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寶寶你好嗎
第二天早上八點鐘，霍卓然來到沈小西家樓下，其實他原本可以更早一些，但是他覺得沈小西現在應該需要睡眠，便晚了一些讓她能多睡一會兒。
而他的想法也果然沒錯，一直到他在樓下停好車打了電話過去，沈小西才從夢中被叫醒，她看了看時間，連滾帶爬的下了床，很快又意識到什麽，從而馬上又小心了動作。
她記得霍卓然的囑咐沒有吃早飯，只簡單洗漱了一下換了衣服就出門了，随手抓的那件外套是白色毛絨的，再搭上她那頭粉色的頭發，簡直再二次元不過，她也沒有化妝，清新秀氣的一張臉帶着懵懵懂懂的無辜。
今天有點冷，沈小西從樓門口出來時很明顯被冷風吹了一個機靈，轉着腦袋四下找了一圈發現只停着一輛車，便向這個方向跑了過來，可沒跑兩步就又停了，改成小步快走。
說她二十歲了還真的沒辦法讓人信服啊，十八歲都是多的，遠遠看着這一幕的霍卓然忍不住在心裏感嘆，同時下車迎了過去，手裏拿着一條圍巾，是他的，今天早上看天氣預報說會降溫他就帶上了，并不是給自己，顯然現在也派上了用場。
只是他好心的舉動卻像是将沈小西吓到了一樣，在他伸出手來準備把圍巾遞過去的同時沈小西猛的向後退了一步，她對他很戒備，這讓場面多少有點尴尬。
“別感冒，今天有點冷。”霍卓然的手沒收回去，看上去溫暖柔軟的圍巾就停在半空，沈小西轉了一下眼睛，莫名有點心虛，她覺得自己似乎反應過激了，但又不好意思說解釋的話，只能繃住小臉兒，努力面無表情。
“謝謝。”她到底是接了過來并且圍在了自己脖子上，她實在是有點冷，又擔心自己感冒，她之前上網查說如果懷孕時感冒會很麻煩，最主要是有可能會對孩子不好，雖然這樣的言論也有被其他人反駁，但沈小西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她不想自己感冒。
“沒吃早飯吧？”來到車上之後霍卓然一邊啓動車子一邊對沈小西确認着。
坐在副駕駛座位上的沈小西剛剛被凍着了，還有點沒緩過勁兒來，這會兒聽到霍卓然問就想也沒想的一邊搖頭一邊回答：“沒有。”
那副乖順的樣子全然就是一個聽話的小孩兒，哪裏還有半點搖滾樂隊主唱的張狂，這讓霍卓然心裏的虧欠更盛。
昨天霍卓然就已經提前和醫生約好，是一家私人醫院的專家，三十幾歲的年紀卻已經在圈子裏小有名氣，最重要的是這醫生是一名女性，而且性格溫柔，霍卓然覺得這會讓沈小西沒有那麽緊張。
相比起公立醫院私人醫院的環境會好很多，也沒有那麽多人，明亮溫馨的環境讓沈小西原本緊繃的身體不再那麽僵硬，等見到醫生本人時，她發現對方竟然是一個很漂亮會對着她微笑的姐姐，那顆一直懸着的心總算是放下了。
她之前在網上看到有些人去檢查的時候碰到了很不耐煩的醫生，态度糟糕惡劣，沈小西開始擔心，又怕對方是個男的，就算很多人說其實醫生應該不分性別，但沈小西還是不希望碰到一個男醫生。
現在這些都沒有發生，沈小西覺得放松了不少，再加上很有經驗又事先已經被院長親自提醒過要特別關照的醫生的幾句安慰，沈小西打開心房不再那麽抗拒，病患和醫生之間産生了信任，之後的流程也就變得順利多了。
做檢查的時候霍卓然被要求留在走廊裏，看着和護士一起離開的沈小西一步三回頭着，霍卓然的眼神裏有擔憂，對這些他之前也沒經驗，唯一有的就是從劉海安那裏偶然聽來的一點點，更多的還是昨天晚上和醫生交流時的臨陣磨槍，他祈禱一切平安順利，那份心情絕無僅有的第一次出現在霍卓然的生命中。
有點神奇，他和沈小西之間的命運交集還真的是非同尋常，霍卓然這樣想着，所以并沒有注意到已經有點走遠了的沈小西又一次回過了頭。
也沒關系，哪怕沒有視線的交流，但只要看到霍卓然在那裏，沈小西的心裏就能安定一些，至少有個人在等她，她不是一個人在面對。
一上午的時間都在醫院度過，等終于做完了全部檢查已經是中午了，霍卓然帶沈小西去吃飯，沈小西說想吃火鍋，霍卓然便找了一家環境比較好的，又安排了單獨的房間。
“你先點菜，我出去抽根煙，不用考慮我點你想吃的就可以了，我不挑食。”霍卓然把點菜這項工作交給了沈小西，自己拿上煙盒打火機就出去了，他身材修長偏瘦，但是肩膀很寬很有衣服架子的樣子，沈小西看着他離開的背影，想到剛剛在醫院時的場景。
對于自己懷孕了這件事，其實一直到現在沈小西都沒能很好的接受且找到一個合适的狀态，她始終很慌很亂很害怕，而醫院那些陌生冰冷的檢查儀器無疑是雪上加霜，沈小西是被迫堅強，努力堅持着終于把所有檢查做完，霍卓然就在門口等她。
那一刻沈小西感覺到了安慰與溫暖，安慰是霍卓然這個人，溫暖是他為她準備的熱牛奶。
沈小西沒吃早飯一直到現在，折騰了一大圈剛剛又抽了好幾管血，這會兒真的很需要這樣一杯熱牛奶，霍卓然是雪中送炭。
之後檢查結果要等半個小時才能出來，本來在這半個小時裏霍卓然可以帶沈小西去簡單吃點東西，但是考慮到醫院餐廳的水平和檢查結果沒出來沈小西實在沒胃口，最終決定還是晚點再去其他地方吃。
那半個小時是煎熬的，沈小西擔心的事挺多，她覺得自己的生活習慣不好，雖然沒有抽煙但偶爾喝酒，吃飯永遠不按時熬夜更是标配，雖然在得知自己懷孕之後她有注意，但她怕以前的事也會影響到孩子，于是便開始坐立難安。
其實沈小西大可不必這樣，畢竟對于這孩子她自己都還沒做決定，如果孩子本身是不健康的，她也省了選擇，可沈小西從頭到尾都沒産生過這樣的念頭。
好在半個小時不算長，沈小西和霍卓然再次回到醫生辦公室的時候，那個漂亮的女醫生已經在看沈小西的檢查報告，那一瞬間沈小西的心提了起來，手心也微微出汗。
大約是能體會這樣的心理，所以醫生并沒有賣關子，直截了當的表明沈小西的檢查結果基本都很正常的，除了體重有點偏瘦最好能多補充點營養之外，其它的都很好。
這當時是值得高興的，只是在高興之餘，當醫生拿出那張能夠看到寶寶的片子時，沈小西和霍卓然都沉默了。
那個小生命現在還很小很小，像一顆蠶豆，但沈小西卻看的入迷，那是她的寶寶，在她的肚子裏和她血脈相連，她覺得自己似乎已經能看到一個依稀的輪廓，但也可能只是她将幻想具象化了而已。
“她好小。”喃喃的，沈小西盯着片子類似自言自語。
“是啊，最開始就是這樣的，但寶寶長的很快，等過幾周再看就又是另一個樣子了，是個很神奇的過程。”臉上帶着笑意的醫生對沈小西說着，可聽聞的沈小西卻笑不出來，她的眼神暗淡，又帶着自責的意味。
将這一切都收進眼裏的霍卓然視線在那張片子上停留了一會兒，然後開了口：“小西你先出去等一下好嗎？我想問醫生一些事情。”
有些事總要問清楚，霍卓然覺得有這個必要，但他不願在沈小西面前，這對她有點殘忍，便要避開，而沈小西也沒有追問什麽，點了點頭就走出了辦公室，手裏始終拿着那張片子。
她知道霍卓然要問醫生什麽，但是她現在不想聽，在等待的過程中她始終都在看那個小蠶豆，沉默而陰郁。
回憶在霍卓然回來時戛然而止，沈小西下定決心，一次次告訴自己要多吃一點，她其實不太餓，相反的還覺得胃有點不舒服，惡心想吐的感覺時不時出現，可她還是盡量讓自己多吃。
逼着自己吃東西有點痛苦，但沈小西做到了，之後霍卓然開車送她回去，沈小西沒邀請他上樓，霍卓然也沒主動提出來，他将車子停在她的公寓樓下，看着沈小西因低着腦袋而露在外面的一截雪白脖頸，回身從後座拿過圍巾遞給了她。
“帶着吧，一會兒下車別着涼。”霍卓然說着，而聽聞的沈小西轉頭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他手裏的圍巾，這一次她自然了很多，沒再被吓到而是伸手接了過來，卻沒下車。
霍卓然沒催她，沒熄火的車子裏空調把人吹的暖烘烘的，沈小西覺得挺舒服，順帶着顧慮也就少了。
“如果……我是說如果做手術的話......疼嗎？”片刻之後沈小西開了口，她的聲音小小的，好聽的聲線裹在猶豫裏，像棉花糖一樣軟綿綿。
“有不疼的，安全度也蠻高。”這個問題剛剛霍卓然也問過醫生了，現在是如實回答。
“哦，我上網看都說很疼的，那看來他們說的不對。”沈小西在腦子裏糾正着錯誤信息，然後又接着問道：“那如果要去做手術的話，你會我陪我嗎？”
今天的事情讓沈小西更加印證了她不敢一個人，她需要有個人陪她一起。
最近她的心情一直都不好，始終都在很害怕中度過，擔心自己毛手毛腳傷到孩子，也害怕去面對兩條沒有回頭路的選擇，這些她沒辦法和別人說，只有霍卓然可以袒露，在她迫切想要抓住一個人的時候，只有霍卓然在她面前。
“當然，我會陪着你。”霍卓然回答的堅決而肯定，沒有半點游移，而這正是沈小西想要的。
得到了答案的沈小西沒有再開口，她變得安靜，繼續低着頭讓霍卓然看不清她的表情，等了好一會兒之後，才聽到她含含糊糊的一句：“那如果我要生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