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大叔
第1章 大叔
神特麽的更年期
夏末秋初，Z大校園。
綠蔭，烈日，迷彩服。
學生們響亮的口號聲，教官們此起彼伏的指令聲。
年複一年，都是如此。
張衍從小在這校園裏長大，從不覺得大一新生的軍訓有什麽可看的，但今年，幾乎每天經過操場他都會駐足停下看一會兒。
已經臨近中午，操場上只剩一個班級還在練習齊步走，隊伍裏有個張衍挺面熟的男生，那男生抿着嘴，一臉嚴肅，看起來特別認真，特別專心，以至于……他可能都沒意識到自己其實早就同手同腳了。
教官喊立定的時候男生慢了半拍，不僅自己走出了隊伍，還撞歪了前面的同學…
教官的眼神裏寫滿了痛心疾首，全班同學都在憋笑，男生低下頭，臉迅速紅了起來。
這時，站在後排的另一個男生突然從隊伍裏探出了腦袋：“報告教官，謝恒同學年幼時溺過水，嚴重缺氧導致大小腦都發育不良，平衡感和方向感幾乎缺失，他不是故意的！”
“啊？？？”
全班頓時一片嘩然。
腦子沒發育好？那不就是傻子嗎？
張衍也當時也跟着吃了一驚，就沒想到那人居然還真是個傻子，而他，已經是因為這個傻子說的話耿耿于懷好些天了。
話說張衍家在Z大校園裏開了個小賣部，新生剛入學的這幾天，店都是他在看，有天正坐收銀臺前低頭玩手機，店裏冷不丁進來個人，他一擡頭，這傻子立刻沖他喊了一聲“叔叔好”。
當時他就被喊愣了。
叔叔？
饒是張衍知道自己乍一看可能是長得挺成熟的，剛來的新生們也不熟悉環境，可大多數進小賣部的頂多喊他聲“哥”，上來直接喊“叔”這還是頭一個，當時也是實在是太無語，他就沒忍住脫口罵了句：“你瞎嗎？”
語氣算是十分惡劣，那傻子被他罵的肉眼可見的怔了怔，緊接着瞪起眼睛，一臉的不可思議。“大叔，您...怎麽…罵人啊？”
罵人？艹！張衍當時要不是實在看他像個智障，估計能直接抽他：什麽眼神兒啊，對着一個高中生張嘴就喊叔。
無語瞪了對方半天，張衍問他：“ 你有事？”
對方大概是很莫名其妙，一臉懵逼且很膽怯的看着他。“我…想買個碎碎冰來着，桃子味的。”
“…”張衍當時差點兒懷疑自己聽錯了，一大老爺們兒，這話風…
無語瞪了對方半天，張衍起身去冰櫃裏翻出了個桃子味的冰棍兒，隔着老遠就給扔了過去。
冰棒砸到了收銀臺上動靜格外大，啪的一聲，那人又一點也不誇張的被吓了個激靈，原地愣了好半天才付錢跑了出去。
小賣部每天都人來人往的，碰上個什麽奇葩也不奇怪，張衍本來也沒太多在意，無語了會就去小賣部西頭的隔間裏搬東西，結果開門就突然聽到了句：
“小賣部的大叔怎麽那麽兇啊，他是不是更年期了呀？”
張衍當時就：？？？什麽？更…更什麽？
小賣部隔間的南牆正對一個小花園，牆上原本是有個窗戶的，前陣子張衍在外面貼了一張巨大廣告紙，把窗戶給蓋住了，窗戶朝裏開着，外面有什麽動靜裏面都能聽的清清楚楚。
張衍還沒從第一句的精神地震中回過神，緊接着外面又繼續：
“ 聽說現在不只是阿姨們會有更年期，叔叔們也會有的，而且更會暴躁。”
“不然明明我已經很禮貌了呀，我還叫他大叔呢，可他卻還是兇我呢，肯定是更年期的原因，嗯！”
“…”
外面一口氣嘟嘟囔囔好半天，絮絮叨叨說了好多話，其中，有三個字讓張衍陷入了深深的自己我懷疑。
更年期。
張衍就很詫異：更年期？我特麽…那麽顯老嗎？還是我....油膩？
當時他就趕緊去貨架上翻出了個鏡子，摘掉帶着的口罩，左照照，右照照…
最後，擰着眉頭，扔下鏡子罵了句髒話：艹！ 神特麽的更年期！
而就因為這神來一語的“更年期”，張衍好幾天都沒釋懷，自從在操場上又發現那個男生後，連續好多天經過，都會特意停下來觀察他一會兒。
“教官！”
操場上的隊伍裏，探着頭的男生繼續解釋：“真的，我和他是高中時就是同學，他因為腦子的問題高中入學軍訓都沒參加，被我們班主任安排做監督員，每天在樹蔭下吃着冰棍兒監督我們訓練來的。”
“啊？？？”
全班又是一片嘩然。
而此刻再看向那個低着頭一臉窘迫的男生，張衍突然就不覺得自己被喊“大叔”有什麽值得耿耿于懷的了，而且下次就算喊他“大爺”，他都不會再有什麽不滿。
誰會跟一個傻子較勁。
附中距離Z大不遠，騎自行車十五分鐘。
校門口看門老爺爺一看到張衍，必備兩句呵斥：“你怎麽又是遲到！不想考大學了是吧！”
這兩句就跟開門咒語似的，念完，大門就會自動打開，張衍直接騎車進去，身後還得再響起一聲關門咒：“下來！學校裏不準騎自行車！”
附中初高中一體，占地面積非常大，而且按分年級劃分教學樓，從初一到高三，每個年級一座教學樓按順序依次排列。
張衍經過時正好是下午第一節課結束的課間，吱呀怪叫和打鬧聲也依次減弱。
而進入高三教學區，基本就相當于進入了一片死寂，備戰高考的高三學生們，全都忙的不知道什麽叫課間和玩鬧。
當然，也有少數不太忙的，比如沈戰。
沈戰正趴在課桌上百無聊賴，忽然看到張衍走進了教室，當即誇張的吆喝了一聲：“喲！稀客啊！”
教室裏原本一片寂靜，沈戰這一嗓子嚎的大家都支棱起腦袋看過來，随繼就有部分女同學的眼睛都亮了。
說起來，作為一個高三學生，張衍可謂沒有半點兒高考即将來臨的緊迫感，上學就跟趕集似的，每天都遲到早退，隔三差五還請假逃課，光靠在每周升旗儀式以及各種批判大會上的點名，他在整個附中就已經是響當當的人物了。
更何況他還天天帶個口罩，一雙深邃的眸子裏總是透着“沒事別來煩我”，顯得又酷又拽，從初一到高三，走到哪都會收獲一大批小姑娘們的星星眼。
張衍無視所有人的目光，徑直走向最後排自己的座位，坐下後習慣性的掏了掏桌洞，掏出來的東西連看都不看就直揚手接扔進身後的垃圾桶。
“啧～”
坐他隔壁桌的沈戰一臉可惜的直搖頭。“這又得惹哭多少漂亮小姑娘啊，我們衍哥什麽時候能開開竅，那麽一大摞的情書，哪怕就挑一封看看呢。”
類似調侃來一回就能聽見一回，張衍從來懶得理，他沒有談戀愛的心思，甚至覺得煩，要不是知道寫情書的都是些小姑娘，他估計真會挑一封，然後把人找出來，殺一儆百。
閑着也是閑着，張衍就拿出了數學課本，他打算随便看兩眼打發打發時間，然而剛打開就看到英語課代表朝他走了過來，他才隐約想起昨天班級群裏看到過，老師布置了英語卷子。
張衍就挺無奈的，他平時課都不上，當然也不可能寫作業，但課代表認真負責，只要見他來學校，那就必須得過來問一問。
那課代表也是一臉不太聰明的樣子，走那兩步還自己絆了自己一腳，看着他張衍腦海裏都冷不丁浮現了一個迷彩服的身影，他都怕課代表也張嘴就一聲“叔”。
所以沒等課代表走近，張衍就趕緊轉頭對沈戰說：“英語卷子拿來，我抄一下。”
“喲？”沈戰頓時一臉驚詫：“我沒聽錯吧？你？補作業？”
“別廢話。”張衍瞪他一眼：“趕緊的！”
“行，給你看可以，不過…”
沈戰笑着抽出了自己的卷子，連自己的臉一并遞過去，小聲的說了句：“有什麽好處？”
啪！
張衍直接擡手一巴掌抽在了沈戰的背上，用行動告訴他：抽你！夠好嗎？
倆人發小多年，從來就是這種相處模式，反正打也打不疼，沈戰也不在意，拖着凳子過來坐在了張衍身邊：“哎，阿姨給可我發信息了啊，讓我給你做做思想工作，她的血壓已經穩定下來，不想繼續輸液了。”
沈戰口中的“阿姨” 是張衍的媽媽，張衍媽媽早年得過腦溢血，有半身麻痹的後遺症，而且一到換季血壓就不穩，最近她在醫院輸液養護，所以張衍才會一天到晚在小賣部看着。
“高三了，你還像以前老不來上學，阿姨有點着急。”沈戰說：“ 明年就要高考了。”
高考？
沉默片刻，張衍嘆了口氣：“再最後兩天。”
“成，那我跟阿姨說。”
沈戰給張媽媽發了信息，發完把手機往兜裏一揣，沒骨頭似的往桌上一趴，瞧着張衍說：“哎，Z大今年這批新生怎麽樣，有發現漂亮的女生嗎？”
張衍：....
漂亮姑娘沒見着，被教官指着鼻子罵的面紅耳赤的傻子男生倒是印象深刻。
“嗯？你這表情…難不成真發現好看的姑娘了？”
沈戰擡起頭往前湊了湊，伸手就要去拉張衍的口罩，不過被張衍一巴掌拍開了。
從小到大，張衍就是這個脾氣，能動手盡量不說話，沈戰早習慣了，揉着被打的手背，繼續嬉皮笑臉：“我說衍哥，你是不是取向有什麽問題啊，怎麽一說女生就這副不對勁的樣子呢？”
張衍：…
從小到大，沈戰都是這麽不正經，動不動就讓人想抽他，張衍也早習慣了，懶得理會，低頭繼續抄卷子。
“喂，認真的，你都快十八了，真的一點都沒想過戀愛的事嗎？其實如果不喜歡女孩的話，找個男朋友也不...”
啪！
張衍把筆往桌子上一拍，擡頭看着沈戰：“三個數之內消失！一，二.....”
“哎哎哎別別別！”
沈戰連忙端起了讨好的笑。“我這跟你推心置腹呢，你給點面子行不行，這一天天的，總那麽兇幹嘛。”
“...”
張衍的無語都能從瞪着的眼裏蹦出來，不過，無語半天，他突然想到了什麽，又問沈戰：“我平時很兇嗎？”
“哈哈哈哈。”
沈戰又一頓樂。
可知張衍這個人，發型萬年不變的板寸，沒事還總愛一天到晚帶個口罩，臉上就露倆眼睛還跟裝了刀子似的，穿衣服也從不講究，松松垮垮黑色為主，不仔細看的話，整個人就是一行走的大字：滾遠點別找抽！
當然，如果仔細看，特別是看臉的話，那就很不一樣了。
畢竟還不到十八歲，那張臉雖然也不算太細皮嫩肉，但精致，鼻梁高挺，眼眸深邃，五官樣樣出挑，如果表情再溫潤一點，那簡直都能好看的都不像話。
作為發小加好基友，沈戰自己長的雖然也很帥，但從小就對張衍那張臉懷揣莫名的羨慕嫉妒恨，得個機會就得調戲他一下。
“兇啊，不過....”
沈戰趁張衍不設防，伸手去拽下他的口罩，打量着他壞笑：“兇的很帶勁兒，就這麽說吧，你要是個姑娘，我都想娶你。”
啪！
伴随着沈戰的“哈哈哈哈哈哈哈”，張衍直接朝他肩膀甩了一巴掌過去。
作者有話說：
…
第N次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