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chapter42
chapter42
“你這咋的還不高興?”趙明明咔嚓咔嚓咬着薯片問,“我看那些家長出來的時候,步伐挺沉重啊,這證明你給打的這一針挺見效啊。”
梁星星将手機息屏,擰開杯子喝了口水,“兩三天的效果而已。”
“嗨呀,有效果總比沒有好啊,”趙明明看了眼時間,“吃飯去?”
“我不去了,不太餓。”
“那好吧,我走啦!”
星期天沒有老師上課,都是學生在教室裏上自習。
說是自習,多是各科老師把卷子發下去,然後再抽晚自習講。
梁星星去班裏晃了一圈兒,大概是下午的電影看得很爽,班裏不少交頭接耳說小話的,有人看見她進來,立馬縮着腦袋轉回去,假裝在做題。別的同學看見他的反應,也立馬驚覺的坐好,一秒鐘老僧入定。
梁星星從後門進來,屈指輕敲了靠窗邊兒一個男生的桌子,“手機拿出來。”
她聲音不高,但是在驟然安靜的教室裏,也足夠引得前排的同學紛紛扭頭看來。
“老師,別……”男生捂着桌肚負隅頑抗。
梁星星也不上手,問:“還是想讓韓主任來?”
這話一出,男生蔫頭耷腦的交了出來。
“老師,我啥時候能去拿啊?”
“期末放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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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梁星星不理會他的哀嚎,往前走了兩排,站在了一個女生的桌前,“你的。”
女生垂頭喪氣的交了出來。
梁星星又連續沒收了兩本漫畫,一本小說,戰利品放在講桌上,她看了圈兒底下假裝學習的。
“都停一下,”梁星星道,“手機、小說、漫畫、指甲油、化妝品,現在開始,自己交上來的,這周末放假可以來辦公室找我拿,如果,讓我等會兒搜出來,那就等期末放假再拿。”
她說着,摁開了講桌上的計時器,“兩分鐘倒計時。”
底下頓時一陣騷動,耳朵眼睛和嘴巴都要忙死了。
梁星星也不管,就那麽站那兒看着,桌上的計時器噠噠噠的飛奔。
這是一場心理博弈,很明顯,有人忍不住這煎熬,灰溜溜的拿着東西交了上來,然後又回到位置坐下。
短短兩分鐘,教室裏凳子腿兒擦過地面的刺啦聲不絕于耳。
還有那趕不及的,小跑着過來,眼睜睜的看着計時器歸于零,被梁星星喊住,手腳僵硬的站在那兒,底下有小聲偷笑聲。
“老師,我這也算是自首。”男生紅着臉為自己争取期限。
梁星星很好說話,“行,放着吧。”
男生高興的回了座位坐下。
底下一雙雙眼睛都看着講臺上的人。
梁星星也不過去搜,一連點了一串兒的名兒,“拿上來。”
“老師,我沒有東西。”一個男生企圖蒙混過關,表情無辜。
梁星星:“你是想明年暑假再拿是嗎?”
底下頓時一陣哄笑。
“這是第二次警告,等到第三次,那就麻煩你們的家長再來學校一趟吧。”梁星星說。
這話一出,笑不出來了。
被她點了名兒的都上來交東西,還有她沒點名兒的也交了些亂七八糟的上來。
“誰的棒棒糖和辣條,這個不用交。”梁星星無語道。
一群人又是一陣兒樂。
梁星星拿着仨塑料袋,把那兩批次的‘自首’的和強制的分開裝,走出教室時,正好晚飯鈴響,教室裏捶胸頓足的,搶飯都不積極了。
梁星星順着人流下樓,回到辦公室時,就接到了楊超的電話。
……
位置是他們之前來過的烤肉店。
剛七點鐘,店內生意極好,烤肉的香味誘人。
點好菜,服務員準備拿着菜單走了。
梁星星把圍巾搭在椅背上,說:“再要一瓶牛二。”
服務員愣了下,先是看了梁星星一樣,才回過神來似的點頭,“好的。”
人一走,楊超問:“白酒?”
梁星星點頭,似是知道他想問什麽,她表情認真道:“我會喝酒,酒量還行。”
楊超像是被她的表情逗笑了,靠在椅背上樂了會兒,說:“看不出來。”
梁星星想了想,開了個玩笑說:“深藏不露。”
對面的人更樂了。
不遠處剛還沸反盈天的一桌兒,此時安靜如雞,一雙雙眼睛都小心翼翼的朝那黑着臉的瞥。
周朗卻是不怕死,陰陽怪氣的說:“喲,難怪人家都沒搭理你呢。”
“看這架勢,聊得還挺高興。”
周朗抱着手臂看戲很快樂。
刑烈瞪來一眼,“再逼逼,老子給你嘴縫上。”
“縫我的有啥用,你有本事縫人家的啊,看給那姓楊的樂成啥樣兒了都。”周朗說風涼話道。
菜品上的很快,架在燒得正燙的炭火架上烤,肉片被烤得蜷縮,滋滋冒油。
“喲,酒都喝上喽。”周朗幸災樂禍。
刑烈都懶得理他,但是肉眼可見的,臉色黑得跟旁邊兒那炭似的。
不遠處,梁星星毛衣撸到臂彎出,露出一截手臂,把大塊的肉剪開,包着生菜沾了料吃。
兩人吃飯的時候話不多,多是楊超問她還想吃啥,他來烤。
一頓飯吃了将近一個小時,梁星星手撐着發燙的臉頰,腦子卻是很清楚,像是清泉浸潤,清透明亮。
兩人之間的煙火氣散了,只有炭火的餘溫熏着。
楊超先開口了。
“你其實是想跟我試試來着吧?”他目光直視着她,卻是不帶任何的侵略性,像是兩個老友,在平和的回述從前的事。
“嗯。”梁星星點頭。
“如果那天我回來呢?”楊超又問。
他氣質溫和,就連假設都像是引人入勝的。
梁星星卻是搖了搖頭,目光安靜,像是課桌前亮着臺燈的夜晚,“你不是會因別人失去理智的人。”
楊超先是一愣,而後手撐着額笑了笑,“怎麽辦啊,被你看透了。”
“其實,我們很像,”梁星星說,“都是不會随便對誰敞開心扉的性格,書上說,那叫自我防禦。”
“哪本書,我也去看看。”
“你有,車上的置物盒裏,我看見過。”
大概是喝了酒,梁星星今晚的話比平時多些。
“你看着溫和,平易近人,但其實,不是這樣的,”梁星星看着他說,“我大概能猜出來,你需要一個什麽樣的妻子,溫柔,知性,善良,孝順,體貼卻不粘人,穩定的家庭關系,平靜和煦的家庭氛圍……”
梁星星拿起桌上的酒瓶,仰頭就是一口。
“還喝啊。”楊超笑道。
梁星星點點頭,抱着酒瓶說:“花了錢了。”
大概是因為那些積壓在心裏的話說了出來,她整個人都輕松了,透着股自在,說話随心所欲,那些可愛表情也消弭了距離。
楊超又是一通樂,心裏卻是嘆了聲氣。
看吧,認識的先後根本不講道理。
“其實,跟你一起出去玩兒,還挺開心的,你比我之前的相親對象好的太多,你都不知道,我之前相親的時候有多尴尬,道德,勤勞,懂事,都變成了被販賣的焦點,你知道那種感覺嗎?明明是誇獎,卻是讓人恨不得鑽進地縫裏去……”梁星星絮絮叨叨。
“你不知道吧,我其實也想過跟你結婚,我可以假裝成你喜歡的樣子,組成家庭,生兒育女,說不上多幸福,但是跟你在一起,一定是安穩的,就像是……中午曬着的被子,很舒服。可是,當身邊出現了一個你可以放肆、肆無忌憚的人,那些順理成章,好像又顯得寡淡無味了些。”
“你醉了吧?”楊超笑着問。
“你不信嗎?”梁星星睜着圓眼睛問。
她的眼神太過真誠,純得誘人,是對男人惡劣因子最好的勾引。
楊超喉嚨滾了滾,說:“我信。”
也信她是真的喝多了。
因為這些話,放在平時,她根本說不出口。
她抱着不撒手的酒瓶,在此刻也有了緣由。
楊超開車,給她送回了學校。
“還能走嗎?要我送你進去不?”楊超問。
梁星星搖搖頭,用寬大的圍巾把自己圍圍好,推門下車,還叮囑他:“認真開車,注意安全。”
楊超要笑死了,“你先走,我看你進去。”
梁星星朝他擺擺手,轉身往學校走。
楊超看着那道略顯晃蕩的背影遠去,從置物盒裏拿了根煙點着了,打着方向盤離開了。
置物盒裏,那本《□□先生》露出一角,書角翻卷。
……
梁星星進了學校,站在岔路口想了幾秒,然後朝那漆黑的小竹林走。
柔軟的圍巾裏,呼出的盡是酒氣。
她腳步踉跄,剛走近,就聽見綠網那邊兒有磚石的動靜。
路燈昏黃,她站在那裏看了好一會兒,混沌的腦子才清明一瞬,“刑烈?”
晚風急,她的聲音格外的輕。
“刑烈!”又是一聲,帶着點兒醉鬼的無賴。
這回,那人倒是舍得朝她走過來了。
只是……隔着道綠網。
梁星星手指穿過格子,勾他衣服,“你出來。”
刑烈本來憋了一肚子氣,但是被她這軟綿綿的一句,頓時散了大半兒。
但烈哥也是要面子的,哪兒這麽容易就給她哄好了?
他繃着臉,擡手啪的拍掉她勾人的手指,語氣兇道:“渾身酒氣,臭死了,離我遠點兒。”
梁星星看着他,過了足有半分鐘,才說:“可你喝酒的時候,我都沒嫌你。”
這也不知道是想起哪輩子的事兒了。
刑烈心裏輕嗤了聲,就見這姑娘沿着綠網走,然後,推開了那閘門。
裏邊兒因施工變得不平坦,到處都是碎石磚頭的和鋼筋,刑烈快走兩步,給她堵在了這門邊兒。
“幹啥?”他說。
“刑烈,你還想跟我搞對象不?”梁星星仰着臉問他。
時間像是在一瞬間倒流,回到了那個秋。
那個穿着一身校服的姑娘,也是這樣仰着頭問他——
“刑烈,你想跟我搞對象不?”
時光如白駒過隙,她脫去了校服,褪去了稚嫩,眼底卻如那時一樣,幹淨無塵。
刑烈想起什麽,舌尖抵着上颚,等着那酸意退潮似的退去。
他說:“我沒有在等你回來。”
“我知道。”梁星星眨了眨眼,嘴巴裏酒意殘留的苦澀,瞬間在舌尖蔓延開來。
忽的,溫暖侵襲全身,她的臉貼着他的胸口,聽見那裏迅猛的跳動,冰硬的骨頭似是泡在了熱水裏,逐漸解凍,她聽見耳邊他的聲音。
“但你回來,我很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