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34章
“阿姐。”孟裏抱着鳳千藤叫個不停,周遭修士都很不明所以。
“孟道友,請問這是?”
“哦,忘記告訴諸位了。”孟裏松開他,轉身給衆人介紹:“這是我阿姐,我這次來邊界地,有一半原因其實是為了來尋她的。”他回頭沖鳳千藤笑:“對吧,阿姐?”
徒為不知鳳千藤從哪多出來個弟弟。這年頭流行臉都沒看見就碰瓷?
可鳳千藤竟然點了下頭。
徒為:?
她看向他,一臉“我怎麽沒聽過這事”的表情,對方沒理她。
篝火喝酒會被攪黃,修士們也沒什麽興致,再說,耽擱人家姐弟重逢的場面屬實不太識趣。最後善後的善後,回茶館的回茶館,廣場的人群散了個幹淨。沈心泉最後還留下來囑咐幾句孟裏記得明早來自己這裏登記。
等到徹底沒人後,孟裏才又開口:“阿姐,我真的只是來看你的。”
這話聽着有什麽內情,但少年長得讨喜乖巧,神情誠懇,很難讓人覺得他在說謊。
鳳千藤語氣含笑:“是不是都無所謂。”
“…可是真的就是嘛。”孟裏抿唇,一天的趕路似乎讓他疲憊,揉揉眼睛道:“可惜沈隊長給我安排的住處不在阿姐那裏,好不容易見到你,我還想和你多聊聊的。”
“不早了,想說明日再說吧。”
“好——”
孟裏不情不願,走前沖鳳千藤誇張地擺動手臂告辭,這才不見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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禮貌是挺禮貌,乖也是挺乖的。不管誰來看都會對少年心生好感。
可徒為也是早年熟練了裝乖賣乖那一套的人,此刻同行冷眼看同行,對這人故作姿态的模樣喜歡不起來。
走回宅邸的路上,她瞥一眼鳳千藤問:“他誰?”
簡單兩個字,以為自己藏得很好,殊不知那點濃烈的不爽閉着眼都能嗅到。
“剛才不是說了嗎?我弟弟。”鳳千藤看着前路好笑道。
“但我從沒聽你提過。”徒為道:“而且那不該也姓鳳?”
“是姓鳳。”他道:“他叫鳳裏,是鳳家人。”
徒為腳下一個踉跄,倏地扭頭看他:“真的?”
“嗯。”
“那他不就是被派來殺你的?你怎麽不早說。”要是早說,徒為剛才趁着還有杜異這幫手在場,可以直接出手弄死他。
“我不确定他的目的。既然要來,大可光明正大的來。可他既報假名,又借了段家修士的身份。”
鳳千藤摸着下巴很沒緊張感地還在那兒分析,徒為郁悶他不懂自己的心境。
“我要抱回來。”
“?”他挑眉:“什麽?”
“不管他是從鳳家偷跑出來看你的,還是另有目的,我都不管。他剛才抱你了,我要抱回來。”
她往鳳千藤面前一站,眼睛沉着,表情也冷,大有他不答應就不放他走的意思。
還沒學會怎麽跟人好好溝通,就已經學會攔在食物跟前沖人呲牙威脅。幼稚得可以,但除此之外的表達,她還沒有學會。
沒直接氣得甩手走人已經是一種難得的成長了。
鳳千藤五指垂着,微微彎曲,沖她招了招。
徒為一愣,沒動。
他道:“不是要抱嗎?”
其實根本沒想過他會答應。畢竟之前被她抱一抱親一親就氣得直罵人,雖然生氣的樣子也格外漂亮,但主動讓她抱是一種破壞力更強的行為。
她一個沒忍住,回過神時已經把人狠狠擁進懷裏。耳邊的聲音無奈:“輕點,很痛。”
“是你太瘦了。正常人一般不會病弱到這種程度。”都怪鳳家,還有把他弄成這樣的人。她在心裏這麽想。
鳳千藤聞言卻眸子一暗,語氣冷淡聽不出什麽:“我不知道鳳裏想幹什麽,反正,你別和他太親近。”
徒為心說我和他親近幹嘛,我不弄死他都是看在你的面子上。
“所以他不知道你是男人?”
“眼下活着的人裏,除了你,多半只有鳳家家主知道。”
徒為的點一直很奇怪,比如現在,她莫名就被這一點取悅了。
“哼。”
這才從鼻子裏發出了個單音,姑且當她是答應了。
……
除了鳳裏的事,徒為還有別的事要做。只要他不要搞出幺蛾子,她懶得理。
之前摁着鳳千藤在床上親時,他答應了要和她體驗凡人的節日,放花燈什麽的。
徒為第二天起來就去找王平,他是凡人,這種東西在箱底裏翻翻,還真翻出好幾個。
“說到七夕,當然少不了這個。”他又摸出好幾條長長的紙,看徒為不解,擺出一副很自傲的嘴臉:“尊者別的很行,只有在這一點上,我才是行家……”
“少廢話。”
“好好,您別生氣。”他道:“傳說只要往上頭寫上願望再挂在竹條上,許願就會實現。現在想想真好,我年輕那會兒……”後面的徒為懶得聽,也不是很信。
花燈是紙糊的,再往上染色,有藍的粉的紅的,往裏頭一點火,在夜晚的底色裏倒是一抹絢麗的濃墨重彩。
唯一的缺點,王平這幾個花燈不知是什麽年代的東西,許多地方都脫了色,頂上的動物耳朵也被壓彎,得重新拿木條來定型。
“就這破玩意,根本不像。”跟她在話本子裏看到的描寫大相徑庭。
拿回茶館,徒為試了下用修複訣。這咒訣頂多只能修複短期壞掉的東西,這花燈毫無反應,可見是時代的眼淚産物。
折着木條她觀察着花燈內部,倒也不難,聚精會神間,周遭很快聚了一堆人來圍觀。
這裏的修士基本全是仙家出身,沒當過凡人,都是第一次見這東西。也就杜異懂行,在旁邊就給他們當起解說。
很吵。
好不容易換個安靜點的地方,這是要塞的其中一間修煉房,沒想到裏頭早有先客。
“阿姐,怎麽樣?你覺得我進步了嗎?”鳳裏手中一套劍招結束,滿臉是汗地回頭問。
鳳千藤基本是今早徒為剛走就被他找上的,鳳裏不提鳳家的事,只說要讓他看自己這些年的修煉成果。既然如此,他也就當做什麽都不知道的不提。
“錯了好幾個地方。”鳳千藤倚在門邊:“那本劍譜,你到現在還沒記住?”
“我有在努力記……但是……”鳳裏道:“但是就是很難。會不會這本劍譜根本就不該我這個階段學?”
正要說話,看見徒為提溜着幾個花燈走進來,也不管她從哪兒來的,擡起手一點:“她倒是練氣時就記住了。”
“诶?”
鳳裏丢了劍行到徒為面前,昨晚他只顧着看自己阿姐,眼下第一次拿正眼打量她:“你?練氣就記住那本超難劍譜了?真的?你是誰?”
徒為一來看見他就很不爽:“我是誰關你什麽事?”
本來想走,但鳳千藤在這,她也不走了,往修煉房門前的石凳一坐,把花燈擺到桌上。
鳳裏問:“這是什麽?”
“花燈。”
“花燈是什麽?”
徒為:“。”
鳳家後裔大概頭一次被人這麽無視,靠近鳳千藤揪他的衣角,嘀咕:“阿姐,她是什麽人啊?”
徒為手裏動作一停,擡頭看他。
這兒沒人,他臉也就遮了一小半,能看見淺色的眸子淡如止水:“朋友的妹妹。”
“……”
鳳裏哦了聲:“我還以為是誰呢。”依舊抓着鳳千藤的衣角,笑眼彎彎地看他,根本拿徒為當個空氣。
她眼皮一斂。
補花燈的間隙,鳳裏在旁邊站着看了一會,似乎覺得無趣,很快又轉身回屋內。
“這就是你之前說的花燈?”鳳千藤這才靠近在對面坐下:“看起來不挺舊的麽。王平收了你多少錢?”
徒為問:“你怎麽擅自跟着他跑?”
擡頭,這狼崽子撇着個嘴盯着這邊。
“萬一他想殺你怎麽辦?”
“那倒不會。”
“你怎麽知道不會。”
“你就當是我的直覺吧。”
徒為不說話了,臉上寫滿“你不會以為我就會被你敷衍過去吧?”,手裏拿咒訣捏木條的力道都大了點,好像那不是木條是鳳裏的腦袋。
“分我一個,幫你弄。”鳳千藤懶得理她這飛來橫醋,勾勾手指,徒為乖乖推過來一個貓貓花燈。
“你剛才還說我是朋友的妹妹。”以為她說完了,下一句咄咄的話又接着冒出來。
鳳千藤啼笑皆非:“但這不是提前說好的?”
雖然是。
但那個叫鳳裏的,給她的感覺不舒服。
鳳家修士全死了,鳳家不可能不知道,這人就這麽巧在這個檔口冒出來,怎麽可能沒問題。
“他修為不過練氣一重。”二人安靜折着木條固定動物的耳朵,鳳千藤看她面色不虞地擡眼看過來,道:“就算我修為盡廢,你也能想想辦法的吧?”
大概是這話透着無言的信任,以及鼓舞,她面色一熱,沒能察覺這話裏頭藏着點淡淡的自嘲意味。
鳳裏還在裏頭跟個豬頭一樣笨拙地耍劍,她站起來,越過橫在中間的石桌,抓住鳳千藤的衣襟,把人扯過來親了一口。
不像之前在床上時那麽執着纏綿,蜻蜓點水一樣,鳳千藤柔軟溫熱的唇很快被她松開。
“我現在心情好了一半了。”她坐回去,拍拍自己修好的花燈:“晚上和我去放花燈,另一半也就好了。”
“……你還是小孩子?”鳳千藤被她剛才那一下親愣了,見這人明明心情好得不行還讨價還價,多少有點無語。
鳳裏出來中場休息時,就見他阿姐已經修好了那頂破爛的花燈,常年拿劍的人的手修長白皙,纖瘦有力,冷白的皮肉下顯出淡淡的青色脈絡,就算此刻不拿劍,擺弄着那盞花燈的樣子,也十分相稱好看。
下一秒,他的視線前方,那只手忽然被人抓住。
手指彎曲,捏着鳳千藤的手揉搓了幾下,動作間透着說不出的暧昧和占有感。
他擡頭就看見那個所謂的“朋友的妹妹”從眼皮下邊望着這邊,面無表情,眸含寒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