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章
第 10 章
孔雀仙子連忙一鞭子抽來,将她的注意力引開。
她罵罵咧咧地出招.
“什麽天生劍骨都比不上你這個天生劍貨!”
“無腦蠢材,吃裏扒外!”
“怕不是下面皮癢了,見到魔尊是個男人就想貼上去!你早說啊!轉來我合歡宗,包你夜夜快活,叫得比發情的母貓還歡,也不至于現在像陰溝裏的臭老鼠,人見人打!”
孔雀仙子只是嘴快亂罵一通。
可說者無心聽者有意,偏偏戳中了江亦盈和師兄鬧掰的舊事,後面又污言穢語亂罵一通。
江亦盈終究抵不過合歡宗女修的放浪,被她一番話說得滿臉通紅,太陽穴突突地跳個不停。
“閉嘴!”
她一劍刺去,卻是偏了十萬八千裏,連孔雀仙子的衣袖都不曾碰着。
孔雀仙子見她如此,喜上心頭,言辭更加放肆。
“你娘生你時沒淹死你的羊水都跑你腦子裏去了!”
“女人見了你掩鼻走開,男人看到你捂緊□□,爹娘拿你畫像唬小孩睡覺!”
“老奶奶遠遠見到你以為爛在地底下的老伴兒頂着滿身蛆蟲爬了回來,走近一看才發現,原來是一坨人形的屎啊!”
“還口口聲聲說什麽你想要的必須得到,呸!”
“同門恨你,世人厭你,畜生都嫌棄你發臭的靈魂!”
“你去乞讨連泡尿都讨不到,朝西北方向張開口連風都得被你吓得學會急轉彎!”
孔雀仙子嘴上炮火連珠,手上也是頻頻出招,竟把江亦盈全身上下抽出了七八處鞭痕。
江亦盈勃然大怒,卻只會不斷重複:“閉嘴!閉嘴!閉嘴!”
她雙眼通紅,周身魔氣迸發。
忽地空手抓住了孔雀仙子甩過來的鞭子,用力往後一扯,竟是要把孔雀仙子拉到身前。
孔雀仙子被甩到空中,朝我使了個眼色。
方才她一通狂罵的時候,我已經悄悄繞到了江亦盈身後。
運轉周身真氣,凝聚于刻霄劍身。
江亦盈提劍就要揮向孔雀仙子。
千鈞一發之際,我瞄準她左胸,灌注全力刺去。
刻霄穿透江亦盈,劍身嗡鳴,周身散發着淡淡紅光,鮮紅的血液順着劍尖一滴又一滴地往下淌。
孔雀仙子在空中打個轉翩然落在地上,看着跪倒在地雙目圓睜的江亦盈,搖頭嘆氣。
“她也太好騙了。這種貨色還能當上魔尊大護法,我看魔尊十有八九也是個傻缺!”
*
不遠處天雷滾滾。
我和孔雀仙子不約而同望去,只見東方宗主和佛宗宗主分別對上雙生魔祖。
白金光芒和黑色魔氣兩股磅礴的力量在半空中較勁,強大的撞擊吹飛地面上不少魔軍将士。
沙塵漫天呼嘯。
我艱難眯着眼,看見顧長侯衣角飄飄仿若谪仙,眼裏卻滿是殺意,手持斷影劍揮出一道純白劍氣,對面正是黑袍覆面的魔尊。
幾股力量糾纏打鬥,威壓不斷從天而降。
我只覺得胸腔被擠壓得難以呼吸,眼前視線混沌不堪,喉頭湧出腥甜。
忽地一聲巨響,天地顫動。
方才對峙于半空的幾人往下墜落。
道敦介和道敦原兩兄弟還沒落到地面,身體就如同木棍上的灰燼一點點消散在空中。
只剩半截身子的道敦原不甘心地罵道:“小屁孩,學的哪門子轉生術,害連我三成功力都發揮不出來,敗給幾個乳臭未幹的小子!”
另一邊,“乳臭未幹”的東方宗主正身立于地面,哇地吐出一大口血,眼角鼻孔處均溢出血來,身形顫巍快要支撐不住,顧長侯連忙扶上去。
佛宗宗主垂于寬袍下的手,亦是血流縱橫。
黑雲消散,月光重新灑向大地。
滿地狼藉,卻不見魔尊蹤影。
身後的江亦盈氣若游絲,發出奇異的怪笑:“白…白費力氣的一群…蠢貨。”
話音未落,地面開始崩裂,房屋一間間坍塌倒下,蛇鼠亂竄,百鳥齊飛。
孔雀仙子驚詫地看着周圍:“地動了?!”
“不對,看那邊!”
我手指向皇宮方向,潛藏在地底下的龐然大物蠢蠢欲動,樹枝破土而出,飛快向上生長,樹根盤錯飛旋牢牢攀附在城牆屋頂之上。
須臾之間,一棵參天大槐樹拔地而起。
遮天蔽月,偌大的皇宮在它底下仿佛一個小花盆,整座皇城都籠罩在樹影之下。
樹根上有許多閃着幽藍光澤的紡錘狀小包,紡錘的尖頭處——竟是人臉!
千絲百縷的樹根把人像蠶蛹一樣層層包裹起來,源源不斷的靈氣從根部往上輸送,頂部的果實眼見着從雞蛋大小長到半人高。
幾個鼓包有所松動,緊緊纏繞的樹根褪去,吐出裏面的人。
被吐出來的人如枯木朽灰一般,面頰凹陷,一動不動,身上一絲一毫靈氣都被榨幹了。
孔雀仙子臉色煞白,慘叫着沖向樹根:“妹妹——!”
妖皇也大驚失色,聲音顫抖:“吾兒….吾兒…..”
原來如此!
這就是魔尊不斷複生的原因。
那些失蹤的修士和妖族,是被他抓來吸取靈力了。
槐樹不倒,魔尊就永遠不死不滅,甚至還能召來魔祖。
在場的各宗子弟,均是如同吞了鐵塊一樣的沉默,臉色鐵青。
孔雀仙子沖到樹根下,發洩似地胡亂抽着鞭子,完全沒注意到幾條扭動的藤蔓悄悄爬到她腳下….
“啊——”
她驚叫一聲,幾條粗壯的藤蔓已經緊緊纏繞着她的身體,無數條樹根吸附上來,迅速把她裹得像厚實的蠶蛹。
一些靠近樹根的子弟來不及退後,也被樹根卷走。
高處的果實越長越大,已經要有成人大小。
顧長侯和火鳳真人等朝高處的果實飛去,要在魔祖再次出現前殺死他們。
“刻霄!”
我大喊一聲,刻霄随即移到腳邊,我踩上劍身,禦劍飛至空中。
把杜白從險境裏背回來那次,我曾見過類似的樹。
*
如果我沒猜錯,它的致命弱點藏在那裏。
我停在半樹高的空中,劈開厚如城牆的樹皮。
裏面果然是空的!
黑暗的樹洞內,幽藍的心髒規律地跳動着。
它對我沒有防備。
多年前救杜白的時候,我深入秘境苦苦找尋多日,唇幹舌燥。
神思恍惚之際,割開樹幹,鮮嫩的汁水流出,我湊上去像饑餓的嬰兒不知疲倦地吮吸。
救出杜白後,我躺了整整一月。
再後來,我變得嗜血。
那些腥熱人血的記憶在腦海裏不斷閃回,胃裏翻江倒海,眼前的幽藍心髒卻依然純真無邪地跳動着,與我胸腔裏的鼓動同頻。
我握着手裏的刻霄,指尖發冷,全身止不住地顫抖。
抽盡全身所有真氣盡數灌入刻霄,刻霄逐漸承受不住,發出嗡鳴拼命反抗。
我抓緊劍柄,用力到關節發白,掌心傳來火辣辣的痛,鮮血溢出。
擡手,刺向眼前跳動的心髒。
藍綠色的汁液濺射開來。
眼見它衰弱下去。
然而過度消耗真氣,我全身一軟,眼前暈眩發花。
完全沒聽到身後破風而來的穿刺聲,和撕心裂肺的叫喊。
左胸處突地一陣骨肉破碎的劇痛,鮮紅的血向前噴灑,融在藍綠色的汁液裏。
低頭看着從胸前穿過的手,猙獰的骨節上沾滿了我的血,我還瞥到了魔尊黑色披風的一角。
他已經完成重生了。
溫熱的血液不斷從我破洞的身體湧出。
身體溫度正在流失,像墜入冰窟。
腦子裏模模糊糊。
亂七八糟的想法毫無章法地在腦海裏亂竄。
不知道那兩位魔祖有沒有複活…
東方宗主和悟凡大師都已經重傷,希望趕得及……
啊…好冷…
好想喝一碗熱熱的雞湯馄饨…
這一回不分給顧長侯了…
對了…顧長侯….
等我死了,他只能獨自一人去聽王嬸兒的故事了……
思緒一點點潰散。
恍惚間,一股熟悉的氣味把我包圍,好像有人在喊我名字。
“念念,你不能死....”
“你別想甩開我,無論你在天上地下那個角落,我都能找到你….”
“我求求你,別走,別丢下我….”
誰在說話?
是顧長侯嗎?
真奇怪,他怎麽哭得這麽厲害,跟個孩子似的。
別難過啦…
我不會哄人的。
哦,剛才的糖人好像藏了一塊在袖口裏。
我用盡力氣,卻只能擡起一只手。
他抓住我的手:“我在!念念,我在!”
哎呀,你抓錯地方啦,糖在袖子裏。
咦,我好像還能說話。
“別哭…”
剛說兩字,一口血緊接着流了出來。
血流完後,我又開口,聲音比蚊子還小:“糖給你….”
“最…喜歡….你了….”
顧長侯抱着我,小心翼翼地抽泣,極力壓制自己的聲音,俯耳聽我口齒不清的呢喃。
“嘔….”
又是一大口血從嘴巴往外湧。
我再也沒有力氣說話了。
身體越來越輕,顧長侯好像在低聲說些什麽,我聽不清了。
眼前黑影越來越重。
最終變成無邊無際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