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Chapter 30
Chapter 30
春夢這種事不能細想，細想只是庸人自擾，做這樣的夢說明咱身體健康，是個正常發育的青少年。
沒事噠沒事噠！
過節放假的輕松沖淡了一切，正是秋高氣爽的時節，全家人一早就出了門。
袁征的腰不好，不能太累，特種兵似的旅游跟他完全絕緣，家裏有個小賣部，也不好長期關店，他們一家已經很久沒有去外地旅游了。
難得閑暇，就帶了東西去公園野炊，享受舒适悠閑的一天。
中午吃過飯，大家就在草地上休息，雖然這時的太陽比不上夏天那麽熾熱，但還是有人趴過來曬背。
袁辛一家也是如此，四個人排排趴在野餐墊上，下邊的草厚實柔軟，墊着一點都不硌。袁辛穿了黑色的外套，很能吸熱，被曬得暖呼呼的，确實很舒服。
“要是小舧哥哥也在就好了。”袁滿下巴颏抵在手臂上，小腿向後翹起晃啊晃，“我想丁保勝兒了。”
袁辛側着頭枕着手臂，閉着眼昏昏欲睡：“他來也沒用，保勝兒去上學了。”
“啊？狗狗也要上學的嗎？好慘！”小姑娘頗為感同身受。
“它是導盲犬啊，要學怎麽給盲人帶路，這是它的工作。”
袁滿好奇地問：“可是小舧哥哥不是有那個智能眼鏡嗎？他還需要導盲犬？”
“那個智能眼鏡也不是全能的，據說目前功能也不是很齊全，沒有人在旁邊的時候，他還得用盲杖點來點去，但是盲杖也容易産生盲區，有時候恰好跟障礙物錯過，以為沒障礙，人撞個頭都算輕的，要是被絆倒摔一跤，手腕、手肘、膝蓋都有可能受傷。”
盡管丁舧從不渲染自己的困難，把盲人生活過得風生水起，但是實實在在的困難充斥在他的周圍。
做了他的領跑員之後，袁辛也上網看了不少盲人拍攝的日常視頻，盡可能學着怎麽照顧他。
宿舍的布局丁舧已經非常清楚，可他不會時時刻刻都戴着智能眼鏡，大多數時候還是靠直覺摸索着在屋裏移動。
袁辛不止一次地看到他碰頭、戳着手，腳趾撞在床角、桌角，疼得他龇牙咧嘴，但都由于來不及阻止，只能裝作沒聽見，免得讓他傷自尊。
平時穿校服還好，至少知道穿的是什麽搭配，偶爾穿日常的衣服或者訓練服，他都要在衣櫃裏來回摸索半天。
袁辛偷偷看過他怎麽分辨，其實是家裏送來的洗幹淨的衣服上都別着牛皮紙标簽，上邊用盲文标注了衣服的顏色和款式，有一次可能是阿姨不小心弄錯了，丁舧搭出了一套紅配綠，不能說多難看吧，只是要真那麽穿出去，多少有點社死。
其實他可以向袁辛求助，但只要自己能克服的事幾乎都是盡力自己去做，畢竟他不能永遠依賴別人生存，他的尊嚴也不允許自己那麽做。
還有試卷，盡管可以提前跟各科老師要電子版，再由軟件翻譯成盲文，用盲文打印機打出來，但他們的高中到底只是普通高中，老師并不懂盲文，丁舧做的試卷他們是沒辦法批改的，都是靠他自己對答案。
遇上月考，試卷就要找專人來改，麻煩不能說特別麻煩，但肯定是比普通人多一道折騰。
袁辛從不知道一個殘障人士的生活會有這麽多的困難，現在親眼目睹，心情總是非常複雜。
經過這一段時間的相處，他對丁舧那點排斥早就煙消雲散，可能偶爾還會有一點煩躁的情緒，但絕大多數時間，他對這個人是敬佩的。
看到他那麽努力地站起來，努力好好生活，很難不敬佩。
“小舧哥哥好可憐啊……”袁滿小聲說。
袁辛摸摸她的腦瓜：“別在他面前這麽說，我們力所能及的幫到他們就好。”
小姑娘輕輕點頭：“我懂的！”
袁滿旁邊趴着的是鐘芸，被暖暖的陽光曬得幾乎要睡着了，臉旁邊的手機“滴”地一響，把她個驚醒了。
她拿過手機，眯着眼遮着光看了看：“你們黃阿姨邀請咱們一家明天中午去他們家吃飯。”
袁辛和丁舧成了搭檔，兩個媽媽也就走得越來越近，經常在微信上聊天。
黃嘉是做化妝品起家的，不僅給鐘芸傳遞了不少心得，還把自家公司的産品一筐筐往袁家寄，這次鐘芸新染了個紅棕色的發色，用的就是黃嘉公司出品的染發劑，看起來确實顯年輕了不少。
“去啊！我要去！”剛剛才聊到丁舧，袁滿恻隐之心大動，得知被邀請去做客，便迫不及待地表态。
明天是中秋節，晚上是各家團圓飯，中午和朋友歡聚一堂樂呵樂呵，是個不錯的提議。
全家統一意見之後，鐘芸給黃嘉回複了信息，表示一定會準時到達。
片刻後她又收到消息，跟家人同步：“老黃說還有個客人，是研發智能眼鏡的那個小夥，說他老家比較遠，國慶不折騰了，就喊着他來家裏吃頓飯。”
那個令丁舧都仰視的大哥？
袁辛一下子就想起他說起對方時那滿臉的高山仰止，原本對這人還是好奇的，這會兒卻莫名有點排斥。
琢磨了一會兒，他摸出手機給丁舧發語音。
以前他給別人幾乎從來都不發語音，全是打字，考慮到對方的特殊情況才硬生生地把習慣改了過來。
袁辛：“明天中午去你家吃飯，需要給你帶點什麽嗎？”
丁舧很快回複：“不用，人來就行。”
袁辛：“有沒有想吃的零食？我給你帶點吧。”
丁舧：“也行，你看着辦，不用那麽客氣，明天見~”
袁辛還想問問那個大哥怎麽稱呼，語音剛說了幾個字，硬生生地取消。
見面就知道了。
他覺得自己有點奇怪，明明人家開發無障礙設施是件好事，又能直接地幫到丁舧，可為什麽想起丁舧說起那人的樣子，自己會有些古怪的別扭？
雖然只有淡淡的一點，但存在感還挺明顯的。
難道是習慣了丁舧平日跟自己親密無間，聽到他“外邊還有人”，吃醋了？
或許吧，畢竟朋友之間的占有欲半點不少。
袁辛也是今天才知道，自己還是個挺霸道的人。
轉過天來天氣也不錯，一家人收拾了一些薄禮，打車去了丁家的別墅。
袁辛獨自抱了兩大袋精挑細選的零食坐在了副駕駛。
東西不是很多，就是有一些是薯片、蝦片那樣的膨化食品，包裝袋裏全是氣，比較占地方。
丁舧其實不算是零食腦袋，但據袁辛觀察，他對某個牌子的蝦片情有獨鐘，時不常地就要買一袋解饞，恰好自家小賣部也有這一種，袁辛便多拿了幾袋。
過節嘛，稍稍放縱一下也沒什麽關系。
黃嘉親自在別墅大門口迎接，笑眯眯地帶着他們進了門。
“老丁在開電話會議，開完了就過來客廳，小袁，滿滿，丁舧在游戲室，你們去找他玩吧。”
袁滿立刻道：“好哦！我們去找小舧哥哥。”
輕車熟路地走到游戲室門口，袁辛敲了敲門，安靜等待裏面的人來開。
但等了好一會兒都沒動靜，袁滿仰頭看他：“是不是小舧哥哥戴耳機沒聽見啊？我們進去吧。”
考慮到這不是什麽私人房間，袁辛想了想，按下把手推門而入。
游戲室裏牆上的大屏幕正激烈進行着戰鬥，看上去是“街霸”，兩個角色正打得你死我活，但因為玩家都戴着耳機，所以房間內十分安靜。
丁舧在沙發上正襟危坐，膝蓋上放着一個巨大的控制器，他修長漂亮的雙手靈活地操縱着按鈕和搖杆，看表情顯然是玩得全情投入。
這應該是玩的無障礙模式，只需要專注聽耳機裏的提示就足夠。
他隔壁的單座沙發上坐着一個二十多歲的青年，此人鼻梁上架着一副金絲眼鏡，皮膚白皙，五官俊朗，看上去頗有一種睿智的書生氣。
丁舧意識不到袁辛兩人進來，還在自顧自地玩着，那青年雖觑見了他倆，但因戰況焦灼，喊了聲“稍等，馬上就完”，眼睛死死盯住屏幕，雙手也絲滑地在控制器上來回操作。
袁滿被大屏幕上的畫面所吸引，好奇地盯着看，袁辛則時不時地偷偷打量那位“大哥”。
确實馬上就完，沒過一兩分鐘，就見屏幕上的一個角色倒地而亡，丁舧則高舉雙手興奮地大喊：“耶耶耶！三連勝！思遠哥，願賭服輸！”
袁滿看不懂游戲，但看見他贏了也非常高興，立刻蹦蹦跳跳地充當氣氛組：“小舧哥哥好棒！”
估計是耳機裏的游戲背景音減弱，丁舧聽到了她的聲音，一把摘掉耳機：“滿滿？你們來了？哥哥呢？”
袁辛正要開口，對面的那位“思遠哥”站起來，笑道：“對，小舧，他們剛剛進門。”他禮貌地伸出手，“袁辛對吧？我是江思遠，很高興見到你。”
“江先生你好。”袁辛和他握手，輕輕一點頭。
江思遠淡淡笑道：“這麽客氣？跟小舧一樣叫我就行，不然就叫我名字，随你喜歡。”
“就是，大家一家人，千萬別見外。”丁舧摸索到袁辛的肩膀，熟練地搭上手臂。
江思遠溫文爾雅，氣質恬淡，不帶任何攻擊性，袁辛隐隐覺得他和丁舧好像哪裏有點像，很快就意識到共同點就是他們倆的舉手投足都充滿自信，時時刻刻都有一種智珠在握的沉着和大方。
“思遠哥哥長得好帥啊！”袁滿發出了感嘆聲，“好像電視上的明星。”
丁舧哈哈大笑起來：“滿滿審美果然不俗！見過思遠哥的人都誇他帥，真可惜我不能親自看看。”
“可惜什麽，普通人罷了。”江思遠笑道，“你們玩吧，我出去轉轉。”
他前腳出門，袁滿就拎過袁辛手裏的袋子，獻寶似地說：“小舧哥哥，我們給你帶了好多好吃的，我說給你聽啊！”
“好啊，辛苦我們滿滿啦！”
袁滿把零食一樣一樣地往茶幾上擺：“這個藍色袋子的蝦片哥哥說你愛吃，拿了四袋，還有多味兒花生、黃桃罐頭、鹹蛋黃芋頭條、雞胸肉幹，還有薯片！”
丁舧一直面帶笑容地聽着，聽到蝦片也沒什麽特別的反應，倒是聽見薯片眼睛亮了亮：“薯片？有黃瓜味兒的嗎？”
“？！你喜歡那種異端？”袁辛實在不能理解這個口味到底好吃在哪兒。
“還行啊，挺清香的，思遠哥特別愛吃這個口味。”
袁辛愕然的表情一秒鐘沉了下來，額頭青筋跳了跳。
口味不同，不必強融！
“滿滿，那雞胸肉是風幹的那種肉條嗎？什麽口味的？”丁舧興致盎然地問。
袁滿拿起罐子看了看：“是的呢，五香的。”
“這個好，留給思遠哥，很适合他碼代碼的時候叼着解饞。”
丁舧伸出手，袁滿把一斤裝的塑料罐子放在他手心裏，他立刻單獨放在了沙發上，就像珍藏着什麽寶貝。
袁辛心裏那種不爽的感覺再度冒頭——你這是在借花獻佛知道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