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生理期
生理期
第二天,白清非要做了早飯再去上學,請假時可以補覺就算了,上學日還這樣,林春玉好說歹說,白清怎麽都不聽,氣得林春玉沒有好心情好臉色,還得任勞任怨送白清去學校,找老師拜托保管手機,回家準備要賣的糕點,忙得要命。
本來到這都還好,林春玉從好幾口人的農村家庭出來,什麽苦沒吃過,直到她出攤後發現有她的效仿者出現。
林春玉安慰自己:糕點誰都能做,誰都能賣,沒有誰獨占的說法。
可她發現新攤主是常來她家吃的客人,還占了她之前擺的位置,林春玉上去理論,那人說:“地上沒有寫名字,不都是來得早就占了嗎?”語氣好像不認識她一樣。
雖說是這樣,可大家都有默認的規矩,這塊地兒比較安穩,擺了一個月沒被城管查過,攤販互相間知道哪塊是哪家的,不會為了傷和氣故意做這事惡心人。況且,林春玉來得不晚,她一直是這時間出攤。
林春玉要繼續理論,旁邊坐着打瞌睡的人突然站起來,是個大塊頭男人,一句話不說地看着林春玉。
林春玉頓時很想哭,有種猛烈的孤獨席卷而來,她突然特別想找個伴,也能幫她的那種伴。
她忍住了情緒,沒人占的地方挺偏、挺小,林春玉去了那地方,一天下來照樣賣光,客人說:“你總算來了!沒你的荷花酥配着,我都吃不下茶了。”
林春玉聽了不少類似的話,喜滋滋的。
她收攤走人時瞥了眼效仿者,沒賣多少,這很正常,兩家類似商品,大多數客人必然選自己常吃的那家,因為知道吃起來怎麽樣,不容易選到不愛吃的口味。
而且,林春玉非常自信自己的手藝,她作為長姐,沒出嫁時要照顧一大家子人,弟弟妹妹多,有時候顧及不了所有,她就燒點心,一人嘴裏塞一個,多鬧的小孩都安靜下來啃嘴舔手。多年下來,練就了一手麻利的烹饪技術。
外觀相同,吃起來可不同,啊呦,浪費糧食。她捂着嘴,一副做錯了事的樣子:幸災樂禍可不好。
林春玉保持喜悅的心情去接白清放學,白清五感敏銳,每天姐姐來接的時候,身上總有糕點的甜香,她幸福地聞着,交代自己今天在學校幹了什麽。
白清目前是高一下半學期,馬上高二分文理,老師已經不怎麽抓總分,而是按照各自意願,将人分成文理小組,之後要開個關于分志願主題的期中家長會。
林春玉:“你想學文還是學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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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清:“理科。”
林春玉問:“對女孩子來說是不是有點難?”
白清搖頭:“排我後頭的全是男的,排我前面的沒幾個不是女的,姐,之前是村裏沒多少女孩能上學,縣城不一樣,那真相不才顯出來嗎。”
林春玉放心了,不再多問,“好。”
林春玉總是這樣,不太幹涉白清的選擇,只要白清做好決定,林春玉就在背後支持她,給她錢,照顧她的生活。
林春玉幾乎不發表有個人意願的內容,讓白清有種不被重視的感覺,她又想作了,作一作,讓林春玉來哄她,看看林春玉有多在乎她,這讓白清非常爽。
回家後,白清熱了熱林春玉中午吃剩的飯菜,往自己嘴裏送,吃飽喝足,就去騷擾姐姐。
林春玉正在打電話,表情和聲音都溫溫柔柔的,不知道對面是誰。
不對,不是因為對面是哪個特定的人,而是林春玉就這種慢條斯理的性格,講話有一點南方口音,讓人很樂意一直聽。
白清吃味地想,林春玉還沒給她打過電話呢,信息也沒發過,早知道今天就故意遲點出校門。
林春玉很快聊完,挂斷,跟白清說:“我在商場定了個店鋪,商場那邊有合作的配套裝修團隊,我想弄得簡單點,快點弄好快點開業。”
白清找到了作的機會,“商場那麽遠,你接送我怎麽辦。”
她偏執道:“你是不是不想接我,嫌我了。”
林春玉實在不懂青春期的小孩是什麽腦回路,究竟怎麽從這裏跑到那裏,果然,白清下一秒就說:“你不要我了。”
好大一口莫名其妙的鍋。
白清緊緊盯着林春玉的臉,不錯過她的任何表情,林春玉沒有第一時間安慰白清,先是有些錯愕,張着嘴巴不知道說什麽,而後閉上了嘴,像有點無語,很快彌漫上一陣委屈,平時再怎麽會講話會做生意的人,此時面對無理取鬧的妹妹,只能幹巴巴地擠出來幾個字:“我沒有。”
要是放在剛認識那會兒,白清早該扇自己了,可現在的白清被林春玉養叼了,仗着林春玉養她,恃寵而驕,非要逼問:“沒有什麽?”
白清總是挑起争端,不吵架就不舒服似的,林春玉皺眉,負面情緒一閃而過,很快變得像平常那樣包容,好像博愛的媽媽,“沒有不要你。”
白清得到想要的回答,激動得全身輕輕發抖,她覺得姐姐肯定和自己一樣,說出口的必然會做到。
白清熟練地黏上林春玉:“姐,我給你設計商品宣傳圖和标語,保準弄得漂漂亮亮。開業那天我帶同學去照顧生意,這樣看起來熱鬧,容易吸引客人,可以嗎?”
林春玉點頭。唉,白清完全是小孩心性,好一陣壞一陣。
白清過完嘴瘾,沒有真的讓林春玉接送,她心疼姐姐起早貪黑,如果照學校時刻表來,林春玉都沒多少覺可以睡,林春玉開店後,白清就一直自己上下學。
白清自然在休息日将缺失的時間讨了回來,去哪都跟着林春玉,林春玉出攤,她就坐在旁邊的矮折疊椅上吃綠豆冰。
林春玉發覺客源滾滾來,切身體會到代言人的效用,白清什麽都不用做,出衆的外貌自會吸引許多人。
林春玉産生了危機感,白清太惹眼了,她還沒有到需要拿妹妹的安危維持家用的地步。
林春玉叫白清待在家,白清說:“姐你太草木皆兵了。”
林春玉難得嚴肅,“萬一出事了呢,再小的可能也是可能。”
白清被勒令不準一起出攤,老大不高興,神經尖銳地說:“姐全怪我,不怪起歹念的別人?意思是都怪我沒帶把兒,活該遭人惦記!”
林春玉說不過嘴皮子溜得快的白清,默默閉嘴。白清不順着姐姐的沉默往下爬臺階,不依不饒地叫喚:“姐姐也是女人,幹脆別做生意好了。”
林春玉害怕發癫的白清,長久不語。白清仿佛被人冷暴力了十年,她嚎啕大哭:“姐你理理我。”
她蹲下來,抱住林春玉的小腿,從下往上看林春玉的臉,一覽無餘林春玉的神情。
年輕、冷淡的嫂子。
白清将臉貼在牛仔褲布料上,咕哝:“好吧,我老老實實等你,你要早點回來。”自顧自演完了整場獨角戲。
這承諾不到兩周就破碎。某天林春玉接到白清的電話,說自己得重病要死了,林春玉趕回家,看見白清坐在地板上,立馬沖過去往白清嘴裏塞了一顆糖。
早些年,林春玉家裏有親戚因為低血糖離世,因此她之後随身攜帶糖果,看見白清面無血色,下意識這麽做。
白清被扶起來,地面的血跡暴露在林春玉眼裏,林春玉聞到一股悶了很久的血味,往白清兩腿之間看,果然有一片暈開的暗色。
林春玉:“你來月經了!”
白清現在高一,初次生理期。林春玉不知道這算正常年齡還是有點遲,她現在有點依賴手機的傾向,第一時間千度了下,是正常的,立馬放心了。
林春玉邊找幹淨衣服邊給白清科普相關知識,運動強度、忌口之類,說到一半,想起:“你們學校有講吧?”
白清:“學校裏教得不仔細,姐姐你多講點。”
林春玉就繼續講述,沒什麽扭捏的态度。
她找不到幹淨衣服,去髒衣簍一看,最上層全是白清沾血的裙子褲子內褲,白清解釋:“我以為自己受傷了,不敢坐沙發,弄髒了就得洗,好累。我不知道為什麽一直流不完,紙巾用光了,只好拿衣服捂着,家裏也沒有繃帶……”
她小心翼翼地望向林春玉,現在明白過來自己蠢了,可她是第一次來生理期,确實沒法立即将知識轉換過來,就像沒學過數學的賣菜阿姨能快速心算百以內加減一樣,和知識量無關,靠的是熟練度。她相信姐姐允許她有偶爾的蠢笨。
她将這通話講給林春玉聽,林春玉覺得白清的神經必然有幾根嚴重變異,想事做事都與衆不同,林春玉點她額頭,“語文光學比喻句去了,機靈古怪。”
白清捂着被戳的地方,心裏甜甜的。見林春玉不點了,馬上将手放下來,繼續戳呀……
實在沒有幹淨衣服,林春玉将自己的短褲和裙子借給白清穿,好在短褲剛買來,洗了一次放在衣櫃裏收着,幹幹淨淨沒有穿過。
白清得到姐姐的衣服,興高采烈,陷入長時間的嬌羞狀态。
林春玉為了方便照顧人,只好重新将白清帶在身邊,說:“你不要因為年輕健康就抱有僥幸心理,我們村最有力氣的那個女人,夏天嫌熱,月經第二天進河裏洗澡,沒幾天死了。”
白清乖乖地聽林春玉教育,林春玉看着白清的臉蛋,有些出神:如果一直這樣乖……
她轉念:一直乖就不是白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