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24章

這一刺仿佛有某種無形的力量裹挾上來, 摧枯拉朽般随着手術刀一同轟然揮落!

只聽“噗”地一聲悶響,晏綏的手術刀再次深深地沒入了彌霍斯的眉心之中。

彌霍斯瞳孔極度收縮,身軀顫抖了一瞬, 嘴裏倏地吐出一口暗紅色的粘液,在晏綏身上破碎的襯衫和白大褂上染出一大片血紅。

晏綏抹去臉上濺上的粘液, 一擡頭, 就見仿若血液般的赤紅粘液順着彌霍斯的口唇滴滴答答地往下滑, 祂瞪着空茫的豎瞳, 徒勞地張了張嘴, 鉗制着晏綏的手開始不可抑制地卸力。

有機會!

晏綏眼睛一亮, 當即一扭身,用力掰着腰間的巨手開始逃脫。

虛空之中,同樣正正受了裴野望一拳的彌霍斯又被打碎了大量觸手, 甚至被層層穿透的強勁力量打爛了一小邊肩膀。

祂痛苦又憤怒的尖嘯起來, 憤怒地一抖觸手, 無數紅紋觸手登時呼嘯而起, 如尖銳的鑽頭直刺向裴野望。

裴野望嗤笑一聲,腳下虛空一踏,正面頂着這些觸手直沖而來。

眼見着鑽頭般的觸手即将靠近,裴野望一拳迎上, 轟然将那條觸手擊碎!

再多的鑽頭觸手張牙舞爪,然而裴野望的拳頭更硬, 觸手幾乎沒有匹敵之力,如同被打爆的水氣球般不斷轟轟炸開, 根本無法阻攔仿若尖刺般強勢突進的裴野望的腳步。

彌霍斯飛速後退, 眼裏閃過深可入骨的忌憚、憤恨和瘋狂。

祂到底只是一個分身,确實難以跟這股力量抗衡……

但這又有什麽沒關系?

彌霍斯死死盯着一往無前地沖來的裴野望, 緩緩咧起嘴角,神經質地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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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要帶走晏醫生?

那祂偏偏就要讓他眼睜睜地,看着晏醫生被祂送歸自己的懷抱!

筆直向前突進的裴野望突然眉頭微皺,敏銳地感受到異樣的能量波動。

怎麽回事,祂想幹什麽?

前方被無數觸手掩護的彌霍斯對裴野望露出一個極具惡意的笑容,然後大大地張開雙臂,全身開始泛起異樣的紅光。

古怪的紅紋在祂身上飛快地扭動重構,以祂的身軀為基底,飛快地構成了一個詭異的符文陣圖。

裴野望睜大眼睛,他和彌霍斯之間還有一段距離,符文形成的速度太快了,根本來不及阻止。

他隔着許多觸手,眼睜睜看着彌霍斯胸前構成的符文核心裂開了一條巨大漆黑的裂隙,幾乎要将祂的身軀左右一分為二。

無窮的吸力從裂隙中傳來,将觸手中無知無覺的晏綏往裏吞。

彌霍斯竟然是以這具軀體的能量為代價,要強行将晏綏傳送離開!

晏綏還在那個古怪的空間裏掙紮着,他剛掰扯開彌霍斯的兩根手指,就敏銳地察覺到周圍起了微妙的變化。

彌霍斯那龐大堅硬的恐怖身軀突然不穩定地鼓動起來,像是無數氣泡在其下翻湧,蠢蠢欲動。

仿佛有什麽在彌霍斯體內醞釀,即将破體而出。

晏綏意識到不好,用手術刀連砍帶劃,終于弄開了彌霍斯鐵鉗一般的大手,扭身一落地就用最快的速度往外跑。

他的心跳得很快,某種模糊的預感告訴他,現在必須快跑,離彌霍斯越遠越好。

不然……

下一瞬,只聽“嘭”地一聲巨響,整個急診大廳靜止了一秒。

随後,恐怖龐然的吸力驟然從晏綏身後傳來。

晏綏逆着這股吸力拼盡全力又往前跑了幾步,然而身後的吸力這股越來越大,幾乎要把他整個人吸得懸空而起。

很快,他就被這股吸力帶得摔跌在地。

他咬牙伸出手試圖抓住什麽,然而光滑的地板上根本無處着力,他整個人不受控地倒飛而起,被吸回彌霍斯的方向。

靠,又是什麽鬼東西!

晏綏只來得及回頭,就見一條巨大的漆黑裂隙自上而下将彌霍斯身體一分為二,巨大的吸力就從其中傳來。

眨眼之間,他就被吸入裂隙之中。

這樣就想暗算他?

晏綏冷笑一聲,別太小看他了!

千鈞一發之際,半個身體沒入裂隙的晏綏用力一揮手臂,手裏握着的手術刀深深地紮入彌霍斯的身體裏。

他的眼眸亮得驚人,嘴角咧着興奮的笑意,雙手用力抓住手術刀,手臂肌肉暴起,青筋畢露,竟是真的一點一點脫離裂隙,生生地将自己從裂隙中拉出來。

這種強度的吸力需要消耗大量的能量,彌霍斯的軀體維持不了太久的。

晏綏壓下渾身戰栗不已的興奮,冷靜地想着,只要他堅持住,這條裂隙根本奈何不了他。

果然,裂隙的吸力開始微不可查地減弱,晏綏脫離的速度越來越快。

就在此時,異變陡生。

彌霍斯眉心的裂口突然冒出一股濃紫色的煙霧,這股煙霧無視了吸力,靈巧地在空中轉了一圈,目标明确地直沖向晏綏手中的手術刀。

晏綏眼眸睜大。

這哪來的異化污染力量?!

濃紫的煙霧飄落,精準地裹住了手術刀下彌霍斯的皮肉,将其生生腐蝕成焦黑的爛肉。

焦脆的爛肉根本挂不住任何東西,卡在其中的手術刀一下脫出,晏綏再也無法做出任何有效的抵抗,整個人如流星般呼嘯落入了那道裂隙之中。

于此同時,虛空中,裴野望撕破攔路的最後一條觸手,根本不顧身後包抄刺來的其他觸手,只抿緊唇極力朝着裂隙墜去的晏綏伸出手。

然而,他伸出的手卻一把撈空。

一股深紫色的煙霧突兀地自裂隙中爆開,晏綏被吞沒的速度驟然加快,整個人就在裴野望眼前被裂隙生生吞沒。

裴野望瞳孔一縮。

不久之前還在面對面開着玩笑的人,就這麽在他眼前消失……

以己身為燃料撕開空間裂隙的彌霍斯還來不及露出興奮得意的嘲笑,突然臉色大變。

不對,不對!

祂的晏醫生呢?祂本該送到本體處的晏醫生呢?!

随後,就是無邊的狂怒轟然從彌霍斯心底升起。

祂的傳送,被藏在陰溝裏的老鼠動手腳了!

陷入癫狂的彌霍斯憤怒地咆哮,就要不顧一切地循着痕跡找去,身前卻突然一陣劇痛,整個身體被生生拽了回來。

祂艱難地低下頭,赫然對上一雙充血的冷厲眼眸。

“站住。”

裴野望面色冷得可怖,他呵了一聲,一字一頓地說:“給、我、打、開!”

彌霍斯身上的劇痛更強,裴野望竟是扒着他身上不斷萎縮的空間裂隙,生生将它再次撕開!

撕扯之間,裴野望拳套上的古怪音律還在不斷震蕩,肆意地侵入祂的軀體,給彌霍斯帶來極大的痛苦。

彌霍斯再也難以忍受,瘋狂地尖嘯起來。

祂恨紅了眼,指揮所有觸手刺向裴野望。

祂要殺了他,祂一定要殺了這個該死的人類!

強大的聲波層層傳遞,其中瘋狂的意味甚至震碎了不少附近來不及逃跑的弱小存在。

裴野望身上的氣勢和力量越來越可怕,他硬頂着一切狂亂,後背早已覆上了一層鏽紅色外骨骼背甲,任由身後的觸手“哚哚哚”地攻擊,猶自巋然不動。

刺眼的血色經絡從他的手臂上瘋狂蔓延,順着脖頸爬上了他的臉頰。

脖頸間嵌在項圈上的檢測儀開始急促地“嘀嘀嘀”響了起來,徹底墜入黃色。

裴野望完全無視了脖頸間尖銳的警告,只冷冷地扯起嘴角,徹底撕扯開裂隙,朝着其中一往無前地躍入。

……

晏綏在一片漆黑中高速墜落。

灼熱的烈風呼嘯吹拂而過,仿佛要将人的皮膚吹掉一層。

晏綏擡手擋着烈風睜開眼,随後琥珀色眼眸倏地睜大。

一片漆黑之中,他看到了一條長長的暗色河流。

無數惡心的畸形肉塊在其中沉浮,拼盡全力地朝着暗河外逃去,又尖叫哭嚎着被拖回暗河。

而在暗河的中心,靜靜地盤踞着一個巨大的可怖暗影。

晏綏下意識地擡眼望去,瞳孔微凝。

這是……

只看了一眼,他就覺得眼睛驟然一陣劇痛。

嫉妒、憤怒、憎恨、瘋狂。

那個暗影就仿佛是這個世界最為扭曲邪惡和不潔之物的具象化,極度恐怖、極度猙獰。

在祂仿佛流體一般難以描述的恐怖身軀上,一個幾乎占據了大半身體的空洞腹腔大大敞開,無數怪異惡心的畸形肉塊自其中誕生。

這些肉塊自誕生的一瞬便瘋狂往外逃竄,然後又無一例無地被暗影重新拖回,被孕育出自己的“母親”填入那個空腔裏嚼碎吞噬。

那麽痛苦,那麽絕望。

無數癫狂的知識擠滿了晏綏的腦海,仿佛飓風幾欲摧毀所有理智和清醒。

那個暗影……是彌霍斯?

晏綏忍受着腦中的劇痛,感覺到溫熱的液體順着臉頰流下。

他擡手一擦,發現是眼眶中流淌而出的鮮血。

剛剛看的那一眼,差點就要瞎了。

又是這個家夥,沒完了是吧?

下方的暗河裏,龐大的暗影已經發現了他。

然而彌霍斯無法自暗河之中離開,祂身軀流動着,凝聚構成那張熟悉的,俊美邪異的臉。

祂黑洞般的眼珠死死地注視着墜落的晏綏,張大嘴發出仿佛自遠古而來的混亂嘯聲。

無數生着扭曲雙翼,卻無頭無腳的畸形肉塊開始扇動肉翅,撲扇着向晏綏飛來。

在淩亂的烈風中,晏綏抹去臉上的血液,努力再次睜開刺痛的雙眼。

剛剛那一眼,除了差點把他看瞎了的彌霍斯本體,他還看到了懸浮在那個暗影的上方,有一顆被裹在仿若胎膜一般半透明之物裏的心髒。

它看起來非常新鮮,仿佛剛從胸腔裏剖出來,甚至還在胎膜中微微跳動着。

鮮紅到刺眼的血液随着每一次“跳動”,都從血管斷口中迸出,充盈在胎衣之內。

彌霍斯全身湧動着,無數粗壯的觸手從祂身上伸出,張牙舞爪地伸向胎膜心髒的方向,接住一滴滴從胎膜中溢出的血液,貪婪地将其吸吮吞咽進自己的身體裏。

于此同時,祂空蕩蕩的腹腔裏便會生出一絲微不可查的血肉來,然後又飛快地消耗幹癟下去,刺激得彌霍斯越發狂暴憤恨。

晏綏見過類似的東西,所以瞬間就辨認出來。

雖然外面這層胎膜不知道怎麽來的,但這顆裹在胎膜裏的心髒,是副本世界中極其邪惡詭異的“絕望之基”之一。

傳說副本世界的所有怪物都來自于這些“絕望之基”,每當“絕望之基”出現在副本世界裏,就意味着十死無生的絕境。

不僅該副本裏的所有怪物的力量都會異常大幅暴漲,而且所有不幸遇見“絕望之基”的玩家都會被詭異的力量強行異化成該副本的怪物之一,半生不死地在副本裏游蕩,這比死亡更令玩家恐懼。

從其上附帶的濃郁的異化污染力量氣息來看,這顆心髒的級別估計非常高,甚至可能是神明級別的。

但這是副本世界裏的東西,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

突然,晏綏皺了皺眉,喉結滑動了一下,表情古怪地吞了口唾沫。

在看到那個圓珠的一瞬間,他就仿佛沙漠中久旱的旅人看見了清澈的水源,饑餓的幼獸看到了絕世美味,渴望得全身每一個細胞都在發疼。

這種感覺仿佛與當初他面對異化污染力量的感覺如出一轍,但又有微妙的不同……

難道是他那又再次能量枯竭,瀕臨破碎的手術刀又開始作妖了?

它連“絕望之基”都能吞?

晏綏還在半空中高速自由落體,很快就會摔進那條扭曲恐怖的暗河之中。

半空中根本無處着力,再不行動,他要麽摔死,要麽掉進暗河裏被那些畸形肉塊撕碎,要麽被彌霍斯抓住吞掉。

哪個下場都不會比“絕望之基”更好。

熾熱的烈風帶着惡心的腥氣撲鼻而來,許多撲扇着肉翼的畸形肉塊如海潮一般自下而上逼近過來,血紅的身軀上裂開一道道滿是尖牙的巨口,朝着晏綏咬去。

沒有時間猶豫了。

只能賭一把!

畸形肉塊蜂擁而來,晏綏眸光一厲,猛地一揮手臂,手術刀狠狠地紮入飛得最快的其中一只肉塊的肉翼上。

“嘎——!”

肉塊發出一聲刺耳的慘叫,手術刀在它身上“茲拉茲拉”作響,帶着晏綏下墜的恐怖沖力在它的肉翼上劃出一條長長的血痕。

晏綏下墜的速度借此略略降低,他淩空一擡腿,在恰好避過張着利齒撲咬過來的肉塊的瞬間,長腿利落地往下用力一蹬,憑借着肌肉力量在半空中踩着肉塊奮力一躍。

“嘎嘎嘎——”

在一陣混亂的尖聲嚎叫中,被晏綏踏中的肉塊如炮彈般飛速下墜,狠狠地撞翻了下方不少沖來的肉塊。

而晏綏卻借此生生緩解了下墜的速度,整個人斜斜朝着那個胎膜心髒飛躍而去。

無數畸形肉塊不甘示弱,前仆後繼地從下撲來,卻一次次被晏綏化解攻勢,當做踏腳石一次次起跳,飛快地逼近了胎膜心髒。

再一次踩落一只猙獰的畸形肉塊後,晏綏淩空一躍,全身肌肉迸發,雙手牢牢扒住胎膜上,整個人淩空懸挂在那上面。

“嘎嘎——!”

萬丈高空之上,晏綏僅靠雙臂挂在軟滑無比的胎膜上,無盡的空蕩就在他腳下晃蕩。

無數虎視眈眈的畸形肉塊尖嚎着,如烏雲般在他腳下和周身飛舞盤旋,伺機而動。

晏綏彎起眼睛愉悅地一笑,握着手術刀一刀紮入胎膜,用力将其劃破。

血水從破口中流溢而出,邪惡污穢的氣息随之噴湧而出。

晏綏哼笑一聲,将手臂強行從破口中擠入,眸光明亮又淩厲地朝着那個心髒抓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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