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40章
愛美之心人皆有之。
他并不覺得對一個人見色起意有何不好。
只要你的這份意并沒有任何的狎念。
世上一見鐘情的喜歡, 大多來自于見色起意。
畢竟對一個不相熟之人,你總要有屬于自己的亮點,才能叫別人在萬千人當中一眼便就注意到你。
無論是出衆的容貌、不俗的談吐、過人的氣質、不凡的家世、引人的穿着……
至于那些美好的內在與有趣的靈魂, 只有在相處當中才會去被人發現。
你連讓人注意到你的資本都不曾有,又何談讓人發現到你的內在與靈魂?
別人只看見顧君謙毀容的那半張可怖的臉,可他偏生一眼便被另半張完好的臉所吸引。
且這半張完好的臉恰好又引動了他的心思。
今日即便沒有玉佩在手, 他之後也是會去找機會與人相識的。
眼下手裏有玉佩, 不過是省了一些追人的步驟而已。
東河曦眼含笑意的看着愣住的顧君謙,收回手撚了撚手指,“不要因別人的話而妄自菲薄, 真正喜歡你的人, 無論你變成何模樣, 在他們眼裏,你都是最好的。他們不會言語輕賤你,遠離你, 恐懼你,只會更加憐惜你,愛你。反之,你又何必在意?”
東河曦的話響在顧君謙耳邊, 振聾發聩, 嘴裏喃喃,“如此嗎?”
“自然。”東河曦肯定的點點頭。
顧君謙回憶着自打他出事後所發生的一幕幕, 被他救了一命的未婚妻不僅未對他心生感激,反嫌棄毀容殘疾的他, 不顧世人言論也要執意退親不說, 還言語裏指責他應該在毀容後先開口退婚,不然也不會讓他一個小哥兒來承受世人的讨伐;一些素日裏往來的他以為的友人背地裏也對他大肆言語抨擊, 句句誅心嫌惡。
市井裏亦是有對他的諸多惡意言論傳播。
一瞬間,往日裏那個人人稱頌的世家公子顧君謙,跌落進塵埃,成了萬人懼之人。
日日前來相陪的友人,即使游學也不忘寫信回來的師弟,明知他再無緣朝堂依然給他安排課業的先生,為了讓他分散心情回祖籍,拖着病體對他多加囑咐的祖母。
沉澱在心頭幾月的陰霾一掃而空,晦澀的眼睛重新變得溫潤透亮,滞澀的心情也輕松了起來。
“對,我又何必在意。”顧君謙擡頭看着東河曦,臉上露出一抹好看的笑,半張完好的臉吸引人的眼睛,半張疤痕遍布的臉叫人恐懼。
若是以往,顧君謙雖然臉上神色溫潤柔和,卻是不會出現這般明顯的表情的,因為他知道,這般明顯的情緒,會讓他看起來多可怖。
自出事後,他再沒有笑得這般肆意。
哪怕他性情再豁達,被人議論得多了,也會産生一些怯懦的情緒。
可今日東河曦的一番話,卻讓他明白了,将外人的言論放在心上,卻無視了那些真正關心自己之人,那才是愚蠢至極。
顧君謙鄭重的雙手抱拳對着東河曦一躬身,語氣真誠懇切,“今日多謝東河公子點醒在下。”若是任他如此繼續消沉下去,那些真正關心他之人該要如何失望傷心?
幸好為時未晚。
東河曦笑着承受了他的感謝,“你應該感謝自己,若不是你心中尚在意他們,任我如何說,該想不通還是會想不通。”
只有心中真正心存情的人,才會被人言語點醒,不然就會像方才的那位寧哥兒那般,只會怨天尤人,從不會自省。
顧君謙起身,漆黑的雙眸看着他,嘴角的笑一直不曾消下去,“東河公子方才說,你日後要在此處修建一道圍牆?”
東河曦笑看了他一眼,知道他是在轉移話題,也沒在意,時日還長,有玉佩在手,像顧君謙這般性情之人,是絕不會食言的。
大抵還是受到臉上傷勢的影響。
畢竟想通與放下并做到,那是兩回事。
東河曦便也順着他的話題往下說,“對,日後我買下的山頭裏會種植一些草藥與果樹,因此整個小山頭我都會用圍牆圈起來。”
原本小山頭他是準備拿來只種植藥材的,但後來發現小山頭面積大,只種植藥材太過于浪費,因此便想再在裏面穿插種植一些常吃的果樹。
顧君謙心下松了口氣的同時,卻又有一些失落,壓下這股情緒,他道:“這小山頭可并不小。”
“三百七十三畝。”東河曦說出一個具體的數字來。
“那上面的樹木可是都要砍伐掉?”顧君謙擡頭看向眼前樹木參天的樹林,眉峰微蹙。若當真如此,那可是個大工程。
“不用。”東河曦笑道:“只需将一些無用的樹木砍伐了便成,再将裏面的草叢荊棘等清除幹淨,我便能用來種植草藥與果樹了。”
顧君謙道:“如此,那到時只管讓他們放心做工便成,後院這邊并無人居住,打擾不到我們。”
“那就好。”東河曦點頭,事情說完,醞釀了一上午的雨水也開始淅淅瀝瀝的往下落,還不等幾人反應過來,瓢潑的大雨便就驟然傾倒而下。
瞬間就濕透了幾人的衣衫。
東河曦反應過來,攬着顧君謙的腰縱身一躍,便就跳過顧宅的圍牆,進到了人後院,幾個起跳便來到了屋檐下。
緊随其後的是被筆潤攬着的墨書,被硯安攬住的墨硯。
顧君謙半晌才從東河曦突兀的舉動中回過神來,不好意思的側了側身,對一邊的筆潤與硯安吩咐道:“先行去吩咐人燒些熱水,再給東河公子三人尋三身幹淨的衣衫。”
“是。”
筆潤硯安快速垂頭離開。
夏日衣衫輕薄,被雨水一打濕,身體線條清晰可見。
加之東河曦與顧君謙今日所穿的都是淺色衣衫,濕透之後,便就出現了一些不雅觀的輪廓。
墨硯拎着五步蛇垂頭站在一側,墨書有些臉紅的躲在墨硯身後,只有東河曦大大方方的站着,甚至還眼帶欣賞的上下打量側身避嫌的顧君謙,尤其在某個男人的尊嚴部位多停留了一瞬。
顧君謙耳熱的又側了側身,想出聲打斷東河曦的視線,卻又想起兩人眼下的境況,只得又趕緊轉身。
東河曦視線落在某個挺翹的地方,顧君謙再顧不得君子風儀,急急出聲,“東河小公子。”那道落在他身後的視線委實太過炙熱,叫他不得不出聲。
他屬實未見過如此,如此豪放的小哥兒。
“哧”東河曦笑出聲,安撫道:“好了,你先走帶路?”
顧君謙無奈,只得暫時抛開眼下的失禮景态,走在前面給三人帶路。
索性先行離開的筆潤與硯安辦事細心,一路過來都不曾有下人出現在四人的眼前,倒是少了一些尴尬。
天空并未因連天的大雨而變亮,依舊黑壓壓的好似傍晚的天色。
雨勢也有愈加變大的趨勢。
空氣中遍布了濕氣,院中大樹的葉子被大雨打落,鋪了滿地。
青石板上濕漉漉的聚了一層雨水,池塘裏的荷葉被打得在雨中左搖右擺,有些甚至不堪雨水的重負而被打進了池水裏。
顧君謙将三人帶到一間廂房外,微側着視線道:“東河公子,你們先行在這裏等待一會兒,我去叫下人往這裏送些熱水。”
東河曦沒再逗人,正經道:“好的,麻煩顧少爺了。”
“不麻煩。”顧君謙說完,便趕緊轉身離開了,好似後面有人追似的。
此舉又惹得東河曦笑出聲,顧君謙聽到這笑聲,走得更快了。
怎會有如此豪放的小哥兒。
墨書墨硯對視一眼,從來不知道自家小公子還是個好色之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