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身世之謎引朝堂(2)
身世之謎引朝堂(2)
在這裏遇見顧宴,李朝夕也是疑慮橫生。
“你為何會在這兒?”
顧宴語氣埋怨,“我晚間路過寒城的‘繁悅樓’,裏面妙音連連,就進去吃酒聽曲兒,不料出來後,走進巷子裏,後腦一沉,就被人打暈了,醒來就在這兒了,身上的銀票都沒了。”
想起兩年前的初遇,那日他在山上采藥,離老遠便聽見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出于好奇,他循着聲音望過去,就見一身華服、貴氣逼人的小公子在山間狂奔,身上的衣服劃破好幾道口子,臉上和身上滿是血污,狼狽至極。
見到他站在不遠處,朝他跑了過來,不等他開口詢問,拉着他手腕就跑。
等二人逃回小院,李朝夕喘着粗氣詢問一番,這才知道這位小公子離家出走,走得匆忙,身上未帶銀兩,在花樓聽曲兒不說,還吃霸王餐,被人追着跑了一路,身上的傷都是逃跑時樹枝剮蹭和從高處滾落的傷。
他好心收留了這公子哥兒十日左右,最終在每月毒發前日,塞了些銀兩給他,讓他回家。
李朝夕的印象中,顧宴就是個富養被寵愛的公子哥兒,吃不了苦,甚至還有些潔癖。住在他那的時日,每每對他做的吃食嗤之以鼻,又無可奈何的吃進肚子裏。
再看無常,他十六歲時的廚藝還趕不上如今,無常依舊誇贊他做的食物美味,每一粒不剩吃光。
李朝夕居高臨下,俯視顧宴。
兩年不見,這張臉稚氣已脫,說起話來,仍舊高高在上,如今狼狽的模樣再次被他撞見,忍不住調侃道:
“你這公子哥兒,兩年前的教訓還不夠,居然還敢一個人出門,身邊連個護衛都沒有。”
顧宴昂着頭,“我偷跑出來的,護衛被我用藥迷暈了,這會兒應是在尋我。可我不知道該怎麽出去,那個人把我扔在這兒就沒再出現過。”
說完,他擡了擡被捆住的雙手雙腳,“快給我松綁,我要被勒死了!”
沒等李朝夕說話,季無常一步上前,抽出斷腸劍,輕揮,繩子斷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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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宴扔掉手上和腳上的繩子,揉着手腕和腳腕,柔嫩的腕上是繩子勒出的深深紅痕。
李朝夕蹙眉,忍不住在心中對比。
這小孩,雖然只比無常小一歲,但不如無常隐忍,穩重。
顧宴站起身,看向季無常,“李朝夕,這個醜八怪是誰?”
李朝夕并不在乎這公子哥兒桀骜不馴的态度,可如今話鋒轉到季無常身上,頭一次,對顧宴生出厭惡,語氣降至冰點,
“顧宴,我只當你是個不谙世事的公子哥兒,如此尖嘴薄舌,夫子可當是這般教誨你的?”
提起夫子,顧宴斂回笑意,微微欠身,“顧宴冒昧。”
季無常從始至終都未正眼瞧過顧宴,他懶懶地掃了一眼,四顧環視起周圍的布置,在這石洞的盡頭,擺放着一排書架,旁邊還有兩個能裝下一人大的箱子。
這時,他忽而聽到身旁李朝夕維護的話,心思雀躍,唇角扯起一抹笑,
“哥哥,那邊書架上貌似有東西。”
李朝夕聞言,順着季無常揚起下巴的弧度望了過去,果然如他所說的那樣,書架上的每一格都放着一個小盒子。
李朝夕信步走過去,季無常跟在他身側,顧宴沒了方才的氣焰,跟在二人身後。
書架上的小格子上落着厚厚一層灰,李朝夕拿起來一個,用手拂去上面的灰塵,黑色的盒子比手掌略寬些,灰塵拂去後,露出金色的祥雲圖案。
他打開盒子,裏面躺着一本書,拿出來打開,上面記載着焚蓮教的名冊和事無巨細的事情。
粗略看了一遍,上面并沒有同程真相關的事情,于是重新放了回來。
挨個格子翻了一遍,裏面皆是些近二十年來,江湖上一些事情的記載,分類歸納好,分放在不同紋飾的盒子內。
見沒有線索,李朝夕又将視線移到地上的兩個大箱子,季無常先是打開其中一個,塵土四起,迷得人睜不開眼。
三人捂住口鼻,揮動手臂,待塵土消散,一具白骨靜靜地躺在箱子裏,身上的衣裳褴褛,但仍舊能瞧得出來,是侍衛的服飾。
李朝夕和季無常互視一眼,季無常又打開另一個箱子,這個箱子裏面沒有森森白骨,裏面空空如也,什麽都沒有。
越是沒有東西,越是惹人生疑。
李朝夕蹲下身子,食指曲起,指節輕扣,箱底處似乎是空的,轉而翻轉,在箱底摸索一番,摸到角落凹下去的一小塊,再次曲起食指,摳住,用力。
與箱底完全契合的木板被掀開,幾封書信整齊地碼在箱底,上面并沒有署名,只是用的紙張材質不同。
李朝夕随意拿起一封拆開來看,卻被裏面的內容震驚得說不出話來。
這不是一封書信,而是一封自述帖。
明德八年,尋得一子,其右眼與常人有異,赤瞳,似乎與大人口中尋找的少年相吻合,欲告知,發現此子身體異于常人,百毒不侵,故私心起,将其囚禁在山洞中,日日喂食其毒藥,割其掌心取血,以煉制丹藥,得以百毒不侵。
後翻閱古籍,南疆聖女雙眼赤瞳,故猜測,此子應是南疆聖女後人。
閱完這封自述帖,李朝夕抓住季無常的手,攤開他的掌心,兩只掌心的中央橫亘着一條陳舊的傷疤,他眼神複雜地投去目光,食指收緊。
之前替無常療傷時,他原本以為這只是普通的劍傷,習武之人受傷乃是家常便飯,并未放在心上。
李朝夕不敢想,十三歲的少年,日日被鎖在暗無天日的山洞裏,雖說百毒不侵,可日日朝着一個地方割開放血,三年,人的身上能有多少血?
如若當時他帶着季無常一起回蓮花山莊,他就不會有此遭遇。
自責、愧疚,襲上心頭,一時不知該如何開口。
季無常的手上還拿着拆開的書信,他睨了眼李朝夕手中信上的內容,知道他定是在自責,笑着說:
“哥哥,這兒還有外人在,你想看,我們回去再看。”
李朝夕聞言擡頭,撞上季無常笑吟吟的黑瞳,經他提醒,這才想起來還有第三個人的存在,立時将信折好,收進懷中。
無常的身世,不能讓其他人知道。
收好信,他側頭看向顧宴,顧宴不知何時已經蹲下身來,盯着那具白骨,目光膽怯,幾次伸出手,想碰又不敢。
“你在做什麽?”
顧宴被吓了一跳,一下子蹿了起來,手搭在李朝夕的肩膀上,身體瑟縮,
“我就是好奇。”
李朝夕掃了一眼肩膀上那雙養尊處優的手,又聯想到季無常滿是繭子的掌心,胸腔微微緊縮。
“好奇害死貓,顧小公子日後再遇見此事,還是躲遠點為妙。”
季無常越看,越覺得那雙手礙眼,巧妙地擠進二人中央,展開手中的信,遞到李朝夕面前。
“哥哥你看,這裏。”
修長的食指指向信上的某一處,李朝夕接過信,順着季無常指的地方看:
朝中動蕩,大人近日事物纏身,程真已呈報上去魔尊所願,蓮花山莊一事事成,必替其完成心願。
閱完這兩行字,李朝夕竟有些反應不過來。
“其他幾封信上的內容我看過了,其中有蓮花山莊的部署圖,還有程真這幾年潛伏在蓮花山莊的事情,有用的訊息,只有這一條。”
季無常的話在耳邊響起,李朝夕忽而想起那日兄長突然回莊,父親将自己支開,是不是意識到了什麽?
他喃喃道:“朝廷嗎?”
出神之際,手中的信忽地抽離,他擡眼,顧宴搶走信,還沒等逃跑,就被季無常一把扯住手腕,用力過大,他疼地五官扭在一起,呼叫出聲,手一松,信從他的手中掉落下來,書架就是石牆,石牆上的燭火晃動,李朝夕忍不住拔高聲調:
“顧宴,別胡鬧!”
季無常松開顧宴的手,在燭火燒到信之前,抓住一角,拽了回來。
顧宴後退幾步,與他們保持距離,揉着手腕,一臉委屈,“我就是看看而已。”
李朝夕終是動了怒,“我說過,好奇害死貓。”
“哥哥。”
季無常聲音肅然,李朝夕沒有再管顧宴,回過頭,驚訝地睜圓雙目。
“牡丹?”
季無常點頭,原本信的落款處,除了程真的名字外,并無其它,可現在,那上面赫然出現一朵牡丹花,着實令人意想不到。
“竟然要被火燒一下才能看見。”
李朝夕說完,躲得遠遠的顧宴這時湊了過來,“李朝夕,你是不是應該謝謝我,順便再對我說聲‘抱歉’。”
李朝夕目光緊盯着那封信,試圖在上面找出更多玄機。
雖說陰差陽錯,但此事确實應該感謝顧宴。
“多謝。”
顧宴昂首挺胸,“道歉呢?”
季無常從見到顧宴開始,莫名的反感,如今這人對李朝夕趾高氣昂,心中不悅加深。他觑了眼箱子裏的白骨,唇角微揚,低頭附耳,小聲在李朝夕耳旁道:
“哥哥,不知是不是看錯了,方才那具白骨好像動了一下。”
他的聲音雖小,但是離得近的顧宴聽得清清楚楚,“你別想吓,吓唬我。”
李朝夕此刻心思全然不在這兒,他收好信,四處掃視一圈,
“無常,此處應該有機關可以離開,你我四處找找。”
季無常點頭,顧宴抓住李朝夕的衣袖,“李朝夕,我,我跟在你身......”
話還沒說完,季無常一把攬住顧宴的肩膀,雖然是在笑,眼底卻是一片寒光,“你跟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