尊了……”

啪。

恕塵緒一掌拍在了桌案上。

木桌案上那盞香爐也跟着這樣的震動發出了一聲響,清脆如鳴。

恕塵緒鮮少有這樣生氣的情況,他向來沒有什麽情緒波動,可偏偏對上且音,這兩日內他便動怒數次。

且音這話讓他想起了今晨的桃色傳聞,她多次以下犯上,恕塵緒本想好生教訓教訓她,最好是讓且音徹底閉嘴,可體內那股屬于她的真氣,此刻察覺到他的波動後便開始作祟。

那是一種難言的,不可抗的感覺。

尤其在接觸到且音釋放的安撫真氣時,恕塵緒不受控制的輕輕顫着,他極力忍耐才沒有脫力倒在她的面前。

此女真是,用心險惡,作為薛禮荷的徒弟,她定然也知曉這一方法的,想借此用來控制他嗎,難怪且音成日往他的跟前湊,原來她是生了這樣的心思。

“荒唐!”他找補一般,斥道。

且音不知他心中所想,聽到這樣的動靜,她掀起眼睫,眼前的恕塵緒像是氣得狠了,那縷霜白的發絲也跟着飄蕩。

她釋放了一些安撫真氣,安撫他道:“是是是,是我荒唐,我會盡力為師尊醫治的,師尊不必擔心。”

他訓斥弟子,翻來覆去也不過就是這麽幾句話,一點也不夠兇,倒像只被剪去利爪的小貓兒,在人胸口不輕不重的撓了兩下。

冷香彌漫,她不釋放真氣還好,這樣一來,恕塵緒只覺腰間酸軟無力,他撐着桌案緩緩呵出一口氣:“……收回你的靈氣,本座,不用你假好心。”

她的心思昭然若揭,想要控制他,卻還要施以這等小恩小惠,怎麽,還要他對此感恩戴德嗎?

随後,他在且音臉上看到像是疑惑的神情,空氣中彌漫的那股安撫真氣也聽話的消散。

在靈氣消失的那一刻,失去靈核的痛苦與對安撫真氣的渴望愈演愈烈,握着案角的那只手驀然攥緊,手背上的淡青的筋絡乍現,恕塵緒險些撐不住。

照理說當是疼的,可恕塵緒面上并無半分異樣,且音便也沒有懷疑,掌心回攬,将安撫真氣收了回:“師尊果然不同常人。”

恕塵緒面色不變。

他需要一盞茶,來将他此刻因着疼痛微微泛白的臉遮住一些,不至于在徒弟面前失态。

只是,在他擡手朝着一旁而去的時候,指尖被且音溫熱而幹燥的掌心包裹。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