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同居
同居
湛藍的天,萬裏無雲,隐約能聽見蟬聲響起。
飛機劃過,留下一道直直的雲線。
送走蘇郁後,缪苡沫和紀柏宇在回去的路上經過一家水果店,買了一整個大菠蘿,讓老板幫忙削皮切塊後拎在手裏,一步一步,牽着手慢慢走回家。
聽到輸入密碼的聲音,躲在一堆紙箱後面的三角蹦蹦跳跳地跑到門口,迎接回家的家人。
缪苡沫和紀柏宇在離市中心五站地鐵距離的地段租了一間兩室一廳的房子,奶牛貓也被他們接回了家,取名三角。
至于為什麽要租有兩個房間的房子,這是缪苡沫堅持的。
她曾看過一篇報道,一對住在只有十平米公寓裏的夫妻,在婚姻走到盡頭後還是像以往那樣睡在同一張床上。因為女方沒有找到工作,暫時無法自給自足,前夫便收留了她。
看似有情有義的舉動,可誰能體會她半夜吵架被趕出家門,蹲在門口哭完又得敲門回去的悲哀?
雖說缪苡沫承擔了一半的房租,也不認為紀柏宇會這樣對她,可她還是希望能有獨屬于自己的空間。
搬進去的第一晚,紀柏宇就向她發出了共枕邀請。缪苡沫猶豫了一會兒還是拒絕了,她本就有認床的習慣,剛到新的環境,還是希望先把自己的床睡熟悉了再說。
紀柏宇“嗯”了一聲表示尊重,但也只給了她一次機會,從第二天晚上開始,缪苡沫就被他用各種離譜的理由騙進房間,直到天亮才出來。
客廳裏擺着大大小小的紙箱,讓本就不大的空間更是沒了落腳的地方。整理好廚房後,缪苡沫端着買回來的菠蘿去投喂正在挂窗簾的男朋友。
“這個菠蘿好酸,那家水果店的老板坑我,還說這個是最甜的。”
“是嗎?”紀柏宇幹完活,去陽臺上洗了個手,慢悠悠地走進來,“我嘗嘗。”
缪苡沫選了一塊顏色最深的,估摸着這一塊應該會好一些,送到他嘴邊。紀柏宇撇過頭沒去吃,反而捏住她的下巴,拖過來親了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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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酸啊,很甜。”
缪苡沫撇了撇嘴:“有難不能同當是吧?”
紀柏宇嘴角噙笑,扶着酸痛的脖子轉了轉:“吃了有什麽獎勵?今晚和我睡?”
“不行,”缪苡沫轉過身,不接他的招,“說好讓我自己睡三晚的,我才在自己的房間睡了一天,連什麽東西放在哪裏都要找半天。”
紀柏宇往前邁了一步,将人轉過來抵在牆上,幹燥溫熱的手指在她的腰上前後摩挲,暗示意味十足,“我明天就要去訓練了,整整三周,就這樣你還舍得拒絕我?”
他說得很慢,尾音拖得很長,黝黑的瞳孔濕漉漉的,像被遺棄的小狗那般往下耷拉,看起來可憐的不得了。
缪苡沫猶豫了,這人還真是......
“以前怎麽沒發現你是走這個路線的?”
紀柏宇沒跟上她的腦回路,挑眉問道:“什麽路線?”
“就......很會勾引人的類型。”
“......”
“還以為你是老實本分的伯恩山呢,原來是被九尾狐妖附身後的男版蘇妲己。”
紀柏宇被她控訴的樣子可愛到,垂頭啞笑。
他抱着她的腰将她提起,讓她站在自己的腳背上,緊接着挑起她的下巴,低頭與她四目相對,眉眼越發柔軟,“還是第一次有人這樣評價我,照這麽說,你就是女版的纣王?被我這個男版蘇妲己一次次色、誘,以至于自己的房間怎麽走都忘了。”
“什麽忘了,是你不讓,唔——”
等缪苡沫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兩個小時之後的事情。
空調輸送合适的涼意,身上蓋着的蠶絲被輕柔、透氣。睡得昏昏沉沉的她在被子裏伸了個懶腰,再摸摸身上,幹爽舒适,應該是紀柏宇在她睡着的時候幫她擦過了。
她支起些許酸痛的腰和雙腿從房間裏出來,發現客廳變得無比整潔幹淨,原先放在這裏的箱子全都不見了,被壓扁後整整齊齊地摞在陽臺,裏面的東西也井然有序地擺在屬于它們的位置上。
而默默做完這一切的那個男人此刻正在廚房裏準備晚餐。
缪苡沫聞到了白灼蛏子的香味,按照她的口味,白灼或者清蒸是處理海鮮最為恰當的方式,蘸點醬油,在增添風味的同時又保留了海鮮原本的鮮美和甜度。
她倚着門,看着在廚房裏忙碌的紀柏宇,恍惚間有一種天長地久的覺悟,
又或者說是,
——錯覺。
*
這天,缪苡沫為了趕稿下班比較遲,從公司出來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十點半了。
好在地鐵還在運營,人也比下班高峰期的時候少了很多。她找了個靠門的位置,剛坐下沒多久,紀柏宇的電話就打進來了。
看到他的名字出現在屏幕上,一天的疲憊緩解了一大半。剛要接起來就響起了即将關門的預警聲,只好耐心等車廂裏重新安靜下來。
“怎麽,又來查崗?對我這麽沒信心?”
電話那頭傳來紀柏宇含笑的問候:“我百分之百相信你,這不是看你又加班了,不放心才打來确認你的安全。上地鐵了嗎?”
“嗯,還有三站。還好租的房子離地鐵站近,不然到家都好晚了。”
他們住的地方本就是鬧市區,從地鐵出來是大片住宅,十分鐘內就可以走回家。另外會路徑一條商業街,幾乎都是餐飲店,吃夜宵的地方也很多,基本上到淩晨兩三點還很熱鬧,按理來說是非常安全的。
只是最近那片地方在整改,不僅要裝上天然氣的管道,門頭也要換成統一的風格。店面基本上都關了,要至少等半個月後才會陸陸續續重新開始營業,所以近段時間冷清了不少。
紀柏宇不放心她一個人走夜路,只要她加班就會打來電話,陪她走完那十分鐘的路程,直到聽見門上鎖的聲音才依依不舍地說再見。
“下地鐵後你記得,”
“我知道,”缪苡沫接過他的話,“不要挂機不要說話,注意前後左右。”
其實回去的那段路也沒這麽可怕,到處都有監控,偶爾還能遇見小年輕帶着狗狗出來散步。只不過有了前幾次被埋伏的經歷後,紀柏宇的擔憂會更多一些。
下了地鐵後,缪苡沫就沒再講電話,而是把手機開了免提握在手上。她站在路口觀望了一會兒,确保沒被人尾随後才繼續往前走。
他們住的房子對面是另外一個小區,年代相對要久遠一些,每戶人家的窗子外面還裝着防盜護欄,看着無比壓抑。
走到該小區某單元樓樓下時,缪苡沫又聽到了那個熟悉的聲音,是一個女人撕心裂肺的哭泣以及求饒聲——她又被丈夫家暴了。
住在他們樓上的那戶人家自然也聽到了動靜,一位老太太怒氣沖沖地開了窗,與正巧擡頭的缪苡沫四目相對。
老太太将頭伸出窗外往樓下瞟,聽明白是怎麽回事後便迅速關上了窗。缪苡沫等了一會兒,以為至少會有鄰居去敲門勸阻,可等了足足五六分鐘都無事發生。
“怎麽了?”
紀柏宇察覺到了她這頭的情況。
“是我前幾天跟你說過的,我們對面小區的一戶人家,那個男人又在打他老婆了。”
紀柏宇記得。幾天前缪苡沫也碰上了這情況,當時也是晚上十一點左右,她發現後第一時間去按那戶人家的門鈴,來應門的是那個男人,缪苡沫警告了他,說他要是再打人就報警。
可那家夥毫不畏懼,罵了幾句髒話後讓她滾,說要是再遇見她多管閑事,就沖下來連她一起打。
紀柏宇當時被喊去做藥物檢測了,沒能和她通上電話,事後聽她說起捏了一把汗。還好缪苡沫當時沒有沖上去和他繼續理論,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此時,屋內響起一聲重重的擊打聲,在那之後,女人本就孱弱的求饒聲漸漸低下去,直至什麽都聽不到了。缪苡沫握緊手中的電話,心提到了嗓子眼:“紀柏宇,她好像被打暈過去了。”
又或者更糟。
上次按門鈴之後,那男人雖然威脅了她,至少後面沒再動手,估計是知道被人聽見後心裏多少有了顧慮。那麽這一次,如果所有人都袖手旁觀的話,說不定會鬧出人命來。
缪苡沫在想什麽,紀柏宇不難猜到。
“告訴我,你想怎麽做?”
“我想進去。”
“不行!”
太危險了,紀柏宇不是不同情被家暴的女人,可是把缪苡沫置于危險,他萬萬不能同意。
缪苡沫最後選擇了報警,另外把救護車也叫來了。警車和救護車幾乎是同時到達的,社區裏一下子熱鬧了起來,出來了不少看戲的人。樓上的老太太又一次好奇地探出頭,看到是剛剛那個女孩在和警察對話,表情微怒。
門被打開後,幾名醫護人員第一時間沖進屋裏去檢查受害人的情況。她滿頭是血,沒有休克,但已經是翻白眼意識不清的狀态。
家暴男被這陣仗吓到,愣在哪兒沒動作,他甚至以為是樓上某個老人去世了都沒想到是有人舉報了自己。
另一邊,受了重傷的女人被擡上了擔架。缪苡沫守在救護車後門,想确認她的情況後再離開。
這時,屋裏傳來了男人為自己狡辯的聲音。也許是條件反射,擔架上的她在聽見丈夫的聲音後有一瞬的清醒,害怕得渾身顫抖。
她用手捂着肚子,睜着驚恐的雙眼四下搜尋男人的身影,這也恰好讓缪苡沫看清了她的臉,怪不得她會覺得她的聲音好像在哪裏聽過。
“喜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