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章

第 27 章

這會兒, 不單是耳尖,連帶着他的面頰與脖頸處都染上了一層緋紅。

偏生恕塵緒生得白皙,此刻嗔怒地拍在她的手背上:“逆徒!”

且音的手落在他的腰腹間, 卻并非行的登徒浪蕩事, 而是在緩緩朝他的身子輸送靈氣。

“今天不是逆徒,”且音低語慢聲道, “今日該當是妻主。”

興許明天也是,這誰知道呢, 看他們何時會離開這兒吧。

且音的動作溫和,此刻那只有力的手臂擔在他的腰間,倒真有幾分體貼夫郎的妻主架勢,此刻,她面上還挂着溫和的笑意, 任誰在此處都看不出端倪來。

“……本座,會好好配合你的, ”恕塵緒偏過了臉, 很是不自在的道, “你不用總是提醒本座。”

紙紮人将兩人帶進了婚房。

床幔被換成了喜慶的大紅色, 此刻柔軟的紅紗垂墜在榻沿,屋內還燃着一股甜膩的香,在兩人方踏足此地時, 恕塵緒便回握住她的手。

且音眉頭微揚。

還不等她開口, 恕塵緒先發制人道:“這香不對勁, 本座幫你封禁,免得你中計。”

“我知曉師尊是為我好, 師尊不必解釋。”且音笑着同他十指相扣。

掙脫無果,恕塵緒蹙着眉頭, 微微抿了抿唇。

“請小姐,郎君共飲合卺酒。”紙紮人笑眯眯地遞來酒葫蘆酒瓢。

且音面色如常地接過,便聽紙紮人繼續道:“為證兩姓之好,請小姐,郎君互換玉佩。”

恕塵緒沒有想到成婚會如此繁瑣,如今已經有些失了耐性。

他蹙眉,同且音傳音道:“鬼怪在附近。”

他察覺到了,這附近有鬼怪的氣息。

此刻這種無端的感受讓他有些煩悶,恕塵緒知曉不該同弟子如t此,雖然如今是形勢所迫。

可且音說的話很難令他不多想,心頭多了幾分這三千年不曾有過的喜怒癡嗔,恕塵緒分不清如今這究竟是怎樣的感覺。

興許是因為,她同姽婳的性子太相似了,才會讓他産生這種奇怪的感覺。

于是,恕塵緒把這一切都歸結在了鬼怪的身上。

若不是陰間喜事的鬼怪,他怎會如此。

“什麽時候動手?”

“師尊且先忍耐,此時不宜打草驚蛇。”且音解下了玉佩,系在恕塵緒腰間,審視了一會出言道,“郎君不用俗物相配也是極好看的,這玉佩算錦上添花。”

這一身喜袍的确是極稱他的,恕塵緒像一只方被折下的、鮮嫩的海棠枝子。

此刻她将遮住海棠捏在指尖把玩,柔軟清香的海棠花也溫順的任她揉捏。

“小姐說的是,這玉佩襯得郎君格外可人!”

走完洞房前的流程,紙紮人們為兩人将門關好,屋內唯留彼此清淺的呼吸聲。

燭光如豆,此刻跳躍的火光映在兩人臉上,那股詭異的陰寒之氣散去不少,屋內倒平白的多了幾分溫馨,好似如今不是在什麽幻境,屋外也沒有鬼怪環伺。

屋內寂靜了一瞬。

“我方才聽它們提起了仙人。”為避免被院外的鬼怪聽到,恕塵緒同她傳聲道。

“它們還提及了仙界之人嗎?”且音垂着長睫,她長睫映出的剪影遮住眸色,“師尊也覺得,仙界有人插足了此事嗎?”

“是,此事怕是有仙界之人插足,你行事定要小心。”恕塵緒猛然蹙眉,卻被且音緊握住了手。

心頭那股無端的怪異之感加重了幾分,恕塵緒眸光落在兩人交握的手上。

且音朝他傾身去,屬于她的陰影籠罩在恕塵緒的面前,他竟一時間有些動彈不得,此刻,一股燒心的熱氣正湧上喉頭,簡直要将他灼燒。

那雙眸子格外沉寂,又黑沉如水,卻莫名讓恕塵緒感到一瞬的心安。

“好郎君,可是想我想得緊。”

且音的音量提高了些,似乎是故意說給門外的鬼怪聽的。

但恕塵緒還是不由的一怔。

他偏頭輕咳了一聲:“我想,想妻主……”

他格外艱澀地吐出這幾個字,在尾音出口時,面色已然泛了紅。

“聽說,這陰間喜事到了這一步,鬼怪便該将你我分開了,師尊可莫要被鬼怪所化的幻境迷惑。”且音低聲道。

恕塵緒凝望着她的眼眸:“放心,不會有事的。”

臨了,他補充道:“你也要當心些。”

“哎呀呀,”且音似乎有些苦惱,卻笑眯眯的道,“可弟子學藝不精,要是拖了師尊的後腿可如何是好?”

說罷,她寬慰道:“若是能同師尊死在一起也是好的,這叫什麽,殉情?”

恕塵緒似乎對她的荒唐話免疫了,淡聲道:“不許死。”

誰都不許死。

且音像是對此事格外惋惜,卻也點頭:“誰家洞房這麽清湯寡水……”

恕塵緒正欲出言訓斥,便瞧見她眸底閃過一絲狡黠的光,還沒來得及反應,屬于且音的香氣,連同她的身子,都朝他壓了來。

玉簪不知何時散落了,銀白的發絲如瀑,傾瀉于龍鳳呈祥的大紅錦被上。

他的指節與她十指交握,此刻被不容置喙的力道按着陷在軟榻裏。

且音沒有點口脂,她的唇鋒近在咫尺,好似下一瞬便要貼上來了。

心跳好似在這一瞬停滞了,恕塵緒喉頭上下滾了滾,而後難言慌張地閉上了眼眸。

且音的輕笑聲在耳畔響起:“師尊怎麽好像,還有些期待?”

她這話像是踩了貓的尾巴,恕塵緒猛然睜開眼眸,甚至忘記了窘迫:“放肆!”

“噓。”

且音并攏雙指,輕抵在恕塵緒的唇瓣上。

屋內重新陷入沉寂,院內紙張的細細摩挲聲便更為明顯。

如今的陰間喜事比奇聞怪談中的更為聰明,這些鬼怪手下的喽啰都開了靈智,此番遠比想象中的更兇險。

且音:“得罪了。”

她的手從恕塵緒的腰腹一旁移去,随後擰在了他的腰間。

“啊……”恕塵緒驀然瞪大了眼眸。

也不知是痛的還是羞的,他眼眸中還帶着薄薄的水汽,此刻含嗔帶怒的看着她。

且音安撫一般揉捏着他寒涼的骨節,畢竟做戲要做足,他們都已然走到了這一步,哪有半途而廢的道理,自然不能被鬼怪看出端倪來。

陰間喜事的鬼怪常喜歡趁人雲雨之時,将妻夫分開,它們通常會惡劣的先将女娘的脖頸咬斷,再單獨将小郎君留下,她們總有自己的法子吸幹小郎君的精氣。

相比吞吃下痛苦的兒郎,它們更願意吃下沉浸情愛當中的,但那鬼怪總有各式各樣的法子,至今沒有兒郎能抵得住它們的誘惑,是以,不曾有妻夫逃出陰間喜事。

除非修仙大能。

為着做戲做足,好捉住那鬼怪詢問它背後之人,如今也只能委屈恕塵緒了。

“你,嗯……”

且音的指腹輾轉在恕塵緒的唇瓣上,将他的唇瓣堵住,輕碾,而把持着她腰際的手向下施力,指腹陷在他的勁腰上,感受着恕塵緒輕輕的戰栗。

“好郎君,乖一些。”

随着屋內的動靜增大,院中紙張摩擦的聲音也愈來愈響,窸窸窣窣。

那鬼怪顯然有些興奮,興許是在準備動手了。

熱氣蒸騰,恕塵緒的脖頸與耳尖紅的不成樣子,連帶着眼下薄薄的肌膚也泛了紅暈。

且音的冒犯忽然停止,恕塵緒迷蒙着眼眸望向她,羞惱還夾雜着一些不明所以。

随後,他見且音抽身,将那股屬于她的冷淡梅香帶走,只立于榻旁,靜靜凝望着窗外。

院中靜谧了一瞬,似乎是見屋內熄了燭火,鬼怪這才猛然将門破開,而迎接它的,是一道奪目而灼熱的金色劍氣。

那鬼怪避之不及,被劍光蕩出的靈氣灼傷,且音還沒看清那鬼怪的模樣,周邊的邪祟之氣便徹底消散,夜間的密林陰暗,偶有不知名的鳥雀啾啾叫着。

恕塵緒随着幻境消失不見了。

“鬼怪也是欺軟怕硬的麽,竟為此壞了規矩。”且音冷嗤一聲。

她打量着周圍的景象,眼下這并非是城隍廟附近,而在極遠的地方則有多處隆起的土坡,看樣子,這裏應當是亂葬崗。

眼下還是找到恕塵緒要緊。

且音翻掌,随着華光消散,長劍浮現在她的掌心當中。

這是恕塵緒贈與她的,自然不能及他的本命法器,但卻是且音如今能找到最趁手的了。

她的本命法器并不能跟随這具身軀,這很不人性化,但卻非她能操控的。

鳳頭履踏在濕潤而松軟的土堆上,周遭寂靜無事發生,這俨然是座新墳。

“你究竟是自己滾出來,還是要我掘地三尺,将你挖出來。”

且音已然褪下了喜袍,靛青的臂紗随着夜風紛飛,她睨着黑暗的深處,淡聲下了最後的通牒。

在三息之時,身法詭谲,唯留劍光殘影的身形猛然出現在最深處的舊墳旁。

鋒利的劍身凝聚了靈力,在密林深處亮起巨大的光團。

随着利劍猛然插入墳堆之中,那團黑煙尖嘯着湧出,猛然将他整個人包裹。

彼時,洞房內。

恕塵緒方才只看到一團漆黑湧來,随後将且音沖擊在地。

“你怎麽樣了?”恕塵緒忙将她扶起,試圖從且音身上找出絲毫的傷痕。

且音垂着眼睫看着他,許久,她才啞聲開口:“……痛,郎君,我好痛。”

恕塵緒托着她的肘,在擡眸對上且音那雙眼眸時,他蹙了蹙眉,可聽她說很痛,恕塵緒也沒有來得及懷疑什麽,忙道:“哪裏痛,給我看看。”

且音猶豫了一瞬,随後低頭,乖順地解開了自己的喜袍。

在繡金暗紋的喜袍從她肩頭滑落,衣料落地,逶迤在她鞋履的那一刻,恕塵緒聽到了自己的心跳聲,如鼓般令他慌亂。

不是說好了,只是做戲麽……

且音同他的距離沒拉近一些,恕塵緒心中那根細線便繃得愈發的緊。

緊得發痛。

且音環住了他的腰際,随後雙臂逐漸收緊,與他緊密相貼,屬于女娘清冽的體香随着她的動作,将恕塵緒整個人圍繞。

恕塵緒喉結上下滾了滾,他一時間竟是沒能做出反應,怔愣在那處任由她抱着。

直至她垂頭,微涼的下颌抵在他頸窩處時,恕塵緒倏然将她推開:“你越界了,且音,我們,我們不能如此的。”

“我們為何不能如此?”

且音偏了偏頭,似有疑惑不解,随後她輕笑一聲,“郎君,你喝醉了,夜已深,你也累了一天,我們也該歇下了……”

說罷,內室甜膩的香氣愈發濃重,似乎要直直的鑽入他的腦海一般t。

恕塵緒一時間沒有提防,眼前的景象逐漸模糊。

五髒六腑似乎燃燒了起來,可身子分明是冰涼的,而且越發冰冷。

眼前的面容逐漸貼近,恕塵緒被她擁着,輕輕抖着身子——他好似快要控制不住了,在且音貼近他時,他想緊緊環住她,将她揉進自己的骨血當中,這樣,便再也不會難受了。

即便是此時,恕塵緒腦海中仍有一個聲音在提醒他。

她是且音,并非姽婳,他不該同她有什麽的。

可身體的反應不由他控制,恕塵緒悶哼一聲,生理上不可控的感覺實在太過難耐。

——————

那團黑煙不敵她,最終被軟劍束起,露出它本來的面目。

“真人,真人饒命!”

紙紮人的面上破破爛爛,沾染了不少邪祟之氣和血痕,此刻已然将其裏的稻草露出。

這不倫不類的東西,也不知從哪兒出來為禍人間的。

“我郎君呢?”随着且音的冷聲,那把軟劍逐漸收緊,皮肉與紙張燒焦的腐臭,随着燃燒的滋啦聲與哭嚎聲傳來。

“郎君,郎君他……”紙紮人張着嘴,卻發不出聲響,顯然,是被規則消聲了。

也不知這三千年過去,鬼祖究竟是如何辦事的,當年在她座下乖巧,如今竟如此行事,難不成她任由手下這群小鬼為禍人間嗎。

此刻竟也将恕塵緒牽扯了進去,縱容這群鬼怪連同仙界禍亂人間,如今是為她惹了麻煩,待她再見到明翰悅,定要好生将她教訓一番。

軟劍似乎感受到了主人的情緒,讓鬼怪炙烤的吱哇慘叫。

且音淡然地擦拭着那枚玉佩:“他可有受傷?”

“不曾不曾,”紙人忙不疊地道,“真人,您那郎君好着呢,連根汗毛都沒有損,您放心,只要您放了我,我這就叫小郎君出來同您見面。”

且音倏忽蹙眉。

她察覺到了體內靈核的震動,看樣子,恕塵緒此刻應當該是犯了病。

可照理說不該如此,他的靈核雖破敗,卻也被她補了個七七八八,而今只剩下尋海上方,來為恕塵緒重塑靈核,倒不至于犯病如此頻繁。

除非是有人蓄意對他做了些什麽。

且音緩緩阖上了眼眸,恕塵緒的靈核內有一滴屬于她的精血,而今兩人的靈氣又相融在一起,她能感知到恕塵緒周邊的危機,亦能借此分辨出恕塵緒周邊的大致處境。

但恕塵緒似乎是在一個逼仄,狹小的地方。

她一時間也不能辨別究竟是何處,可恕塵緒身子的反應卻很強烈,他不能沒有她的靈氣安撫。

好在恕塵緒此刻離她不遠。

“同仙界勾連嗎,你背後之人究竟是誰?”

且音面上仍是淡然的神情,即便此刻漫不經心的盤問它,也總讓人覺得是在淡笑,她生了一副溫和、好說話的模樣,但紙人不會天真的認為她真是尊菩薩。

這分明,是位心狠手黑的女羅剎。

紙人有一種預感,倘若它當真能說出一個名字,眼前的女羅剎定然不會放過它。

“真人明鑒,小的當真不知什麽仙界啊!”紙人說着,還大膽地欲匍匐上前,扯住且音的裙擺。

在它紙糊的,以怪異弧度彎曲着的指尖碰到那雙鞋履時,瞬間被燙得尖叫不止。

足間被鬼怪觸碰,且音不悅地蹙眉:“你有幾條命夠說謊的?”

火光大盛。

且音沒有打算要這鬼怪的命,至少目前來說是這樣的。

“真人、天女娘娘啊……”它胡亂叫着,卻被軟劍束縛動彈不得,“仙人每次有吩咐,都不曾露面,從來都是有人同我們傳音,仙人究竟是誰,我們也無從得知啊!”

紙人哀嚎連連。

從它嘴裏得不到重要訊息,且音幹脆釋放神識。

她沒有再掩藏元嬰期的壓迫,任由那股壓力排山倒海地肆意撲去,紙人的一縷神識浮現在她的面前。

鏡像中,的确是有人朝它們分派消息的,根據周身的氣場,且音判斷出那的确是仙族。

如紙人所說,身份不明,就連她也無從得知。

鏡像中的畫面毫無征兆的一轉,在且音準備抽回神時,恕塵緒那張俊臉浮現在她的面前。

“子獻。”她低聲道。

她看到恕塵緒面上還帶着潮紅,任由化作她模樣的鬼怪将他抱緊。

感受到且音周身氣場的低壓,那鬼怪哭求道:“天女娘娘,小的也是收人吩咐,在此等人,本無意招惹,求您放了小的吧。”

“你一個鬼怪,哪裏來的術法将大能蠱惑。”且音漫不經心地把玩着那枚玉佩。

恕塵緒到底是大乘期的仙尊,照理說,他不會被鬼怪這些低劣的小把戲蠱惑,可方才且音在鏡像裏看得清楚,恕塵緒分明沒有拒絕“她”的擁抱。

“仙人只吩咐我們做事,卻不曾教我們術法,”紙人害怕她再如何,不敢對她說謊,“天女娘娘明鑒,小的絕無半句虛言。”

且音沉寂了一息。

紙人的确沒有說謊,且音方才用神識探查了它的記憶,這幕後的仙人的确只吩咐它們做事,旁的一概沒有。

所以恕塵緒并非被蠱惑,他是在清醒的情況下,擁抱了她嗎。

“娘娘,娘娘小的不敢了……”

且音在它因着疼痛而扭曲尖叫之時,蹙着眉峰将那枚幻境中的玉佩丢入了紙人的口中。

霎時,經過她靈氣包裹的玉佩瞬間如同烈火入喉,紙人還沒來得及發出聲音,便徹底被燒成了一捧灰燼,随着夜風消散在亂葬崗。

叮。

一粒透白的鬼丹掉落在地,且音俯身撚起,卻見幹草堆下還埋藏了一小片清透的玉。

正是護心玉碎片。

狂風驟起,靈核像是得到了召喚一般,共鳴輕顫着。

鳳頭履沾了濕泥,且音行至一棵古樹旁,猛然揮下一劍。

密林宛若一副被撕毀的畫卷,被劍氣毀壞的一角露出端倪來,映入且音眼簾的,是黑漆漆的棺木。

她聽到棺木中輕微的抽泣聲,裏面的人似乎是受了極大的驚吓。

“子獻!”

在棺蓋被她打開之時,露出恕塵緒那張慘白無血色的俊臉。

他瞪大了眼眸,此刻失神望着空蕩的穹宇,呼吸格外的急促。

且音顧不得旁的,扳起他的雙肩搖晃着,試圖喚醒他:“別怕,我來了,子獻,我來了。”

聞到熟悉的香氣,恕塵緒眸光總算聚焦了些,他輕啓了唇,卻沒能發出聲音來,最終猛地撞入了且音的懷中。

他是有幽閉恐懼症的。

早在先前,在他還不是仙尊之時,且音從人間碰見了這樣一只孤魂,分明是一國皇子,下場卻異常凄慘,那一刻,且音動了恻隐之心,将人帶回了仙界。

按照她現代的記憶來說,恕塵緒的病嚴重且複雜。

他有嚴重的幽閉恐懼症,害怕逼仄漆黑的地方。

而渴膚症讓他不得不依賴旁,想要同人建立親密關系,偏偏他清冷的性子又不許。

恕塵緒整個人矛盾而擰巴,他鮮少露出眼下這幅真情實感的模樣。

像個受了天大委屈的孩子。

“不怕,沒事了,”且音順着他單薄的脊背,低柔的哄道,“師尊,你瞧,這裏有許多螢火,我也在你身邊,不要怕。”

“師尊,你瞧今夜的月亮。”

且音輕輕拍着他的背,将指腹順着恕塵緒的發絲,穿插入他銀白發絲中。

——————

翌日。

恕塵緒悠悠轉醒。

他不會有些茫然地看着四周的景象,這間房子實在陌生,他從不曾來過。

他好像記得,昨夜同且音一同入了陰間喜事,後來便昏昏沉沉記不清了。

陽光透過窗棂撒入一大片,任恕塵緒在如何回想,都沒能想起來這究竟是怎麽一會事。

“師尊真是叫人好等,”女子清冽含笑的聲線傳來,“如今已日上三竿,師尊尋常不是寅時便要起來練劍麽,怎麽到了客棧便憊懶起來了?”

“……昨夜究竟是怎麽一回事?”

恕塵緒蹙着眉頭,可如今頭痛欲裂,仿佛是有什麽東西阻止他回想昨日發生之事。

“昨夜啊,”且音拉長了聲調,“昨日是你我大婚之日,但師尊不勝酒力,夜裏只纏着我,叫我不要走。”

“你簡直,簡直!”恕塵緒“簡直”了許久,都沒有簡直出個所以然來。

最終他抓起了枕頭,狠狠朝着且音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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