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第43章 第 43 章

“一顆紅心, 兩種準備”。

這是林霜和許忠寧他們那個高考考場外挂着的宣傳标語。

每個考生經過學校外面時，一擡頭就能立刻看到這句話。

對于這一屆的考生們而言，這句話幾乎是人人耳熟能詳, 耳朵都要聽出老繭來了。

原因無他, 各大官方報紙和廣播在這段時間裏，沒少倡導和宣傳這句口號，希望讓廣大考生都能把心态放平，降低自己的得失心，就算落榜, 也不要太過灰心喪氣。

這是教育史上最轟轟烈烈的一次高考。

許多人都把這次高考當成了自己的救命稻草，渴望通過這次考試，用知識改變自己的命運。

但這屆高考卻足足有570多萬考生，其競争激烈程度，用千軍萬馬過獨木橋來形容，絲毫不算誇張。

兩天的考試結束後, 考生們紛紛走出考場，臉上的表情各式各樣。

蘇明媚和林霜也是同一個考場, 但不同個教室。

她走出校門口，看到林霜後，直接就撲進了林霜懷裏, 哇哇大哭了起來：

“我的娘啊，我終于考完了，我今晚可算是能睡個安穩覺了！”

林霜一開始還以為蘇明媚是考砸了, 本來正想安穩她呢, 聽到她說的話後, 忍不住笑出了聲來。

林霜：“看來明媚你這次考得還可以呀，不然也不會還有心思想睡覺的事了。”

蘇明媚擡手擦了擦眼簾, 吸了吸鼻子，“反正我把我會的題目，都填上了。至于那些不會的，我也都照你之前教的，沒讓它們空着，努力都寫了一些內容上去，看能不能多拿一分是一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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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了，林霜，我問你個事……”蘇明媚雙眼亮晶晶地看着林霜，“數學試卷最後那道大題，你是不是之前在答疑班的時候，講過一道類似的題型啊？我做起來感覺好熟悉，思路特別順滑。”

林霜笑着點了點頭，然後問道：“你最後應該把那道題全解出來了吧？”

蘇明媚：“解是解出來了，但就是那最後的答案，我不确定我有沒有算錯。我算出來的結果是168，你呢？”

“我也是168。”

聽到自己的答案和林霜一樣，蘇明媚瞬間笑出聲來：“那太好了，這樣的話，我那道題肯定就穩了！”

蘇明媚說罷，激動地忍不住又抱住林霜：“我能在大風大隊遇到你這個好朋友，真的是太幸運了！如果我這次能考上大學的話，那林霜你絕對就是最大的功臣！”

林霜輕輕拍了拍蘇明媚的背，“別客氣，我還想着和你一起到京市讀大學呢。”

如今的高考錄取方式是先填志願，再進行高考。

林霜和蘇明媚填的都是京市那邊的高校。

她們兩人又聊了一會試卷的題目後，許忠寧和時映盈等其他人也陸續從考場裏出來了。

回村的路上，大家互相對了一番答案，确定自己發揮正常後，都很是高興。

除了蘇明媚外，其他人自然也發現了林霜壓中數學大題的情況。

在高考結束的第二天，許家直接就被上門來感謝的知青和村裏的本地考生給站滿了。

雖然不是人人都和蘇明媚一樣，能把那道題的20分給全拿下，但就算是答得最不好的那個人，也至少能拿到10分。

因着許家的這番熱鬧，林霜壓中數學大題的消息，很快就在村裏傳了開來。

村裏這次參加高考的人之中，只有王亮傑和徐小文沒有參加林霜組織的答疑班。

所以聽到林霜壓中大題的事情後，兩人的心情瞬間都是五味雜陳，覺得自己像是吃了個大虧。

那道數學大題他們答得很糟糕，王亮傑甚至是一個字都沒寫，基本不存在任何得分的可能性。

……

盡管高考已經結束了，但只要成績一天還沒出爐，考生們就沒法徹底放下心來。

在等待成績的期間，不少人的心情也變得越來越焦灼。

時間眨眼間就到了1978年的1月中旬，大家也即将迎來農歷新年。

除夕的前一日上午，許桂芝家裏衆人正在熱鬧地忙活着過年要準備的炸物，突然院門被人急促地敲響了。

許桂芝正好在院子裏，她走過去打開院門，就見到林大江站在門外，滿臉高興的笑意。

許桂芝打趣林大江：“大隊長，你笑得這麽開心，這是有什麽喜事嗎？”

“哎喲，許桂芝，哪裏是我有喜事呀，是你家有大喜事！”林大江聲音激動地說道。

許桂芝臉上浮現疑惑，但轉瞬，她腦海中立刻浮現一個猜測：“大隊長，難道是高考成績出來了嗎？”

林大江點頭如搗蒜：“書記剛才打電話到大隊辦公室，他說你們家林霜是咱們省的理科狀元，已經被京市的青華大學給錄取了！”

聽到林大江這話，無論是許桂芝，還是院裏其他人，瞬間都一臉欣喜。

就連林霜自己，也都對這個成績感到很是意外。

她雖然覺得自己考得應該不錯，但她從沒想過理科狀元這樣的成績，畢竟全省有那麽多的考生呢，厲害的人肯定不是少數。

林霜走到許桂芝身邊，朝門外的林大江關心問道：“大隊長，除了我之外，你還知道其他人的成績嗎？”

林大江搖頭：“書記就只跟我說了你一個，他從省裏的朋友那裏得知你的消息後，就立刻打電話到咱們大隊辦公室報喜了。不過，你們也不用太擔心，我剛才有問書記其他人的成績，他說他還在等消息！”

林大江朝林霜和許桂芝等人保證道：“如果書記有新的消息，我一定立刻過來通知你們！”

許桂芝：“那真是麻煩林隊長你了。現在天這麽冷，你進來喝杯熱水暖下身體吧。”

林大江：“不了不了，這天眼看着就又要下雪了，我還是回家去得了。”

許桂芝：“好，那林隊長你慢走。”

送走林大江以後，許家衆人都忍不住替林霜高興和慶祝了起來。

而林大江在回家的路上，碰到每個路過的村民，都忍不住興奮地告知他們林霜是全省理科狀元的事情。

在林大江看來，林霜早已是大風大隊的自己人，所以她能取得這麽傑出的高考成績，大風大隊自然也是跟着臉上有光。

因着大隊長的宣傳，林霜的消息自然是很快就傳遍了整個大風大隊。

村民和知青們雖然早就知道林霜厲害，但還是被她取得的成績給震驚到了。

盡管這幾天大雪一直連綿不斷，但這依然無法熄滅大家八卦的熱情。

整個春節期間，村裏每個人見面拜年時，基本都會提起林霜被青華大學錄取的事情來。

而因為一直沒有關于許忠寧他們其他人成績的消息傳來，村裏不知為何，竟慢慢開始出現他們可能是落榜了的流言。

許忠寧和時映盈等人都沒有把這事當真，因為他們和林霜對過答案，反正無論怎麽樣，他們都不可能落榜。

但有人卻真的把村裏的流言信以為真了。

因為連着多日下大雪，許桂芝這幾天就一直沒出門，而是在家裏貓冬。

今天見雪終于停了，太陽也出來了，許桂芝這才尋思着出門散步透透氣。

被王亮傑突然喊住時，許桂芝還感到有點不解，不明白王亮傑找她能有什麽事。

“桂芝嬸，我聽說你們家，好像就只有林霜一個人考上了是嗎？”

許桂芝也聽說了村裏的這個流言，但王亮傑是第一個拿這流言來問她的人。

許桂芝：“王亮傑，你問這話是什麽意思？”

王亮傑朝許桂芝虛僞地笑了笑：“沒什麽意思，我就是京市來的知青，所以想跟你聊聊京市那邊的事。你應該不知道吧，京市那邊可繁華熱鬧了，那百貨大樓都有好幾層高。還有那友誼商店，裏面更是亮堂大氣得不行！”

許桂芝：“你說的這些，我知道，林霜她就是從京市下鄉到這邊來的，她跟我們介紹過京市的情況。你要是沒啥其他想說的，就別擱這浪費我時間了。”

“桂芝嬸，你別急呀，我就是好心想給你提個醒罷了。”王亮傑眼中閃過一抹陰險，“桂芝嬸，你想想，這林霜本來就是京市土著。她這一個人回去京市讀大學，面對京市和大學裏的那麽多誘惑，你覺得她能抵擋得住嗎？”

許桂芝眼神變得冷冰冰，看向賊眉鼠眼的王亮傑，“你說這話是什麽意思？你不妨把話給直接說明白了！”

“桂芝嬸，你這是揣着明白跟我裝糊塗呢，我就不信你不擔心林霜在京市胡作非為。這京市可是離大風大隊十萬八千裏遠呢！她到時候要是在京市想幹點什麽出格的事情來，你們這在大風大隊，想知道都難！”

王亮傑望向許桂芝，壓低聲音說道：“我都打聽過了，據說只要這錄取通知書被撕毀了，那就沒法到大學報道了。你要是不想林霜以後跑路，你兒子變成人人嘲笑的光棍，那等林霜的錄取通知書寄到你家後，你就該曉得怎麽做了。”

王亮傑覺得自己的這個提議，許桂芝聽了肯定會很動心。

雖然許桂芝在村裏的名聲很好，據說和林霜的婆媳關系很和諧，但王亮傑不覺得許桂芝會在乎兒媳婦，超過重視兒子。

在兒媳婦和兒子之間，王亮傑認為許桂芝肯定會堅定地站在兒子那邊。

許桂芝不清楚王亮傑打聽來的方法是否有效，但她從王亮傑的話語中，感受到了他這個人的極度卑鄙。

同時，她也看出了王亮傑對于林霜的嫉妒。

“不是吧，王亮傑，你這消息也太不靈通了！”

聽到許桂芝突然說這話，王亮傑神情疑惑：“怎麽了，發生什麽我不知道的事情了嗎？”

許桂芝佯裝詫異：“你難道沒聽說，林霜要帶我們全家一起去京市讀書嗎？她甚至連房子都已經買好了，說是個四合院呢！”

聽到許桂芝這話，王亮傑一臉驚詫，他下意識拒絕相信：“不可能！你在唬我！”

“我唬你幹什麽，有錢賺嗎？你要是不信，那等過陣子林霜報道時，你看看我們全家是不是跟着她一起去京市。”

見許桂芝表情認真，不像是在說假話，王亮傑心中瞬間更是一陣翻湧的不服氣。

連許桂芝這樣的鄉下人都要去京市了，而他這個從京市來的知青，卻不知道還得在這大風大隊待多久。

王亮傑知道自己這次高考肯定沒希望，他以前讀書時，成績就不行，雖然他這段時間也有在努力學習，可他高考時，各個科目能答得上來的題目卻不多。

見王連傑一臉大受打擊的模樣，許桂芝笑着故意朝王亮傑詢問：

“對了，你剛才說你也是京市來的，那你說京市的四合院有沒有我們家現在的院子大啊？我有點擔心這四合院不夠寬敞，到時候想要種菜養雞不方便。”

王亮傑本來就情緒不佳，心中憤懑得不行。

聽到許桂芝說到了京市還要在四合院裏繼續種菜養雞，他精神更是受到了強烈的刺激。

“砰！”

在許桂芝充滿凡爾賽的話語下，王亮傑竟直接活生生被氣暈，後腦勺朝下摔在了地上，濺起一層雪。

許桂芝也沒想到王亮傑的心理承受能力居然如此差，她嫌棄地搖了搖頭。

她剛才跟王亮傑說林霜買了四合院，并沒有在欺騙王亮傑。

她只是沒說，林霜那四合院是打算以後留給女兒許陽的。

而許家一家人到了京市以後，要住的四合院，是許桂芝托顧軒幫忙買的，那個比較大一些，适合一家人住。

在顧軒回京市之前，許桂芝就把她和顧軒當年藏在後山裏的那筆橫財，都讓顧軒一起帶回京市去。

她讓顧軒用那橫財裏的金條，幫忙在京市看能不能買到個獨立的四合院。

她當時是想着，無論家裏是否有人能考到京市讀大學，那買套四合院當投資總是不會虧的。

因為要買四合院，許桂芝便把她和顧軒當年在山裏遇到那三個革委會工作人員的事情，告訴給了許家其他人聽。

時映盈和林霜等人得知許桂芝手頭上有一筆橫財，倒是沒什麽太大的感受。

不過，林霜聽到許桂芝想托顧軒幫忙買個四合院的事後，倒是也萌生了同樣的想法。

許忠寧這幾年在黑市沒少賺錢，而他賺來的錢，都是林霜在保管。

林霜知道以自家現在的存款來說，買套相對小一些的四合院是負擔得起的事情，于是便也想買一套，打算留給許陽以後繼承。

時映盈見許桂芝和林霜都要買四合院，覺得自己跟着她們做總沒錯，便也掏出自家的小金庫，決定為女兒許樂安也随一個。

時映盈身為國營飯店的大廚，本身每個月工資就不低。再加上許益清這些年也一直在堅持寫作投稿，光是靠優渥的稿費就已經足夠他和時映盈一家三口實現財富自由。

所以對于他們夫妻而言，買個四合院也是手到擒來的小事。

顧軒辦事的速度也很快，他回到京市後，給許桂芝寄平安信時，就在信中跟許桂芝說他已經幫忙買好了三套符合許桂芝她們想法的四合院，甚至還把那三套四合院的照片随信件一起寄了過來。

許桂芝和時映盈等人看了那三套四合院的照片後，都覺得很是滿意。

就這樣，許桂芝一家還沒去京市呢，就已經在京市有了三套四合院可以當落腳地。

不過，許家向來都很低調，所以這些事情，除了楚牧雲外，村裏沒有一個人知道。

林大江一走過來，就看到王亮傑暈在許桂芝的面前，他朝許桂芝疑惑問道：“許桂芝，這王亮傑是怎麽一回事啊？”

許桂芝：“我也不知道他啥情況啊，我這正好端端跟他說話呢，話還沒說幾句，他就突然暈了。”

林大江望了一眼王亮傑，注意到他眼底一片青黑，猜測說道：“他這估計是這陣子都沒睡好，所以身體撐不住了吧。”

林大江喊住一個路過的村民：“周大腳，你來一下，把這王亮傑給送回知青點去。”

周大腳：“大隊長，哪裏需要這麽麻煩呀，瞧我的！”

沒等林大江和許桂芝反應過來，周大腳直接就“啪”“啪”扇了王亮傑幾下耳光，而王亮傑還真的就悠悠轉醒過來。

見王亮傑已經醒來，林大江也便沒理他，而是朝許桂芝說道：

“許桂芝，我這正打算去你們家呢！我剛才接到書記他打來的電話了，他說他和公社的領導們很快就到咱大風大隊，要來表揚咱們大風大隊這次在高考中取得的優異成績！”

“你們家這一口氣出了四個大學生，簡直就是咱們全公社甚至全省都獨一無二的事情！”

聽到林大江這麽說，許桂芝臉上瞬間露出笑：“大隊長，這麽說，映盈和忠寧他們其他人的成績也知道了是嗎？”

林大江激動地點頭：“都知道了！書記在得知林霜成績的第二天時，就已經知道了，但因為大雪那個時候壓斷了不少電線杆，公社那邊的電話就一直打不進咱們的大隊辦公室，需要人緊急搶修才能恢複通話。”

“再加上之後又有兩個比較偏遠的大隊發生了小範圍的雪崩，雖然沒有發生傷亡，但書記還是得去現場查看下情況，所以就直到剛剛才把電話打進來。”

聽到林大江這麽一解釋，許桂芝瞬間就理解了。

而蘇醒過來的王亮傑，臉上神色卻是一陣青一陣白，極其難看。

他剛剛意識一恢複，就聽到林大江跟許桂芝說她家出了4個大學生的事情。

許桂芝家總共也才4個人報考，林大江那樣子說，顯然就是說許家沒有人落榜。

王亮傑的心裏，一時間不平衡到了極點。

然而，當他聽到婁書記跟許桂芝等人公布出來的成績後，他的心更是瞬間像跌入了暗無天日的深淵。

許家這次簡直是大出風頭，除了林霜是理科狀元外，許益清也成了省文科狀元。

他寫的高考語文作文《人生之路》，甚至還拿到了滿分的優異成績，被省報登為了頭版頭條的文章。

而時映盈雖然成績沒有許益清那麽突出，但也排在省文科第九名。

毋庸置疑，她和許益清都被自己填寫的第一志願京師大學給錄取了。

至于許忠寧，排名省理科第六名的他，被華國科技大學錄取更是板上釘釘的事情。

許家一門四傑，取得的高考成績，讓所有聽到的人，都驚得是瞠目結舌。

而更讓王亮傑無法接受的是，除了許家的人外，這次大風大隊考上大學的人，竟然還有11個。

見到原本和自己睡一個大通鋪宿舍的人，等到2月份時，就能去上大學，從此走上一條和自己完全不同的人生道路，王亮傑的內心更是極其崩潰。

對于大風大隊的這次高考成績，王亮傑感到心裏不舒服。

然而，婁書記卻對這個成績極其滿意。

他朝林大江高興地誇贊道：“林大江，你這個大隊長當得可真不賴！咱們公社這次高考，總共也就只有28個人被錄取。而你們大風大隊，就直接占了15個人，超過了一半的占比。其他十幾個大隊裏，有的大隊甚至一個人都沒考上呢。而且成績最好的那一批，也都是出自你們大隊的考生！”

“你們大隊這次取得的高考成績，在咱們全省，那也是蠍子粑粑，獨一份兒！”

聽到婁書記誇獎自己，林大江感到高興的同時，也不敢攬功，而是朝婁書記坦言道：“書記，我實話實話，這裏面我起到的功勞，其實是微乎其微。我們大隊這次能有這麽好的成績，主要還是得多虧林霜和許益清他們幾位同志。我覺得，要是沒有他們辦的答疑解惑班，我們大隊的考生們，也未必能有這麽好的成績。”

林大江的這番話，立刻獲得了在場那些已經得知自己上榜了的考生們的同意。

婁書記倒是不知道大風大隊竟還有個高考答疑班，聽到林大江的話後，他忍不住好奇地詢問起了這裏面的事情。

等從林大江口中了解到林霜和許益清等人之前做的事情後，他更是對林霜和許益清等人連連誇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