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妙語

妙語

【咦?這是什麽東西?】

伴随着清晨的鳥啼,傳來一陣低沉且飽滿的男音,聽着像是60多歲的年紀,但依舊精氣神十足。

【搞什麽,都是大學生了還玩這種惡作劇!】

缪苡沫被噪音吵醒,因睡眠不足眼酸、頭痛欲裂。她想揉眼睛卻擡不起來手,迷迷糊糊中掀掉外套,這才發現右手和紀柏宇的左手牽在一起,牽了一整晚。

回想起昨夜的一切,心中不甚甜蜜。

她紅着臉叫他起床,在看到他煞白的臉色時打了個寒噤。

紀柏宇面色憔悴慘白,眼眶發黑,雙唇沒有一絲血色,他靜靜地靠着牆壁,仿佛連呼吸都被放棄。而他的傷口,不知道是什麽時候裂開了,早已成一片血肉模糊狀。

氧化後成暗紅色的血液從傷口滲出,順着皮膚紋理,在他的身體上繪制出一片血森林。

缪苡沫嘴角的肌肉不斷抽搐,因害怕連呼吸都感覺到痛苦。在檢查他的脈搏時,外面傳來了“咚咚”的聲響,緊接着,門被打開。

缪苡沫回過頭與巡邏的老伯四目相對,大眼看小眼。她的臉上露出了希望的喜悅之情,而老伯在看到屋內衣裳不整的小情侶後,羞得老臉一紅,擡手捂住了眼睛,開口大罵:“你們這些年輕人在瞎搞什麽東西?大學生也不能這樣子亂來,這件事情我是一定會報告給學校領導的!”

缪苡沫顧不上解釋,沖到他面前求他立刻撥打救護車的電話。老伯這才放下手仔細端詳屋內的情況,在看見躺在哪兒渾身是血的男孩後,吓得兩邊的胡子一抖一抖。

缪苡沫跟着上了救護車,因為是清晨,路上的車不多,很快抵達醫院。缪苡沫被醫生告知病人需要立馬做手術,可是她沒有簽字權限,需要聯系紀柏宇的家人過來。

她借了護士小姐的手機,登錄微信後給蘇郁打了電話,蘇郁還在睡夢中,聽明白後吓得從床上掉了下去,龇牙咧嘴地爬起來,跪在床邊聯系徐冬冬。

紀柏宇的父親在四十分鐘後趕到了醫院,紀柏宇被推進手術室後,“手術中”的提示紅燈亮起。

紀叔叔的個子也很高,外表看起來如高山般沉穩可靠,五官線條溫潤清晰,不過和紀柏宇長得不太像,缪苡沫猜紀柏宇應該是長得像媽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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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穿着幹淨的白襯衫配西褲和皮鞋,看打扮确實像在紀律嚴格的單位上班。紀年春坐在椅子上低着頭沉默不言,每過五分鐘都會看向手術室的方向。

缪苡沫忙完後回過神,肚子開始“咕咕”作響。

她從昨天中午後就沒吃過東西,現在餓得能吞下一頭牛,“叔叔,你想吃什麽嗎?或者喝點什麽?”

聽見有人喚他,紀年春這才擡起頭來,對眼前這位乖巧的女孩回以禮貌性的微笑,後擺了擺手表示不用。

缪苡沫獨自下樓覓食,因為怕錯過紀柏宇手術結束,她沒出醫院大門,想着從販賣機裏随便買點東西對付一下就好。

可選擇的東西不多,最後她買了兩個巧克力夾心面包,給自己買了一杯黑咖啡,又買了一杯熱豆漿。時間這麽早,想必紀柏宇的父親也沒來得及吃早飯,如果他不願意吃,大不了她自己吃兩份。

紀叔叔确實如紀柏宇所說,比一般人更加沉默寡言,二十分鐘的對話裏幾乎都是缪苡沫在找話題。不過對紀年春而言,倒是很喜歡這個嘴巴不停的小姑娘,聽她說着說着,竟發現了自家兒子不曾在他面前展現過的許多面。

這不禁讓他對這個女孩産生了更大的好奇。

見他終于笑了,缪苡沫試着将早餐遞過去,紀年春看了一眼,笑着接過,學着缪苡沫把夾心面包拍扁後再一口咬下去,這樣裏面的巧克力醬就不會濺到衣服上了。

紀年春的身體雖沒有什麽大問題,但他在飲食方面向來克制,鮮少吃甜食,今天遇見缪苡沫竟破天荒地吃了下去,不僅覺得十分美味,甚至還有些意猶未盡。

“小姑娘叫什麽名字?”

“缪苡沫。”

“和我們家柏宇一樣也是搞體育的?”

缪苡沫搖搖頭:“我可沒那天賦,我是學新聞學專業的,目前大四,現在在一家媒體公司實習。”

紀年春看着她,笑臉盈盈,更加确定了自己的猜測:“那看來是我們家柏宇的女朋友了。”

缪苡沫一驚,最後一口面包卡在喉嚨裏,咽不下去,吐出來又太難看,只能猛灌幾口咖啡強行讓它順下去。

紀年春見狀趕緊坐過來,從口袋裏掏出餐巾紙遞給她,眸中如冬日暖陽,帶着慈愛與關懷。

“放心,叔叔看起來古板,但不是老古董,況且你們都大學了,談戀愛的事情我不會插手,你們兩個自己覺得開心就行。只是,柏宇的性格随了我,可能悶了些,還要麻煩你多擔待。”

*

紀柏宇動的是小手術,做了清創和縫合,養好傷口就沒什麽大礙了。他從小練習打冰球,受過不少傷,真要說起來,這場手術根本都排不進他的履歷表。

但缪苡沫不一樣,除了出生的那一次,從小到大沒做過任何手術,因此格外注意。紀柏宇住院期間,總能見到她跟在醫生護士屁股後面跑,他們說一句她就記一句,留紀柏宇一個人孤零零地躺在病床上。

【我只是包得像個木乃伊,但我不是木乃伊啊,缪苡沫,理理我吧!】

到了下午,張坤來醫院探病,他是紀柏宇的教練,得到通知後立馬趕來了。紀柏宇現在最好是躺着不動養傷口,因此只能由缪苡沫來接待他。

和紀年春不一樣,張坤的長相較為潦草,但也只一眼就看出了二人之間非同一般的關系。先不說缪苡沫前後忙活地招待他頗有些女友的姿态,對于紀柏宇他是十分了解的,畢竟也算是看着他長大,從沒見過他和哪個異性走得這麽近。

他向來是反對運動員在上升期的時候談戀愛的,開小差不說,還動不動就請假。

就拿這一次來說吧,眼看下周就要比賽了,結果人現在躺在床上動不了,耀石隊失去了一員大将,上級對此次比賽的預想結果都不太樂觀,一場早會開得他整顆心七上八下的。

而且他還聽說紀柏宇是為了救缪苡沫才受的傷,這下更加看她不順眼。于是他趁紀柏宇上洗手間的功夫,把缪苡沫叫到走廊裏開始訓話。

缪苡沫一開始表現地十分禮貌、順從,結果越聽越不對勁,張坤開口閉口說她的不是,就差把“你是紀柏宇體育生涯的絆腳石和累贅”寫在臉上了。

缪苡沫感到莫名其妙,心想自己又不是他手底下的兵,憑什麽要被他這樣說。她也不讓着他,兩人開始對吵,更準确地說是缪苡沫當方面的輸出。

“什麽叫都是我害了他?沒錯,那一刀确實是幫我擋的,可我也救了他,還給他做緊急處理,還照顧他了。今天要換做是別人,他的行為就叫見義勇為,怎麽救自己的女朋友就全成女朋友的錯了?

你們是對女性有什麽偏見嗎?需要的時候就呼來喚去的,和事業起沖突了就一腳踢開,你們男人怎麽就這麽了不起了?還是你們這麽沒用,區區兩件事都平衡不了,把自己說得有多難似的。

如今那麽多的媽媽,又是上班賺錢,又是回家帶孩子,連帶着家務都全是女人的工作,老公就跟陽臺上挂着的破了洞的睡褲一樣,扔了可惜,又指望不上,在眼前晃來晃去的都嫌礙眼。

女人可以同時平衡這麽多件事,怎麽到了你們男人這就是‘沖突’了?是你們特別蠢嗎?

今天紀柏宇要是覺得我影響他事業了,不用你來勸,我自己就會走。如果他沒有,只是你單方面的自以為是,帶着你這張草稿一樣的臉在這裏給我說一堆廢話的話,那我的回答就是——少管我!”

張坤被怼得一句話都沒有,站在走廊上發愣,腦子裏一片“嗡嗡”響,不敢相信自己竟然被一個二十多歲的女孩子罵地差點當場哭出來。

缪苡沫火氣沖天,剛帶上房門就被身後的紀柏宇摟進懷裏。

她雙臂直直垂着,始終不願意回抱他。雖然那些話不是他說的,可她現在就是做不到不把他牽連進來。

紀柏宇顯然是聽到了門口發生的對話,不知為何心情大好,忍不住笑出聲,不想牽扯到傷口,又捂着胸口咳了好幾聲。

“我女朋友口才真好,我還是第一次看到張坤吃癟的樣子呢,向來只有他罵人的份,什麽時候被別人這麽數落過。”

缪苡沫“哼”了一聲,還是沒有理他。

見她還生氣,紀柏宇開始上手捏她臉上的肉:“我可先聲明,他說的那些話跟我一點關系都沒有。我剛剛都走到門口了,看你一點沒被欺負我就沒出手。”

缪苡沫聽進去了,可還是不怎麽高興地嘟着嘴,擡頭看他,眼神裏仿佛有一團無形的怒火在燃燒。

紀柏宇覺得可愛,伸出食指在她嘴唇上點了點,缪苡沫沒反應,他便拖住她的後腦勺親了下去,沒有情,沒有欲,只是單純的安撫性的親吻。

缪苡沫終于肯原諒他,稍稍踮起腳尖回應他。

然而就在這時,大門非常不合時宜地被打開了,缪苡沫驚恐地睜大雙眼,忘記了他身上還有傷,一把将他推開。

紀柏宇來不及反應,後背狠狠撞向牆角,痛到“哼”了一聲。

就算她動作夠快,剛剛發生的一切都早已落入門外那雙眼睛裏。

缪苡沫舔舔唇,甩着胳膊佯裝無事發生,過分熱情地與站在門口的徐冬冬打招呼。

徐冬冬提着一袋紀柏宇的換洗衣服,滿眼藏不住的笑意,他懶懶地“嗯”了一聲,擡腳進入病房內。

這時缪苡沫才發現站在徐冬冬身後的還有一個蘇郁,一臉的悲痛欲絕和不可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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