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貶谪
第27章 貶谪
顧逢秋還是依律懲治了那位作惡的李公子，李和志血灑斷頭臺，以命抵命，實可謂是大快人心。
不過顧逢秋和李長史的梁子也算是徹底結下了，這位李長史也不知是不是作惡太多得了報應，家中分明妻妾成群，卻只得這一個寶貝兒子，平日裏溺愛得很。
如今獨子死了，李長史每日咬牙切齒，誓要為兒子報仇，奈何顧逢秋品行端正，為人又低調，李長史縱然權勢正盛，一時間卻也奈何他不得，無奈卻還是不幸讓這李長史鑽了空子。
事情的起因倒不在顧逢秋，而是源于顧逢秋的摯友，柳心意。
柳心意雖然是個瘦弱的文人，但相較于習武的弟弟柳揚，他的脾氣反而更加又直又硬，是個眼睛裏容不得沙子的人。
這幾月來陰雨綿綿，好些地方都鬧了水患，尤其是江南一帶，死傷人數不少，然而朝廷的赈災款項卻是層層剝削，導致災情更加控制不住。
柳心意十分看不過眼，和幾個朋友小聚時便說了些過激的話，幾個人也是有些喝醉了，不僅口中說說，還在牆上題了詩，這麽一來，這事兒就鬧大了，傳到了天子耳中。
柳心意為人豪爽正直，朋友很多，得罪的人卻也不少，此事一出，便有人在皇帝耳邊說些添油加醋的話。
柳心意這件事，原本就是可大可小，文人嘛，本就有文人的傲氣，總是喜歡諷刺這個諷刺那個，若是遇上大度的君王，也不過就是一笑而過，若是遇上度量小的君王，賠上身家性命也有可能。
而當今天子，年輕的時候也是個聖明的君主，如今年紀大了，卻愈發有些糊塗起來，耳根子軟，喜歡阿谀奉承，聽不得說自己不好的話，這回動了怒，要嚴懲柳心意同和他一起的幾個文人。
“柳兄這回太沖動了些。”顧逢秋嘆氣，他與柳心意是至交好友，他素來知道柳心意的性格，也曾經勸過他，柳心意卻聽不進去。
不過這就是柳心意，他若改了他這輕狂傲慢的性格，便不是柳心意了，顧逢秋也不知是該好笑還是着惱。
顧逢秋嘆氣，鋪紙提筆，他作為柳心意的好友，友人落難，他自然不可能一言不發，袖手旁觀。
他要為柳心意進言，然而現在聖上正是在氣頭上，李長史一行人又虎視眈眈，他若在這時候出面為柳心意說話，必然也将受到牽連。
如果只有他自己一個人，自然沒什麽，只是，顧逢秋擡頭看林黛玉，“夫人或許要跟着我一起受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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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黛玉笑，一邊替他研磨，“有你在，我不覺得苦。”
顧逢秋對她，從來全心全意，事事為她着想，從未讓她吃過半點苦，遇見顧逢秋，她從來只覺得幸運，哪怕今後的日子真要苦些累些，她也不覺得苦。
顧逢秋牽過夫人的手，“若是我真如夫人說的這般好，便不該趟這趟渾水了。”
明知一旦插手，他必定被牽扯進這件事中，今後怕是過不上如今這般安逸的生活了，他若是真一心只為夫人想，便不該管這件事，只一心保全他們自己的家了。
林黛玉噙着笑看他，“若是這樣，那我可要瞧不起你了。”
她知顧逢秋不可能如此。
竹喻君子，高傲，寧折不彎，她給顧逢秋繡的小物件，很多都是以竹為飾，其實她倒覺得顧逢秋不是很像竹。
顧逢秋更像是水，溫柔、謙遜、包容，只有真觸到他的原則時，才能感受到他的鋒芒。
他做任何事情都不是不管不顧，而是會先考慮後果，考慮他的家，他的母親，他的妻子。
但是當該他站出來的時候，他也從不會退縮，不論是定罪李公子的時候，還是為友人進谏，說句公道話的時候。
林黛玉愛上他，不僅僅是因為他作為一個丈夫的包容和體貼，也因為他作為一個男人的勇敢和擔當。
夫人實在懂他，他每次不必說出口，夫人便知他所思所想，顧逢秋笑着嘆了一聲，将夫人摟在懷中，他顧逢秋這一生，得妻如此，夫複何求。
……
顧逢秋上疏為柳心意等人求情，以他為始，柳心意等人的一些友人也陸陸續續開始發聲。
顧逢秋的奏章寫的很是委婉，先是誇贊了一通陛下的聖明，然後才言及此事，說的有理有據。
再加上也有不少人為這幾個文人求情，聖上雖然氣量不大，但也算是個愛才之人，柳心意這人的脾氣他不喜歡，才情卻是着實不錯，聖上的态度原本已經開始轉圜了。
偏又有李長史之流讒言媚主，煽風點火，最終柳心意被降了三品，貶至福建汀州，雖是貶谪，但好歹性命無憂，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而顧逢秋也因為替他求情，被貶至江西江州，降一品，為江州州同，從六品，掌督糧、捕盜、海防、江防、水利諸事。
而水患之事因為這事也引起了重視，太子上疏懲治了貪污赈災款項的一些官員，朝中風氣一時間倒清正不少，也算是歪打正着了。
“這次是我連累你了。”柳心意拍拍顧逢秋的肩道。
他被關在獄中十幾日，面容免不了憔悴了些，精神卻一點不減，聽聞自己被貶谪的消息也沒覺得難過後悔，“聽聞汀州那邊山水好，東西也好吃，挺好。”
正好他也不想見那些背後說他壞話的小人，他唯一覺得愧疚的便是連累了他的好友。
“你還敢說。”柳夫人笑着擰了一把他的腰間軟肉，擰得柳心意嗷嗷直叫，“夫人我下次不了。”
顧逢秋失笑，牽着自家夫人的手，“聽聞江州風景一絕。”
廬山秀出南鬥傍，屏風九疊雲錦張，是京中見不到的風光無限。
林黛玉笑，的确，他們之前還道想去看看各地的風光，如今便只當先看了江州廬山吧，在她看來，外放其實也沒什麽不好，比起京中，還要更自由自在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