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第44章
和星光的對話提醒了坡卡坡, 他不是蝙蝠俠,抓捕日光下的兇手也不是他的任務。
他只是個弱小可憐無助的斯克魯人,剛剛把需要他照顧的孩子丢給了探員B……斯克魯爾吶!
他不禁有些害怕, 向斯克魯星人信仰的神祈禱,希望探員B不要太生氣。
于是, 當利用繩索和勾爪飛出沃特大廈的窗戶後, 他立刻化身為奶貓, “喵嗚”落地, 嗅着小約翰的氣味尋路而去。
可他沒有發現,在他的身後,克拉克追了上來,面對忽然空無一人的巷口東張西望, “哎……人呢?”
眼見是追丢了對方, 克拉克苦惱的抱起雙臂。
在他們的頭頂上空, 祖國人更快的飛向了貝卡斯所在的地方。
那是一家位于街角的小咖啡館, 在外面, 祖國人落下來。
隔着貼着廣告标語的透明玻璃窗,他有些陰郁的看着室內, 主要是看那個他無比憎恨的家夥。
時隔多年, 這股恨意依然伴随着怒火控制不住的湧出來,讓他回憶起一些糟糕的過去。
那些飽受折磨的過去。
“我找不到有老板的咖啡館。”貝卡斯說,他只能親自當服務員。
他剛剛已經從立櫃裏找到一盒牛奶, 給小約翰倒了一杯, 現在還差找到巧克力粉。
店裏除了他兩,一個人也沒有, 付賬的事只能待會再說。
馬特摸索着碰到吧臺上的抽紙,拿起一大把捂住鮮血直流的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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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兩給旁觀者的感覺絕不像服務員和客人, 倒像是貝卡斯挾持了馬特當人質,霸占了這家咖啡館,然後把他折磨成這樣。
“還有一個問題,我搜不到本部的信號。”馬特含糊地說。
幾乎在落地的時候,他就按下了戴在耳朵裏的無線藍牙耳機。
本該有總部的聯絡員“孿生子”馬上接入通話,耳機裏卻只收到稀稀拉拉的雜音。
一開始,馬特以為是裝備壞了,但在反複試了幾次後,他意識到:
比起“黑衣探員價值數千美金的裝備失效”更有可能的是,他們跳躍到達的這個世界裏根本沒有“黑衣探員”的存在。
“這或許就是盧瑟送我們到這裏的原因。”貝卡斯說。
“你記得發生過什麽?”馬特立刻追問,“不用巧克力奶也記得?”
貝卡斯回憶,“我只記得,我闖進總統辦公室,看見盧瑟氣壞了,他拿出一把槍對我們開了一扇門,我聽見他說‘殺了他們’和‘永遠別回來了‘。”
“殺了你……嗎”馬特很懷疑。
倒不是懷疑盧瑟有沒有這個膽子,而是懷疑這個世界是否真的能有這麽危險。
窗外,祖國人逐漸憎惡這樣如“局外人”般的旁觀,他不再遲疑下去,徑直拉開門,走進去。
馬特聽見動靜,以防這個人被貝卡斯吓走,他搶先打招呼,“你是這家店的老板嗎?我們找不到你,所以……”
“哦,可你們找到我了不是嗎?”祖國人露出微笑,嘴角邊探出一點虎牙尖,“久違的重逢……“
他在吧臺前的另一張椅子上坐下,一只手托着下巴,略帶嘲弄的打招呼,”嗨,‘daddy’。”
一陣沉默,片刻後,馬特反問:“什麽?”
“你不記得我了嗎?”祖國人沒理他,只是試圖從探員B的眼睛裏看出一點情感波動。
什麽也沒有。
哪怕祖國人的眼睛有透視的超能力,可以随便穿過紙袋完全看見探員B的臉,也得不到對方的反饋。
這種足以給任何人帶來未知的恐懼,此刻只能無限放大他心中的負面情緒,憤怒。
“我不認識你。”貝卡斯回答。
語氣裏不帶着絲毫冷漠,也沒有反感,純粹的毫無關心。
祖國人的眼睛紅了,字面意思,紅色的危險射線凝聚在他的眼睛裏。
他怨念的問:“太可惜了,那為什麽讓我記得你呢?”
無需多言,祖國人的紅熱線直接擊中了貝卡斯的胸口。
貝卡斯直接被擊飛出去,狠狠撞塌了工作臺上的咖啡機。
“什麽?!”
馬特震驚的跳了起來,可比起“怎麽會有人敢打…”的這份震驚,強烈的眩暈感随之襲來,讓他無法站立,更不用說及時做出什麽迎戰反應。
祖國人一擡手便将馬特連人帶椅子推到咖啡館的另一邊,紅光再次凝聚,擊向貝卡斯。
一把黑傘忽然在貝卡斯的手中彈開,特殊材質的傘面居然将熱視線擋住。
貝卡斯握着傘柄,思索面對這突然的襲擊,下一步做什麽:
五號化合物的功能在他身上已經失效了,他也沒有別的超能力,他的屍體……
沒等貝卡斯想明白,祖國人放棄了“目光交流”。
他用超級速度閃電般的移動到貝卡斯的背後,抓住貝卡斯的肩膀,大聲說:“你出現在我的……”
“每一個噩夢裏!”
話音剛落,祖國人已經将貝卡斯用力摔出去,又砸壞了一張供客人使用的桌子。
貝卡斯摔得折疊起來,他不得不把自己的屍體展開。
而這時候,祖國人又射來了熱視線,幸好貝卡斯有所防備,用黑傘将光擋到另一個方向。
記憶則是将他引向另一個方向:曾經和蝙蝠俠一起行動的時候,他受過一次傷。
當時,陷入幻覺的蝙蝠俠誤以為他是敵人,一劍劃開了他的胸口。
屍體沒有痛覺,大部分的傷害也被特制的黑西裝擋住了,所以傷口很長卻并不嚴重,是一條幹脆利落的裂口。
貝卡斯也沒有當一回事,甚至還用受傷的屍體若無其事的跳進海裏對戰海怪。
直到回到MIB,在探員W的提醒下,他才發現傷口并沒有愈合。
探員W動用各種高科技治療他的傷口,但無濟于事。
探員W和他的團隊們最後得出結論:貝卡斯已經死了,屍體內沒有活動的細胞。
而無論任何一顆星球,所有的高科技治療儀器都是加速活細胞的修複能力,沒有一種儀器被用作死了的細胞上。
于是探員W使用了最原始的治療辦法:找出裁縫工具箱。
“你自己把傷口縫上吧。”MIB裏最高級的科學家真誠的提議道。
貝卡斯只好接過針線,穿針引線,針針戳進自己的皮肉,像對待布娃娃一樣把胸前的傷口縫在一起。
看着這一幕,連探員W都不由得背過身,搖頭感嘆:“太掉SAN了……”
貝卡斯沒有感覺,但他認為他的屍體不能再受到損傷:
因為他的針線活實在太爛了,和記憶裏漂亮的娃娃的縫線完全對不上。
如果貝卡斯是被熱視線劃傷,恐怕要縫的地方更多了。
不過,他倒是有些想多了。
見熱視線無用,祖國人完全放棄了它,重新逼近貝卡斯,開始新一輪的肉搏戰。
近身搏擊,倒是讓貝卡斯回憶起生前學過的功夫,他唯獨不該害怕這個。
沒有感情,也沒有中拳後的疼痛,他能夠更清晰的分析祖國人的出招。
仿佛有什麽格鬥游戲的主播在他的耳邊解說:
“側踢,踩腳,左勾拳,上勾拳,抓前襟,上段,中段……好了,這位玩家,您已經摸清了對手的格鬥出招規律,他無法再碰到你了。”
當祖國人連續揮出刺拳時,貝卡斯成功用幾個側身閃開,不僅讓祖國人的拳頭落了空,身體還因為慣性踉跄了一步。
這一步的失誤,足以令貝卡斯擡手托住他的肩膀,順勢把他帶進自己的領域裏,然後,主導這場戰鬥接下來的所有節奏。
祖國人發現自己再也碰不到貝卡斯的黑色西裝。
明明對方近在眼前,但就是能夠通過靈活走位絲滑的躲開每一次攻擊。
不僅如此,祖國人的一舉一動反而逐漸被貝卡斯“黏”住,逐步變成被運動慣性操縱的提線木偶,像被套上了沉重的、甩不開的枷鎖,陷入自我消耗的地獄。
憑着被加強的靈敏嗅覺,馬特靠着自己在摔碎的工作臺裏找到了巧克力粉,和牛奶随便的攪和在一起灌進喉嚨裏。
他需要讓自己快點恢複過來,去幫助……好吧,一個顯然是超能力者,另一個是“神秘得駭人”的搭檔,他暫時也不清楚是該幫哪一邊。
可當馬特喝完了巧克力牛奶,感受到的便是幾乎完全被貝卡斯操縱的戰鬥,他脫口問道:“你們是在跳舞還是在打架?……不,”
他反應過來,“這樣罕見的戰鬥風格……”
這時,祖國人就體現出了超能力者的強大之處:
在格鬥中,他們随時可以用超能力作弊。
紅光再度彙聚,擊向貝卡斯,同時,祖國人再度用超級速度脫離了控制。
“不講武德。”貝卡斯想。
一個有尊嚴的武者可不會在戰況膠着的時候幹這樣的事。
這就是為什麽在電視節目裏,有時明明那麽強大的反派非要降低自己的能力,強行和主角一對一。
除了讓對方知道“即便我讓你/我不使用我的優勢,我也能贏”之外,還關乎于名譽和公平。
可顯然,祖國人沒有這麽講究,在重新奪回自己的陣地後,他又擊飛了黑傘,凝聚着紅光的眼睛對準貝卡斯。
這時,馬特喊道:“約翰!”
祖國人的行動停住了。
馬特咽了咽唾沫,“你是約翰…,對不對?”
随着巧克力奶消除副作用,馬特除了視力外的加強感覺全部上線工作,再加上他的日常和“偵探”也沒什麽區別,因而分析出了對方的身份。
祖國人深吸一口氣,擡起手捋了捋頭發,對貝卡斯笑,“一個陌生人都比你更像個‘父親’。”
“嗯…可我不是陌生人,”馬特尴尬的指出,“我一直和B是搭檔,我也一直和小時候的你在一起。”
祖國人轉過頭,像第一次看到馬特一樣看着他,随後微微一笑,“好吧,我的錯。”
可接着,熱視線伴随着他接下來的話同時發出,“我可以連你一起恨。”
緊急之下,貝卡斯跳到祖國人的後背上,像八爪魚一樣盤着祖國人的身軀。
他将一只手伸向前方,卡住祖國人的喉嚨,于是,那束熱視線打偏穿透了另一面牆。
“你恨我,”貝卡斯說,“你是這個意思嗎?”
祖國人惱怒的扭動着把他甩下去,語氣也極為激烈,“是的,是的,你不要——明知故問!”
貝卡斯摔在地上,這次,他躺平沒有再做什麽反應,于是祖國人決定乘勝追擊。
只是他還沒有動手,咖啡館的天花板上所有亮着的燈管忽然爆炸,無數星光般的火花在大廳裏亮的刺眼,強烈的閃着祖國人的眼睛。
當店裏所有的電力耗盡,咖啡館陷入黑暗,滿屋狼藉的場地上只剩下孤零零的祖國人。
貝卡斯,馬特,和角落裏一直被忽視的小約翰全都不見了。
祖國人憤怒的砸向地板,留下一個大坑。
稍微平息了這股怒火後,他急急忙忙的走出咖啡館,正要到處搜尋貝卡斯,卻被一大批記者和人群圍住。
剛剛逃離了街道的人們重新聚集過來,他們鼓掌,贊美道:“祖國人,你趕走了可怕的入侵者!我們的大英雄!”
面對周圍的鏡頭,祖國人無法再肆無忌憚,只是下意識的露出迷人笑容,整理着發型,說起場面話:“我只希望你們能夠安居樂業……”
咖啡館三裏外的街區,街道的井蓋下,下水道裏。
星光抱着小約翰,恐懼的喘着氣,“我擅自插手了,但是我覺得……這是一種來自種族的保命本能。”
說着,她逐漸變回了奶貓形态:
她不是真正的星光,只是短暫的複制了星光的外貌和能力的斯克魯人,坡卡坡。
“不過你做得很好。”馬特誇道,“那個家夥,太強了。我一般招惹不到這麽強大的敵人,即便是惹上了,也會找別的超英來幫忙。”
作為一個沒有超能力的街頭英雄,他深記“結盟與借力”的重要性。
不過,這樣的話相當于當着B的面,評價他不如祖國人……
坡卡坡忍不住打了個寒噤,弱弱的挽尊:“但我知道B肯定能戰勝他,只是我自己抵抗不住弱小的本能……”
馬特心中有所猜疑,反而減輕了恐懼,準備大膽求證自己的猜測。
可自從跳進下水道後,貝卡斯一直躺在地上。
此時,他忽然說:“他恨我。”
“是啊,這真是太奇怪了,”坡卡坡同樣百思不得其解,“我們把他撿回來,一直照顧他,給他吃喝,給他玩具,他為什麽恨我們?電視劇裏不是這樣演的啊。”
雖然同樣疑惑,但不妨礙馬特短促的笑一聲,“真的?電視劇?”
坡卡坡認真的回答:“當然,我看過很多養娃題材的電視劇,都是合家歡,《家有喜旺》,《查莉的成長日記》,《少男奶爸》,《狗狗博客》……被扶養的孩子都非常愛他們的養育者。”
“我不知道約翰是怎麽回事,但你真的應該少看點電視。”馬特抱起雙臂說。
“如果不看電視,我該怎麽充分的了解地球問話?”坡卡坡立刻反駁,很快和馬特鬥起嘴。
貝卡斯沒有理會他們,而是在想別的事:他該如何回應這份憎恨。
過去的經歷幫不上忙了,因為在過去,他從來沒有“被恨”過。
而且他很不解,在失去感情後,為什麽他想到的都是“如果将來遇到有人對我說‘愛’該怎麽辦?”。
為什麽他從來沒有想過“如果有人對我說‘恨’該怎麽辦?”。
現在,他确實收到了告白,不過不是愛,是一份從未想過的憎恨。
就像他從來沒想過死,卻突然死掉了一樣。
不過,從他的記憶裏倒是找到一句俗話:“意外就像路易十六,沒有頭。”
貝卡斯又想到,如果他是有感情的正常人,此時應有一個自嘲的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