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滲透
孟遜回來時,見到竹紋跪在外頭,揚着下巴,一臉的不遜,他不無詫異的瞥了一眼曲江煙的廂房,不知道竹紋這丫頭又做了什麽錯事,惹惱了她主子。
這些日子她都一直挺安分的,他心裏還詫異,畢竟那是個三天不見就要上房揭瓦的性子,哪天不借故教訓個小丫頭就不安生的人。
不過他才不會管這些小事,曲江煙做的不對他還要給她提氣撐腰呢,何況若是她對呢?再說一個奴才而已,罰跪又跪不死,那就跪着去呗。
香凝老早就看見他了,見他眼睛望着曲江煙的屋子,生怕曲江煙迎出來把他攔了去,忙小跑幾步迎上來,殷勤的道:“爺回來了?奴婢備好了熱水,您先沐浴吧?奴婢今兒用時新水果做了豬皮凍,用井水湃着,還熬了綠豆湯……”
孟遜确實是又累又熱,當下便嗯了一聲,徑自大步回房。
香凝有些悻悻,她輕撫了撫鬓邊的珠釵,這是她最好的首飾了,可根本入不了爺的眼。
她再不服氣江煙,可世道就是如此,因着一張姣好的臉,爺偏就喜歡,至于她性子如何,誰在乎呢?
因為喜歡,爺對她也大方,随手就是上百兩銀子供她揮霍。可反觀自己,衣裳是定例,首飾更是,她本就容貌比江煙稍遜一籌,如今打扮上再不出奇,那就更別指望着爺對她如何了。
一想到江煙,香凝就妒恨。這還只是個通房呢,說到底還是奴婢,她就已經仗着爺的寵,放肆得無法無天,若真由得她先提成了姨娘,自己這個眼中釘、肉中刺哪還有好下場?
香凝深吸了口氣,為自己鼓了鼓勁,忙墜着孟遜的腳步進了門。
孟遜正自己笨拙的解着紐子,香凝忙上前服侍他寬衣。兩人貼得近,氣息相聞,香凝有些迷醉,他張着手臂,她幾乎整個身子都撲在他懷裏,如果他手臂收緊,那該多好?
不過香凝也只是想想罷了,最近孟遜對她越發冷淡,連例行的夜間當值他都不讓她近身,只遠遠的打發到外間,用意不言自明。
香凝內心還知道羞恥,她不敢過于明目張膽的表示,因此只寄希望于她在孟遜身邊久了,他能忽然看見她的好。
可惜孟遜心裏有事,壓根沒注意到她臉泛桃花,眼波含情,一等寬了衣裳,徑自去屏風後頭的淨室洗漱。
香凝跟進去,孟遜坐在浴桶裏背對着她,香凝是見慣了他的身體的,可反倒被他近了身,時常在榻上都是摸黑行事,她只能感受他的力量、粗暴,反倒無緣得見。
此時在熱汽茵蘊中看着他寬厚、結實的肩背,心還是會怦懷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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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凝柔順的替孟遜擦拭後背,垂頭輕聲道:“今兒江煙妹妹出府了,玩兒得很開心。”
孟遜沒吭聲,可臉色卻有些微的動容。他寵江煙那是他的事,若是這府裏的丫鬟們誰都覺得可以效仿江煙,那可是錯打了主意。
香凝沒覺察到孟遜的不悅,仍然輕聲道:“她買了許許多多的東西,竹紋那小丫頭兩手各提一個大包袱,來回跑了好幾趟才搬完。”
孟遜輕輕勾了勾唇角:她還是老樣子,有點兒銀子就要花個精光,遇到點兒喜事就作顏作色,非得炫耀一番不可,眼皮子淺、性子輕浮的玩意,沒什麽大出息。
香凝有些貪戀的輕撫孟遜的後背,道:“江煙妹妹還是和從前一樣大方,把胭脂、水粉、釵環、首飾以及布料都和姐妹們分了,還說過幾天會有衣裳和頭面送進來,讓大家挑。”
孟遜倒有些意外,這不大像江煙的作風啊?她手一向緊,大抵是窮怕了的緣故,又性子拔尖要強,從來只有她在衣裳、首飾上勝過別人的,絕不許別人強過她。
她居然能把剛買的布匹、首飾送人?呵,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孟遜無意識的呵了一聲。
香凝聽不出他的喜怒,繼續做出一副長姐的寬厚姿态來,輕笑道:“就是年紀小,做什麽事都是想一出是一出,奴婢有心要勸兩句,可才開口江煙妹妹就不大高興了呢。”
不識好歹的玩意,不過也是,她要是知了好歹,那也不是江煙了。
孟遜自己胡亂的清洗了一番,對香凝道:“你理她做甚?她愛作妖讓她作去,不識好人心的玩意,将來吃虧了誰也不許管她。”
香凝笑道:“爺說得好聽,只怕到時候頭一個心疼江煙妹妹的就是爺。奴婢也是想着,到底姐妹一場,她年紀又小,奴婢雖然不是她的親姐姐,但不能眼瞅着她做錯事不回頭。”
孟遜手一頓,問道:“她還做錯什麽了?”
香凝慌忙擺手:“不是,奴婢就這麽一說,反倒今天做錯事的是奴婢。是奴婢過于寵護月影,才使得她骨頭輕浮,竟和竹紋在院子裏就吵了起來,雜七雜八說了許多閑話,氣得奴婢現在心口都還疼,以己推人,想來江煙妹妹也不舒服,這不是先前竹紋還在院外跪着呢?”
她這話不算錯,甚至還相當謙虛、坦承、老實,但話裏有話,竟有直指孟遜太過寵護江煙,早晚她得給他惹禍作亂的意思。
孟遜似是沒聽出來,只輕笑一聲道:“不過是丫頭們拌嘴罷了,你要是嫌不出氣,直接把丫頭們攆出去,爺再給你尋稱心如意的人進來。”
香凝低聲道:“多謝爺的好意,只是不用。人都是有感情的,奴婢最是念舊,只要她不出格,奴婢情願多給她一分反悔的機會和改過的餘地。”
孟遜哈哈一笑,道:“你能這麽想,爺就放心了,行了,出去吧,這裏不用你了。”
香凝應聲是,轉身出去,可她心裏也沒底,不知道爺把她的話聽進去了沒有,又是如何想的。
朱砂等人正準備晚膳,見香凝目光有些呆呆的,不由關切的道:“香凝姐姐,你怎麽了?”
香凝忙搖頭道:“沒,我沒事。”
朱砂只當她為着竹紋和月影的事,在曲江煙那裏受了委屈,便笑着勸道:“什麽大不了的事,不過是小丫頭們拌嘴罷了,你這又是何必?江煙再怎麽樣,也不可能像處置小丫頭那樣對你?你忘了,去年那個碧菡,硬生生被江煙拿一丈青将臉都戳爛了?”
香凝臉色更難看了,朱砂這話到底是勸自己啊還是吓唬自己啊?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見,親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