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沙漠與赤陽
沙漠與赤陽
“你們都找半天鑰匙了！哪還等得到！你們把——嗯哼！”
門外的鐘颉在三腳踹過後，包廂裏的門最終撐不住塌了，鐘颉也險些沒站穩掉進了包廂裏。
鐘颉一步踩上門板——一大滑步。
不等期待複星瀚死去的鐘劫回頭，正版的鐘颉先飛上餐桌，向鐘劫甩出一腿，将其重重踹入牆角，落地順勢一把抱住複星瀚，摸了摸人中。
還有呼吸。
跟來的服務員和管理層都看傻了，地上的血漬可以先省略，躺牆角試圖爬起來的那人的臉又是什麽鬼！
怎麽可能一模一樣！
“哼哼哼哼哼……”
剛躺地上的鐘劫強忍痛迅速爬起，與那些餐廳服務層撞肩過。
鐘颉一直盯着複星瀚的眼睛沒有說話，更沒空回頭看那個人的臉，複星瀚看着他，似乎有話要說。
他想說：
這麽久不見，哥哥變得好厲害了……
會武功，會飛，會踢腳……
這就是真的哥哥嗎？他好厲害！
他會不會怪我，沒有帶他一起吃飯？
那也沒關系了，這一閉眼，或許醒來的就是另一個自己了，到時候的自己肯定有辦法的，不像現在，又蠢又無能……
“哥哥……你能不能……聽我說句話……”複星瀚輕輕扶着鐘颉的胳膊，慢慢貼近靠下，臉擱在鐘颉肩膀上，他小聲說：“我……我好好賺錢……你能不能跟我走？”
撇開自我洗腦，複星瀚真的以為哥哥已經結婚了，已經有孩子了，自己已經融入不了了。
不等鐘颉回答，重傷的複星瀚就被服務員管理層的那些人着急忙慌地扶了去。
當包廂裏只空剩鐘颉一人時，他笑了笑……
賺錢，是啊，賺錢……
鐘颉好像真的是一個視財如命的人，興許是小時候餓怕了，窮怕了，餓了病了沒人管來的。
複星瀚不會在那個時候就已經看懂了吧？
不會，鐘颉敢肯定不會，那時候的複星瀚無憂無慮怎麽可能會去想什麽自己‘哥哥’怎麽怎麽着？
罷了，是人都有長大的一天嘛，複星瀚現在平安就好。
看了一桌的好酒好肉，鐘颉拿來兩張餐巾紙包起餐盤之中的兩只椒麻雞雞腿走了出去，跟上那幫人的‘大部隊’。
鐘颉很了解複星瀚，實則這句話也可以反過來說，複星瀚同樣也很了解鐘颉。
兩人似乎在很早以前就懂得互相包容與照顧。
複星瀚曾經得到過一段錄像，內容是和哥哥一起的，對鐘颉怼臉拍的那種錄像，十幾年前的畫質有些糊，不是高清藍光的畫質。
看過一遍，可以做到過目不忘，鐘颉記得非常清楚。
那段視頻，鐘颉也看過，視頻的開頭現在的鐘颉還有點印象。
視頻裏可以看到複星瀚當時有些圓潤的臉，他在試着擺正攝像頭。
當時複星瀚家的條件還算可以，只不過是一個單親家庭，媽媽沒有結婚但是有了複星瀚，經濟什麽的都由複星瀚的父親和母親自身的工資支起。
攝像機在當時，在那個小鎮裏算得上是一個新奇玩意，論謝忠強父母給謝忠強買都得猶豫猶豫的程度。
攝像機留影裏的男孩轉臉問鏡頭外面的人：“媽媽，是這樣的對嗎？”
鐘颉記得，複星瀚家當時的環境很單調，好像也就一個沒怎麽裝置過的普通公寓，之前沒有聽複星瀚說起過，之後就更沒有機會了。
畢竟，他還沒來得及和複星瀚告別，就已經……
“怎麽樣都行，随便你怎麽拍，只要走路看路小心一點就可以了。”複星瀚把鏡頭對準了正在忙工作還邊說話的媽媽。
複星瀚的媽媽長什麽樣，鐘颉還記得一些，只是記憶裏當年的樣子。
“好。”複星瀚拿起攝像機，怼着自己的臉拍，他有些不慣用這臺手裏的設備，手指有時還會伸出來遮擋攝像機鏡頭，部分黑乎乎的看不清。
直到他注意到了這個問題之後才連忙擺正手指的位置，繼續怼着臉拍。
“現在我要出門了，今天我邀請了鐘劫哥哥，他應該會來的！”說着，複星瀚提起手裏的一些零食晃了晃。
透明的塑料袋裏有糖果、薯片和一些分不清是什麽的散裝零食。
鐘颉從那時起就非常怕餓，當然也貪吃，所以複星瀚時常給他帶些吃的去，鐘劫有啥吃啥。
舉着攝像機複星瀚的腳步停下了，他看了兩眼屏幕外，眯着眼笑了道：“看看，這是我的，二大娘！”
鏡頭不熟練地轉向了一位老太的臉，只是幾秒，還沒看完老頭臉上即将呈現出的笑，攝像頭很快又回到了複星瀚臉上。
“這個是，是我二大娘，她人很好的。”
那時候要複星瀚介紹介紹鐘劫也是這樣——這是鐘劫哥哥，他人很好！
可能小孩就是這樣，說話簡單，不存在前綴後綴，一句話講完一個人對他的重要性。
複星瀚仰着臉，看着前面的路，一邊走一邊介紹道：“下面我就去找鐘劫哥哥，快要十點了，他應該等了一會了。”
在當時，一個比較落後的小鎮裏，有一臺攝像機在大大街上還是相當搶眼的，複星瀚這樣走一遭吸引到了不少目光。
許多劉海造型奇特發色鮮豔的人從複星瀚身邊穿過，都不由地轉頭看他一眼，複星瀚并不在意，一心只想把手裏的東西送到哥哥手裏，喂飽他就好。
複星瀚大概走了有一段路，在一條巷子的折角處，攝像機的鏡頭停住了，複星瀚在路邊停了一會，一個人影此時剛好路過。
在複星瀚的視野裏，前面有一家文具店，他毫不猶豫地将鏡頭切換至前景，走進了那家店裏，畫面在玻璃櫃前緩緩晃過。
複星瀚買了什麽鐘颉有些印象，記得是個本子，因為是複星瀚送的，鐘劫又因此在家多了一頓毒打。
“之前，鐘劫哥哥，好像喜歡他們店裏的一個什麽東西吧。”
在複星瀚的眼裏，鐘劫是好學的，是需要一些記筆記的東西的；
奈何，鐘劫當時需要得多的是錢和一些養胃的藥。
只是一個記賬本，說大了不大，說小了，在鐘劫的心裏小不了。
當時他有了點錢就會記下，一兩塊也記，買藥花費多少次次回來了都會趕緊記上，一毛一分都不會省略的那種。
沒辦法，收入只有自己，支出一大堆，還要養一個本不該在那個時候養的身體。
鏡頭慢慢停在了本子堆裏，鏡頭後的複星瀚有些難過的道：“啊？鐘劫哥哥喜歡的那個本子……”
鐘颉不記得是不是當初的那個了，反正複星瀚都這個聲音了，他稀罕的東西應該是被買走了。
那時候的鐘劫一花錢一個不順利，非常不趕趟，先前喜歡的東西，隔了一夜就不見了，第二天被人買走，或是令鐘劫惋惜地當面被人買走。
不過是消耗品，用完了就要換的，複星瀚何不随便拿一本呢？
鏡頭畫面忽然抖動了一下，轉到了當時結賬的櫃臺上，櫃臺上不管什麽設施或是器材生産日期年份都十分靠後，一臺五年前産的黑色播放器上面明碼标價89元。
過時且昂貴的物品，在櫃臺後層出不窮。
複星瀚拿着攝像機，走上前，問道：“老板，那個，我想看看你們家的三塊錢一個的本子，我可能要買很多個。”
有些人開局就不錯，開口就豪橫，恨不得一氣之下就把整個店給它買了。
首次看這一段時，鐘劫都忍住不笑了，就為了一個本子？
當時鐘劫可能還會很心疼這三塊錢被拿去買了一個外表花裏胡哨沒有實際用處的本子，這種本子換一個普通白色硬殼封面也只要一塊五，添幾個花在上面就翻了一倍，鐘劫品不來，更不會自己買。
不管是現在還是過去，鐘颉依然會選擇一塊五的那種，實惠又好用。
但……
複星瀚願意啊，人不像太傻，但是錢多啊！
哥哥相中了什麽，就要買去送給他！
收銀的老板對鏡頭後面的複星瀚上下一打量，他看着不像是個窮學生。
老板醞釀後便道：“三塊一個的本子啊，我看看，應該還有存貨，小鑫啊，你來這裏收賬！”
店老板把商店前面的事交代完，反手招呼了一下複星瀚。
複星瀚跟着店老板去到了他門店的存庫裏，老板把存庫裏的燈一打開，排放在貨架上的本子和筆，數目之多，各種各樣的文具映入眼簾。
複星瀚抓住一些好看的橡皮鉛筆一頓照，舉着攝像機，他好像是剛進入世界的新生兒，對周圍的一些事物都充滿了好奇，好看新奇的東西他都會錄進攝像機裏。
他順手抓住一只機車人卷筆刀，對老板道：“老板，我要這個。”
複星瀚那時年紀不小了，在錄像裏他又顯得那麽天真無憂。
“好，你先拿着，一會結賬的時候跟你算，三塊錢的本子在這裏，來看看……”
畫面裏的老板給複星瀚指了一個位置，鏡頭轉過，停留在了4K的大本子上。
舉着攝像機的複星瀚一眼就認定了最上層的封面是沙漠與赤陽的線訂本，不帶猶豫的直接拿起那一摞，轉身對老板道：“老板我要這個，要這種封面的，如果你還能找到我願意給雙倍的價錢。”
若是現在，鐘颉會罵他一句神經；
回到當時，鐘劫只有源源不斷的不解。
很奇怪，不就一個本子嗎？能當飯吃嗎？
記住這個‘沙漠與赤陽’，可能因為是複星瀚送的，鐘劫才會分外珍惜。
複星瀚送給了鐘劫，鐘劫一直都舍不得用，反到被媽媽收拾屋子時拿去讓弟弟妹妹糟踐了。
鐘颉回憶起了那個畫面，擠在救護車裏的他突然一咂舌，全體護士都向這個人看齊，坐在鐘颉身邊的更加懂事，他們向外擠了擠，給鐘颉讓了些位置。
氣氛難以掩飾的尴尬，鐘颉只好默默舉起手裏的雞腿，啃了一口，說：“這腿不錯，挺香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