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41章
顧君謙的身影消失半天東河曦眼裏的笑意都不曾消下去, 見墨書墨硯兩人臉上的神情,搖頭推開門走了進去。
相較于這個世界保守矜持的小哥兒,他的行為多少是有些大膽的, 他自然是知道。
可那又如何?
喜歡人便就去追。
末世時,大家都活在今日不知明日事當中,每日都活得提心吊膽, 便奉行今朝有酒今朝醉。
他雖然因為爸爸媽媽的感情并沒有這樣的想法, 也不想有這樣的想法,但大環境的影響下,他依然奉行喜歡就要主動。
若是顧君謙有婚約在身, 或是已與人兩情相悅, 他縱使再喜歡也是不會做什麽的。
末世裏的人雖然并未有太多和平世界的三觀, 但他生活在爸爸媽媽幸福的感情下,自然而然的還留有一些普通人的三觀在。
插足人感情的事情,他是不會去幹的, 也不屑于幹。
可顧君謙已經因着自身的原因被人退親,且他們二人還有老一輩的救命之恩承諾在。
可謂是天時地利,就差人和了。
看方才顧君謙的樣子,貌似也并不讨厭他。
如此, 他又為何要拘泥于這個世界的一些封建教條?
***
廂房的陳設有些陳舊, 但卻打掃得十分幹淨,被褥也是簇新的。
三人在廂房并未等待太久, 便有三個小厮擡了熱水送過來,身後還跟着一個拿着幹淨衣衫的小厮。
“東河公子, 衣衫都是新的, 但因着府裏都是男子,因此衣衫興許有些不合身, 還望多擔待。”
“無妨。”東河曦謝過他,見人走了,便進到屏風後先行洗漱。
衣衫是天青色,相較于他纖細的身形略微有些寬松,但長短卻并沒有差太多。
墨書要過來給他絞頭發,東河曦沒允,“你們去叫熱水洗漱,謹防着了風寒。”
“好的小公子。”
墨書墨硯先後洗漱完換上幹淨的衣衫。
墨書的衣衫是淺灰色,與東河曦一般,長度剛好,略微寬松。
墨硯的衣衫便就正正合身。
三人洗漱完不多久,筆潤便過來請三人過去用午食。
此時天色還是黑壓壓的,雨勢并未減小,天邊還伴有雷聲閃電。
墨書看着連天的雨幕,有些擔憂,“這雨今日怕是不會停了。”
東河曦沒出聲,顯然對此并沒有一點擔心。
顧宅是一座品字形的三進宅院,各院的小院并不多大,但前後的院子卻是很大,廊橋水榭,将整個顧宅都連接了起來,即使外面風雨再大,也無需擔心被雨淋。
東河曦覺着這樣的建築還挺好,準備借鑒一下,到時他那邊也如此建,那日後風雨天也不用撐傘出行,夏日也不用擔心被陽光直曬,還挺方便。
跟着筆潤到了後院的大廳,顧君謙已換了一身幹淨的衣衫坐在飯桌邊,見他們進來,趕緊起身,“東河公子,先用午食吧。”
“好。”東河曦過去坐下,看向顧君謙。
一身墨藍繡暗紋的交領衣衫襯得人氣質溫潤矜貴,他身量高挑,衣衫緊緊貼服在身上,顯得人身姿修長,若是忽略另外半張臉,端得是風姿無雙,俊美無俦。
東河曦眼裏都是歡喜,越看越是覺着顧君謙真真是哪兒哪兒都讓他中意,若是将其治好……
抛去了沉郁的心思,顧君謙又成了上京城裏那個人人稱頌的天之驕子的顧少爺。
面對東河曦過于熱情的眼神,顧君謙輕咳一聲,聲音溫潤,帶着些無奈之意,“東河公子。”
他所遇的世家公子都是矜持而含蓄的,少有如東河曦這般大膽直白而坦率熱烈。
上午初初遭遇才會那般失儀。
眼下再面對,雖不會再失儀,卻還是有些不自在之感,但并未生出厭惡之意。
東河曦嗯了聲,收回了有些炙熱的眼神,“顧君謙,如今我們也算是有些幹系了,還如此叫顯得有些見外,日後我便叫你阿謙,或者君謙哥?你若是喜歡我叫你別的稱呼,也是可以。你叫我小曦便成。”
聽到他的提議,顧君謙微沉吟後便颔首,“是有些見外,我表字長風,應虛長你幾歲,你可喚我長風哥。”
按理說他與東河曦算不得熟悉,又是今日才相識,不該說自己的表字這般親近。
但一來東河曦今日于他有點醒之恩,二來兩人手上還有玉佩這樣的老輩承諾在,如何說,也要比外人要親近一些。
雖說東河曦上午的話很是有幾分暧昧,顧君謙其實并未當真。
如今他這副容貌,又如何值得。
他雖不再将外人那些言語放在心上,但到底如今這副容貌還是讓他失了往日的自信。
加之東河曦看着着實顯得有些小,他只當上午的那些言行是一時的起意。
“長風哥。”東河曦嗓音清亮,平日裏其實給人有點冷的感覺,但叫顧君謙時,卻總有一股溫柔在裏面。
顧君謙佯作沒聽出,禮尚往來也回叫了一聲,“小曦。”
東河曦覺着顧君謙這樣很有意思,但他也沒有再逗人,有些思想并不是一時就能消去的,想讓人坦然面對他的喜歡,怕是只能讓人面容恢複之後再說了。
自卑的心理并不是真的被真誠喜歡就可以消除的,有時候反而是被人喜歡才會更自卑。
東河曦能理解他的心情,所以并沒有緊追不放,他可以先給人将臉治好之後再說,反正有玉佩在手,他也不怕這人被別人截走了。
不過有些話還是要說在前面,他可不想自己前腳将人治好了,後腳就有人想要摘走他的成果,那他可不知到時候自己會做出什麽來。
***
用過遲來的午食,天空總算是放亮了一些,但雨勢半點沒有減小。
顧君謙已經命人去将上午他們待過的廂房再收拾一番,此時對東河曦邀請道:“今日這雨怕是不會停,小曦若是無聊,可去我書房尋些書看,書房裏有雜書話本。”
普通人家的小哥兒一般都是大字不識,但東河曦,初見他便沒有覺得他是個目不識丁的小哥兒。
因此這會兒也邀請得自然。
“好,那打擾長風哥了。”東河曦也沒有跟他見外,跟在人後面去了書房。
書房裏的書并不是很多,但也有占了小半個書架。
“你看看可有自己喜歡的書籍,老宅并不常住,這邊的書并不多。”
東河曦一邊翻看自己感興趣的書籍,一邊道:“比我帶來的書可多了不少。”
這是實話,他帶過來的書大多跟植物相關,雖然話本雜書也有,但真不多。
顧君謙見他在認真翻書,便來到書桌邊坐下,手執毛筆開始今日的課業。
先生知道他要回祖籍散心時,便就事先給他安排了每一日要做的課業。
早些時候他面對這些時,總是靜不下心來,還有一股煩躁之意。
眼下再對着先生布置的這些課業,卻能從裏面體會到先生的一片良苦用心。
被未婚妻退婚又如何?
被世人懼怕嫌惡又如何?
毀容殘疾,再不能站于廟堂又如何?
身為顧家兒郎,他委實不必囿于那些言論之內。
若是不能居于廟堂,自有他處一展我才。
顧君謙在白紙上肆意揮動,身上氣質雖還溫潤,但眼神堅韌,揮筆的動作一氣呵成。
落筆,邊上響起了“啪啪啪”毫不吝啬的掌聲。
顧君謙收斂情緒側頭看向不知何時來到書桌邊的東河曦,“可是找到喜歡的書了?”
“嗯。”東河曦眼含欣賞的看着桌上才寫出的字,筆鋒剛勁有力,字跡飄逸灑脫,筆尾略微尖銳。
見字如見人。
他雖然對書法并沒有多少研究,但或許是來自于原身的下意識,他就是對眼前的毛筆字有幾分欣賞。
“長風吹九霄,淩雲踏重樓。”東河曦輕聲念完,看向顧君謙,“長風哥,你的字是來自于這句詩?”
“是。”顧君謙神色有些懷念的看着桌上的字,“這是我祖父在我二十歲冠禮,為我表字時寫下的,他說,顧家兒郎,自當有這般的男兒志。”
可是,他早前卻是因着那一點打擊将這句話忘在了腦後。
如今寫出來,有些愧對祖父的期盼,也有提醒自己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