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以後

孟遜忙着公事,又要料理來年的親事,整天雜務纏身,倒是很少來見曲江煙。

曲江煙樂得不用敷衍他,眼見得曲江澧的傷勢一天天見好,心裏輕松,臉上的笑意也多了些,她時不時的去瞧他,叫廚房多熬些補身子的湯湯水水。

曲江澧朝她抱怨:“還要喝多久?這些日子我都胖了。”

曲江煙忍不住瞪他:“有福不會享。”

曲江澧只是嘿嘿的笑,他們兩個都知道,這種看似安定的日子不會太長久。

曲江煙照顧他極為近心,持墨也瞧出些什麽來,私底下對曲江澧道:“這江煙姑娘心性不定,對公子一時壞一時好,只怕這回又揣着什麽不可告人的目的,公子,咱家走吧。”

他這會陰謀論,看誰都不像好人,尤其是曲江煙,他生怕她存了龌龊心思,假借照顧公子之機,和公子生出什麽不倫情份來。

別的不說,這孟遜可不是個好惹得,持墨十分不樂意他二人親近,可寄人籬下,他又不敢放肆,只好旁敲側擊,希望曲江澧能改了主意,立時三刻搬出這裏。

被曲江澧敲了後腦勺一記,威脅他:“不許胡說,她是我表姐。”見持墨琮是不服,便瞪眼道:“我若是從你這聽到什麽不幹不淨的話,看我怎麽收拾你。”

持墨心裏有怨氣,對曲江煙更是戒備,行動都在一旁守着,生怕他二人單獨相處,會說些不該說的話,做些不該做的事。

有持墨在,曲江澧有話就不能直接說,只委婉的問曲江煙:“我的傷也好得差不多了,我想過兩日就搬出去,也去瞧一瞧姑夫。”

曲江煙略微不舍的看了曲江澧一眼。她當然不舍得,如果按照她的私心,她恨不得曲江澧哪兒都不去,就待在她的羽翼之下,得她一世的庇佑。

可惜,曲江澧不再是從前淘氣、稚嫩的小娃娃,他已經長成了大男孩兒。曲家頹敗,急需一個頂天立地的男人濟世,可要想讓他變成個真正的男人,就不能讓他養在深宅內院,像個女人似的瑟縮膽怯。

不管她放不放心,她必須把他放出去,經歷風雨。

更何況,她自己都泥菩薩過河,難保自身,又何談庇佑他?

曲江煙點頭,只說了一個“好”,道:“我這幾天就給你收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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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江澧急得直皺眉,不好說得太明白,便道:“有什麽可收拾的,我一個大男人,在哪兒不成?倒是你,有沒有什麽話帶給姑夫?

曲江煙搖頭,反過來叮囑他:“你早些把信寫好,我叫頌歌給孟大人送過去,你的事早些了了,你也好早些得了自由。以後,你還是回福州吧。”

曲江澧斷然道:“我不回去。”她還在這裏呢,他怎麽能走?他恨不得說一句:“要走一起走?”越想這主意越是壓不住,果然直接說出口,哀懇的道:“我爹是個很好很好的人,他一定會很喜歡你,雖說他沒什麽權勢,可幫你贖身還是沒問題的。”

言外之意是帶她一起回福州。

持墨聽得大急,這江煙可是孟家奴婢,公子敢是瘋了不成?便是做妾她也不配,怎麽能帶她一起走?況且,她跟那孟遜不清不白,早就是殘花敗柳,便是自家老爺再好的脾氣,也不會容許這樣的女子進門。

他在一邊急得不斷給曲江澧使眼色,眼皮子都要眨抽筋了,曲江澧也沒分心思看他一眼。

曲江煙倒是瞧了個分明,只朝着持墨似笑非笑的瞟了一眼。

持墨吓得忙垂頭看自己腳尖。

曲江煙心知他是個忠心的,有他在曲江澧身邊,好歹自己能放心些。

收回視線,曲江煙溫柔的看向曲江澧。她不敢說昔日的飛煙和孟遜的糾葛,她更不确定孟遜會不會輕易放她走,因此只笑着對曲江澧道:“好啊,等以後有機會,我一定面見舅舅,親自向他謝過這麽多年對你的養育之恩。”

還有救命之恩。

曲江澧被她的笑容所惑,只當她聽進去了自己的話,将來姐弟終有團聚之日,不由面生欣喜,連連點頭:“南邊不比北邊,雖說夏季濕熱,可能得一年四季,溫度相宜,不比京城冬季幹冷。你最喜歡種花,福州以茶花最富盛名,你去了,我替你造一所大花園……”

曲江煙微笑以對,心裏也漸漸升起希望,抛卻複仇之心,她終生所求也不過是有個花園,過幾天安靜、輕省的日子。

曲江澧要搬走,曲江煙把連着幾天給他趕制的衣裳、鞋襪都包到包袱裏,一時竟淚盈于睫。這一別,也不知此生可還有再見的機會?唯願不論以後的歲月裏,他遇到什麽人,發生什麽事,都能得到爹娘在天之靈的庇佑,一生平安喜樂。

她對着包袱,在心裏把要囑咐的話重複了千遍萬遍,到底起身時,眼裏的淚已經風幹了。

曲江澧接過包袱,喃喃翕動嘴唇,只能低低喚了一聲“姐姐”,所有的不舍,所有的感激,所有的傷感,所有的自責,所有的愧疚,幾乎都傾注在這兩個字之上。

曲江煙差點兒就要摸摸他的頭以示安撫了,到底沒動,噙着笑道:“你姑夫不是個能靠得住的,你若能與他平安相處,就暫且寄住,若是不能,只需搬出來。若有什麽事,盡可以來找我……”

曲江澧一一應了,道:“你放心,我又不是不知事的孩子。等有閑暇,我便來看你。”

曲江煙含笑點頭,道:“我交待你的話,你都記在心裏,一等此間事了,務必回福州,以後若無要事,便不要再來了。”

他主仆二人堪堪走遠,門口來了輛馬上,車上盈盈下來一名年輕女子,上前敲門。婆子開了門,不曾答話,那女子已經問:“剛才走的人是從這兒走的嗎?”

婆子答道:“可不是,是江煙姑娘的舅家表弟。”

“表弟?她哪來的表弟?哪來的舅舅?”

婆子讪笑:“這個,奴婢可就不清楚了,您是?”

那女子收回探究的目光,道:“我是府裏的香凝,奉了爺的吩咐來看江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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