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成蟲的來源(5)

第066章 成蟲的來源(5)

船上等待他們的人, 是銀牙和希頒。

“你怎麽也來了?”夏禹連忙接過溫水,大口大口喝着。

“是煙夏讓我來的。”希頒拿出一根皮筋來,隔着手套, 替夏禹紮好了頭發,“所有的事情她都告訴我了, 她說這是一條很難走的路,能幫你的人越多越好。”

果然,煙夏對他們的逃亡計劃心知肚明。夏禹感激得不知道說什麽好, 希頒搖了搖頭:“別和我說謝謝, 夥伴之間不需要說這種話。我們人魚就是這樣, 姊妹、夥伴比什麽都重要。接下來咱們去哪裏?”

“冰凍島。”銀牙冷不丁地說。

屏幕在面前打開,完整的地圖呈現在每個人的面前, 銀牙的半身機械在冷光下格外醒目:“這是我和煙夏的決定, 冰凍島是暫時的落腳之地,在那裏咱們可以商量接下來的計劃。”

“為什麽選冰凍島?”墨安坐在椅子上,緊盯着屏幕。

“你的臉為什麽這麽紅?”銀牙異常驚訝,這紅得也太不正常了吧?

夏禹內心羞愧, 愣是不敢面對事實,他怎麽好意思說剛才自己是那樣子坐在墨安的身上。墨安頂着一張年輕的漲紅臉,勇敢地回視銀牙:“因為我好熱。”

“這有什麽可熱的?”銀牙看向窗外, 正是淩晨最冷的時候, 況且他們還在海上, “年輕人就是燥, 要學會靜心。”

“我倒是想努力靜心,那也要看……能不能靜下來。”墨安意有所指, 笑而不語。夏禹不知怎麽着,竟然從他的語氣裏捕捉到了一絲意猶未盡的意味, 只是他搞不懂這有什麽值得臉紅的?

要說是臉紅,不也應該是光着屁股的自己嗎?

光着屁股挂在弟弟身上,雖然他們看不着,可這一切自己都清清楚楚。再者說,就算墨安看不見,但肌膚相貼、體溫傳輸、密不可分的感觸是真,自己就那樣子……唉,夏禹都不敢回想。

所以也就更奇怪了,墨安他紅什麽紅?

“咳咳,好了,我們來說正經事。”墨安紅了好久,然後換上了辦正事的專用表情,就好像剛才的一切都是別人的幻覺,“為什麽去冰凍島?安全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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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說來話長了。”銀牙用全機械手放大了地圖,“冰凍島建立于500年前,是遠離青耀市的一座孤獨島嶼,最開始它的用途非常簡單,就是安置罪犯。”

“罪犯?”米兜擡起頭,剛剛用加密的通訊裝置給媽媽報了平安。

銀牙深吸一口氣:“全部都是死刑犯,扔在那裏不管不顧的那種。冰凍島一到了冬天就會上凍,海面還會有北方飄來的冰,不供暖不供電的話,根本沒有人能撐過一個冬天。所以那邊可以說是幾百年前的無人之境,有去無回。放在從前這是劣勢,放在現在這是優勢,那邊的天眼監控很少,女娲要摸過去不會太順利。”

“也是,那邊已經沒有了價值,所以人工智能沒有開發到那片領域。”希頒若有所思,“現在上面有人嗎?”

銀牙搖頭:“肯定沒有活人。預計8個小時之後抵達,這段時間大家可以好好睡一覺,吃點東西。”

簡短的會議算是解散了,夏禹一個人坐在那裏看似發呆,實則腦袋裏開足馬力。墨安等了一會兒,将手腕上的手環摘下來,扔給了他:“精衛找你。”

“啊?哦。”夏禹接過手環,但仍舊不好意思直視弟弟的眼睛,“精衛?”

精衛:[你們到海上了?]

“是,我們已經逃出來了,暫時平安無事。”夏禹看向電子表,這個時候,僞裝成自己的向星已經被那些人押送走了,不知道那邊的狀況怎麽樣。

精衛:[很好,看來大家真的是都長大了。以前你們束手無策的樣子,我歷歷在目,當然那時候的我也沒有發育出極為成熟的反應。但現在不一樣了,每個人都很棒。]

這一點,不光是夏禹認同,墨安也認同。這是一場集體預謀的逃亡,從煙夏到米兜,每個人都奉獻了自己那一份力量。哪怕當中有一環沒有搭上,整個計劃也會功虧于潰。

精衛:[靈石查到了馬嘉遠的詳細記錄,他的那個什麽教會,成立時間其實非常短暫,但是在成立之前,馬嘉遠只是一位超市送貨員。他在湖啼市出生,長大,從小學到大學畢業,再工作,都沒有離開過湖啼市一步。]

“真難以置信。”米兜聽着,“按理說,他能夠到青耀市搞出這麽大的勾當,惡貫滿盈,他應該是一個穿梭在各個城市當中的騙子啊。怎麽聽起來……他那麽普通?”

“不要忽視這種普通。”墨安糾正他,“我在管控中心看過不下五千個案例報告,其中不少都是所謂的老實人作案。精衛,馬嘉遠在湖啼市都和誰交往密切?”

精衛:[他的社交關系非常簡單,且普通,工作、回家,兩點一線,并沒有什麽娛樂活動。]

“在當今社會中,現實中的娛樂活動恐怕是他消費不起的。”銀牙說。

“好,咱們先在冰凍島休息幾小時,然後匿名進入湖啼市。咱們可以先從馬嘉遠的工作環境調查,他的同事是第一嫌疑人。”夏禹說完打了個哈欠。

“你困了?”墨安從旁邊拿了條毯子,扔過來。

“有一點。”夏禹不逞強,逞強的後果可能更是拖後腿,“我先睡一下,等我清醒之後咱們再換班,輪流休息。”

一夜未曾好睡,每個人都需要補覺,除了銀牙。銀牙的身體已經有超過百分之六十的機械覆蓋,所以他更不容易疲憊,三四天睡一次就可以了。船上也沒有标準的睡房,夏禹和米兜先睡。

在沙發上打盹兒,并不是一件舒服事,但或許是他們都太累了,緊張過後身體得到了放松,也有可能是船在海面上晃晃悠悠,所以這一閉眼就睡很熟。什麽夢都沒做,夏禹醒來之後就覺得精力充沛,只是心頭沉沉,被許多事情壓住。

好不容易平平安安帶着墨安和米兜長大了,偏又遇上這種事。

他的心願很小,去看海,帶大墨安,就沒了。拯救世界和自己沒關系,日子已經知足。他好不容易當上了隊長,每個月能拿到編制點數,住房也換了更大的……結果又因為這檔子事,被打得萬劫不複。

唉,夏禹摸着手環,王琴教授,長大好難啊。早知道會這樣,還不如不長大,永遠做研究所裏的小孩兒。

“你醒了?”希頒看到他醒了,倒了一杯熱牛奶。

“嗯,謝謝。”夏禹低頭的時候留戀過去,擡眸後決定接受現實,“你睡吧。”

“我不困,再說我們人魚的體力比較好。”希頒笑了笑,戴好了手套,溫柔地拍拍他的腦袋,還是把夏禹當小孩子,“一轉眼你都長這麽大了。”

“哪有,說得好像你很大似的。”夏禹一口氣将牛奶喝完,當初認識希頒時,他真沒想到他能留這麽久。

希頒卻掐了掐自己的臉蛋:“我可是成年人魚了,早就比你大。”

“那……你想過大海嗎?”夏禹心裏一直有疑問。

希頒看向窗外風景:“想過,所以我時不時就回去看看,但是我不把墨安養大就不能夠放心。”

“他已經長大了。”夏禹想要安慰他。

沒想到希頒卻搖搖頭:“他确實長大了,但是還沒有成年,我要等到他成年才行。”

消息當頭一棒,給夏禹敲得不知所雲。“他……還沒成年?”

“就差幾天了。這是我們雙尾的異能,只要他還是未成年魚就永遠生活在我們的保護下。同樣,這個異能利維坦也有,只要墨安沒有到成年那一日,就有可能被利維坦暗殺。”希頒說話聲音很輕,像遙遠的海浪,撲在夏禹的耳邊讓人倍感輕松。

他想,這可能也是雙尾的異能,只要和他們接近就會産生安心、被照顧的舒适感。

“墨安很快就要從‘阿逆希達’變成‘逆希達’了。”希頒仿佛已經預見了那一天,陽光從海平面升起,第一束光芒照在墨安的黑色魚鱗上,閃爍耀眼,比黑曜石還要奪目。

夏禹捏住玻璃杯,又問:“有個問題我一直很好奇,利維坦到底什麽樣?聽說有三只,他們為什麽非要追殺人魚幼崽?”

“利維坦是不可言說不可直視之物,其實連我們都沒完整地看過他們的原型,只有小部分人看過他的人類形态。他們可以上岸,和人類做交易,甚至通婚繁殖,只不過利維坦的孩子都生不下來,這是他們被‘蛇女’下的詛咒,利維坦沒有後代。”希頒說,“‘蛇女’是人魚中的分支之一,傳說幾萬年前,蛇女打敗了利維坦,利維坦揚言要追殺所有人魚的後代,蛇女便下了詛咒,讓他們永遠沒有孩子。”

“好古老的說法啊。”夏禹眨了眨眼睛,“那人魚和人類可以有後代嗎?”

“這是可以的。”希頒點了點頭,是時候讓他們完全了解海洋異世界了,“人魚和人類的後代,被稱作為‘混血’。混血是人魚分支裏唯一不能上岸的一支,因為他們不能長出雙腿,一輩子只能在海中。混血也是最喜歡用歌聲迷惑水手的人魚,他們的歌聲最好聽了,但聽多了容易讓人類發瘋。”

噗通,外頭一聲巨響。

希頒和夏禹停止對話,三步并作兩步跑到了甲板上。現在正是冬季,從北方來的冰層被寒流吹到了他們的面前,遠遠一看到處都是冰山。半透明的深藍巨冰好似陸地,這也是夏禹頭一次見到如此龐大的浮冰,一時間找不到任何語言來形容。

它們……就像是地球上的古老生命,早就存在,靜聽世界。

而發出聲音的,就是在碎冰之間上進下出的墨安,他在海中既像一條魚,又像是一條蛇,因為全身加起來恐怕有3米多。海水溫度極低,讓人望而生畏,墨安卻毫無顧忌地穿梭在冰塊兒當中,當真是一條自由的魚。

“墨安!”夏禹卻沒那麽開心了,“快上船!”

“啊?”墨安回過頭,嘴裏還叼着一條魚。

“上船!”夏禹坐不住了,從這一頭走到那一頭,原本以為他成年了,再也不用憂心利維坦,沒想到還剩幾天呢。他再緊盯墨安的手腕,還好,海妖的庇護還在。

墨安正游得爽快,冰冷的海水于他而言再舒服不過,沒有絲毫寒冷。況且這水溫和幾千米的深海相比簡直太過溫暖,魚群也豐富多樣。他再次沉入水中,肘鳍像威風凜凜的旗幟,尖端的魚刺一不小心就将厚重冰層割成兩半。鎖骨上橫列3對腮裂,腹部3對腹鳍,甩尾時水面産生了無數個變化莫測的漩渦。

更難得的是,作為一條雄性的海妖,他的尾背鳍終于長出來了。

黑色魚尾的背面,位列中軸線那一條,尾背鳍作為雄性人魚的重要特征,代表着他即将成年的事實。墨安上來喘口氣,再一個下沉,上半身紮進水裏,尾背鳍在尾部肌肉的帶動下甩出了S的形狀。

“快上來!”夏禹着急了,“你不上船,我下去了啊!”

“別,你別下來。”墨安瞬間就探出腦袋,一頭濕淋淋的銀發看上去挺可憐,像淋了雨,“水對你來說太涼。”

“那你上來。”夏禹放下船上的軟梯。

墨安還沒痛快游夠,但是他也真怕夏禹一個猛子跳下來,只好無奈又聽話地揪住軟梯,等着被拽上去。米兜也睡醒了,站在甲板上笑:“好像在捕魚哦。”

“別笑了,咱們可是在逃命呢。”銀牙警告他們,這幫小孩兒真是太樂天派了。

“但真的很像嘛。”米兜指着墨安說。

墨安已經出水,活脫脫就是一條被抓上船的大魚。他一只手抓住軟梯,一只手捂住了身體的一個部位,看起來十分扭捏。如今他完全長大,扭捏的神情出現在他臉上就很是違和,夏禹更是不解:“你怎麽了?捂着什麽呢?受傷了?快讓我看看!”

“沒受傷,不用看。”墨安繼續捂着。

“你把手拿開。”要不是不能觸碰,夏禹已經親自上手了。

“沒事,真的沒事。”墨安卻尾巴一彈上了船,站在了甲板上。小時候他站不住,如今已經能夠穩穩立住了,不僅立住還能移動,魚骨和肌肉撐得住他的身體,尾巴弓出了蘊含力量的弧度,像波浪線,讓他快速地“走來走去”。不等夏禹再追問,他已經一溜煙兒鑽進了屋裏,那只手還捂得死死的,生怕洩露什麽。

夏禹只好去問希頒:“他怎麽了?”

希頒只是笑:“他長大了。”

“長大了?長大了就這樣?”夏禹更加不解。

“人魚的洩殖腔口,相當于你們人類的下面,他不好意思了,當然不會讓你們看。”希頒笑得前仰後合。

洩殖……洩殖腔口?那是什麽東西?夏禹只是不明白,小時候的墨安可沒有捂住不給看啊。海面上隐隐約約出現了一座島嶼,就是他們的目的地,冰凍島。可以看出這裏很長時間無人光顧,島上只剩下冰封的積雪和冰棱。

“等下,有點不對勁。”墨安又從屋裏鑽出來了,高大強悍的他在腰部圍了一條浴巾,看上去十分搞笑。

“什麽不對勁?”希頒問。

“海水。”墨安用尾巴滑行到圍欄處,“我剛剛就覺得海水有點不對勁,現在你聞聞,是不是有一股異味?”

希頒在空氣裏嗅嗅:“好像是……這是海水的味道?”

“是,而且越來越濃了。”墨安看向清澈的海水,“海水被污染了,像是專門圍着冰凍島,不讓水生動物過去。看來這個島真沒有那麽簡單,說不定上面也有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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