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成蟲的來源(6)

第067章 成蟲的來源(6)

還沒上島, 危險已經“抓住”了他們,預示這一路不會那麽簡單。

“要不然,咱們別上去了。”米兜提出了一個非常穩當的建議,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這種事情咱們別做。”

“我也同意。”銀牙看向地圖,“如果我們把船停靠在冰凍島的碼頭,其實也差不多。冰凍島已經封閉太久, 就算咱們下了船也沒有地方落腳。休息幾小時之後咱們就趕往湖啼市, 那邊已經安排好了吧?”

夏禹的手環閃了閃。

靈石:[安排已經就位, 查詢到馬嘉遠的三位工作聯系人,目前均在湖啼市內工作。這三人也是馬嘉遠在湖啼市正常社交過的最後三人, 我認為很有調查價值。]

精衛:[航線已經為各位規劃完畢, 只等出發。]

“謝了,果然有人工智能幫忙就是省事。”銀牙感同身受,更何況現在插手相助的還不是一個智能,而是兩個。

船馬上就可以靠岸, 整座島也越來越清楚,像是從冷色調的油畫裏走出來,從平面走到了立體。左右兩側的透藍巨冰都在給船騰位置, 人類科技在自然景觀面前只剩下枯燥。無人之境, 這四個字生動演繹, 呼吸都那麽冰涼。

“好, 咱們不下船。”夏禹最後同意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現在的他們簡直就是麻煩天團, 任何節外生枝都不要發生。

墨安則對這片海域的水質十分好奇,明明自己剛才還能暢游, 忽然間就察覺不妙。

“你冷不冷啊?”轉瞬間,夏禹回過頭問他。

墨安頓時兩手交叉下垂,捂住了關鍵部位,盡管他還圍着浴巾:“不冷,你幹嘛偷看我?”

“我什麽時候偷看你了?”夏禹被甩了一口黑鍋,“你自己不穿衣服亂游……小時候明明不這樣,現在倒是別別扭扭。小時候你光着尾巴在地上亂走,一邊走一邊扭扭扭。”

“那不一樣,小時候是小時候。再說了,我們人魚的陸行方式就是扭。”墨安仍舊捂住,一丁點被看到的可能性都不留。

夏禹卻逗逗他:“我還幫你搓過魚鱗呢,你什麽地方我沒見過。”

Advertisement

“好啊,那你現在跟我去浴室,繼續幫我搓。”墨安也不認輸,假裝要拉夏禹,“走走走,現在就去,專門給我搓那個地方……”

“好啦好啦,別鬧了。”希頒無可奈何地拍了墨安一下,“等所有的事情都解決了,你們有的是時間玩鬧,現在先去穿衣服吧。”

墨安哼了一下,這才回屋去穿衣服。米兜躲在夏禹身後偷看墨安的姿勢:“原來人魚在岸上行走的方式,像站起來的蛇。”

“我們的肌肉運動走向有相似的地方,都可以運用鱗片的張開和關閉來發力。”希頒披上了一件外套,“真冷啊,這裏,怪不得死刑犯都運到這個地方,沒有人能挺得過這裏的冬天。”

是啊,這裏真冷。夏禹也覺得冷,米兜更是明顯,哈欠不斷。半小時後,他們的船躲開暗礁,成功停靠在無人的碼頭。這裏比夏禹想象得還要荒蕪,碼頭的木頭盡數腐朽,只剩下曾經留下的金屬骨架。

但金屬也被腐蝕得差不多了,踩一腳或許就會斷裂。

“我要做一做試驗,看看這裏的水質到底有什麽不一樣。”米兜穿着三件厚外套,撐着眼皮往屋裏走。他手裏拿着一個試管,裝着剛剛盛上來的海水。肉眼觀察并無異樣,可是墨安只是聞了聞,就說:“這水被嚴重污染過。”

“你好靈敏哦。”米兜點點頭。

“人魚對水質的要求非常苛刻,我們的魚鰓只能過濾幹淨的海水,如果水裏環境太糟糕,魚鰓會直接罷工,細胞壞死。”墨安摸着喉結的兩側,雖然他從沒體驗過這種痛苦,但想必痛不欲生。這不就等于讓人魚在海裏活活憋死?

“看來你們……你們也有弱點呢。”米兜又打了一個哈欠,支撐的精力用光,在最後倒下的前一刻把試管遞給了希頒,然後一頭紮進沙發裏呼呼大睡。希頒拿着試管,也能察覺出海水被污染了,好在剛才墨安上船比較早,不然他也會被污染。

“現在咱們吃點東西吧?”希頒提議。

“我去找找。”夏禹走向廚房。

廚房裏肯定是罐頭食品為主,夏禹先挑出了幾款魚罐頭,這個留給墨安和希頒。然後是炒飯和牛排罐頭,這些他們來吃。沒有加熱裝置,大家坐在沙發上吃冷罐頭,旁邊還躺着一個怎麽都睡不醒的米兜。

“看來,要等到咱們離開碼頭,兜兜才會睡醒了。”吃飽之後夏禹又脫了一件外套,小心翼翼蓋在米兜身上,“希望我的事情不會牽連米蓮她們。”

“米蓮對兜兜真是全力支持,她真是一位偉大的母親,永遠支持孩子的事業。”希頒說。

話音剛落,他們好像……同時間聽到了一陣歌聲。

“奇怪,誰在唱歌?”夏禹率先站起來,“我聽錯了嗎?”

“這個……這個是!”希頒聽了幾句,露出了不可置信的表情,“這是白塞壬的歌聲!墨安快捂住耳朵!別聽!”

白塞壬?白塞壬的歌聲為什麽就不能聽了?墨安只是動作慢了幾秒,眼前的畫面突然出現了不同程度的扭曲,他立馬捂住了耳朵,跟着希頒躲到了甲板最下面的屋子裏。在這裏相對安靜,墨安放下雙手已經汗流浃背:“怎麽回事!白塞壬又是怎麽了?”

“白塞壬是分支裏通體雪白的魚,他們特別溫順,武力值幾乎為零。黑塞壬的異能是預言,白塞壬的異能是讀心術,只不過白塞壬的歌聲能讓人魚産生幻覺,聽多了會發瘋。”希頒同樣大汗淋淋。

墨安擦了擦汗:“不是說,這座島已經荒廢很久了麽?為什麽附近會有人魚?”

“不,不是附近,這條人魚在島上。”希頒肯定地說,“這座島被污染過的海水包圍,不可能有人魚在附近,只能在島嶼中心。這條魚一定是被困住了。”

“那咱們用去救麽?”墨安問。

希頒沒有立即表态,但是他的沉默反而是一種默認,他們永遠不會丢下姊妹和同胞。

等了幾分鐘,歌聲終于停下來,墨安走上甲板,将希頒對他說過的話重複了一遍。夏禹沒有阻止,他這些年也理解了人魚之間的情感流動,只是說:“那我跟你一起去。”

“你不能去,你要留在船上。”墨安轉身去準備了。

“那怎麽行?”夏禹跟着他走,“你是我養大的,你出事了怎麽辦?我怎麽和王琴教授交代?”

聽到這句,墨安倒是轉了過來。

夏禹擡頭看着他,好高啊,一不留神長這麽高。

“就只是責任麽?”墨安卻驢唇不對馬嘴地問。夏禹腦袋裏暫時短路了一秒,責任,什麽責任?就在這一秒裏,墨安已經重新轉過身,表情帶着些莫名其妙的、夏禹看不懂的失落。

“我對你肯定有責任,我不能讓你一個人冒險。你是王教授最後交給我的囑托。”夏禹的嘴巴比腦袋快,腦子裏沒想明白墨安的問題,嘴上已經回答出來。然而聽到這句話的墨安卻更失落了,默默地搖了搖頭,準備好要出發。

銀牙也将這一切看在眼裏,奇怪,怎麽倆小孩兒剛才還好好的,一下子就鬧別扭了?他看向希頒,求助一樣使眼色,希頒搖搖頭,只能說墨安長大了,有了別的心思。他想要的更多,特別是在夏禹的身上,每次夏禹重複他是他的責任,如果墨安受傷就無法對王琴教授交代,話是好的,本意也是好的,可只會讓墨安更加刺心。

希頒看得出來,墨安對夏禹……想要的不僅僅是責任那麽單純。

他們很快就出發了,剩下的人留下船上,等待煙夏的命令。夏禹目送他們的背影變小,消失,回過頭問銀牙:“我剛才……難道說錯話了?”

“沒有。”銀牙只能用他那套公事公辦的模式去套,“可能是……墨安察覺到了同類,所以不安吧。”

同類……夏禹再次看向前方,自己要是墨安的同類就好了,人魚之間互相了解,互相識別,他們交流起來完全沒有阻礙。可自己和弟弟之間……這幾年總是有點不對勁,就像剛才。

船下的路不太好走,希頒跟在墨安身後,很想開口問問這個沉默的即将成年的魚,但轉念一想,還是不要多問。這些事情需要墨安和夏禹親自去考慮清楚,如果自己戳破了這層窗戶紙,搞不好會更加尴尬。

“路面情況不像是幾百年沒人來過。”墨安自然不懂身後的希頒已經在腦海裏百轉千回了,他想的就是趕緊解決完冰凍島,然後去湖啼市,還給夏禹清白。但他的話并沒有錯,按照銀牙的說法,冰凍島這些年是無人之境,那麽幾百年的風霜不可能摧毀不了水泥。更何況這裏溫度極低,可腳下的水泥地倒像是半新的。

“前面就是監獄了,咱們一切小心。”希頒打開手電筒,輕聲地哼起了歌聲。倒不是他有心情在這時候高歌一曲,而是發信號,他得讓那條白塞壬知道有同類在旁邊。

你可千萬別再唱了,白塞壬的歌聲對人類有安撫人心的鎮靜作用,對魚可不行。

希頒的歌聲讓墨安平靜了許多,雙尾的歌聲能夠撫慰他的心靈,同時也讓他剛才那點埋怨煙消雲散。夏禹對自己到底是什麽感覺?他到底是不是只把自己看成了弟弟?只是王教授的臨終囑托麽?

看樣子,夏禹真是這樣想。

他們緩緩走進了監獄,原本應該腐朽不堪的高大建築卻有人為修複的痕跡,可以見得這裏确實有秘密。幾百年前,人們看押囚犯還要用上鐵蒺藜,現在鐵蒺藜打着卷兒塞在牆角裏,像生鏽的風滾草。

監獄的形狀像一座古塔,路面結冰,要小心謹慎。牆上時不時冒出一只蟲子,垂下兩三只蜘蛛,毫無力量得抵抗着不速之客的到來。兩個人像走進了真正的古堡,幾百年前人類蓋樓還會用磚石和泥土,這就足夠他們震驚。

看多了鋼鐵叢林,監獄都美多了。

“有水聲!”墨安動了動耳朵。

水聲是從下面傳來,嘩啦啦嘩啦啦,仿佛有人在故意撥弄水面發出聲響。墨安和希頒雖然明知道對方是同類,但還是拿出了槍,一步一步走下旋轉臺階,尋找聲源。

還沒看到聲源,先看到了牆上和天花板上的水紋,像巨冰在這裏開裂,留下了最後的影像。腳步聲和呼吸聲此起彼伏,墨安走在希頒的前面,當他邁下最後的石階,一小汪海水,像藏在監獄底部的寶石,呈現在他們的面前。

一條嶙峋的人魚游在當中,通體雪白。原本應當強壯有力的魚尾已經瘦得看到魚刺了,鱗片大片剝落,露出一道道淡藍色的傷口。

船上,夏禹正在整理靈石、精衛和老鬼收集的信息。

“有發現了嗎?”銀牙問。

“有。”夏禹指向屏幕,“在聖經中,‘天啓’和‘騎士’出自于啓示錄章節,騎士一共有四位,分別是饑荒、瘟疫、戰争和死亡。啓示錄裏,上帝傾斜了上天的火,清洗人類,信祂的人得永生,得到了永恒的寧靜。馬嘉遠說,第二位騎士已經來了,應該指的就是‘耶懷’那只蟲子。”

“饑荒……潮汐號就是第一次騎士降臨。”銀牙将這兩件事串起來了。

“我也是這樣想,事情并不是單獨發生的,而是內有牽連。他們的‘綻放’說不定對應的就是‘永生’,只是到底意味着什麽……我還沒想明白。”夏禹苦惱極了,抓住了一點線索但僅僅就是一點,“會不會是女娲……不滿意人類社會,所以想要清洗?”

靈石:[我相信女娲幹得出來。]

精衛:[可如果女娲要清洗,為什麽不直接都殺了呢?以女娲的能力,那年叛變就是最好的時機。]

“因為……它想要當上帝?”夏禹忽然想到,“老鬼說,啓示錄裏上帝是按照這個程序走的,女娲如果想要當天神,它就會模仿上帝的機制。”

“那如果按照你的分析,現在整個世界就更危險了。”銀牙暫時同意夏禹的觀點,“假設女娲想要充當人類之神,上帝這個角色,那麽它必須走完啓示錄裏的流程,饑荒已經出現了,瘟疫‘耶懷’被你們殺了,這也就是為什麽你的關押批文下來那麽快,因為女娲想要幹掉你,你毀掉了它的瘟疫騎士。死掉一個耶懷,還會有下一個,米兜推測的沒錯,蟲子可能不止一只,四個階段,女娲一定還有後手。”

“咱們得趕緊去湖啼市!”夏禹冒出冷汗,不知不覺間,他們居然走到了女娲的對立面。

“可是……我還是不能夠邏輯自洽。”銀牙又問,“按照女娲叛變的手筆來看,它已經颠覆了自己的底層邏輯,為什麽它還非要走流程,當這個上帝?它已經是人類的上帝了。”

夏禹看向窗外,海上的大霧就和他心裏的霧氣差不多:“難道說……它有顧忌?它還有害怕的東西?它的程序被創造它的設計師下了死鎖,不能一口氣滅絕人類?”

“那這件事會不會和三號發電廠有關?”銀牙至今都覺得那裏十分神秘,“你記不記得,‘填海’計劃是002號行動。在數據的世界裏,必定有1,不可能無中生2,曾經一定有一個001號行動,只不過失敗了。你現在要重啓的這個002,會不會就是女娲的顧忌?”

“這……有點太過高深了,我得好好理一理。”夏禹揉了揉太陽穴,三號發電廠也是一個巨大的謎團,而且這個謎團還牽扯了精衛。精衛是叛變中誕生的人工智能,它的底層邏輯就是不惜一切代價重啓三號發電廠。

莫非,那真是制裁女娲的最後保底?

精衛……填海……似乎也有聯系。為什麽女娲一叛變,精衛就誕生了?這種巧合實在太過可怕。夏禹正想着,只聽有人上船,他連忙跑出去:“咱們得趕緊去湖啼市,天啓和騎士的謎題已經解開了,咱們……”

“等一下。”墨安卻打斷了他,将懷裏通體雪白的人魚放在了甲板上,“他需要進食,他還說他是被一家醫院逮住,關在這裏進行研究的。”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