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章
第 26 章
且音溫軟的指腹順着毛線, 繞過他的指根。
恕塵緒沒有避開她突如其來的動作,似乎渾身的血液此刻都一同湧到了心髒,讓他一時間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香氣萦繞在他的手畔, 恕塵緒輕輕垂下眼簾, 目光落在她纖長的手指上,且音正專注的為他纏着毛線, 指腹有意無意地掃過他的指根,輕柔而溫暖。
在毛線收緊, 被她綁成一個結時,恕塵緒只覺得自己的心也一道被她綁上了紅繩。
随着且音的動作被提起、被輕晃。
“好了。”她道。
随後且音将毛線的另一端系在了自己的尾指上,微笑道:“陰間喜事興許更喜歡臭脾氣師尊,若是師尊瞧見了,便扯一扯毛線, 我會第一時間趕到你身邊的。”
“嗯……”恕塵緒有些無所适從。
他沒有及時反應過來,且音的話是将他放在一個弱勢的、需要被保護的位置, 恕塵緒只覺得那一瞬間, 她很像一個故人, 他日思夜想的故人。
“哎呀呀, 師尊果然不同常人。”且音帶着笑意的調侃傳來,她挽唇看着他,“這等境況, 尋常小郎君都不知被吓哭了多少次, 師尊到底在想什麽呢。”
恕塵緒回神, 偏頭看向一旁的密林:“……鬼打牆。”
他方才便覺得有些不對勁,但還沒等他說出口, 且音的動作便打斷了他。
密林深處,高大的古木遮天蔽日, 林間彌漫着泥土的濕冷腥氣,苔藓覆滿了樹幹,陰冷而潮濕。
他們方才明明經過了這處地方,而今兜兜轉轉又回到了此處。
“看來,陰間喜事已經發現我們了。”且音像是早有預料。
恕塵緒腳步微微一頓,狀似不經意道:“看來你對此有所了解。”
所謂陰間喜事,便是要借着喜事收集人的喜怒癡嗔,若是順利一些,待到進行到最後步驟時,主管陰間喜事的鬼怪才會将人一口吞吃,倘若不幸一些,在起初亦或是中途惹怒了鬼怪,則會被小喽啰們撕碎。
“我閑暇時便喜歡讀一些人間怪談。”且音看着眼前越來越近的紅綢,刺耳的吹打樂聲倏然響起。
恕塵緒有些不明白她第一次下凡,怎麽會如此淡然:“你不怕嗎?”
她順勢握住了恕塵緒的手:“怕啊,師尊可要保護好我。”
恕塵緒被她突如其來的動作驚了一下,正欲掙脫,卻像被且音預料到了一般,她半是提醒半是恐吓的道:“若是被鬼怪發覺我們不是真妻夫,後續可要麻煩了。”
倒不是怕那些小喽啰,只是被提前發現,還要浪費心神去應付那些小精怪。
且音總覺得這些突然肆虐的鬼怪、魔物沒有那麽簡單。
她從這些鬼怪的領域感受到了仙族的氣息。
“你害怕的好假。”恕塵緒毫不客氣地拆穿她。
一旁噠噠的蹦跳聲傳來,随着清脆而詭異的聲響,吹打的樂聲也愈來愈近。
兩個看上去慘白孱弱的紙紮人正朝着兩人來。
“小姐,成婚之前是斷不能t私下同郎君見面的,”紙紮人每一動作都會傳出紙張的摩擦聲。
另一位紙紮人張羅着:“不能再拖下去了,再拖下去便誤了吉時,家主會生氣的,郎君快随我來換喜服。”
且音看了他一眼,輕輕扯了扯小指的細線,示意他不用擔心。
“你們幾個可要勤謹些,郎君舟車勞頓,莫要累着他。”且音看着兩個紙紮人,吩咐道,“若是讓我知曉你們誰敢對郎君如何,家主也不會放過你們的。”
聽她搬出了家主,兩個紙紮人面面相觑,随後忙不疊地應聲道:“小姐放心,郎君可是咱們府上的男主子。”
恕塵緒被紙紮人帶走了。
臨行前,他還回頭看了她一眼,似乎是在擔心她。
且音随着紙紮人向前走去,随着她們的離去,周邊的景象突變,身後的密林瞬間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座極為奢華的府邸。
“請娘子換喜服。”紙紮人木木的道。
且音掃了一眼紅豔豔的喜服,不悅道:“你們這群下人是怎麽辦事的,從哪裏找來這等便宜貨糊弄主子,讓本小姐怎麽換!”
說着,她擡手揮落桌案上的瓷瓶。
民間喜事講究成雙成對,而陰間喜事的陳設卻都是單件。
瓷瓶落地後卻不曾摔碎,在地上滾了幾滾——也是紙糊的。
見她發怒,紙紮人忙道:“小姐莫氣,我這就去為小姐找一件新的喜服。”
倒是能屈能伸,不過其餘的紙紮人似乎是對彼此使了個眼色,其中一個上前:“小姐,我來為您盤發。”
且音此番倒是沒有為難,她撩起裙角坐落在妝鏡前:“快一些,莫要讓家主等急了,否則我也保不住你們。”
紙紮人們見過的太多了,那些人無一不是被它們吓得四處逃竄,随後惹怒了家主,被他們撕了個粉碎,飽餐一頓。
可眼前這個女人究竟又是怎麽一回事,她好似真拿自己當大小姐了。
為且音束發的紙紮人盡職盡責,且音阖着眸子,恕塵緒的靈核到底還沒有醫治好,她不清楚倘若那邊出了什麽事情,恕塵緒是否能夠應付過來。
畢竟那位家主,可最是喜歡俊美的小郎君了。
她正思量着,忽感臉側一陣冰冷潮濕的腥氣,且音緩緩睜眼,透過那面模糊的銅鏡,便瞧見變了臉的紙紮人。
那張紙糊的面容此刻已然龜裂,五官以一種奇異的方式扭曲着,其上還染了斑斑血跡,看上去年頭已經久了,否則眼前這紙紮人又如何沉不住氣,現在便要一口吞吃了她。
“毛手毛腳的,扯痛本小姐了。”
且音随手抄起桌案上的琉璃盞,狠狠朝着身後紙紮人的腦袋砸去。
紙紮人沒料到她會來這麽一下,那張紙糊的腦殼瞬間被鑿得開了瓢,便是臉上兇惡的表情也一同凝固。
“連這點小事都做不好,還不滾出去?”且音冷眸掃視着一衆紙紮人,“若是沒有一個會做事的,便現在都滾出去,府裏不養閑人。”
這群硬骨頭碰上她這樣的橫主子,一時間無鬼再敢造次。
“我要見家主,家主此刻在何處?”且音道。
彼時,恕塵緒被紙紮人服侍着套好了喜服。
兩個紙紮人紛紛贊揚:“這喜服穿在郎君身上可真好看,想來家主……啊是小姐,小姐一定會喜歡的。”
随後又貼心地為他打理着腰間的玉墜子,可謂是認真至極。
如果恕塵緒沒有看到它們嘴角流出來的口水的話。
他不在意這些紙紮人如何評價他,松軟可口也好,緊實彈牙也罷,且音到底是第一次下凡,他不在身邊,也不知她究竟害不害怕。
恕塵緒摩挲着指節上的毛線圈——還在。
且音說只要他扯一下毛線,便會來他身邊的。
他當然不信且音這孩子氣一般的玩笑話,分明他才是師尊,哪裏有弟子保護師尊的。
“仙人說了,辦好了重重有賞!”
“此事是我們辦的,家主交給了我們,同它們無關。”
“對,它們憑什麽同我們一起分賞!”
門外的聲音愈發嘈雜,像是幾個紙紮人吵了起來。
随後是紙紮人的哀嚎聲和撕碎紙張的聲音。
恕塵緒蹙了蹙眉頭:“外面又在吵什麽,吉時還沒到嗎?”
說着,他便要起身,身後一左一右兩個紙紮人忙跟上:“郎君慢些,我們同您一起去。”
雕欄梨花木被推開,映入眼簾的赫然是被撕得破破爛爛的紙紮人。
聽聞這邊的動靜,紙紮人們紛紛頂着破爛的臉,偏頭看向他,恕塵緒像是一塊散發着香甜氣息的美味糕點,在他出來的一瞬間,不少紙人都跟着不約而同地舔了舔嘴唇。
它們餓了好些天了,此刻都盼望着這位可口的小郎君惹得家主不悅。
恕塵緒沉着面色後退了一步,關上了門。
陰間喜事有規矩,掌管陰間喜事的鬼怪并不能大肆濫殺,唯有被卷入陰間喜事的人觸犯規矩,它們才能吃掉來者,而至今都不曾有人找到活着離開陰間喜事的方法,除去大能破陣毀掉陰間喜事。
可如今這樣的方法是不可行的,至少在此刻,對恕塵緒來說是不可行的。
他靈核損耗太過,如若強行開陣,無異于加劇了他大限的時間。
興許是老天太想考驗且音的功法了,請教他們第一次下凡便遇上這種事,陰間喜事遠比他們想象的要棘手。
“不好啦,不好啦!”
紙紮人跌跌撞撞地撞開了門,那張紙糊的面孔上是此刻因着恐懼而扭曲的五官,陰冷靜谧的內室因紙紮人的到來,更增添幾分恐懼。
原本且音屋子裏的紙人動了旁的心思,想誘哄她犯錯,觸犯規矩,卻不曾想,她是塊兒難啃的硬骨頭。
經方才紙人的腦袋被她開了瓢,此刻新娘屋裏這群紙人可謂是服服帖帖。
紙人進來時,便瞧見這副怪異的場景,為首的紙人沒有看她,反倒是且音問:“慌慌張張,成何體統,發生了什麽?”
來報信的紙紮人顯然是比它的同類更聰明些,看起來已然開了靈智。
聽到且音這般問,紙紮人并沒有像其他紙人一般“服從”主人。
它猶豫了一番,而後支支吾吾,卻得了且音冰冷的一記眼刀。
“連傳話都做不好,府裏不會留下你這樣的奴才。”且音淡聲道。
只要她還是陰間喜事裏的新娘子,在不違反規定的情況下,它們口中的這位家主還是要聽她的吩咐的。
畢竟陰間喜事的起源,還是同一個纨绔的新娘子有關。
當年那位纨绔的新娘子仗着自己是名門世家的獨女,強娶了一個書生夫郎為夫,然那書生夫郎性情剛烈,即便被強行綁上了花轎,按着頭拜了堂圓了房,第二日依舊一條白绫了結在了纨绔的正門口。
自此,大族便日漸落寞,纨绔與其母父皆死于非命。
人們都說,是那書生夫郎化作厲鬼來複仇了。
随着時間的推移,厲鬼的怨氣漸盛,後又因着機緣巧合,怨氣逐漸凝成陰間喜事,上吊的郎君并無實體,而是以陰間喜事的形态在凡間作祟。
“小姐饒命,小姐饒命啊!”
聽且音這般說,紙紮人忙不疊地求饒。
“是新郎官,新郎官突發惡疾,死了!”
且音猛然起身,她眉頭蹙得很緊,吩咐道:“胡說些什麽,拉出去把它處理幹淨。”
院內的紙紮人聞言紛紛上前,一左一右地将那說錯話的紙人拖下去,紙張被撕扯碎的聲響在院內響起。
僅三兩句輕飄飄的話,紙紮人的命運就已然被奠定。
恕塵緒犯病了麽,倘若他犯了病,她當是能感應到的,還是說,有紙紮人為了嘗一口新郎官,竟不要命的違反了規則,不惜爆體而亡?
“你們幾個,随我出去看看。”她随手點了幾個紙紮人。
“小姐,在吉時到來之前,是斷然不能出這間屋子的。”聽聞她要出去,為首的紙紮人無光的,墨點一般的眼睛一亮。
它慌忙低頭舔了舔嘴唇,想要遮掩住自己此刻內心的興奮。
規定是不允許的,倘若且音踏出這間屋子,它們便會毫不猶豫的上前撕碎她。
但規則使然,紙人還要出言提醒她。
且音冷斥道:“怎麽,你在跟我談規矩嗎?究竟誰才是這座府邸的主人,我竟不知,如今奴才都能做的了主子的主了。”
她這般開口,那群紙紮人才後知後覺。
對啊,她是新娘子,更是這座府邸的主子,即便家主還在,它們也該以新娘子為先,這是家主的命令。
且音沒再管這群呆若木雞,愣在原地思考的紙紮人,她要t馬上去見恕塵緒。
金線縫珠的鳳頭履踏在青磚板上,潮濕的陰風親昵舔舐她的面頰。
院內靜悄悄的,紅綢半吊在院落中,随着風微微晃動,好似穿着嫁衣的新郎,一切都沉浸在詭異的安靜當中。
且音方邁進正堂,便迎面蹦跳來一群紙紮人。
“新娘子不能出芳華苑!”
“對,吉時未到,新娘子不能出芳華苑!”
這群紙人尖叫的聲音越來越大,随後興奮地朝她撲來。
且音沒有耐心同它們耗,她乜了一眼貪婪的紙紮人們,在紙人即将觸碰到她的肌膚時,随意擡手一揮,一道淡金光華淩厲的襲向它們,将這群紙紮人擊飛。
凡是被華光觸碰到的紙人,身上瞬間燃起了熊熊火焰。
正堂內混亂不堪,只剩下紙紮人的慘叫聲,可即便如此,他們口中的那位家主也不曾出面。
看來,并非一定要她遵守規矩,只要她的身份是這座府邸的新娘子,規矩,便也能是她來制定。
凡是被劍光靈氣波及到的地方,此刻已然被撕出一條淺痕。
“我說,吉時已到。”
且音的聲音無波無瀾,卻帶着一陣難以抵抗的威壓,鋪天蓋地。
刺耳的吹打樂聲瞬間響起,正堂內憑空多出了一群紙紮人,賓客紙人規規矩矩落座,而府邸內的紙人則是忙前忙後,張羅着賓客席上那些“家主正君”。
這邊喊了吉時已到,那頭的新郎卻還未出來。
且音沉下了眸子,她正欲朝着別院走去。身後卻傳來了紙人們的啼哭聲:“郎君,郎君!”
紙紮人的啼哭中還帶着難以掩飾的興奮。
且音倏忽回頭,卻見紙人們擡着一塊板子,那板子被白綢蒙上,且音瞧不清那人究竟是什麽模樣,唯能靠着身形判斷出是個男子。
她幾乎沒有思考,直直上前掀開了那塊白綢。
遮擋被且音親手掀開,露出了那位郎君的臉。
那郎君印堂發黑,嘴唇烏紫,俨然一副被鬼怪吸幹精氣的模樣。
不是恕塵緒。
“新郎到——”鬼司儀叫喊着。
随着它這一聲,隔遠的拐角處一只精致的雲頭履率先映入她的眼簾。
那郎君手持一把半透的繡囍團扇,腰封将他的勁腰完美勾勒,銀白的發絲與大紅喜服相映,霞明玉映,宛若仙人之姿,此刻正一步步朝她走來。
嚴密的陰風似乎也在此刻靜止,誰見了不稱贊一句谪仙降世。
恕塵緒持着扇柄的骨節繃得有些緊,看得出來,他此刻是緊張的。
緊張什麽呢,是緊張同她拜堂,還是接下來的危機。
且音沒有猶豫,對方是恕塵緒,那麽毫無疑問是第二種。
她接過紙人遞來的花球,将另一端遞給恕塵緒,用只有兩人能聽到的聲音問:“師尊,一切都好麽。”
“都好,”恕塵緒輕咳一聲,“怎麽一直盯着我看。”
團扇并不能遮住什麽,不過是半遮半掩的朦胧,且音一錯不錯地看着他,這樣不加掩飾的眸光驀地令他耳尖發燙,恕塵緒有些不自在。
方入人間便碰上了陰間喜事,不僅如此,他此刻還是與自己的小徒弟大婚,雖然知曉這一切都是假的,不過是為了不打草驚蛇的過場,但他說不上來是什麽滋味。
纖長的銀白長睫顫了顫,恕塵緒默不作聲的斂下神色。
“鮮少見師尊穿如此豔麗的顏色,這喜服在師尊身上,格外好看。”她毫不吝啬的認真誇贊道,“尋常郎君都是比不得的。”
兩人持着彩球,一步步朝着鵲橋走去。
恕塵緒默了一陣,也不知想了些什麽,道:“是嗎,那你見了不少郎君。”
且音帶着他跨過馬鞍,勾唇輕笑:“師尊這是什麽話,聽起來像是兒郎吃味,師尊是在吃味嗎?”
“不,”恕塵緒很快的反駁她,似乎意識到自己的反應太大,他道,“陰間喜事不過玩鬧,不能當真,本座,不過是一時好奇。”
“禮,請新貴新郎懷虔誠之心,行恭敬之禮,跪——”鬼司儀的聲音複又傳來。
“禮天謝地,厚德載物,天地作和,首叩。”
那一截瓷白的頸子在喜服映襯下格外誘人,恕塵緒的脖頸肌膚很薄,她隐約能看到恕塵緒頸側的淡青色筋絡。
那樣幹淨,不染塵埃。
“它讓我們跪,”且音道,“當真是不知天高地厚的鬼怪,什麽樣的境界,能承受得住師尊的叩拜。”
恕塵緒:“畢竟是拜天地,無妨的。”
“先祖庇佑,高堂隆恩,子孫蒙福,再叩——”
恕塵緒有些過分認真,确切的來說,是他生了一副正經模樣,做什麽都是一臉正色的感覺,如今兩人一起拜高堂,倒也多了幾分專注。
好似兩人真的要在今日結為妻夫,白首不離。
“……師尊不必如此虔誠。”且音伸手扶住他的手肘,方便他起身。
“龍鳳交拜,永結同心,早生女息,三叩——”
恕塵緒面向她,兩人有一瞬間的默默無言,分明只是幾息的時間,似乎許多言語已經在這一瞬凝結。
同自己的摯友拜堂會是什麽感覺。
荒謬,太荒謬。
恕塵緒深深彎下了腰,但妻夫對拜要兩人齊平,無奈,且音只得也彎得更低了些,同時提醒道:“師尊,倒不必這麽低。”
“……本座也是第一次拜堂,”恕塵緒難得有些窘迫,随後恢複如初,“不熟悉也是有的,你擔待些,倒是你,瞧着輕車熟路,這是怎麽回事?”
兩人的額頭隔着一層團扇撞在了一起。
清冽的海棠淡香與冷合香也順勢交融,額上是她的溫熱。
且音頭上插着的點翠金步搖微晃,同他的玉簪相撞,蕩出一聲清亮的聲來。
恕塵緒擡眸,便對上了她那雙寂靜如湖的眼眸,那雙眼眸如濃墨,卻又溫和,讓他挪不開眼。
這個動作實在太過親密,早已超出了師徒之間的界限,恕塵緒心中僅剩了那根線瞬間繃緊,發出了長鳴,他潛意識裏清楚,這是有違綱常倫理的。
“興——”
鬼司儀笑眯眯的上前,那雙沒有一絲白的眼珠看着兩人,道:“小姐,郎君,該入洞房了。”
省去了招待賓客的步驟,鬼怪竟是也如此直接嗎。
“小姐與郎君恩愛非常,家主滿意極了,待小姐同郎君喝下合卺酒,今夜洞房會撤去院中人手,還望小姐和君安分守己夜間莫要外出。”
說罷,鬼司儀閃身不見。
鬼怪是在變相提醒他們,不要試圖逃跑嗎。
且音心中發笑,旋即看了恕塵緒一眼:“看來,要想見到那位家主,便要委屈師尊了,做戲要做足,我們演到最後,自然便能瞧見那位家主真面目了。”
恕塵緒蹙着眉頭,很久才出聲道:“洞房怎麽演?”
且音随手抛開彩球,溫熱的小臂順勢摟上了他的勁腰,附耳輕聲道:“師尊莫慌,只管配合我,保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