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chapter43
chapter43
刑烈猶記得,在那入秋的雨天,囫囵一眼,他闊步走到那紅磚之後看見她時,那一刻胸口跳得有多快,渾身因克制而繃緊的肌肉有多疼。
“箱子給我。”刑烈沉默片刻,沙啞開口,朝她伸手。
傘面上雨滴嘀嗒,她斂眉站着沒動,開口時,聲音比落下的雨還要涼。
“不需要。”
他們自小認識,再沒有比此時更冷漠生疏的時候。
刑烈說不清那一瞬間是什麽感覺,像是瓢潑大雨的潮濕泡進了骨子裏,只想讓那死雨別下了。
再沒有一個人,只是站在那兒,就能讓他方寸大亂。
不想去計較過往那些操蛋的争吵,腆着臉往她跟前兒湊。
“刑烈,我想……撒個野。”梁星星在他胸口仰起臉,呼吸間皆是酒氣,“你低一點兒,給我親一下。”
這姑娘要面子,清醒的時候別想讓她撒個嬌,服個軟兒。
可是這會兒喝醉了酒,不自覺的帶着幾分嬌态,哼哼唧唧的鬧人煩。
刑烈擱在她腰間的手擡起,一把捂住她的嘴,“臭死了,別熏我。”
梁星星也不掙紮,眨着眼睛看他,全身的重量都靠在他身上,跟沒骨頭似的。
刑烈看着她這副乖覺模樣,說:“跟別的男人喝酒喝成這樣兒,是不是得挨揍?”
梁星星想了想,搖頭:“你不能打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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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烈似是不屑的輕嗤了聲,聲音又啞又兇:“手伸出來。”
梁星星不願意,但被他盯着,片刻,還是乖乖的伸出了手,臉卻是悄悄的紅了,腦袋耍賴似的往他懷裏拱。
身前的男人似是悶笑了聲,卻是冷酷無情的不抱她。
昏暗的光線落在身後,梁星星只聽衣料摩擦的窸窣聲,片刻,她的指尖被捏住,心頭浮動的不安,因指尖上傳遞的溫度而變得有了依托。
她還是依賴他,梁星星想。
忽的,中指碰到了什麽,有點涼,她手指蜷縮了下,又被捏緊,那涼意滑到了手指根部。
梁星星腦袋蹭着他的胸口扭頭,暗影交錯,她手指間有亮晶晶。
“你……”梁星星呆呆的看着中指上套着的鑽戒,有幾秒竟是發不出聲兒來,片刻,她輕聲問:“什麽時候買的?”
“你跟那姓楊的喝酒的時候。”刑烈捏着她的手說。
這話涼飕飕的,語氣裏也夾雜着幾分酸。
梁星星卻是從他懷裏鑽出來,頗為愛惜的摩挲着指間的鑽戒,眼睛跟月牙似的彎着。
看她這樣兒,刑烈心口的醋意散了些,嘴巴卻是賤兮兮道:“還得是我,那姓楊的舍得給你買?”
梁星星擡眼,“他就是買,我也不會收。”
這話算不上什麽甜言蜜語,但卻哄得某人心花怒放,嘴角翹起,故作威嚴的說了句:“你知道就好。”
那醉鬼眼巴巴的擡着臉看他,“你不想親我一下嗎?”
刑烈被口水嗆到,咳得臉紅脖子粗,“為人師表,稍微要點兒臉行不,明兒給人家監控再拍到,某某老師深夜與不明男人私會親嘴兒……”
他越說越沒譜兒,壓低聲音威脅,“還是,你是想辭職回家跟我生孩子?”
他就是吓唬她一句,誰知這姑娘呆呆的看着他,片刻,點了點腦袋,目光真誠。
刑烈:……操。
他還想當個人……
……
六點整,音樂聲響徹校園。
學生們整齊劃一的穿着校服首尾相連的跑圈兒,梁星星捂着厚外套蹲在圈兒外的看臺上懷疑人生。
她昨晚回來竟然去找刑烈了!
最重要的是!
還被她找!到!了!
這人啥毛病?
收工了不回家,蹲在工地上裝田螺姑娘!
梁星星想,她昨晚大概喝到了假酒,才會跟刑烈說那些話……
“诶,小梁老師,你今兒不跟着跑兩圈兒?”隔壁老師才看見她,問了句。
梁星星站起身,知性溫和道:“不了。”
想了想,她掏出手機,發了條消息出去。
[梁星星:你昨晚喝酒了?]
跟她不一樣,刑烈喝酒必斷片兒,第二天醒來時什麽都不記得,正因如此,梁星星那會兒被他哄着做羞人事,倒是也有兩次順了他意。
意料之外的,發出去的消息被秒回。
[刑烈:想賴賬?]
梁星星盯着這條消息看了兩秒,将手機摁熄屏幕塞進了兜裏。
一猜一個準兒,讓人無從抵賴。
昨晚她跟楊超約的算是臨時,刑烈知道,大概是看見了他們。
這人吃烤肉竟然沒喝酒,實在沒道理。
兜裏的手機一連震動幾下,随即歸于平靜。
梁星星看着操場上跑圈的學生散了,才掏出手機邊往辦公室走。
[刑烈:昨兒晚上就該拉着你回家生孩子!]
[刑烈:揣了崽看你還怎麽賴!]
[刑烈:說話!]
冬日早晨很冷,梁星星看着這幾條消息,卻是瞬間後背冒汗,面紅耳赤,咬着牙給這混蛋拖進了黑名單。
……
“你不跟家裏吃飯了?”王芝看他拎着頭盔出門,追出來問。
“成天吃烙餅,”刑烈發動車子,“我去學校食堂吃去。”
王芝翻了個白眼兒,忽的想起啥,又急急的喊:“你等下!”
“別給我卷餅!”刑烈發動摩托車喊。
王芝沒應聲兒,沒會兒,拎着個塑料袋出來了。
“想得美,我還伺候上你了,”王芝沒好氣的說着,把塑料袋給他挂在手把上,“把這凍梨拿給星星吃,讓她星期天兒來家裏吃飯,我做點兒好的。”
“得了吧,翻來覆去的也就那老三樣兒。”
這混蛋小子嘴裏就沒句好聽的,王芝朝他後背就是一巴掌,“還給你挑上理兒了。”
“讓我老舅送只鵝上來,周天兒鐵鍋炖。”刑烈說。
他這麽一說,王芝來了勁兒,眼珠子都亮了,“這是能來?”
“能不能來的再說呗,咋的,她不來,咱還不能吃頓鐵鍋炖了?”刑烈皺着眉粗聲道。
“德行。”王芝罵他一句,美滋滋的回屋給她哥打電話去了。
刑烈騎着摩托,風馳電摯的到了學校時,早自習還沒下呢。
門衛大爺看見他,“這齁冷的,咋的還騎着摩托呢。”
刑烈把袋子裏的凍梨掏了兩個出來給了他,“哪兒就那麽冷了。”
門衛大爺笑着搖頭,“年輕人就是火力旺。”
刑烈打定主意要堵人,卻是沒想,剛一進食堂,就在空曠的桌椅間看見了梁星星。
還挺早,他心裏輕哼,幾步繞過一排排的桌椅走了過去,在她對面兒坐下。
咚的一聲,頭盔放在桌上。
梁星星差點被嘴裏的包子噎住,有種被抓包的緊張。
就聽這人大爺似的使喚人:“去,給我買個飯去。”
梁星星瞪他一眼。
可惜了,某人百毒不侵,穩當的坐着瞅她,一副理所應當的架勢。
梁星星掃了眼桌上的頭盔,道:“怎沒凍死你呢?”
說着,起身去窗口要了碗羊雜湯,仨大肉包子。
“我想吃酸菜肉絲面。”刑烈看着她放他跟前兒的羊雜湯說。
梁星星沒說話,咬着包子看他。
刑烈:“……行吧,湊合吃口。”
梁星星白他一眼,懶得搭理。
兩人吃飯時都不說話,從食堂出來,走到一段兒沒監控的路上,刑烈才語氣威脅道:“又給我拉黑,欠收拾了?”
他還有臉提!
梁星星扭頭瞪他,“活該!”
刑烈瞅着她羞憤的表情,突然樂了,故意道:“我哪句說錯了?”
梁星星比不過他厚臉皮,那些害臊的話說不出口,只能瞪他。
“想親我,想給我生崽子,不是你說的?”刑烈嘴巴賤兮兮的,看她害羞,還偏要在她跟前兒再提一次。
梁星星努力穩住神色,一本正經道:“你夢裏聽見的吧。”
刑烈像是被她提上褲子不認賬的樣子氣笑了,張嘴就是一句——
“何止呢,夢裏你肚子都大了,再過倆月都要生了,還拉着我非得要舒服。”
流氓習性!
梁星星氣得擡腳踹他。
刑烈先是掃了眼她踹過來的腳,然後嘆聲道:“你是不是想跟我進小樹林兒?”
梁星星被他倒打一耙,差點被口水嗆到!
“不要臉!”
刑烈毫不吝啬的承認,“這要不是在學校,你這會兒腿都挂我腰上了。”
他說着,擡手捏了捏她後頸,似是遺憾的喟嘆道:“知足點兒,小梁老師。”
梁星星:……
“周天兒家裏炖大鵝,你過來吃飯吧。”刑烈扯了扯她的圍巾,把裏面壓着的一縷頭發撥出來說。
梁星星表情一怔,猶豫一瞬,低聲問:“你跟他們說了?”
“沒,”刑烈收回手,“這不還不知道你是不要賴賬。”
梁星星:“……你昨晚也沒有答應我。”
刑烈眉梢一挑,舌尖抵着後槽牙氣笑了,拉着她就要往小竹林去。
梁星星:!
“你松手!”
“這就怕了?”刑烈挑眉問。
梁星星點點頭,當是服了軟。
刑烈滿意了,把手裏的一兜凍梨遞給她,“拿去吃,吃完還有。”
梁星星接過,就聽他又道——
“給老子從黑名單放出來,再敢拉黑,收拾你。”
大概是因為搞對象了,後面那句威脅,在此時莫名多了點兒調情的意思。
梁星星臉微熱,拎着凍梨走了兩步,沒忍住扭頭朝他‘呸’了聲,在那人面露兇光時,她跑走了。
身上發熱,臉頰像是塗了腮紅,幾縷發絲飛揚,眼眸清亮,呼吸的風沁人心脾。
今天,是晴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