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尾巴

第 26 章  尾巴

回到集聚地,這裏是一戶人家的農舍,院落比其他的都要大一些,韓廣張帶着仇聚已經站在了屋門口,而其他人就站在他們的對面。

見到他們四個人回來,韓廣張卻沒有因為他們的缺席而心生怒意,只是神情不善的瞅了他們一眼。

由着仇聚點完名後,韓廣張單獨點了昱橫的名:“那個叫無痕的,你過來。”

昱橫不知何意,按照之前韓廣張對自己的态度,昱橫覺得應該沒什麽,就走了過去,邁步之前感覺到衣服被人拉着,回頭一看是昱豎拽着他的衣角,昱豎小臉上盡是擔憂,他溫和的摸了摸昱豎的腦袋,微笑道:“沒事,我去看看就回來。”

其他人盡皆散去,韓廣張不知哪裏找了一張竹榻躺下,十分惬意的枕着胳膊,将雙腳擱在一邊的石凳上。

清安村的氣候宜人,經過前面的一番折騰,韓廣張覺得有些悶熱,接過仇聚遞過來的茶水,将就的喝了一口,似乎覺得茶水味道不怎麽樣,将杯中水随手灑了,空杯遞給了仇聚,最後才把目光投向了昱橫。

昱橫站在離他不遠不近的地方,垂眸看地,用餘光掃到了韓廣張靴底焊上了一塊不知名的東西,像是一塊鐵皮,昱橫眉頭動了動,心想這是做什麽用的,正在納悶之時,聽到韓廣張的一句問話,他才收回了視線,重新看地。

“說說看,你為何殺了那小子?”

昱橫擡眸,從容的實話實說:“他要殺了我們這些人。”

韓廣張冷笑,在竹榻上動了動,響起了輕微的嘎吱聲,他又說:“我看現場散落的都是王獨武的刀,你可不要說,他一個人,憑着那幾把刀就想殺你們?”

韓廣張意味不明的看向昱橫,話音頓了頓,才吐出了後面三個字:“幾個人。”

昱橫一臉無辜,聳了聳肩,對此他并不心虛,因為事實本就是如此,王獨武實在猖狂,當時确實想殺了他們所有人,想要掩蓋自己犯下的罪行。

“這我就不清楚了,或許是他藝高人膽大。”

韓廣張早就否定了他的第一印象,覺得自己低估了面前這個身材瘦削的年輕人,呵呵冷笑:“藝高,膽大,我沒看出來那人有什麽武功底子,但我覺得你有。”

韓廣張雖然問了昱橫為何要殺王獨武,可是問題只是一帶而過,昱橫看出他是對誰厲害誰不厲害這件事頗為留意,他或許認為王獨武的死理所當然,不算什麽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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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罷,他開始不停的上下打量着昱橫,目光森寒,像一把刀一樣,又更像是鋒利的爪子。

昱橫自覺周身雞皮疙瘩頓起,心頭升騰起不可言說的惡寒,不過強忍着一記老拳揮上去的沖動,淡淡的道:“我是學過,不過只是一些皮毛,比不上王獨武。”

遠處的一棵樹後,随勇正在往這邊探頭探腦,他很疑惑,如果說是為了剛才的事情,為什麽那位韓将軍單單叫了昱橫,而沒有把他也叫上,按道理,自己得的刀多,立的功也更大。

韓廣張似有所感,餘光掃了一眼樹後:“那位随勇,你不會也說,他的功夫比你強吧?”

昱橫心頭一動,知道剛才的那些瞎話沒能糊弄的了韓廣張,一時也猜不出韓廣張到底想幹什麽,只能站在原地一言不發,打算以不變應萬變。

韓廣張幹脆坐了起來,難得好言好語的說:“誰的功夫高,誰能殺的了誰,我還是看得出來的,我不求真相,也沒覺得你們殺王獨武有什麽不妥。”

語氣算是好聲好氣,昱橫還是察覺不對,下意識的退後幾步,心道,那你想要做什麽。

韓廣張冷冷的看着昱橫,最終還是問出了他想要知道的:“我只想知道,在屈城外,是不是你丢了那幾塊石頭?”

昱橫的心頭一沉,不露聲色的緩緩擡起頭,故作詫異的回瞪着韓廣張:“屈城,石頭,什麽時候,我沒有啊。”

韓廣張還記挂着這事,但昱橫對這件事是斷斷不能承認的,殺了王獨武對于韓廣張來說就是一樁小事,而丢石頭對付韓廣張,阻止韓廣張殺人,就是在挑釁韓廣張的威嚴,對于韓廣張來說就是一件大事。

韓廣張那雙兇光畢露的眼睛在昱橫臉上停留片刻,見昱橫面色不改,神色自然,他才重新靠回了椅背上:“沒有就好啊,我要找到那個人,你說說看,到底是誰呢?”

這時,仇聚不知何時走了過來,俯身在韓廣張耳邊低聲說了幾句,韓廣張倏然擡頭,目光投向昱橫的身後:“我就奇怪了,晴将軍是如何得知是随勇殺了王獨武?”

昱橫感到身後有人走近,不動聲色的側了側身,看到晴無夜手中提着佩劍,悄無聲息的走了過來,周身帶了些揮之不去的殺氣。

韓廣張哈哈一笑,像是見到了闊別已久的老朋友,高興的從躺椅上一躍而起,大喇喇的叉腰站立,臉上卻是皮笑肉不笑:“晴将軍,真是說到曹操,曹操就到啊。”

昱橫皺眉,明明是你韓廣張看到了晴無夜過來才說了剛才那句話,真是裝腔作勢,陽奉陰違,他心裏煩悶,卻聽韓廣張又問:“晴将軍,我一直不解,既然你來了,有個問題想請教一下。”

晴無夜面色淡然,走到昱橫身邊就不動了,回答的清晰明了:“我聽到了你剛才那個問題,不過韓将軍說我為何得知随勇殺了王獨武,這件事我明明不知,韓将軍是如何得知,我知道的呢?”

韓廣張嘴裏咦了一聲,扭頭去看那棵大槐樹,斜眼看着晴無夜:“之前在大槐樹下,不是晴将軍你告訴我的嗎?”

晴無夜依然否認,他的劍杵在地上,雙手壓着劍柄,難得和韓廣張帶了點笑模樣:“韓将軍,我從沒有和你說過諸如此類的話,這明明是你自己去問随勇的。”

昱橫不由自主的摸了摸下巴,他這時真的想大笑一場,确實當時晴無夜沒有說是随勇殺了王獨武,而韓廣張去問随勇,随勇也沒有承認,一切都是韓廣張在自說自話,可見在這一方面的較量,韓廣張輸的可不是一次兩次。

韓廣張粗眉一挑,剛才還算雲淡風輕的臉霎時就難看起來:“不錯啊,晴将軍,看你能征善戰,還不知道你對于官場上的插科打诨也有那麽一套。”

晴無夜還是一臉無辜,一副我不知你韓廣張在說什麽的茫然表情,就算如此,他也沒有離開,玉樹臨風的站在原地。

沉默半晌,韓廣張才不情不願的放棄,不客氣的問道:“晴無夜,你這時來幹什麽?”

晴無夜掃了一眼昱橫,直白坦誠的回道:“這人我看上了,我想收他入編。”

韓廣張右眼斜睨,雙手抱在胸前,十分傲慢的出言拒絕:“晴将軍,你可知道自己在說什麽嗎,這人可是我仗下的人,豈是你想帶走就能帶走的,加上還有一些事情我沒弄清楚,等我把事情搞清楚了再說。”

昱橫回視着晴無夜,一副老大不願意的樣子,他還不想離開韓廣張這邊,很多人和很多事情都需要他去保護或者去解決。

晴無夜沒有堅持:“那我等着韓将軍你把事情搞清楚,當然,我也會把這件事告訴大帥,就說我看上這個人了。”

韓廣張走近幾步,臉現怒容:“晴無夜,你看上一個當兵的,還要請示大帥,你可知道大帥日理萬機,會顧上你這一件上不了臺面的小事嗎?”

這話昱橫聽着蹊跷,這韓廣張像是在歪曲其中含義,但晴無夜如此興師動衆的上來要人也着實不妥,他作為一個小兵,也不好開口說些什麽,只能再次退後了幾步,站在一邊作壁上觀。

晴無夜手握佩劍附在胸前,話裏話外透着寒意:“韓廣張,你麾下的士兵無緣無故不見了的還少嗎,你想做什麽,我可是清楚的很,現在只想告訴你,他在我這裏,是挂的上號的。”

被如此咄咄逼人的威脅,韓廣張覺得面子都挂不住了,胸口怒火蹿起,踩着沉重的步子在院子裏踱了幾個來回,靴子砸的地面砰砰作響:“好好,你晴無夜管天管地,竟然管到我手下的人這裏來了,你是不是哪天要爬到我的頭上。”

晴無夜不動聲色的退後幾步,語氣十分淡然:“不敢。”

晴無夜的官階畢竟低韓廣張幾層,剛才他只是為昱橫據理力争,目的既然達到,他也覺得差不多了,于是見好就收,鳴金收兵的轉身離開了。

韓廣張只覺得莫名其妙,晴無夜一走,他只覺得有氣沒處撒,擡眼看到昱橫在一邊站着,似乎離自己越來越遠,頓時怒道:“你怎麽還在這裏?”

昱橫正要撒腿跑開的時候,韓廣張又叫住了他:“等下。”

昱橫只能無可奈何的停下,不大情願的轉過身,韓廣張正逼視着他:“晴無夜認識你?”

昱橫還在想着晴無夜剛才無緣無故的那一出,配合道:“算是吧,我踩過他的尾巴,他或許是記了仇,一直想要找我尋仇,所以會來找韓将軍您,我覺得韓将軍還是不要把我交出去的好,我受不了他到時對我的羞辱。”

韓廣張頓時來了興趣,似乎找到了自己的同道中人,神色緩和了許多:“你怎麽踩得晴無夜的尾巴?他還會羞辱你?”

昱橫絞盡腦汁的想了片刻,無奈道:“我偷了他的錢,不就是一點錢嗎,沒什麽大不了的,我相信韓将軍一定不會因為這些小事和我斤斤計較的。”

韓廣張之前就認為晴無夜一副窮酸樣,比不上自己绫羅綢緞豪奢富貴,想到這裏,他的嘴角不由得上翹,雖然覺得昱橫的話似乎有歧義,可他不想做昱橫口中的斤斤計較之輩,但對偷錢還是心有餘悸:“你也偷了我的錢?”

昱橫做大驚失色狀,連連擺手:“我都靠近不了韓将軍您,怎麽偷您錢啊,您看我離着您老大一段距離。”

确實,昱橫在自己和韓廣張之間比劃了一段距離,離韓廣張也越發遠了,最後收回了手,用一種無可奈何的神情看着韓廣張。

韓廣張沒有忘記要問丢石頭的事情,但見話說到了這裏,自然問不下去,其實就算問了估計也問不出個所以然來,自己又拿不出任何真憑實據,因此輕慢的沖着昱橫擺了擺手:“你下去吧。”

昱橫這才如蒙大赦的跑了出來,回來就找陳木和昱豎,卻沒見到随勇,問陳木:“陳叔,随勇去哪了?”

陳木搖頭:“無痕,我勸你以後少和随勇接觸,這人變了。”

“他去找韓廣張了?”昱橫拍了拍自己的腦袋,他此時有了一種不祥的預感,總覺得要出什麽事。

陳木蒼老的臉上溝壑叢生,像是爬滿了他多年的滄桑:“不知道,無痕,他手裏的刀是怎麽回事?”

昱橫見周圍的人離他們不遠,不過都在各自說着閑話,他們這些人都是沒有住處的,只能将就的找個空地暫且休息。

于是壓低聲音道:“他沒殺人,但是他想自保。”

陳木撚着胡須,以前他只是白眉毛白頭發,原本花白的胡須這一路上也徹底白了:“此話何意?”

“你還記得他曾經在屈城外想逃跑,幸好沒逃走,算是撿了一條命,于是他斷了這個念頭,可能想着拿到武器可以自保。”

昱橫舉目找了一圈,還是沒找到随勇,想起了林大娘說起的那個山洞:“我去找找他。”

陳木阻止道:“韓将軍不許我們亂跑。”

昱橫已經朝前走了幾步,輕描淡寫的道:“我就在附近看看,不會出清安村。”

昱豎手裏端着一瓢水,正想端起來喝,見昱橫要走,立馬跑了過來,水瓢裏的水晃了有一大半:“無痕哥哥,我也要去山洞。”

昱橫見自己的猜想被證實,額頭上青筋直跳,他無奈的扶額:“昱豎,他真的去山洞了?”

陳木不悅的瞅了一眼昱豎,把昱豎拉到了他邊上:“你這孩子,對,他去山洞了,不知他要去幹什麽。”

昱橫一拍額頭:“老爺子,你知道山洞裏有誰嗎,三個老人,這随勇去那裏幹什麽。”

說到這裏,昱橫猜測随勇或許只是去看看這三位老人如何了,會不會有生命危險,想到此處他心頭稍緩,不過他還是不放心,腳下步子加快:“我去看看。”

昱豎還想梗着腦袋掙脫陳木的挾制,陳木畢竟是做木匠出身,手上力道足,哪這麽容易讓一個孩子掙脫,昱豎無法,可憐巴巴的向昱橫求救,手裏的水瓢已經空了,裏面的水都灑到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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