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章
第 55 章
當然違法。
事實上,最初挑事的那一撥賬號,統統都被顧景行送了律師函,這才沒了聲響。
可這離譜的傳言消停了沒兩天,就再一次死灰複燃,而且這一回如星火燎原,愈燒愈烈。
“相熟的幾家我這邊都已經打過招呼,很快就會發文引導輿論方向,但王秘書,這照片傳的太廣,不可能删幹淨了。”
電話那端的黃贊這些天一手策劃了U盤視頻在網絡上的爆炸傳播,忙的腳不沾地,等發現另一把火燒到向小南身上時已經晚了,如今亡羊補牢,也是急的嘴角起泡。
辦公室的電腦屏幕上還放着那張被P了血字的照片,王婉青簡直不敢去看顧景行的臉色,挂下電話,一邊态度強硬地打字溝通,一邊飛速彙報道:“平臺這邊溝通好了,針對造謠、诽謗者的賬號,平臺很快做禁言、封號處理。”
顧景行沒說話,他正冷着臉在看網上的鋪天蓋地的猜測與評論。
女鬼,血跡,殺人,墓地。
兩張照片,被編造出無數版本的扯淡故事。
诋毀,謾罵,恐懼,狂歡。
一時之間,好像人人都成了仗義執言的正義使者,他們得意洋洋地誅鬼,用盡一切言辭去罵這個虐兔殺人的變态。
全然不顧自己惡意的猜測和用鍵盤打下的文字,才是一把把殺人的尖刀。
顧景行顯然對于這個結果并不滿意,指着屏幕上惡毒的字眼,怒道:“禁言,封號,網絡暴力要付出的代價,僅僅是這些嗎?”
王婉青很想說不是,但可悲的是,事實正是如此。
甚至平臺能如此快地配合他們禁言和封號,都是因為顧忌着顧景行的身份和財力。若今天出事的是個沒有任何背景的普通人,只怕除了咬牙硬忍,真的什麽辦法都沒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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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婉青深知此時的顧景行就是個一引就炸的地雷,因此也不敢廢話,只是還沒等她盤算出更好的方案,就聽手機“叮咚”一響。
看着短信上自己銀行卡裏突然多出來的巨額數字,王秘書難得愣怔了一下。
“用這筆錢去請個律師團。”顧景行磨了磨牙,“偷拍照片,還未經允許就發到了網上,應該是違法的吧,還有這些個胡編亂造的蹦跶的最歡的,有一個算一個,統統讓律師去起訴。”
王秘書今日第二次卡頓:“您的意思是,本次涉及網暴的所有賬號都……”
“所有。”顧景行說着又打了一筆錢過去,“我不缺錢,也不缺時間,有的是精力和他們耗。”
更何況這錢花下去了,自然有的是人會處理好後面的所有事情,顧景行要做的,就只是靜靜等待一個網暴者付出代價的最終結果。
只可惜網曝的代價太低,即使能勝訴,也不過是删評道歉,那些經濟賠償更是入不了顧大總裁的眼。
顧景行給替自己打理資産的私人助理發了條信息,又對着電話那頭的王秘書吩咐道:“找人算算,把織博買下來要多少錢。”
王婉青當然理解他這種被人一而再再而三動了心肝的憤怒,只是作為顧景行的得力幹将,她不得不多嘴提醒道:“織博的市值我稍後就找專業團隊評估。只是顧總,若我們大規模挨個起訴,很可能會把向小姐推上風口浪尖。按先前的應對方案,我們首要目的是盡快平息這件事在網絡上的熱度,盡可能避免影響向小姐的正常生活。但如果您現在的第一要求是起訴,那我們……”
“不。”顧景行下意識反駁,小南當然是最重要的。
只是還沒等他開口,就聽王婉青聲音突然一變:“顧總,小南瓜沒有發芽,是向小姐的賬號嗎?”
“你怎麽會知道?”顧景行心頭一跳,“有人在人肉小南的信息?!”
“不、不是。”王婉青也不知道現在的狀況比被人肉出信息更好還是更糟,她飛速聯系公關團隊的同時,又反手将熱度節節飙升的織博推給顧景行,“是向小姐親自下場回複了。”
織博上是一條15分鐘前發布的回應:
【有腳,非鬼,沒虐待動物,沒殺人,裙上是殺兔子沾到的血。轉發:沒開玩笑,我當真在淩晨四點半遇見了鬼……】
這“小南瓜沒有發芽”正是向小南萬年長草的織博賬號,偶爾被她用來斷更請假或者發些零碎的恐怖小故事,僅有的幾萬多粉絲,大半都是她恐怖小說的讀者。
而如今這一條織博一經發布,短短十幾分鐘內,關注人數和評論光速增長。
評論區群魔亂舞。
向小南在此刻發揮出了一個網文寫手的逆天手速,眨眼之間被頂到前排的評論下都有她的辟謠和回複。
她甚至還給某個将照片編成荒誕恐怖故事的長評,指出了十五個錯別字和七處語法錯誤。
王婉青嘆為觀止,顧景行眉頭卻越皺越緊,拿起手機匆匆撥通視頻電話。
“網上的事……”顧景行剛湊近想和她仔細說說如今的情況,不料冷不丁看到她背後滿屏幕不堪入目的辱罵詞,心驚之下,下意識高聲道,“不要看了!”
向小南被他突然提高的聲音吓了一跳,睜着一雙深不見底的黑眼睛愣愣望着他。
意識到自己反應過度的顧景行抹了把臉,緩了語氣:“小南,這事情我會處理的,你這些天不要登織博,也不要去理會好不好?我都會處理好的。”
“可是,這已經不僅僅是織博上的事了。”向小南皺了皺眉,轉過電腦屏幕給他看,“編輯剛剛和我說,就連平臺小說的評論區,也都被搞的烏煙瘴氣。”
什麽【寫這種東西的人肯定心裏變态】、【相由心生長那副模樣心底裏肯定也住着鬼】,都還不算最難聽的,那些轟炸的私信裏用詞更是惡毒,什麽咒人的話都有。
“我其實不太明白,他們的惡意來源于什麽。”
向小南倒沒有被網上的這些言論影響心緒,她眼底只有真真切切的疑惑:“不過是殺兔子時不小心沾到了一點血,難道殺兔子,也犯法嗎?”
那天實在是再尋常不過的一天。
向小南被上回去買兔子時擠擠攘攘的人流和火辣辣的太陽吓怕了,所以那天特地起了個大早,趁着未亮的天色早早去了菜市場。
湊巧的是那日賣兔子的老板扭了手,旁邊又等着好幾個起早來買新鮮兔肉的顧客。
向小南常在這家買兔,與老板也算是半個熟識,眼見他按着手腕額頭上全是汗,便主動幫忙宰殺兔子。
她一身白裙,動手又急,裙上難免沾了一點兔子血。
只是她自個兒沒注意,抱着精挑細選的黑兔子正打算回家,到了半路才想起來,新搬進去的城東別墅,根本還沒來得及裝好解剖室。
向小南抱着黑兔子發愣,當時的她根本沒想到此時正有人在暗處偷拍下一張照片,繼而引起這些事端。
“殺兔子當然不犯法,犯法的是這些以為隔着網絡,便可以肆意宣洩惡意的人。”
顧景行磨着牙說這話時,又給王秘書追加了一筆打官司的律師費。
他有心想讓向小南遠離這些是非,可一時間除了打錢,竟不知道還有什麽能做的。他既不能斷了向小南的網線将她牢牢護在風雨不侵的金絲籠裏,也不能順着網線爬過去一個個敲碎那些人的鍵盤和手指。
拿錢辦事的王秘書雷厲風行,越來越多收到律師函的人開始在網上删評道歉。
但同時,更多的惡意言論如滔天巨浪,徹底淹沒了“南瓜燈”的所有社交賬號。
澄清沒用,解釋沒用,法院的訴訟告知函也沒用,網絡暴力的成本太低,需要付出的代價又太小。
他們就像是蝗蟲,一只兩只還可以一腳踩死,可成千上萬只,幾十萬只甚至上百萬只集群而來,所到之處遍地災難荒野連天。
顧景行每天都氣的像是快要爆炸的河豚,他痛定思痛,終于明白光有錢還是不行,僅僅是有錢,還是護不住他相護的人。
反倒是向小南瞧着沒受多大影響,碼字畫畫做菜之餘,還有心情去翻看快要爆炸的私信。
“這件事你不要管了,讓齊家那邊也不用費力氣。”向小南手上噼裏啪啦敲着鍵盤,語氣還是淡淡的,“我來處理,忙你自己的事。”
顧景行怎麽可能放心的下,這些日子王家臨死前瘋狂反撲,着實給他找了不少事,他熬得眼裏全是缺覺的血絲,卻還是分出精力時刻盯着網上的動向。
“你不用擔心我。”向小南聲音郁郁,“有我的一個讀者,從我在網上澄清照片之事後,她每天都在給我發私信,事無巨細的,長篇長篇的,教我如何應對網暴。”
顧景行不知內情,又怕她因為這些日子網上的糟心事悶着自個兒,偷偷瞟了她一眼,斟酌着開口道:“所以小南你看,這世界上不僅僅有那些滿腔惡意的鍵盤俠,也有會盡己所能,傳遞善意的陌生人。”
人就是一種這麽奇怪的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