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裝醉
裝醉
申訴結果不太順利,理由是超過一周的時間已經失去了取證的最佳時機,即便他提供了陰性的檢測報告也無法證明他在比賽時是幹淨的。這個結果不難預測,畢竟對方從一開始就是按照這套路設計的圈套。
律師提供的建議是直接起訴檢測中心,因為他們出具的兩份檢測報告前後不一致,重點是後一份遲給了一周的時間,這才導致後續的一系列問題。但因為樣本已經沒了,所以即便贏了官司,檢測中心最多也就是把相關負責人做開除處理。紀柏宇會得到一筆賠償金,但名譽受損的事實無法挽回,禁賽處分會不會取消不好說,能肯定的是耀石隊的努力終究是白費了。
除非能找到證據證明有人換了樣本,或是惡意篡改了報告。
接下來的時間裏,紀柏宇和律師團隊全力投入查證的工作中。然而,還沒等法庭做出裁決,出具陽性報告的工作人員先一步提了辭呈,對外說是引咎辭職,卻堅決不承認有其他不法行為。緊接着,紀柏宇便起訴了該名工作人員。
運動員世錦賽期間用藥的新聞在各大媒體被瘋狂轉載,紀柏宇的商業價值急轉直下,廣告牌被撤,談好的代言沒了,也有不少廣告商找上門要求賠付違約金。
聚光以事情還未定性為由暫時壓下來了,不過大部分群衆和媒體都不買賬,網絡上對聚光俱樂部和紀柏宇的聲讨日益增長。更有甚者将紀年春的單位和住址扒出來挂在網上,導致許多不理智的激進分子上門讨伐,對紀年春出言不遜,甚至還有往家門口潑油漆的。
紀年春本是平心定氣的個性,但他不滿兒子被如此污蔑,少不了和這些人發生争執,奈何寡不敵衆,終于不勝其擾,生病倒下。紀柏宇只能将搜證的工作全權交給律師處理,趕往醫院照顧父親。
在紀年春住院的這段期間,缪苡沫也前去探望過一次,記得上一次見面還是照片風波的時候。當時紀叔叔并沒有提前通知缪苡沫,自己一個人在她公司樓下等了足足兩個小時,直到她加完班出公司大樓的時候才發現。
“我們家柏宇不是那樣的孩子,他是真的很喜歡你,他不會那樣做的。”
紀年春只說了這麽一句就離開了,即便不善言辭,卻不吝啬用自己的方式表達對兒子深沉的愛與信任。缪苡沫答應紀叔叔,一定會和紀柏宇一起共度難關。然而,喊口號的時候很有底氣,真正操作起來卻比想象中的更難。
當律師團隊把目光鎖定在檢測中心的時候,缪苡沫卻把調查重心集中在金旭正的身上。這一次她沒有任何證據,純粹就是憑感覺。
這一天部門聚餐,缪苡沫因為心煩提議點酒喝,她鮮少喝酒,只聽別人說酒能消愁便想借酒精緩解一下壓力,奈何實在難以入口。雖然沒喝多少,卻是很容易上臉的類型,看上去喝得爛醉如泥其實腦袋還是清醒的。
但在酒精的作用下,身體确實開始不聽使喚,以至于按了不下八遍密碼都沒按對,氣得她直接往地上一坐,一副“我今晚就睡這裏,有什麽了不起”的小模樣。
這時,301的門打開了,一身清爽家居服的金旭正和滿身酒氣的缪苡沫久違對視,自從世錦賽後,他們已經很久沒有這麽近距離接觸過了,她總感覺金旭正在躲着她,這也是她懷疑他知道些什麽的原因之一。
于是她将計就計,倒頭躺在地上裝醉,果不其然,金旭正立刻跨門而出一把将她扶起來:“喝酒了?因為紀柏宇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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缪苡沫沒好氣地回了一句“你管我?”
“誰要管你?密碼。”
他作勢要送她回去,缪苡沫不肯,支支吾吾了半天,借口自己把密碼忘了,“我肚子痛,能先去你那裏嗎?”
金旭正垂眸盯着她,糾結的心緒交織成一片迷霧,不想給自己沉淪的機會,但對着她又說不出拒絕,最終将一切化作一聲嘆息,打橫抱起人往家裏去。缪苡沫沒想讓他抱自己,感覺到他體溫的那一剎那下意識地想往下跳,再想一想計劃,只好老實待着。
離合約到期只剩不到兩周的時間,金旭正估計是忙着整理行李,家裏的環境比上一次來的時候亂了很多,沙發上,餐桌上,地上全擺滿了,他只能把她抱到床上躺着。客廳裏那只聒噪的鳥還在,見他回來,開始顯擺自己的語言天賦,只不過來來回回也就那麽幾句。
“喝了多少酒才肚子痛?”
“不是,我是因為,呃……痛經。”
“痛經?”
“嗯。”
“那是什麽意思?”
“……女生每個月都會來月經,有一部分人會肚子痛,就是痛經。”
“......哦。那,我幫你去泡點熱茶。”
“不用了,你可以幫我買個止疼藥嗎?”
金旭正點了點頭,拿過桌子上的手機就要開始點外送,被缪苡沫制止了:“你可以幫我下樓買嗎?”
“能叫外賣為什麽還要下樓?”
“因為,”缪苡沫的大腦開始飛速運轉,“止疼藥可以刷醫保卡,不用另外花錢,刷卡的話要去現場,不能線上買。”
金旭正低頭看了一眼手機頁面:“才30多塊,我直接幫你買了,你不用給我錢,卡裏的錢你留着以後用吧。”
“不行!”
“為什麽?”
“我還想吃水果,你下樓的時候順便一起買了嘛,水果要自己挑,不然他們會給你送不新鮮的。好不好?”
又是要跟他回家,又是可憐巴巴地求幫忙,缪苡沫的反常讓金旭正不由得警惕起來。不過他記得媽媽以前和他說過,女孩子在這個特殊時期是比較敏感愛撒嬌些,便沒再多想,老老實實換衣服下樓去了。
待他走後,缪苡沫飛快爬起來開始在房子裏找他的日記本,可是哪裏都找不到,那就只能在一個地方了。她一個箭步來到衣櫃前,櫃門被打開後,露出了那個熟悉的保險櫃,她斷定日記本就在這裏面。
可密碼會是什麽呢?她對金旭正了解不夠,把自己能猜到了幾串數字試了個遍還是錯的。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直到門口響起按密碼的聲音,無情地給此次計劃畫上了失敗的符號。她收拾好現場,爬回床上繼續無病呻吟。
金旭正先是去廚房洗了草莓裝進碗裏,又倒了一杯水,拿上藥後進了房間。缪苡沫背對着門躺着,他以為她睡着了,輕手輕腳地走近:“睡了?”
她幹脆真的閉上眼睛。
金旭正把手裏的托盤輕輕放在床頭櫃上,随後在床邊坐下。
她身上的酒氣已經散掉了一些,但臉上的紅暈還在,看起來就像一顆半熟的草莓,說起這個,他無奈地看了一眼碗裏的水果,“為什麽我的草莓始終沒辦法送到你手上?”
缪苡沫睡顏安寧,呼吸清淺,只是眉間不夠放松,看着讓人揪心。
金旭正用指腹幫她撫平,摸了摸她的額頭,又摸了摸她的臉:“對不起,因為我的關系給你造成了很多困擾吧?答應你的我會做到,但這一次的事不行,我沒辦法幫你,那個人有很多人的幫助,而我太沒用,沒辦法幫你一起對抗他。”
“起來吧,”最後他說,“你不能繼續待在這裏。”
缪苡沫正分析他話裏的“那個人”是誰,不想額頭上落下一枚溫熱的吻,是金旭正在親她!即便非常想給他一巴掌,但為了打聽到更多的線索,她沒辦法在這個時候醒來。可惡的是,他居然沒再繼續說下去,反而輕拍她的肩膀喚她醒來吃藥,缪苡沫只能裝出一副剛醒睡眼朦胧的樣子,把藥和卡揣進包裏就要告辭。
金旭正送她到門口,分別前缪苡沫随口問了一句他接下來的打算,果不其然,聚光的高層已經有了和他解約的意思,估計距離他離開中國也就十來天的事。缪苡沫聽後心裏一緊,金旭正明顯是知道一些事情的,即便律師那邊也在盡全力調查,可放着現成的資料包不用不等于是白白浪費時間嗎?必須要在他離開前把那個人的資料套出來才行。
這時,客廳裏的鹦鹉又開始叽裏呱啦地亂叫,尖銳的嗓音在晚上十點後的空間裏肆意亂竄,叫得人頭皮發麻,缪苡沫嫌棄地瞄了它一眼,對金旭正為什麽會選擇養一只鳥産生了好奇。
金旭正之所以會養鹦鹉是因為弟弟金旭賢以前特別喜歡,紫羅蘭色的虎皮鹦鹉,腦袋和翅膀是白色的,身體是淡淡的紫色,确實漂亮。
“我以前沒見過這種顏色的,見到有人在賣就買了,一時沖動,現在正苦惱該怎麽把它帶回去呢。如果小賢還在,我想他一定會很喜歡。”
“害你想起你弟弟的事,抱歉。”
“沒什麽,就算你不提,他也一直在我心裏。”
就在301的大門被關上的前一秒——“1343,是小賢的出生時間,我怎麽又忘了。”鹦鹉的叫聲留在了空蕩的走廊上,缪苡沫覺得腦袋裏忽然“叮”地一下,靈光乍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