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三千境7

三千境7

她不願意說, 燕遲只好出帳找大夫問,恰巧碰上了來給計繁抓藥的陳少微。

“他怎麽了?”燕遲随口問了一句。

陳少微擺了下手,“這兩天沒吃好沒睡好, 受了涼,再加上年紀小, 身體扛不住, 有點發熱。”

拿好藥後,有心想交待燕遲幾句, 便在一邊等着。

“大夫, 您今日看的那位姑娘, 她的病還有辦法嗎?”

大夫聞言多看他一眼, 見他容貌不俗, 又穿着一身紅衣, 瞧出他就是虞幼泱說的人。

“那位姑娘體內的寒氣侵入骨髓,想要根治是不可能了,只能想辦法調和。”

燕遲一聽,果然問道:“那該怎麽做?”

“所謂陰陽調和,自然是要采陽補陰。”

那不就是采補?

陳少微聽完臉色變得十分古怪。

燕遲沒想到會是這麽個治法, 愣在原地。

怪不得……他問的時候, 她會是那個反應。

他沉默着往外走, 陳少微怕他鑽牛角尖, 連忙跟在他身後。

“咳……師弟啊,這采補雖然聽上去不太光彩, 但是你們兩人也算是兩情相悅,這情到濃時自然就……”陳少微含糊幾句, “總之你也不用太往心裏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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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遲停下,轉身看着他, 語氣平靜,“師兄,你是在勸我做她的爐鼎嗎?”

爐鼎在修仙界可是人人唾棄的存在,陳少微沒想到他說的這麽直白,愣了一下,委婉道:“這怎麽能算是爐鼎?你們情投意合,這是水到渠成的事。”

“還是說……”他打量他幾眼,“其實你不喜歡虞幼泱?”

他見燕遲沒反應,哼了一聲,“也是,她性子太差,言語刻薄,說話做事不考慮後果,哪哪都是缺點。”

“不過你也沒比她好哪去。”他語帶嫌棄,“這麽看來你們兩個還挺般配。”

燕遲還是沒說話,垂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麽。

陳少微挑眉,之前怎麽沒看出來他七師弟這麽愛面子。

過了片刻,燕遲忽然擡頭看他,“兩情相悅……就不算是爐鼎嗎?”

“自然,”陳少微點頭,難得說了幾句好話,“而且你是身負大氣運之人,陽氣鼎盛,有你在,她肯定沒事,若換其他人,恐怕還真受不住。”

說到此處,他頓了一下。

這件事……似乎有些太巧了。

思忖片刻,陳少微暗道自己多心,他之所以看出燕遲的不同之處,是因為他當時在小陽山練習開天眼,這才無意中發現他身上金光耀眼。

虞幼泱既然不是他陳家的人,開不了天眼,又怎麽可能知道這件事呢。

“先不說這個,你應該知道幫他們取到定風珠一事對我們來說何其重要,我擔心如果取不到,我們會被一直困在這裏,此行一定要慎重。”

燕遲心不在焉地點點頭,也不知聽沒聽進去。

陳少微見狀也不再多說,嘆口氣離開了。

-

初冬的清晨寒風刺骨,地上凝着一層白霜,遠處霧凇挂滿枝頭,瞧着白茫茫一片。

燕遲依舊是那副打扮,鮮紅的外袍,腰間纏着那條繞了幾圈的細碎金鏈,随着他的動作發出叮叮響聲。

陳少微帶着計繁過來送行的時候,他正彎腰準備往馬車上裝行李。

“虞幼泱呢?”

燕遲說道:“她剛起。”

這個時辰天都已經大亮了,陳少微嗤笑一聲,“好吃懶做,像什麽樣子。”

他打量燕遲幾眼,見他穿的單薄,也沒多說。

燕遲畢竟與他們不同,身上的陽氣連一般的邪煞都近不得身,即使在這三千境裏沒有靈力也不會覺得冷,像他和計繁,就不得不地穿上了夾棉的袍子。

計繁鼻子凍得通紅,說話還甕聲甕氣的,努力為自己争取,“小師兄,我真的不能和你們一起去嗎?”

“你去幹什麽?”陳少微狠狠揉了下他的頭,“老老實實和我留在這,這段時間,我親自監督你的功課,就練畫符吧。”

計繁生無可戀地垂下頭。

教訓完計繁,陳少微又對燕遲叮囑道:“你做事我最清楚,冷酷無情,心狠手辣的,若是沒有旁人盯着,把人打死都有可能。師父讓我跟着你們,也有看着你的意思。此番我不能和你們一同前往,你自己要多多注意,這裏畢竟是兩百年前,萬不可傷人性命,否則因果只會更大,即使你身負大氣運也未必能承受得起,到時毀的也是你自己的仙途,明白嗎?”

怕勸他不住,又添了一句,“而且還有虞幼泱在,她一個姑娘,萬一吓到她怎麽辦。”

他羅裏吧嗦說這麽一堆,燕遲皺了下眉,“我知道了。”

時辰差不多了,賀年穿着一身銀白色的長袍,一路小跑過來,說話時還帶着哈氣,“燕兄,這是你托我找的手爐。”

裏面新裝的炭火,還在不停往外冒着熱氣。

燕遲接過,用布纏了兩圈防止燙手,回身放進馬車裏。

賀年往他身後看看,“虞姑娘還沒出來嗎?”

陳少微見縫插針地說她壞話,“姑娘們都這t樣,梳妝打扮起來,沒小半個時辰是出不了門的。”

話音剛落,虞幼泱的聲音從裏面傳出來,“自然是比不上你這個臭烘烘的邋遢道士,随随便便就能出門。”

聽她聲音,已經走到了營帳門口。

下一刻,簾子被她挑開,她從裏面探出頭,露出柔美清麗的一張臉。

水杏般的眼睛一轉,直接停在燕遲身上。

她輕輕哼了一聲,“你師兄這麽說我壞話,你怎麽都不向着我。”

虞幼泱穿了身雪青色的長裙,裙擺用銀線勾的花紋閃着細細的銀光。

她今天刻意打扮過,唇上塗了口脂,笑起來眉眼彎彎,又添幾分嬌俏,一眼看去有種驚心動魄的美。

任誰在清晨看見這樣的一張臉都會覺得心情變好。

燕遲上前,動作自然地幫她系好鬥篷。

“不用理他,下次穿好再出來。”

陳少微:“……”

外面太冷,虞幼泱跺了跺腳,提裙先上了馬車。

陳少微看着兩人,還是覺得不放心,拉下面子到馬車邊,敲敲窗。

虞幼泱挑簾看他,“什麽事啊?”

陳少微忽略她那副懶洋洋的表情,嚴肅道:“記住要大局為重,管好你那張嘴,別與人起沖突……”

虞幼泱不想聽他唠叨,又把簾子放下,眼不見為淨。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

陳少微忍着脾氣,“還有攔着點燕遲,能罵人就別打人,能打人就別殺人!當然罵人也是不對的……”

另一邊元帥也對着賀年叮囑道:“你們走之後,我會挂起免戰牌,能拖得一時是一時,好在迎仙島離這裏不遠,快去快回。”

他拍拍賀年的肩,沉重道:“小越國的存亡系在你一人身上,遇事千萬要慎重,記住無論付出什麽代價,務必取回定風珠。”

賀年肅容道:“定不辱命!”

大家都在道別,計繁也期期艾艾地走到燕遲身邊,好半天憋出一句,“小師兄,你和虞姑娘也要多多保重!”

此番小師兄一走,他又要獨自面對四師兄的折磨,想到這,計繁吸吸鼻子,覺得自己真是命苦。

燕遲不喜歡有人在自己耳邊哭哭啼啼,摸出一包蜜棗——是虞幼泱覺得不好吃,讓他挑出來的。

“給。”

計繁接過,感動得熱淚盈眶,更加舍不得燕遲離開。

那邊虞幼泱終于受不了陳少微的啰嗦,大聲喊了一句,“燕遲,好了沒啊?”

她這一嗓子聲音清脆,元帥想到昨天她出言頂撞自己一事,對她意見很大,“有此婦人同行,何成大事?”

他說完,沒一個人搭腔。

賀年是覺得這幾人怎麽說也是幫了他們,應該以禮相待。

陳少微雖然無比認同,這種時候卻也沒心情和元帥一起诋毀她。

燕遲置若罔聞,計繁更是裝作沒聽見。

虞幼泱長長地“哦”了一聲,似笑非笑地反問:“你确定要我留下來?”

這語氣讓計繁莫名想到她之前挑釁朱緒那次,心裏一緊。

他覺得要是把這位小姑奶奶留在軍營裏,怕是不用等到定風珠回來,小越國就已經亂成一團被滅國了。

好在虞幼泱現在還沒這個想法,“就算你求我我也不會留下的,我才舍不得和他分開。”

這個“他”指的是誰不言而喻。

說到底這幾人也沒犯什麽大事,還将定風珠的事說了出來,若此事為真,那是要奉為上賓的。

他自然不能苛待幾人,否則傳出去,以後誰還敢來幫小越國?

想到這,元帥也不再多說。

“此行我無法派人護送你們,否則難免會引起東盧國的懷疑,反倒對你們更加不利,一路小心。”

賀年點點頭,鄭重地行了個軍禮,轉身上了馬車。

虞幼泱抱着熱乎乎的小手爐,瞧了他一眼,沒說話。

馬車裏面厚墊軟枕,小桌上還放了兩塊點心,都是燕遲為虞幼泱準備的。

賀年坐在裏面十分不自在,他手臂上受了傷,軍醫叮囑過不能受凍,他這才進的馬車。

他保證道:“虞姑娘放心,我不會出聲打擾到你的。”

虞幼泱拍拍軟枕,墊在自己腰後面靠着,“随便。”

馬車外燕遲坐好,提醒一句,“走了。”

在聽見虞幼泱應聲之後才駕車出發。

陳少微在原地看着,心裏百感交集,總在想讓虞幼泱管着燕遲是不是錯了,就怕到時候燕遲打人,她還在一邊拍手叫好。

然而不管他再怎麽擔心,馬車已經漸漸駛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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