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靈光寶玉21

靈光寶玉21

夜色正濃, 陳少微穿着那身破舊的道袍,帶着燕遲大搖大擺地來到朱家暫住的居所。

兩人被帶到大堂,陳少微毫不客氣地坐下, 燕遲則是抱臂站在他身後。

朱紅流來得很快,臉上塗了一層脂粉用來掩蓋氣色, 正紅色的口脂更是讓她看上去氣場全開, 一點也看不出當時在曲家的脆弱模樣。

陳少微暗地裏松了口氣。

果然朱紅流還是這樣他才最習慣。

朱紅流目光在燕遲身上停了片刻,笑道:“下午太匆忙, 沒來得及問, 想必這位就是大鬧布莊的人吧。”

謹慎如她, 對日後可能會成為敵人的人, 總是要多問幾句。

陳少微也笑, “閑話不必再說, 我只問你我師弟在何處。”

朱紅流抿唇一笑,“少微哥哥還是這麽直爽。”

她幾步走到主位坐下,到底是手握實權的家主,一舉一動威嚴凜然。

“我也迫不得已才将你師弟請來,不過你放心, 他在我這絕沒有受半分委屈。”朱紅流不慌不忙地呷了一口茶, “只盼着少微哥哥能看在我沒有虧待他的份上, 好好同我講一講, 那幾位前去尋你,卻又莫名其妙身死的幾位朱家弟子, 究竟是怎麽一回事。”

陳少微:“……”

他怎麽把這件事給忘了。

不管怎麽說,那幾人的死都和他們脫不了關系, 這可真是平白送了對方一個把柄。

“那幾人是被當地的邪祟所殺,彼時我等自保都難, 機緣巧合下才得以活命,若你不信,大可招魂問上一問。”

朱紅流笑道:“我自然是信的,只是這理由能說服我,卻恐怕說服不了我朱家的幾位長老。”

陳少微懶得再與她說些彎彎繞繞,直言道:“你欲如何?”

“倒也沒什麽,只是想請幾位随我走上一遭,待誤會解開,幾位去留自便。”

這麽簡單?

她葫蘆裏賣的又是什麽藥?

陳少微眯起眼睛,“去留自便?只怕到時我等留得去不得。”

“怎會?”朱紅流溫聲道:“你弟弟手上還有我朱家的半枚血玉,我便是想強留也留不得。”

陳少微起身,與燕遲對視一眼。

“那好,還請帶我們去見一見我師弟。”

“這是自然。”

朱紅流一口應下,剛要喚人前來,卻聽見一人哭喊着跑進大堂,聲音由遠及近。

“家主救我!”

朱緒捂着右臂,“撲通”一聲跪在地上,“還請家主賜藥救我!”

燕遲停下腳步,目光落在朱緒右臂上的那根銀簪上面。

陳少微見他停下,低聲詢問,“怎麽?”

燕遲沒說話。

這簪子是他早上親手為她簪好的……她與他交手了?

朱紅流走近,居高臨下地看着朱緒。

“我讓你帶回來的人呢?”

朱緒冷汗直流,不知是被疼得還是吓得。

看守着朱紅流身體的人是他的手下,他擔心朱紅流事後會找他算賬,才自告奮勇去抓唐元,誰知魚沒抓到反惹得一身腥。

“跑……跑了。”

朱紅流似笑非笑,“朱緒長老,當時是你信誓旦旦地揚言将此人捉回來賠罪,如今人沒抓到,反而還讓人傷了經脈。你說,這丹藥我是給你,還是不給你?”

朱緒忙磕了幾個頭,“但求家主賜藥,屬下從此為家主肝腦塗地……”

朱紅流擡手打斷他,看向等在一旁的陳、燕二人,“真是不巧,讓二位見笑了,二位留在一旁,莫非認識朱緒長老?”

陳少微道:“恰巧見過幾次而已,說起來,幾次見面都受他刁難,也算得上有緣。”

“竟有此事?倒是我管教無方了,我這就給二位賠罪。”

說完,一柄紅色彎刀被她握在手中。

手起,刀落。

朱緒哀嚎聲響起。

朱紅流直接将他受傷的右臂整條砍了下來,右臂滾落,血濺在她黑紅色的衣袍上,因顏色相近,竟然看不出一點。

她笑着看向陳少微:“如此可還滿意?”

整個過程極快,連一息的時間都沒有。

陳少微:“……”

師父總說燕遲心狠手辣,可在朱紅流面前,他竟覺得燕遲已然算得上心慈手軟。

黃蜂尾後針,最毒她朱紅流的心。

“來人,将陳公子與燕公子送去見他們師弟。”

待兩人離開後,朱紅流輕踢了一下朱緒,“你的右臂便是用了丹藥也只能勉強能動,你不是得了塊梨花木嗎?我可助你将它煉化,用它換掉你的右臂,豈不是更好?”

将死物與經脈相接,其中的痛苦絕非常人可以忍受。

然而朱緒此時別無他選,只能忍着斷臂之痛叩謝。

煉化需要時間,朱紅流并未急着開始,而是将他斷臂上的銀簪拔下,細細打量着鑲嵌在上面的玉石。

“什麽人傷的你?”

“屬下無能,沒看見。”

“連身形年紀也不知?”

“……不知。”

“朱緒長老,”朱紅流輕嘆一聲,“你費力養了幾年的邪煞被人滅了,讓你的人看着我的身體,結果也沒能看住,反而我還因此賠了半枚血玉進去,如今只是讓你去抓一個唐元而已,你都能被人傷成這樣,更是連傷你的人是誰都沒看見……”

“你這樣,我也不知該不該留你了。”

“家主……”朱緒聲音顫抖,卻不知道自己還能說些什麽,“求家主再給屬下一次機會。”

等待朱紅流開口的時間變得極為漫長,他甚至連自己的斷臂之痛也忘卻了,大氣都不敢喘,生怕錯過她說的話。

“起來吧,這梨花木你接得上自然皆大歡喜,若接不上,長老也別怪我無情。”

朱緒起了三次身才從地上爬起來,“是,是!多謝家主!”

如朱紅流所說,計繁在這裏過得還不錯,陳少微和燕遲到的時候,他揉着眼睛才從床上坐起來,顯然睡得很香。

“四師兄,小師兄,你們怎麽才來?”

陳少微一看見他那個沒心沒肺的樣子,差點被氣個半死。

“你還真是心大,在這都能睡着,你知道這是什麽地方嗎?連三歲小孩都知道不能随便跟着陌生人走,你是三歲小孩嗎?”

計繁不敢吭聲,老老實實挨訓,等陳少微罵完了才委屈道:“他們讓我過去解釋那幾個朱家弟子是怎麽死的,還說要是我不過去,就直接派人把你們兩個抓起來。”

陳少微瞪眼:“讓他抓!別人說什麽你都信!”

“……”計繁往他們兩個身後看了幾眼,“虞姑娘沒有一起來嗎?”

燕遲沉默片刻,“她走了。”

走了?計繁還想再問,被陳少微拉住,搖了搖頭。

陳少微看了眼燕遲,故意對着計繁大聲道:“全天下的女人都一個樣,惡毒狠厲如朱紅流、無情刻薄如虞幼泱,只有好好修道才是正事,記住了嗎?”

燕遲冷聲道:“師兄不必如此。”

陳少微回身看他,“我說錯了嗎?她虞幼泱從一開始就是有目的的接近你,如今将你利用完了,便毫不留情的離開,這樣的人你還念着她幹什麽?要我說她走了是好事,從此你就一心修煉,将她忘了,知道嗎?”

燕遲直視他,态度分毫不讓。

“師兄平日裏說我也就罷了,她如何,還輪不到你來評說。”

陳少微難以置信地看着他,沒想到燕遲為了虞幼泱竟然這麽跟他說話,“燕遲,你還知不知好歹?”

燕遲道:“我只知道是我做得還不夠好。”

否則她又怎麽可能會丢下他。

就算是利用,他也該慶幸她利用的是他,而t不是旁人。

“你……”陳少微一時無話。

“師兄,是你說的,只要我做得夠好,她便離不開我。”燕遲看着他,聲音平靜,“可現在她離開了,所以,是我還不夠好。”

和她沒有關系。

陳少微:“……”

如果早知道會有今天,打死他他也不能說出這番話。

“你真是沒救了。”

-

翌日清晨,朱紅流帶着朱家的人啓程離開,師兄弟三人被分到了一輛馬車裏。

計繁坐在中間,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一句話也不敢說。

陳少微看見燕遲就來氣,重重哼了一聲,起身坐到了馬車外面。

燕遲理都沒理他,手從衣襟裏摸出一對淡紅色的耳墜。

這是當時虞幼泱在三千境裏的時候留給那個老婆婆的,後來被他用錢換了回來。

他明白,即使還給了她,虞幼泱也不會再要。

是他不想讓別人留着她的東西。

像這種耳墜子,她有很多,不過大多都是藍色、紫色,像這個顏色的,他只看見她戴了這麽一對。

燕遲盯着這對耳墜看了許久,一看就是一路,總算明白了睹物思人是什麽滋味。

馬車駛離西河,不多時又停下。

曲千熒新婚,身上穿着粉紅色的長裙,陳元戈騎馬在她身邊。

“錦繡仙子怎麽也不多留幾日,好叫我們曲家盡一盡地主之誼。”

朱紅流笑道:“實在是有要事在身,莫非千熒妹妹是嫌我送的賀禮不夠,才特意了追出來?”

“怎會?”曲千熒回道:“我正要随二哥回武威,恰巧與朱家一個方向,這才追出來,想與錦繡仙子同行一段。”

陳、曲二人帶的人不多,朱紅流并不擔心他們會做出什麽,安排他們帶的人進了隊伍。

陳元戈驅馬來到陳少微幾人所在的馬車,兄弟二人對視一眼。

陳少微低聲問道:“如何?”

陳元戈:“朱紅流藏了一個人在隊伍裏。”

沒有什麽東西能藏在他的天眼下。

陳少微眉頭一緊。

果然有問題。

“那人可有什麽特征?”

陳元戈道:“那人臉上帶着玉石面具,其他的看不出來。”

玉石面具,那不就是李悲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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