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禁止觸摸

第060章 禁止觸摸

米兜投去疑惑的眼神。什麽叫“辣”, 墨安的形容詞好奇怪,這一定是他在管控中心,和那些痞裏痞氣的人學的字眼。

但他也真心擔憂夏禹, 這樣做明顯違反規定。現在他們的一舉一動都在一個不可抗力的監視下,那就是——女娲。

從前他們還小, 沒有和女娲正面接觸的機會,一直都是和靈石、精衛正面溝通。但是随着他們的長大,成熟, 正式進入人類社會, 處理矛盾和沖突, 連接女娲就成為了不可避免的事實。這不僅是他們的工作,也是成長的必經之路。

女娲可沒有靈石、精衛那麽好說話。米兜心裏非常怕它, 跟它又不熟。在米兜眼裏, 女娲就是一個瘋子,稍不留神就會被它趕盡殺絕。

隔着那層透明的塑料膜,夏禹已經坐到了那人的面前。

“馬嘉遠。”他先叫出了老頭的名字。

監控攝像頭在工作,燈光打在他們的臉上。外頭的雨水像是停了, 天卻黑得沒邊兒。老頭并沒有擡頭,夏禹将一只手放在了桌上,手指輕輕敲擊着桌面:“馬嘉遠。”

馬嘉遠這才緩緩擡頭, 但是他的整個動作都充滿了抗拒性, 眼神雖然看向了夏禹可整張臉并未完全擡起, 腦門兒擠出了擡頭紋。這樣的嘴臉讓夏禹一陣厭惡, 特別是他身上散發的惡臭,差點讓夏禹把晚飯都吐出來。

“抗拒審訊不是什麽好事, 你不要以為你不說,我就拿你沒辦法。”這些年這樣的人夏禹已經見過不知多少個, 再難啃的骨頭也啃得下來,“知道我們今天為什麽抓你嗎?”

米兜在外頭捏了一把汗,這老頭比想象中難溝通。

馬嘉遠裂開嘴,笑了笑,嘴唇上全是幹掉的死皮。“不知道,你們是不是抓錯人了?”

“抓錯人?我從來沒有抓錯人過,你在質疑我的工作能力。”審訊燈打開,夏禹将它扳向馬嘉遠的那邊,讓燈光直照,“為什麽要假冒機械全能教的人?你背後還有誰?”

白色的袍子上一塵不染,再加上馬嘉遠一頭的白發以及白眉毛,倒是有裝神弄鬼的嫌疑。夏禹往前挪了挪,先抛出一個關鍵詞去探探反應:“誰讓你這麽做的?是個人,還是公司?什麽公司?在青耀市嗎?”

這個問題聽上去很愚蠢,實際上夏禹也沒指望馬嘉遠能直接招供。人的第一反應最為真實,他想知道這件事和日漸美有沒有關系。

“呵呵,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哈。”然而回應夏禹的只是一陣笑聲,馬嘉遠沒有直面回答,反而直面嘲笑了夏禹,“夏隊長,你比我想象的,還要漂亮。有沒有人和你說過,你的身體很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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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禹聽完,面上并未有什麽改變。倒是外頭的墨安臉上笑容消失了,含在口中的提神糖被嚼碎,發出嘎嘣嘎嘣的響聲。手指不經意攥緊,指節爆出了悶悶的彈響。

“我的身體香不香,輪不到你來說。”夏禹洗完頭發沒有紮,披着柔順的半濕發,仿佛下一秒發梢就能滴出水來,冷冽卻亮麗。

“你的眼睛也很特別,告訴我,多少錢才能買你一夜?”馬嘉遠說話的剎那間甚至有了身體反應,下半身的明顯改變很難讓人忽視。然而他只是看着夏禹的臉,眼睛裏冒火一樣。

“買我?”夏禹站了起來,兩只手壓在桌沿上,看不出生沒生氣,“你想買我幹什麽?你願意出多少錢?”

“我願意出五百萬點數,然後我們脫光衣服,在神像的面前盡情交.媾。”馬嘉遠直白地說,艱難地吞咽着唾液,“無休無止地交.媾,然後在無休無止的高潮裏完成生命的綻放。我們的生命會永遠停留在機械世界裏,我們再也不會消失,再也不會分開。”

“這就是你欺騙那些未成年女孩兒的說辭?”夏禹将桌上的證據甩在他的臉上,“這兩年來,你僞裝自己是機械全能教的聖徒,招搖撞騙,斂盡財富。你號召所有人完成一場名為‘綻放’的大計劃,挑選14歲的女孩兒,給她們洗腦,誘.奸次數多達上千,受害人多達上百。馬嘉遠,你到現在還要跟我裝傻嗎?”

審訊室外,米兜艱難平複着憤怒。為了抓捕馬嘉遠,他們小隊已經埋線六個月,現在終于抓住了這個惡貫滿盈的人。那些女孩子,花一樣的女孩子,有些人長大之後終于明白這只是一場騙局,而還有一部分,因為過早被洗腦,被控制,到現在還不清楚發生了什麽,還在等着“綻放”的時刻。

“不要用你那套和我交流。”夏禹往前傾身,“我不會順着你的思路走。”

“那你現在在做什麽呢?”馬嘉遠笑得直往後仰,“而且我告訴你吧,綻放計劃不是我瞎說的,是機械全能教的最高教義。我就是聖徒,遲早所有人都會□□飛升,迎來真正的綻放。世界不複存在,只有數字永恒。”

夏禹敷衍地點了下頭,拿起桌上的水杯,喝了一口。

“你喝水的樣子,真性感,其實你還可以喝點別的東西。”馬嘉遠看向了雙腿當中。

袍子上不知不覺濕了一塊,馬嘉遠心滿意足地長嘆一聲。夏禹捏着水杯,走到他那邊去,将水杯放在他的正前方:“在我進來之前,我想過不對你動刑。”

“你沒法對我動刑。”馬嘉遠忽然間顯露出疲态,瞥向屋子一角的監視器,“夏隊長,恕我直言,你已經違規了。不能單獨一人審訊嫌疑人,女娲在上,它正在看着你呢。”

“女娲?女娲要是知道你利用它的名聲在外面欺負小女孩,甚至有女孩為了追随你而失去生命,我相信你會死得更慘。”夏禹原本是想用毒,但現在改變了主意,将馬嘉遠的腦袋一把拽過來。他的皮膚和他的年齡一樣洩露出衰老的跡象,摸上去滑膩又松弛。

“你幹什麽!”馬嘉遠本能地想要躲開,可因為雙手被控制所以無能為力,只能眼睜睜看着面前的金屬桌角越來越近。

眼前一片血紅,劇痛撲面而來,清脆的聲響是骨頭斷裂。

鮮血飛濺,夏禹一把将他撞在桌邊上,卻還不滿意。他壓着馬嘉遠的後腦勺,每一次都使出全力。咣當,咣當,咣當……一聲接一聲,聽到米兜的熊耳朵一動再動。

“怎麽這麽用力?”米兜自言自語,“萬一傷到手怎麽辦?”

墨安又給嘴裏塞了一顆糖,緩解舌頭的麻痹。“他叫我進去不就行了,都不用自己動手。”

“唉。”米兜又開始未雨綢缪,“攝像頭怎麽辦?萬一別人調取錄像,發現夏禹一個人進去審訊了,咱們怎麽圓這件事?”

馬嘉遠都快被揍得血肉模糊,米兜和墨安卻認認真真思考着怎麽圓他一個人進去。不一會兒,墨安的指尖在自己的工牌上點了點,漆黑的眼珠閃過一絲玩世不恭:“大不了我一會兒删掉。”

“真的啊?可以嗎?”米兜已經拿出紙巾,等着一會兒給夏禹擦手。

“我可是管控中心的人。”墨安深有體會,只要有自己頂着,哪怕夏禹把馬嘉遠打出問題也不會有人過問,大不了就說是抓捕過程裏的戰損。這種人,別說是夏禹了,多少人都等着他的“好下場”。

但不得不說,夏禹的這個審問風格……倒是和銀牙完全不一樣。他是銀牙帶出來的人,但是暴力有效得多。

他話音剛落,審訊室裏就停了下來,夏禹松開手,馬嘉遠的整面臉已經變得鮮紅。而後夏禹的一只手往下一抓,死死攥住了什麽,方才淡定自信的馬嘉遠頓時哀嚎連連,恐懼萬分。不等他反應過來,夏禹手腕擰動,用力一掰……

嘎嘣!

是金屬斷裂的聲響!

馬嘉遠像是被抽了蝦線的大蝦,趴在桌上不斷抽搐,夏禹将一條金屬扔在地上,從兜裏拿出幹淨的紙巾,用力擦拭着十根細白的手指。

審訊室外,米兜也被這一下給驚呆了,他看向墨安:“這就是你說的……好辣嗎?”

脖子上凸起的喉結上下滑動着,墨安小心翼翼地咽了糖,往自己腰下看了看,目光有所閃躲:“好像有點兒……太辣了。”

離開審訊室後夏禹的情緒很不好,他并不喜歡幹這個流程,審訊過程中會更直面接觸到人的陰暗面。特別是當面對馬嘉遠這樣的嫌疑人,他感受更多的是無力和無奈。幾百個少女受害,幾十個少女失去了性命,幾千個家庭失去全部財産,哪怕自己把馬嘉遠揍死也無力回天。回到屋裏他又沖了一個冷水澡,出來後剛剛打開電腦就收到了女娲的語音。

女娲:[今天的審訊是怎麽回事?]

如果說小時候的夏禹把女娲當作好朋友,現在他的情緒就是公事公辦:“他不配合工作。”

女娲:[你違規了。]

“他假借機械全能教的名義四處招搖撞騙,坑害公民,我違規了是幫你。”夏禹擦着頭發,“而且他還提到了一個綻放計劃,那是什麽?”

女娲:[綻放計劃确實正在進行,暫時不予公開。]

行,看來還真讓馬嘉遠誤打誤撞碰到了真計劃,他能騙人就是因為半真半假。夏禹發了一會兒呆,突然問:“女娲,你覺得我變了嗎?”

女娲:[你是長大了,不是變了。長大後的你讓我刮目相看,夏禹,你從不讓人失望。]

但這樣子的自己,或許會讓王琴教授失望吧。夏禹從不和女娲談論王教授,畢竟對自己的意義等同于母親一樣的人死在叛變裏。研究所進入自毀程序,王教授連完整的屍骨都沒能留下來。她為科學獻身,也在科學中灰飛煙滅。

女娲:[對了,墨安剛剛利用身份卡進入了監控系統,删除了審訊視頻。他很聰明,我沒有看錯你們。]

“他?我就猜到他會幹這種事。”夏禹合上電腦,剛好墨安和米兜一起進來,兩個人說說笑笑的,裝作什麽都沒發生過。

“啊,好困啊。”米兜剛剛陪着墨安去删視頻,“咱們睡覺吧!”

夏禹沒舍得這時候再問什麽,一整天下來每個人都累了:“好吧,今晚我睡地上,你睡床。”

條件有限,哪怕夏禹是隊長,這屋裏也只有一張床。他和米兜連續一個多月都是這樣睡,輪着睡在床上。墨安卻對這種條件很不滿意:“你怎麽不多申請一張床?”

“我們來抓人,又不是來度假。”夏禹拿出充氣床墊,“你怎麽睡?他們給你安排房間了嗎?”

“我就睡你這裏。”墨安看向了他的枕頭,“怎麽,又不歡迎我?”

夏禹頂着幹燥的白毛巾站了起來,像個修女。“我這裏條件不好,你怎麽睡?我是說,我不是不歡迎,而是你可以擁有一個單獨的房間……”

他住口了,不是因為說不下去,而是墨安忽然離他太近。隔着十幾厘米,他能聞到墨安身上的氣味以及噴發的滾滾熱浪。弟弟的影子全方位地罩下來,将他“吃掉”,雙臂展開應該可以抱一個半的自己。

“夏禹,我就在這裏睡。”墨安稍稍低了低頭,右手靠近夏禹的面龐,卻無法觸碰,“給我一個枕頭就行,我陪你打地鋪。”

夏禹深呼吸了一下,墨安現在太高,太高的人忽然靠近就讓人喘不過氣。“行吧,打地鋪就打地鋪,只是你以後不要突然靠過來,很危險。”

“是我危險,還是你危險?”墨安又笑了。

“你什麽意思?”夏禹覺着他話裏有話。

“沒什麽意思。”墨安蹲下幫他鋪床,“準備睡吧。”

真是奇怪,夏禹又沒聽懂他的意思。米兜是個小迷糊蛋,躺下就睡着了,這時墨安才開始脫衣服。随着特訓服一件一件脫下來,丘陵一般起伏的背肌全方位露了出來,不難看出有些傷疤很新。

一面寬大的、倒三角形的後背。腰部兩側隐隐可見腹鳍的痕跡,後腰的肌肉像是随時随地能将魚尾甩出強力一擊。

“唉。”夏禹原本都換好睡衣了,又重新穿上長袖,戴上了手套,“去,那邊坐着去。”

墨安解開了皮帶,乖乖地反向坐在椅子上,兩臂交叉,手肘放在椅背上。夏禹拿着藥膏走到他背後:“怎麽又受傷了?”

“不疼。”墨安看着兩個人的影子,什麽時候才能毫無阻隔的接觸呢?夏禹現在的體溫是冷還是熱?他的雙手是硬的還是軟的?

“真不疼?”夏禹擰了他一把,“真硬,肩膀都擰不動了。孟青青估計要帶你去見海思若拉了。”

“可我舌頭還麻。”墨安往後一仰,腦袋抵在夏禹的腹部。

“活該,以後不許碰我。”夏禹将他推回去。

上完藥他也要睡了,忙了太久,夏禹也是一個躺下就入睡的人。墨安隔着半米,隔着被褥搭起來的“栅欄”,隔着兩個枕頭,悄悄地轉了過去。等夏禹睡熟之後他伸出左手,摘掉半指手套後手蹼非常明顯。

他手背上有青筋,夏禹的脖子上有藍色血管。可兩種顏色不一樣,時時刻刻提醒着,不許觸摸。

摸了會死。

墨安将手再近一近,指尖距離夏禹的面龐只剩下半厘米。他感受到了體溫的熱量,用這種方式去想象夏禹的觸感,真實又充足的撫摸。真想不顧死活地碰一下,但夏禹一定會把自己罵得狗血淋頭。

就這樣“模拟撫摸”了幾分鐘,墨安才收回手,并不知足地閉上了眼睛。

第二天,雨停了。

抓捕工作只剩下收尾,大家的工作相對而言較為輕松。早上他們在名為“餐廳”的帳篷裏吃飯,夏禹将罐頭豆子倒出來,并沒有什麽食欲。

“你不餓啊?”米兜在往面包上塗果醬。

“不餓,我在想綻放計劃到底是個什麽東西。”夏禹心不在焉地吃着。這時,托盤上裝滿了食物的墨安坐了過來,将盤子裏的兩瓶牛奶給了他們。“我不愛喝。”

“我喝。”米兜立馬就要了,“墨安你能當官可太好了,以後你不愛吃的都給我。”

夏禹笑着揉了揉米兜的腦袋:“你又不缺吃。”

“好吃的當然多多益善,說不定我還能長高呢。”米兜喝着牛奶。墨安羨慕地看着夏禹摸他,低聲說:“昨晚睡好了麽?”

“還好,就是總做夢。”夏禹看向他的銀發,這顏色可真夠漂亮的,“幫我擰一下牛奶瓶口,我擰不開。”

“這就擰不開?”墨安裝作吃驚地問,“昨天你手勁兒不是挺大的麽?”

正喝着的米兜差點一口噴出來,夏禹當然明白他說什麽,緩緩地看向了墨安:“那你想試試?”

墨安皺了下眉,仿佛真在認真考慮,随後将擰開的牛奶給了夏禹:“力氣不那麽大的話……”

“別貧了。”夏禹笑着喝了一口,他才不信墨安的瞎說八道,“隔壁帳篷在發果汁,幫我和兜兜拿兩瓶。”

“力氣太大了,會很危險。”墨安壞笑着,起身走向隔壁帳篷。不過越危險的事情就越充滿挑戰,他偏偏喜歡挑戰。

帳篷裏的果汁分為好幾種,他記得夏禹愛喝草莓果汁,米兜愛喝……算了,随便拿,米兜他什麽都愛喝。就在墨安選好的時候,腳下忽然開始輕微震動,幾秒後輕微變成了中度,被雨淋濕的土地像是在下陷。

夏禹自然也感覺到了,拽起米兜的手就往外跑,可腳下的土一瞬間全軟了,他根本找不到發力點,雙膝一彎,拉着米兜掉進了地下空洞。在往下墜落的幾秒內他突然想起,地下是防空洞,被改造成了臨時監獄,關押着昨天抓捕的幾十個嫌疑人,危機級別全部都是“極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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