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閃過一些零碎的片段
快要天黑的時候，穆白下田回來，直接去河邊接霍妍，卻見霍妍拎着褲腿，手裏拉着個什麽東西往岸上拖，那東西太重，幾乎要将她也一起拖進河裏去，他趕緊跑了上去，這才看清是一個男子。
霍妍見是他，微微一笑，一雙纖細的小手用力地扯着男子的胳膊，“快來幫我一把，這人還有救。”
他俯身湊近，瞥見男子粗狂的眉眼時，腦海中隐約閃過一些零碎的片段，卻又很快消失不見。
他伸手從霍妍手中接過男子，低聲道：“河邊石頭滑腳，你站穩些，我來。”
霍妍将男子救醒之後，起初精神還有些不清楚，當看見穆白後，不顧身上重傷，一咕嚕從床上翻了下來，對着穆白就磕了一個頭，一個大男人哭得比個女人還厲害，“殿下，屬下終于找到你了！”
穆白與霍妍二人心底都驚了一下，穆白卻很快冷靜下來，擰着眉頭看他，“你認得我？”
“殿下，您……您不記得屬下了？屬下是趙盛，趙盛啊！”
穆白低下頭，斂眉沉思了一會兒，搖了搖頭，“我不認得你，你說你認得我，證據？”
趙盛一怔，看着穆白眼中完全不加修飾的陌生，心下一沉，緩緩開口，“殿下右肩背後有一條三尺長的刀疤，是當年水河一戰為救屬下而留的。”
穆白點了點頭，“我身後确實有一條這樣的疤。”
可娘子告訴他，那是因為他打獵時為救她掉下山坡劃傷的，他當時還自豪了很久。
趙盛不得不接受穆白失憶的事實，這件事，若是讓那些別有用心的人知道了，以他們二人如今的形勢，自保都難。
趙盛這才發現從始至終一直在一旁的霍妍，這麽說，她也知道了殿下的身份，不行，這個人不能留！
他快速上前，掐上霍妍的脖子，冷聲質問道：“姑娘是什麽人？殿下為何會在這裏？又為什麽會失憶？”
穆白見狀，上前直接扯開趙盛的手，将他用力推向一旁，雙手輕輕搭在霍妍的肩上，認真看着她的脖子，“娘子，你怎麽樣了？”
娘……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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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不及體會身上的疼痛，趙盛已經被聽到的消息震驚得瞪大了眼，不可思議地看着兩人，殿下何時成的親？
“我沒事。”
霍妍搖了搖頭，将穆白的手從自己的肩膀上拉下，轉身看向趙盛，“你無須擔心，現在他在我這裏很安全，至少，在你來之前，這裏一直很安全。”
她眼眸輕轉，徐徐開口，“對了，我在後山救下他的，他受了重傷，身上還有一塊藍田玉佩，你可知，上面刻了什麽字？”
趙盛不閃不躲對上霍妍的眼，心下微驚，一個鄉野村婦，也有這等膽識，這個女人，究竟是什麽人？
“姑娘怕是記錯了，殿下的玉乃是萬裏挑一的和田玉，反面刻着一個‘穆’字！”
“方才一番試探，霍妍多有得罪，還請将軍莫要介懷。穆白确實是我從山上救回來的，他整整昏迷了一個月，清醒以後便失去了過往的記憶。我想要再留他，可男女有別，為掩人耳目，這才不得不對外宣稱我們是夫妻，不過權宜之計。”
這邊倒是跟趙盛解釋清楚了，可穆白的臉色卻瞬間變得陰沉難看。
了解了真相，知道自己魯莽了，趙盛沖着霍妍一抱拳，抱歉道，“姑娘，趙盛也是憂心殿下安危，方才多有得罪了。”
霍妍搖搖頭，“你說的殿下，是什麽意思？他……不是打仗的士兵嗎？”
誰家殿下喜歡穿着铠甲？
趙盛看了霍妍一眼，這姑娘心地善良，不僅救了殿下，也救了自己，他不該再有懷疑，“姑娘真誠以待，按理說，趙盛本不該再有所隐瞞，只是殿下身份特殊，又遭此劫難，牽連甚廣，姑娘知道得越少，反而越安全。”
“你才剛醒，不易亂動，我去看看你的藥煎好了沒。”
話落，霍妍便轉身退了出去。
穆白将趙盛扶到床邊坐下，開口問道：“你怎麽會流落到這裏？還受了這麽重的傷？”
趙盛苦澀一笑，眼中是難言的無奈，“殿下，屬下當日護送您，卻被丞相的人盯上，不但沒能護住殿下，最終也受傷跌落山崖，一路輾轉，又遭遇了多次刺殺，最終漂流到了這裏。屬下本抱着必死的決心，沒想到殿下您還活着，實在是太好了！”
見穆白眉色糾纏，眼中滿是迷惑，趙盛這才想起他已經失憶了，過去的事早就不記得，便重新将朝堂局勢與兩人眼下的情況細細說了一遍。
“殿下，如今京城局勢錯亂，丞相沒有找到您，一定不會放棄的，這裏終究不是久居之地，待屬下傷勢再好些，殿下便同屬下一道離開吧。”
穆白沒有回答，久經沙場的他，面色不如尋常人白皙，卻是透着無限的英氣與魅力。
與霍妍一起生活的這些日子，安寧祥和，讓他覺得很舒服，雖然他也曾經想過，他與這裏的格格不入，可只要有霍妍在，他願意一輩子都這麽生活下去。
安穩日子過得太久了，不知為何，他從心底對那些腥風血雨的生活感到厭惡，那不是他想要的。
如果他這裏這裏，娘子怎麽辦？和他一起離開？雖然她從未說過，但是他知道家人在她心中的重要性，他如何忍心她跟着自己一起颠簸流離，忍受思親之苦？
可如果沒有娘子，那樣的生活，他無法想象。
“你先好好養傷，這件事，容後再議，我去看看，你的藥煎好了沒有。”
從房間裏出來，穆白繞過幾步遠的走廊，便看見廚房裏霍妍正彎着身子，向着炤口裏搖着蒲扇，藥罐上，正冒着滾燙的霧色水汽。
“藥還沒好，你再等等。”
霍妍低頭認真看着藥罐，至始至終都未擡起頭來看他一眼。
穆白走近，距離她一尺之處停下，語氣之中聽不出半分情緒，“為何不看我？”
霍妍握着蒲扇的手一頓，咬了咬唇，終是問了出來，“你，你不怪我瞞着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