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醉鬼

第28章 醉鬼

“太太,這些要帶着嗎?”因着馬上要遠行,這幾日竹心和鈴兒開始指揮着小丫鬟一起收拾東西,忙裏忙外。

衣服首飾之類的細軟自不必說,已早早收拾好了,一些稍大的物件卻不知該如何處理了。

“除了細軟和路上要用的東西,其他的便不帶了,就留在這吧。”顧逢秋道。

他們這一路路途遙遠,帶着過多東西實屬不便,況且他們過不了幾年,終要回來的。

這麽想雖屬不敬,但陛下如今年歲已高,太子殿下終有一日要繼承大統,相較于當今天子,年輕的太子更加仁德愛民,也更能聽得進臣子的勸谏,此次赈災之事,便是多虧了太子出力。

雖然不知道坐在那高高的位子上多年之後,太子殿下還能不能保持現在的本心,但至少如今,太子的的确确是一位合格的儲君,也将成為一位合格的天子,到那時,他們大約還是要回來的。

因此顧逢秋只吩咐帶上細軟,帶了竹心鈴兒兩個丫鬟和兩個機靈的小厮,一個孔成一個廉青,其餘不願留下的便發還了賣身契發放出去,只留下一對忠厚的老仆和一個壯年的護衛看家護院。

家中奴仆雖然手腳麻利,但收拾東西總歸是有些動靜大的,小傻原本在家裏膽子大的很,沒事便在院子裏跑來跑去,花兒也不知道被它啃了多少。

這幾日卻有點吓着了,也不去院子裏糟蹋花兒了,睜着一雙烏溜溜的大眼睛躲在床下,一雙粉嫩嫩的兔子耳朵從腳踏下探出來。

林黛玉把它抱出來,拿帕子給它擦了擦身上的灰,床底下收拾得再幹淨,總歸是有點灰塵的。

“不怕。”林黛玉摸摸它的小腦袋,給它喂了一小塊胡蘿蔔,小傻兔子被香香的主人抱在懷裏,咔嚓咔嚓的吃着最愛的胡蘿蔔,頓時便忘了害怕了,專心致志的吃了起來。

“這傻兔子。”顧逢秋笑,輕輕彈了彈它的兔子耳朵,它這會兒有的吃也不惱,只不耐煩的晃了晃耳朵,頭也不擡的接着吃它水嫩嫩的胡蘿蔔。

……

紫鵑也得知了顧逢秋遭貶的消息,飯也沒吃完便急匆匆趕來了,眼圈紅紅的拉着林黛玉的手,“姑娘,我舍不得你,我跟着你一起去吧。”

林黛玉拿着帕子替她拭淚,眼睛也有些紅,卻又有些好笑,紫鵑從來穩重,如今都是快當娘親的人了,倒是越發像個小姑娘了,“放心吧,夫君會照顧我的,鈴兒竹心現在也很穩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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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黛玉輕柔的摸了摸紫鵑柔軟的肚皮,她如今已經開始顯懷了,腰身不複從前纖細,臉也稍微圓潤了一些,皮膚倒是白皙不少,容顏更加嬌美。

林黛玉有些遺憾,可惜她不能親眼看着紫鵑的孩子出世了,“快別哭了,一會兒該難受了。”

紫鵑拿起帕子拭淚,聲音哽咽,囑咐林黛玉定要好好照顧自己,她雖十分想跟着去照顧她們家姑娘,但也知道自己如今的情況确實不便起行。

她已有了丈夫,有了孩子,有了家有了牽挂,哪能離得開此處,況且以她如今的身體狀況,便是跟着去了,恐怕不僅照顧不了姑娘,還成了姑娘的拖累了。

紫鵑雖心中清楚,卻還是難免不舍擔憂,她們家姑娘體弱,此次遠行,舟車勞頓,姑娘的身體吃不吃得消。

不過她是曾眼見着姑爺如何照顧她們家姑娘的,比她還要更加體貼入微,鈴兒竹心也是她一手教出來的,因此紫鵑也算稍稍放下心來。

主仆二人依依惜別,坐在一起說了許久的話,見紫鵑漸漸的露出倦容,林黛玉才趕緊催着她回去休息了,她如今正是要小心的時候呢。

賈府倒是沒有來人,只差人來送了封信,關懷了林黛玉幾句。

賈府如今也是自身難保,元妃薨了,賈赦又犯了事兒,雖然聖上念及舊情,并沒有重罰,賈政仍然承襲爵位,但偌大的賈府,終究是慢慢開始落敗了。

林黛玉上輩子死後魂魄游蕩于大觀園,曾親見賈府破敗,這輩子偶回賈府時,也曾暗示過賈母幾句。

賈母其實也隐隐有所覺,為賈府留了些退路,但是從前白玉為堂金作馬的盛況卻是不可能再現了。

因此賈府衆人行事愈發小心起來,無力再管林黛玉之事,只謹小慎微,甚至連為外孫女兒送行也不肯來了。

林黛玉接到信,倒也不如何傷心,在賈府長大的數年,如今只像大夢一場,不大能牽動她的情緒了。

……

顧逢秋的友人也都紛紛來同他道別,其中鐘鶴柏、柳心意二人同顧逢秋最是要好,顧、柳二人都受貶谪,鐘鶴柏自要來為他們踐行的。

柳心意出事時,鐘鶴柏也為他上疏,鐘鶴柏是個武将,說話直來直去,惹怒了陛下,當時就被打了板子,還被罰禁閉半月。

鐘鶴柏這厮卻是毫不在意,身上的傷沒好全,禁閉的時間也沒過,就趁着月黑風高,帶着家中的兩壇好酒,翻牆出來到了顧府。

三人都是看得開想得開的爽朗性格,如今離別之際,倒也不大覺得傷感,反而把酒言歡,約定将來有什麽有趣的見聞定要寄信給對方互相分享。

鐘鶴柏好酒,家中珍藏了許多好酒,是個千杯不倒,柳心意酒量一般,卻也好酒,常學太白醉中作詩寫文,說是醉中最有靈感。

顧逢秋的酒量卻是實在不如何,有時也會在家中和夫人小酌幾杯,不過也就幾杯而已,多了便不成了。

此番是送行酒,卻自是不能少飲了,三人都喝得醉醺醺,柳心意甚至随手折了一根樹枝,要當衆給大家表演一個舞劍,踉踉跄跄險些摔進草叢裏去,被他夫人揪着耳朵帶走了。

顧逢秋原要留鐘鶴柏住下,畢竟他看起來也醉的厲害,這人卻非要回去,畢竟他夫人還在家中等他。

鐘鶴柏的夫人是位大家閨秀,溫柔娴淑,不會翻牆,不然鐘鶴柏定要帶着夫人一起來的。

見他走路也有些踉跄,林黛玉指了小厮送人回去,方才扶着顧逢秋往屋裏走。

“夫人。”顧逢秋走路倒還算正常,進了屋卻像沒骨頭似的,抱着林黛玉的腰,把頭靠在林黛玉肩膀上聞啊聞,“夫人你真香。”

林黛玉面上飛紅,卻又不好和一個醉鬼計較,只能任他抱着,別手別腳的幫他除了外衫和鞋子。

鈴兒和竹心眼觀鼻鼻觀心,動作麻利的端來了醒酒湯,準備了熱水便出去了。

“我不走,去給你拿帕子擦一下身。”林黛玉一站起身來,顧逢秋便拉着她的衣擺不讓走,林黛玉既無奈又好笑,伸出一個手指戳了戳他的臉。

顧逢秋這才松手,林黛玉拿了帕子一回頭,卻又看見這人一臉乖巧的站在她身後了。

像小傻似的,跟進根出,黏人的很。

顧逢秋醉的厲害,林黛玉也不讓他洗澡了,只拿帕子簡單的給他擦了身擦了臉,喂他喝了兩口醒酒湯,“快睡吧。”

“夫人也睡。”醉鬼顧逢秋拉着夫人的手不放。

林黛玉好笑的捏他的臉,“我去洗漱,你先睡。”

“不。”醉鬼顧逢秋聽不進去,也不講道理,一把把夫人抱到床上,“夫人也睡。”

林黛玉拗不過他,今日只得髒一回了,被顧逢秋抱得緊緊的,聞着他身上尚未散盡的酒味兒,林黛玉也有些累了,在他懷裏拱了拱,找了個舒服的姿勢,很快便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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