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表白
表白
林春玉焦急萬分,各處找人,a市太大,她找了兩天,半點痕跡都沒有。
晚上,林春玉疲憊地回家,樓道裏的燈不太靈敏,她用力跺腳,光照亮樓梯的瞬間,她看見家門口的人影。
白清抓了抓頭發,沒事人似的,“姐,我忘帶鑰匙了。”
林春玉看了一眼白清,沒說話,她手酸腿軟,開門進屋。
她全天只在便利店買了個面包,方便邊走邊吃,她剛開始很餓,時間長了,各種感官麻痹,現在看見白清,饑餓感複蘇。
她進廚房開火,清水煮熟一鍋面,往裏倒點醬油攪拌,端着盆簡陋至極的面放到桌上,磕碰的聲響讓白清抖了一下。
林春玉一口一口吃到撐,剩下的存冰箱。
這還打算吃第二回?白清立馬說自己餓,要吃東西。意圖解決剩面。
林春玉将雞蛋、火腿、青菜從冰箱裏拿出來,給白清加了不少配料,重新上來碗營養豐富的面,親手放到白清面前。
白清心裏毛毛的,不敢動彈。
林春玉沒表情的臉上綻開個笑容,“怎麽了,不是餓嗎?快趁熱吃。”
白清更慌了,她噗通一聲跪下來,林春玉沉默了會,摸摸她的腦袋頂,“這是幹什麽?”
“這麽晚了,有什麽事都留到明天講,好嗎?”
白清不肯起來,林春玉聲音哽咽:“你不要老讓我為難,叫我傷心……”
白清爬起來,踉跄了下,差點平地摔。她快速呼嚕完面條,将湯喝得幹幹淨淨,她盯着碗底的花紋,花紋在她眼裏不斷旋轉、放大縮小,她頭暈想吐,用力吞咽,将嘔吐感咽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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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春玉走到陽臺,拉上玻璃門,白清敏銳的聽覺發揮了作用,讓林春玉的隔音措施完全無效化。
林春玉打電話,跟那頭的人交代:“不用找了,她回來了,嗯、嗯,對,你費心了。”
徐雀、還是謝夢棠?白清聽到林春玉撥打第二通電話。好,兩個都有。
白清接觸到這兩人相關就條件反射,她咬住嘴唇,努力克制自己沸騰的嫉妒心。
林春玉回到客廳,白清滑跪,“姐姐,對不起。”
她自知理虧,一股腦交代全部,“你不主動找我,我就想吸引你注意……”
這手段和小學生扯女生辮子的唯一區別是事态嚴重程度,林春玉愕然,她沒料到白清給出的理由如此簡單。她設想了許多白清遭遇危險的情景,到了報案最低時限,要是白清再不出現,林春玉本打算去一趟警局。
白清哽着一口氣,“你忙工作,天天跟姓徐、姓謝的聊天,不用應付我,想必很暢快吧。”
她開始轉移視線,倒打一耙,試圖減輕自己的罪責。
她剛說出口就後悔,但她太害怕,緊張的激素催動她必須做些什麽,她硬着頭皮繼續說:“姐你別這想那想的,你多跟我聯絡聯絡,我就聽話了。”
林春玉眼睛裏積蓄了一汪水,眨了下眼,水珠飛速掉下來,林春玉說話帶着鼻音,嗓音潤潤的,柔軟地刮着人心,使人刺痛,“是這樣啊……”
林春玉哭了,說話一抽一抽,特別可憐,她這兩天睡眠不足,臉色蒼白,掉一滴淚,白清心裏就有一場海嘯。
白清兩眼發直地看着姐姐,她膝行到林春玉旁邊,抱住林春玉的雙腿,自相矛盾地說:“不是這樣,不是的。”
白清将臉靠在姐姐的牛仔褲表面,粗糙的布料磨着她的臉。
她像一株爬藤植物,又像一只要吃葡萄的蝸牛,攀着林春玉。她想爬上去給姐姐擦眼淚,那高高的、蝸牛努力很久才能夠到的頂上傳來一道聲音:“你為什麽總是針對徐姐、謝姐?”
整個客廳靜下來,林春玉在這蹊跷的沉默中,腦子裏劈雷似的閃過一個念頭,她驚惶不安,隐秘地産生了微弱的得意:哈!總算讓我找到了你可拿捏的弱點!
白清與林春玉心有靈犀,明白姐姐看透了自己的心思,不開口,想掩飾下去,繼續過和平的日子。
她頓生惡意,決定終結因為隐藏、忍耐帶來的一系列事件,從今往後便可站在太陽底下,得到姐姐的特殊對待。
白清蜷縮在姐姐腳邊,呼喚她:“嫂子。”她吐露心聲:“嫂子,因為我愛你。”
她直接越過“喜歡”,跨到“愛”的程度。林春玉被她的稱呼激的渾身一顫,欲蓋彌彰地回答:“我也愛你。”
白清興奮地撲上來,“是嗎?是嗎!”她捧着林春玉的臉,先将林春玉面頰上的淚含掉,接着去親林春玉的眼睛,想要以此安慰林春玉,眼淚沒了,不哭了。
林春玉沒法裝成親情之愛混過去,她趁白清還沒親到嘴的時候捂起來,高喊:“你知道我是你嫂子!”
白清破罐子破摔,她有種什麽都管不了了的五迷三道,說:“所以我變成我哥就好了,我穿鞋跟他一樣高,再拿肋骨填個鼻子,削個臉,很帥的。”
林春玉想推開白清,被抱住,不得動彈,這孩子的體格是自己一口一口喂出來,養大成這樣,林春玉感到搬起石頭砸自己腳的無力,她苦澀地笑了下,深呼吸,給出答案:“我只把你當做妹妹。”
白清不氣餒,她習慣了做妹妹,“以前是這樣,之後可以慢慢來。”
林春玉:“……所以你離家出走,玩失蹤這一手,是為了逼迫我?”
她不知道自己的教育方針出了什麽錯,掏心掏肺地對白清好,最後養出來一個以下犯上的觊觎者,鬧出各種花樣,說:我這樣做都是因為愛你。
林春玉的淚風幹了,立馬有新的來濕潤,她鼻子堵塞,張嘴呼吸,眼淚流進嘴裏,鹹鹹的。
白清的心碎了一地,與此同時不合時宜地感到饑餓。
她去扒林春玉的手,好像在說:“哭成什麽樣了,讓我看看?”又好像在說:“讓我吃一口!”
現實裏靜悄悄,只有白清窸窸窣窣的動靜。
林春玉不等白清回答,連珠炮似的接着說:“你愛我,就是讓我為你到處奔波,流汗流淚。”
“你不顧我的情緒,只滿足自己。”林春玉居然有些懷念沒出村的那段時期,那時白清心思敏銳,說自省就自省,哪有現在這樣得寸進尺,嚣張至極。
林春玉心頭一陣密密麻麻的失望,“起碼我自認為是好姐姐,你不能這樣對我。”
面對姐姐,白清變成了智.障,她拿不出“因為沒人教,所以不知道怎麽做”的理由,搞得好像她的初戀是什麽高價品,值得拍賣似的。
不過,她的很多舉措确實原因在此,她看起來聰明,只是因為學生時代的大部分內容是學習,她在這上面有天賦,沒什麽人關注其他情景下的她,無法得知她的真實狀态。
總而言之,無法以常人的眼光來分析這位神經病的言行。
林春玉見白清不說話,松開對她的桎梏,似乎被罵傻了,林春玉心亂如麻:“一開始就說有什麽事明天講,你非得大半夜搞這出,鬧得誰也睡不着,現在能睡了嗎?”
林春玉不管白清什麽樣,快步回房,“晚安。”話音落下,她反鎖房門。
白清好像被亂棍揍了一頓之後給塞了顆棗的狗,反複回味姐姐的睡前問候,坐在空曠的客廳裏披頭散發地笑,格外詭異。
白清沒有一表白就成功吃上天鵝肉的幻想,她早就做好了第二次、三次,無窮無盡的失敗打算,今天之後,她會以新的身份,作為追求者、愛慕者待在林春玉身邊。
她被姐姐教育一通,有些開竅,去網上各處取經。
她不想林春玉和她之間摻雜進任何第三人要素,她從前迫不得已學習徐雀的風格,折磨自己:姐姐對她好,是因為她,還是她身上徐雀的相似點?
要是叫林春玉知道,絕對會笑話她:你的天賦全在學校科目上,哪有模仿的能力,學了那麽久還是兩模兩樣,徐雀成熟內斂,你跳脫外放,完全不同。
如果林春玉知道白清在外人面前的表現,會再補上一個評價:陰沉寡言。
白清看這些所謂的戀愛教程看得囫囵,不想徹底變成其他人的集合體。這次她心裏好受些,因為姐姐罵她了,說明她有錯,像做題一樣,錯了就該去找正确答案。
她學到淩晨,勉強進階,發現優勢幾乎被自己消耗殆盡,當即痛苦地蜷縮,喊叫出聲的前一刻,想到姐姐已經睡下,立馬閉嘴。
她想,發信息沒聲音,她要跟姐姐好好忏悔,從頭做人。她一看時間,畏懼被姐姐發現熬夜,打消了這念頭。
她的唯一不可超越之處是年輕的美貌,必須守住這優勢。
白清對鏡自賞,發現今天熬得太晚,眼底有淡淡的青色,她如臨大敵,趕緊上床睡覺。
次日早晨,白清做好早餐,叫姐姐吃飯。她們家吵架不殃及美食,邊吃邊說,大概率能讓林春玉的态度軟化些。
白清敲了一會兒門,裏面沒動靜。她試探地喊:“姐姐?”
裏面還是沒聲。
白清擰門把手,輕松地開了,她明明記得昨晚上有反鎖。
她環視房間,沒有人。她鑽進衣櫃,趴到床底,各處角落都找了一遍,瘋瘋癫癫地對着通風管道口說:“姐姐,別躲了,那裏我進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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