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秘密
秘密
“原來你的女朋友叫缪苡沫啊?你平常也都是這樣叫她的全名嗎?”
紀柏宇放下手機,看着她:“那你想讓我叫你什麽?”
“你可以和蘇郁一樣叫我缪缪啊!”
紀柏宇頓了一下,覺得渾身不自在:“我不要和她叫一樣的,我換一個好了。”
提到蘇郁,缪苡沫嘴角的笑意消失了,連眼前藍莓慕斯的甜度都減了三分。她放下小勺子,靜靜地凝視遠處,也不知道是在看什麽,眼神裏充滿了擔憂與困擾。
在排除了一些選項後,她扶上紀柏宇的胳膊,問道:“你和蘇郁之間有發生過什麽嗎?”
這個問題很容易讓人誤會,紀柏宇正高興地喝着果汁,被她問的內容吓地嗆了一口,差點連肺都給咳出來。
“怎麽突然就懷疑我和別人有一腿了?我不是答應過你,如果我哪天移情別戀了會第一個告訴你。再說了,我連蘇郁的微信都沒有,怎麽可能和她有什麽?”
紀柏宇确實對缪苡沫這樣承諾過。
兩人被陳思毅追殺躲進器材室的那一晚,缪苡沫明确地表達過這樣的訴求,她是外貌協會沒錯,但不是沒有底線。如果紀柏宇喜歡上了別人,只要第一時間告訴她,她就原諒他,然後離開他,否則就恨他一輩子。
同樣,如果是她不再喜歡紀柏宇了,也會第一個告訴他。她希望他們都能誠實且坦蕩地面對自己和對方,好聚好散,給彼此留下最美好的初戀回憶。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指你們兩個之間有發生過什麽不愉快嗎?”
“沒有。”
“是嗎?”缪苡沫困惑地咬吸管,“那她怎麽好像不太喜歡你的樣子?還是我的感覺出錯了?”
紀柏宇本不想介入她和她朋友之間的矛盾,只是缪苡沫從提到這個名字起就唉聲嘆氣了不下八百遍,小臉皺得跟個小包子一樣。他作為男朋友當然不希望自己的女朋友不開心,所以還是忍不住問她發生了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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缪苡沫如實說了,紀柏宇沉默了。
那天在病房門口被撞見的事情他還有印象,蘇郁當時的表情他也記憶猶新。她的樣子像是受到了很大的打擊,雙目盡是血色,即便沒開口說一句話,也讓他感受到了撕心裂肺般的絕望。
徐冬冬從容地進了病房,而蘇郁站在門外始終不願意進來,最後只待了不到兩分鐘就說有事要先回去了。
走的時候,她雙眼含淚,沒有看缪苡沫而是一直盯着紀柏宇,但絕不是喜歡他的眼神。那眼神就好像是被他搶走了她最心愛的東西,準确地說是被搶走了她最在意的人。
又不是幼稚園的小孩,還要逼着對方拉鈎保證只和自己做一輩子的朋友,那答案就只有一個。
紀柏宇多少能猜到她近段時間的冷漠是出于什麽,拿到了通知書卻沒想好要不要去留學,以及不願意看到缪苡沫和他在一起的畫面。
他雖說對那方面沒有研究,但靠着雷達響應多少能猜到一些,只是還不能百分百确定,至于坐在他旁邊的這個小笨蛋......
紀柏宇轉過頭看着自家女朋友,此刻的她已經心煩意亂到想啃桌子上的綠植了,看來她的雷達被屏蔽得很徹底。
紀柏宇看着缪苡沫,沒忍住又低頭親了一口,被她不高興地拍了一下。
“走開,沒看到我正煩着嗎?”
“我去幫你解決?”
缪苡沫瞬間來了精神,但也很好奇他到底要怎麽解決,畢竟他們一點都不熟不是嗎?估計蘇郁理都不會理他,畢竟她一直酷酷的,對不親近的人真的算不上友好。
“這個你就別管了,你就想好事成後怎麽報答我吧!”
缪苡沫不滿地戳他的胳膊,硬邦邦的一點都不好玩:“哪有你這樣的,一天天的跟女朋友讨好處?”
紀柏宇眉眼微翹:“不願意?那我可就反悔了。”
“別別別。”
缪苡沫立馬端正态度,雖說她不認為紀柏宇真的能解決這件事,可總比什麽都不做好吧。現階段的蘇郁油鹽不進,根本沒有解決問題的意願和态度。缪苡沫的想法很簡單,與其這樣僵着不如放手一搏,試試就試試。
見她同意,紀柏宇露出了一絲狡黠的笑容,讓缪苡沫有種被算計了的感覺。
“那你想要什麽好處?你先說出來我好有個心理準備,親親五分鐘夠嗎?”
“親親?”
他露出一副詫異的表情,好像這是什麽很拿不出手的禮物一樣。
“那你想要什麽?”
紀柏宇整理好表情,眸中虛虛實實的散漫在一瞬間被躁動的渴望填滿。
缪苡沫的手腕被握住,他溫熱有力的手掌緩緩向上,像月光下的花影,時緊時松,若即若離,生起一路難耐的癢。
缪苡沫的耳廓肉眼可見地紅透,雙頰也因為他長久的注視慢慢變紅,另一只手下意識地拽住衣角,越拽越緊。
紀柏宇沒有親她,而是湊到她耳邊,臉頰輕輕擦過她的,用溫柔但及具蠱惑的嗓音向她表達自己毫不掩飾的愛意。
缪苡沫聽懂了。
腦袋裏的那根弦随着他的靠近越繃越緊,拉扯到極致,在他說完最後一個字的時候徹底斷裂,整個人開始發熱、發燙。
*
紀柏宇在學校的後湖找到了蘇郁,她陰沉着臉坐在長椅上看着湖水,渾身上下散發着生人勿近的冷漠。
看到她這副樣子,紀柏宇突然間和情敵産生了共鳴,當初被缪苡沫拒絕後的兩年時間裏,這樣的表情也時常出現在他的臉上。
蘇郁想事情想得入神,直到他走近了才察覺到被人打擾。只是沒想到會是他,她毫不掩飾對紀柏宇的讨厭,不耐煩地“啧”了一聲,将手裏最後一顆石子投進湖中後起身就要走。
“我們聊一聊。” 紀柏宇喊住了她。
聊?有什麽好聊的?
“缪缪叫你來的?那她可真是拜托錯人了,我最不想見到的就是你。”
“不是她叫我來的,是我看她因為你寝食難安,所以才決定來找你了解一下情況。”
紀柏宇對她比了一個“請坐”的手勢,自己則隔了一個人的位置,在她旁邊坐下。
一開頭便是暴擊。
“你喜歡她。”
不是問句,而是肯定句。
蘇郁的心髒“撲通”一聲,整個人像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束縛着,想逃走卻不能。
該來的總是要來的。
“被你看出來了,真好笑。”
“沒什麽好笑的,她很好,熱情、溫暖、善良。我知道你也是單親家庭長大的孩子,從小和你母親相依為命。
雖然這聽起來很像狗血電視劇的男女主人物設定,确實是老掉牙了,但是,像我們這樣的人會被她感動、吸引,是很正常不過的事。只是相較你,我更幸運一些。”
“夠了!”蘇郁突然暴怒,“所以你今天來這裏找我是為了什麽?為了向我炫耀你成功了?以勝利者的姿态讓我放手嗎?勸我把這個秘密爛在肚子裏?
別用這種上位者姿态要求我做這個那個的,我最煩你們這些不負責任的男人。
還是你怕我跟她表白她就會選擇我?紀柏宇,看不出來你這麽沒自信啊?确實,我跟她之間有七年的感情,而你們不過才剛在一起……”
“我是因為真的關心缪苡沫所以才會來這裏,沒有任何要嘲諷你或向你炫耀的意思,你大可不必這麽激動。”比起蘇郁,紀柏宇要冷靜、從容得多,“就像你說的,你和她之間有七年的感情,但那對缪苡沫而言只是友情,而你的內心深處也明白這個道理,否則你不會心甘情願陪在她身邊七年,還僅僅只是朋友。
如果你真的那麽不甘心,就和她說清楚,到時候無論她做何選擇,我都尊重。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冷落她,讓她承受你這些莫名其妙的情緒。
畢業旅行定在天野山,因為她很希望你能去,所以我也歡迎你來。
再者,如果你要出國留學的話,你們将會有很長的一段時間不能見面,所以不要再浪費時間了。”
*
紀柏宇走了,獨剩蘇郁與自己對話。
記得高中的時候,班級裏不知道為什麽突然開始傳她喜歡女生,大家都把她當成怪胎,敬而遠之,只有缪苡沫願意和她繼續做朋友,甚至将同性戀寫進了作文。
她認為愛應該是自由的,多樣的,她們或者他們只是彼此相愛,并沒有傷害到任何人,所以不應該被這樣對待。
那篇作文寫得很好,可惜卻得了零分,老師給的理由是——不符合當下社會價值觀。
缪苡沫理科稍弱,排名靠文科拉分能進到班級前十,尤其是作文,是能拿滿分的程度,但那一次卻因為這個零分導致排名倒數。
蘇郁知道後十分自責,也認定缪苡沫不會再理她。青春期那份別扭的自尊心,讓她決定主動斷絕和她的聯系,這樣一來,就是她不願意和缪苡沫做朋友,而不是她被抛棄了。
但缪苡沫心裏可沒那麽多彎彎繞繞,她照常和她打招呼,照常等她一起放學回家,這讓蘇郁覺得……很不可思議。
于是在一次放學回家的路上,蘇郁問她:“你不恨我嗎?因為我你在班級裏的人緣差了不少,作文還得了零分,你就不怕別人覺得你也是怪胎?”
彼時,天空剛好暗了下來,所有的路燈被同時點亮。
缪苡沫走在她前面,嘴裏含着棒棒糖,聞言轉過身看着她,昏黃的燈光打在她的臉上,而她的表情是一貫的輕松、無所畏懼。
“我在交卷前就知道會是這個結果,只不過沒想到王老師這麽狠,我以為頂多給低分罷了,結果他直接給了我零蛋,好過分。”
“那你為什麽要以這個為主題?”
“因為我覺得很不公平,為什麽只是因為喜歡同性就要遭受各種非議、排擠和霸淩?我們班裏才五十個人,就已經有将近三分之二的人表現出極度的反感,若到了社會上,這些同性戀者還要遭受多少傷害呢?
雖然我不喜歡女生,我是指那方面的喜歡。我可能沒辦法理解愛上一個女生是什麽感覺,但是我願意寫幾個字來表達對她們的支持。反正是月考嘛,又不要緊,如果是高考,你給我兩個膽子我都不敢這樣。
所以,蘇郁你是真的喜歡女生嗎?”
“......我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