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初見沈博
第0001章 初見沈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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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離開徐嘉良,我從未想過這個負心漢還能将我抓回去。
與其說是離開,“逃跑”兩個字似乎顯得更合适。
那日我踏出鐵樓大門,看見和我生活了五年的男人正與新來農莊做活的年輕畢業生抵肩彎弓。兩人身體緊貼,臉上是發自內心的笑。
沉穩的我在此刻心髒跳地飛快,堅定的雙腿瞬間變得淩亂。
逃到小旅館的第三天晚上,徐嘉良不知用了什麽方法找到我。他強迫我鑽進那輛大紅色奧迪A8,一言不發将我載回農莊。
淩晨一點多,我被拽回那棟辦公用的鐵樓,在此過程中我沒有掙紮。看着徐嘉良被車燈映照的側臉,他是個不可多得帥哥。
我有些好笑,出軌戴綠帽的明明是他,但他的表情仿佛一切是我的錯。
鐵樓是棟五層高的柱形建築,徐嘉良沒有開燈,這讓先天性近視的我根本看不清周圍的情況。
逃跑那天我收拾完東西就麻溜滾蛋了,沒有任何征兆和留言,畢竟關于我的一切都會影響到徐嘉良“采花”的心情。
一路被他在鐵樓裏拽着,我心中還在想等會兒怎麽和他理智地提出分手。
直到……徐嘉良終于停下,緊接着一聲刺耳的“吱呀——”,仿佛一道塵封鐵門緩緩打開。
我整個人被猛的扔了出去,鐵鏽味兒和灰塵味兒将我淹沒,随之是無盡的黑暗。
我在這棟鐵樓裏生活辦公兩年多,印象中這棟冷冰冰的建築中并沒有什麽房間是鐵門。
周圍寂靜地讓我有些不安。
“徐嘉良,”我朝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喊了一聲,“你搞什麽鬼,把燈打開!”
“呲——”是滑動火柴的聲音,接着牆壁上的一根蠟燭被點亮。
“徐嘉良,你幹什麽?!”借着微弱的光源,我看清了距離我不過三步的男人。
此時他手提着一把鏽跡斑斑的鐮刀,那雙平日裏春水泛濫的丹鳳眼在此刻化為一潭死水注視着我。
他手上把鐮刀我認得,高三時我第一次來嘉良家裏玩兒,他帶我來父母經營的農莊。那時候正是紅薯下來的季節,我和嘉良一人一把鐮刀除草刨紅薯。
一步,兩步……他猶如死神般向我靠近,冰冷鋒利的鐮口抵在我的脖子上。————已入深秋,豐收浪潮疊起陣陣熱風将中原大地滌了又滌,我手底下經營着偌大農莊,葡萄紅薯正是熟透的時候。
農莊占地有百十來畝,它原主人是我愛人的父母。二老外出跑生意出了車禍,而他們的兒子也就是我的愛人——徐嘉良,因不擅經營這偌大的家産,便交由我管理。
原先有幾十號從鄉底下雇來的農工,但最近正趕上收麥子,一小半都請了假。
農莊的葡萄有兩三畝,加上玉米紅薯和雜七雜八的瑣事,剩餘的農工幹起來還真有點吃力。
我站在鐵樓三層的窗戶前,看着園子裏豐收的情景心裏美極了。
鐵樓,是除養雞場外農莊裏唯一的建築,因石灰牆壁上不知是何緣由釘着大大小小的鐵皮,所以被稱作“鐵樓”。
這棟柱形建築足足有五層。一樓是會客圓廳;二樓是辦公區,處理農莊大小事物都在那裏;三樓是生活區,那裏有屬于我和嘉良小窩;至于四樓和五樓專門用來堆放閑置雜物。
我望着遠處正出神,農莊入口處傳來兩聲喇叭聲,回頭就見一輛惹眼的紅色奧迪駛入農莊大門。
“淮淮!”徐嘉良落下的車窗探出頭朝我喊。
他雙眼裏有藏不住的笑,頭上架着副墨鏡,帶起的風将額前的碎發吹起,這幅樣子正應了春風得意四個字。
徐嘉良,我的高中同學。
他是個從不缺桃花的直男,按理說我和他大約不會有什麽交集。但世事無常,我們二人在一次換寝偶然成了要好的朋友。
一次,嘉良因和女朋友分手哭紅了眼。我耐心安慰他,不曾想這個男人在酒精刺激下竟和我表白了。
少年正值青春期懵懂無知,即便知道面前的他是個花花公子我還是同意了這段戀愛關系。
如今大學畢業兩年多,嘉良依舊處于年少時期的好動,整天不是去釣魚就是摸龍蝦。
可我發現他最近外出的頻率貌似比以前多了。
每當看見徐嘉良那張令人青春萌動的臉,我大腦的多巴胺就忍不住分泌。
“今天又去哪兒野了?”我低頭笑着看他将車停在鐵樓前的空地上。
見他下車後轉身來到另一邊,伸手将副駕駛門拉開,接着一個身穿灰藍色校服的年輕人從車上下來。
我看着面生,不像是嘉良的朋友或親戚。
“我第一次坐這麽貴的車,怕不小心把車門弄壞了……”年輕人隐隐約約說了句。
我的笑容有那麽一瞬間發僵,這些年的為人處事讓我迅速恢複了笑容。
徐嘉良拍了拍年輕人的肩膀仰頭對我笑,“你不是說這段時間農莊裏缺人手麽,看我給你帶回來一個幫手!”
“小沈,這是我跟你說的,我愛人齊淮。”
被稱作小沈的男人擡頭與我遙遙對視,露出一抹真誠的笑:“齊哥好。”聲音很酥。
我點點頭,指了指下面随即轉身下樓。
經過了解沈博是縣高學生,高三畢業後想找個暑假工做,正好碰上釣魚的嘉良,兩人就這麽認識了。
“小博,在農莊做暑假工可不輕松,”我看着面前這個白淨瘦削的少年,他皮膚白皙卻不顯病态。最吸引人的是那雙眼睛,清澈明亮如一汪清冽的泉。
想想我當年也是被嘉良誇眼睛好看,但兩年的農莊賬本将我的眼睛消磨得沒有光彩了。
沈博看着我,不卑不亢,“我不怕吃苦受累,我來就是鍛煉自己的。”
我點頭,“好,我們的工作是這樣的。”
“因為最近缺人,所以你得跟着那些長工一塊兒幹。每天早晨七點到這兒跟着他們收葡萄,然後就是三畝地的紅薯你得跟着刨,下午就是給人家收貨的分批裝車。”
我伸出五根手指,“一個月工資是五千,全勤五百,明天正式算日子你看行不行。”
旁邊的嘉良剛想說話,沈博就答應下來:“沒問題!”
沈博想留下來熟悉熟悉場地,我沒答應,“明天你來了會有人帶着你工作,不用着急。”
談完工作,我送沈博出門。
走在前面的他突然驚呼一聲,朝旁邊跳開。
我一看,是農莊裏養的橘貓。它是嘉良父母留下來的,當初不知怎的出現在農莊裏然後就不肯走了,我給它取名小橘子。
小橘子平時懶懶的,誰都可以抱在懷裏撸兩下,可此時它渾身的毛炸起,尾巴豎立,眼睛直勾勾盯着受驚的沈博,這孩子的校服褲子都被抓開線了。
我忙将它抱在懷裏,“不好意思,這貓平時挺乖的,最近正趕上秋乏,所以小東西情緒比較暴躁。”
他慘白着臉,“沒事……”
沈博走了,是打車走的。
我的嘉良根本沒心思去送他。
“淮淮~”嘉良上來環保住我,腦袋在我胸口蹭來蹭去,像一只求撫慰的大狗,“我好想你啊淮淮……”
他拎起在我懷裏打呼嚕的小橘子,有些賭氣地将它丢到一邊。
我板着臉将他的頭掰開,注視着他因摩擦泛紅的眼睛,“你挺大方,讓這麽水靈的孩子坐副駕。”
徐嘉良見我只板着臉,知道我并沒有真生氣,于是軟着嗓音:“他第一次見奧迪,想體驗一把,我就沒好意思拒絕……”
“怎麽,我家淮淮吃醋了?”他眨眨眼,眼神輕浮。
我推開他坐在竹席沙發上,有些無奈,“嗯。”
徐嘉良蹿到我面前,那張極易招桃花的臉即使怼這麽近依然好看。
“我保證,沒有下次了。”說着,他将我抱起向三樓小窩走去。
嘉良父母離世的那段日子比較忙碌,我和他跑農莊的歸屬權,還要對接裏面的各種項目與合作,這一年來日子算是平靜悠閑。
床榻旋旎至黃昏。
夕陽透過玻璃窗打在床上,我撫摸着愛人的臉龐,剛運動過的他額頭上還有些許濕氣。我忍不住湊過去輕吻他高聳的眉骨。
東奔西跑的日子很累,我們倆都是大專學歷,奈何第一次接手着偌大的農莊也有些手忙腳亂。
嘉良天生公子命,最不擅長這些經營的東西,他那段時間只能跟在我屁股後面遞水擦汗。可我知道,他心裏隐忍着雙親離世的痛苦,每到夜晚他都會一個人跑去外面,然後惹一身煙味兒與我相擁而眠。
後面農莊的生意基本上路,雇了一批人後日子就甜多了。
臨近傍晚,農工下班交談的聲音将我吵醒,推了吧不知何時鑽進我懷裏的嘉良。
“趕緊起來準備晚飯。”
他皺着眉一副沒睡醒的樣子,突然又想起什麽,一下子爬起來。
“我的魚!我的魚還沒從後備箱裏拿出來呢!”他喊着,随便穿了條短褲,踩着拖鞋就往樓下狂奔,邊跑邊喊:“淮淮,今晚我給你做碳烤魚!”
我笑着搖頭,等下樓時見他一臉無奈就知道他釣的魚都悶死了。
“我還想着讓你吃新鮮的魚呢……”他拿了個鐵盆,将那些已經咽氣的魚丢進去。
“沒事兒,一個下午也算新鮮。”
嘉良将碳烤爐拉出來,又去地裏抛了幾個紅薯在水池裏洗幹淨。
“還記得你第一次來我家的時候就吃的烤紅薯。”
我處理那些剛去世不久的鯉魚,“是啊,那時候你懶得不行,連烤紅薯燒的柴都是我撿的。”
将處理幹淨的魚和烤紅薯碼放好,嘉良已經将碳點上。
“你呢,就坐在這兒好好等着,我來操作。”他将我按在旁邊的凳子上,又把剛結下梁子的小橘子抱來讓我玩兒。
看着他卷起袖子忙碌的背影,我心中湧起無盡的滿足。
當晚嘉良喝了點酒,他這一生除了釣魚最大的愛好就是喝酒。即使沒人作陪,他也能獨自盡興。
等我将嘉良攙到床上時已經是夜裏十一點多,打了盆洗腳水,我脫下他的鞋襪讓他泡了會兒。
嘉良原本難受的臉漸漸松弛,我抽了條毛巾給他仔細将腳上的水擦幹淨。正上手給他解衣服,嘉良一把抓住我的手,眼神迷離。
“你幹嘛,我可名草有主……”
我嗤笑,在他臉上拍了拍,“為夫在給你更衣就寝,好好睡吧~”
我來到衛生間,将沾染酒氣的衣服丢進洗衣機。
突然一陣歡快的手機鈴聲響起,是被我放在桌上嘉良的手機。
這聲音在寂靜的夜顯得那麽突兀,不知是不是被吓到,我的心仿佛被一只手猛的攥緊緊接着松開。
只是這短短的兩秒,我身上的冷汗就下來了。
床上的嘉良睡得沉,我拿起來一看號碼沒有備注。
這麽晚打來說不定有急事兒,我滑動接聽鍵,将聽筒放在耳邊。
“徐哥,你終于接電話了,我還以為你睡了……”那邊的聲音軟綿銷魂,尾音繞了又繞。
我乍一聽有些熟悉,好像是那個叫沈博的高三畢業生。
我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聽那邊“嘔——”了一聲,好像是在嘔吐。
“徐哥,我在外面被那幾個狐朋狗友灌了不少酒……現在腦子暈乎乎地,你能不能來接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