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一篇報道
一篇報道
林春玉不自傲,她知道自己只擅長家常的東西,要想保持糕點店的長期活力,得找專業人士。
林春玉實地拜訪人們口口相傳的民間好手藝,招聘有專業比賽證書、官方認定的師傅,将兩種類型人才的長處結合起來,過程中花錢如流水。
徐雀看她到處跑,送了防曬霜、遮陽傘等等防曬用品,是家裏人從外國帶回來的東西,縣城裏買不到。
林春玉看不懂洋文,覺得密密麻麻,她說:“多貴呀!我抹點蘆荟膠成了,黑點無所謂,別曬傷就行。”
林春玉不和妹妹聊生意,和徐雀聊,徐雀知道她的狀況,店裏有每日流水,一月一月堆起來可觀,但林春玉的店才開了一年,積蓄不多,好師傅不等人,沒法立馬拿出優渥條件,怎麽招的到人才。
徐雀不僅送東西,還送錢,“這點東西不打緊,你有缺的什麽随意跟我講。”
她意識到這行為會傷人自尊,補充道:“我不止是友情協助,站在商場的角度看,你的店很有投資的必要,你就當成是我入股。”
林春玉笑:“好,賺錢了絕對給你分成,紅包弄個最滿的。”
林春玉投入大量時間精力,有徐雀提供的金錢在後頭支持,幾項加在一起,順利推出新系列新産品。
此時恰逢年底,徐雀帶着記者采訪一應商家,做千茂商場周年報道。
說不上有沒有私心,徐雀做主添加了介紹店主的板塊,男女老少的臉裏面,林春玉這個年輕寡婦的形象很特別。
春節前,縣裏有些總結工作要做,立馬有嗅覺敏銳的縣城電視臺記者跑來專訪林春玉,寫了篇寡嫂撫養小姑子的文章。
林春玉看了,裏面的事确實是她的經歷,經過記者出色文筆的加工,一下變得感人至深,尤其最後一段,寫天氣晴朗,嫂子拉着小姑子的手,看着鄉村的天空,說:“我們要到天不那麽藍的地方去。”
林春玉不覺得多麽苦累,日子是兩眼睜開又閉上,一天天平淡地過去,她有種在讀別人故事的陌生感,竟然讀哭了。
這篇文章踩着過年的鞭炮聲炸往各地,帶動了年輕人進城發展、自主創業的熱潮,因此□□門推了一把,讓文章落到全國人眼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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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這篇文章的重點已經不在于人,而是脫穎而出成為一種象征。
有時候人生就是這樣無法預料,林春玉覺得自己沒做什麽,怎麽稀裏糊塗成了某種品德的活體代名詞,林春玉有種不配得的慌張,她只是小老百姓,哪擔得起這些。
那位記者的職位一升再升,她上門拜訪林春玉,白清燒水煮茶,坐在林春玉旁邊聽她們講話。
白清看着林春玉和記者加好友,林春玉手機裏的聯系人越來越多,白清只有姐姐和各科老師,外加一個官方班群、一個同學自己組的班群,有私人聯系的就一個徐思雅,她們高二分在了一個班,白清總得留個知道徐雀動向的渠道,徐思雅是那個渠道。
白清學徐雀學得小有成效,她現在不明着瘋,她藏起來,暗戳戳的,盡量不在姐姐面前表現出不成熟的一面。
她冷靜地想:好,又來一個。
叫謝夢棠的女記者感謝林春玉,林春玉擺擺手:“沒有,要換我謝謝你,你寫得真好。”
謝夢棠個頭高挑,形象明豔,舉止是大大咧咧的外放形,很不拘小節,沒想到能寫出那麽細膩的文字,她說:“你謝我幹什麽,領導層已經給了我獎賞,到你這兒,我難道還要寫個獲獎感言?”
她喝了一口茶水,看着林春玉揶揄地喊:“小領導?”
林春玉感覺謝夢棠語氣怪怪的,氣氛也怪怪的,她一時間沒有接話。
謝夢棠:“我這次來是不久要動身去 a 市工作,我想問問你有沒有意願一起走。”
a 市作為經濟中心,非常繁榮。林春玉皺眉,“我的店在這裏,妹妹也在這裏念書。”
謝夢棠給她支招:“你可以開分店,等妹妹畢業之後慢慢把重心轉移到那兒,我吃過你店裏的産品,如果這味道只在小地方有,那太屈才了。”
林春玉确實有開分店的計劃,徐雀之前也幫她參謀選址,只是沒有想過 a 市,沒那麽大野心。
林春玉一思考,講話就慢,“我考慮下……”
謝夢棠笑說:“好,那我在 a 市等你。”
林春玉隐約感覺她話裏有話,等什麽?沒思考出個所以然來,謝夢棠已經走了。
林春玉後知後覺反應過來,謝夢棠始終占着主導位,沒有“要不要喝飲料”的提前預告,而是直接問“咖啡還是茶”,不給人拒絕的選項。
從壞的方面講,太自我中心,往好裏講,是說一不二的果斷。具體得看在什麽方面,謝夢棠工作上利落專注,換到日常相處之中,相對就不太舒坦。
林春玉譴責自己,幹什麽随意揣測別人,世上那麽多人,必然存在性格差異。況且謝夢棠今天來這一遭,給了她新思路新啓發,多熱心啊。
通過這事,林春玉發現自己愛看美女,按照新潮的說法是顏控,如果對面是個醜人,而且是個醜男人,林春玉早不客氣了,但謝夢棠渾身香飄飄地坐在對面,叫她怎麽反應得過來。
她理直氣壯地想,愛美之心人皆有之,誰不愛看美女。
林春玉糾結跨省連鎖店的事,白清主動提起:“姐,我參加徐姐推薦的那個比賽,打進決賽了,有 a 市的學校給我抛橄榄枝,如果答應就不用參加高考,你看怎麽樣?剛好方便你去那裏發展事業。”
白清收拾桌面,把杯子拿去洗,趁林春玉不注意,将謝夢棠用過的小茶杯放進垃圾桶,她開始做晚飯,将廚餘垃圾蓋在杯子上面做遮掩。
白清:“不過也不着急,我和徐思雅組隊打比賽,我倆都蠻有把握,等決賽結果出來,沒準有更好的選擇。”
白清學習的事情向來不用林春玉操心,林春玉說:“那好呀,到時候你和思雅能做校友就更好了,我希望你多往外頭走,看看不同的風景。”
白清一直沒吭聲,做好飯菜,等林春玉吃好吃飽,才拗氣地開口:“那我去留學吧,我查查哪個國家離這兒最遠。”
白清是窩裏橫,出門在外簡直是五好青年,關上門來,箭頭全指着她姐,林春玉無奈:“你呀……”
白清學林春玉講話:“我呀。”将林春玉語調拖沓的特點學了個十成十,白清莫名其妙笑上半天,把自己哄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