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26

像蝴蝶翅膀下的一陣風,呼嘯席卷了整座監獄。

主控室頂端的警報刺耳拉響——今天注定是個不安分的日子,明滅搖曳的光落在喻文州的指尖,和趙警官陰晴不定的臉上。

“這是幹什麽?”他扶着旁邊的矮桌,像是要汲取某種不知名的力量。

“我看到,”喻文州敲了敲其中一個監視器的屏幕,“有人試圖越獄,只是順手幫個忙。”

“這不是一個醫生應盡的本分。”

喻文州笑笑:“這也不是一個警官應盡的本分吧。”

他意有所指,趙警官沉默片刻,解下腰間的警棍。

“年輕人經常産生的錯覺你知道是什麽嗎?”

“洗耳恭聽。”

“是總覺得自己在某個時間點占據了上風,而放松警惕。”趙警官看着喻文州,“而老鳥知道,錯覺只是一瞬間,沒有走到最後,誰都沒辦法保證自己是勝者。”

他揚起警棍,用力擊打在腹部——在他自己的腹部。

那一下确實夠狠,喻文州看着趙警官彎下腰,大聲咳嗽起來。他皺着眉,嘆了口氣:“您這是何必?畢竟您并不是……”

他的話沒說完,就被撞開大門的聲音打斷,一個小獄警踉跄着握着把手沖進來。這位明顯剛剛睡醒、領帶和帽子都歪着、一臉迷茫的年輕人很明顯也有話要說,卻茫然地看着眼前的場景,嘴張了張,什麽話都沒能說出口。

值班室的主控室裏,本該在醫務室值班的喻醫生站在面板前,而本該控制面板的趙警官則半跪在地上,表情痛苦不堪。在他們之間掉落的是一根警棍,把手沖着喻文州,像某種不言而喻的暗示。

這就很尴尬了——喻文州在心裏默默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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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發生什麽了?”又一位獄警沖進來,很顯然也一時無法判斷眼前的形式。

“喻醫生,我說過你跑不掉的。”趙警官扶着桌子站起來,“不要繼續錯下去了。”

“……”喻文州沒說話,看他怎麽演這一出戲。

趙警官對門口的小獄警招招手:“過來。”

小獄警看看喻文州又看看他,走到趙警官的身邊:“趙頭?怎、怎麽回事啊……”

趙警官揚揚下巴:“看不出來麽。”

小獄警沒敢出聲。

喻文州有所耳聞,趙警官平時冷漠嚴厲,對自己手下的警察倒還算不錯。說的話也有威信。小獄警把他扶到旁邊坐下,他緩緩吐了口氣,像終于從被擊打的傷害中恢複些許精力:“喻醫生試圖幫罪犯逃脫。”

這話一出所有人都有點懵,小獄警磕磕巴巴地問:“可是剛才廣播是喻醫生的聲音?”

“聲東擊西吧。”趙警官說,“你為什麽不問一個獄醫深夜不在辦公室值班,卻出現在監控室?”

沒有人能回答他這句話,小獄警擡起頭,眼中出現了明顯的動搖。

“先把他抓起來。”趙警官掏出手铐扔在桌面上,看着監視器畫面正中央的黃少天,“等抓住黃少天,就知道事實真相了。”

黃少天比喻文州的處境更尴尬。

燈光亮起的瞬間,老筒、刺頭幾個像從未出現過一般憑空消失了。報警器哔哔作響,很快值班獄警舉着槍,從四周入口湧進來。

“站住!別動!”有人大聲喊。

“我沒動。”黃少天舉起雙手,“也不反抗。”

一個戴面具的人從人群中穿出,走到黃少天面前,上下打量了一圈:“很厲害嘛,白天發情、晚上越獄。”

“楚警官。”黃少天做了個非常無辜的表情,“冤枉。”

楚雲秀掀開面罩:“冤枉?”她看看四周,一邊是站滿獄警的門口,一邊是雙手高舉的黃少天,翻過手腕把表申到他眼前。

“你是要告訴我你不知道監獄熄燈後的規矩,還是想說你在夢游。”

“也許二者兼備。”黃少天真誠地眨眼。

楚雲秀嗤笑一聲,招招手:“把他關起來。”

于是時隔幾日,黃少天又再次拜訪了禁閉室。

楚雲秀臨走前透過窗口對他表達了贊揚:“你也算是創造落日新記錄了,将來新人面訓課會記住你光榮歷史,哺育一個又一個Alpha。”

黃少天幹巴巴躺在床上回答:“我很榮幸。”

講道理,他這次是真的無辜。半夜牢房門口出現七個戒靈似的鬼魂,逼着他跑路。跑到一半殺出個警報,被甕中捉鼈地抓了個現行。

重點是抓他那人還是喻文州,太可氣了,早不抓晚不抓,時間掐得那麽準在他落地的時候出現。

黃少天翻了個身,閉上眼睛想,也不知道喻文州哪裏怎麽樣了,既然能廣播必然是溜進了監控室,估計也發生了點什麽才出此下策,也不知道他行不行啊看着挺不能打的萬一……啊呸呸呸,我才不擔心他呢!

腦袋裏叽裏咕嚕滾過一圈,倒是越發清醒睡不着了。禁閉室的床怎麽躺都難受,黃少天又折騰了幾分鐘,突然聽見一個細小的聲音。

這裏除了他,不應該再有別人。禁閉室都是狹窄的單人間,每間門口都是鋼鐵鑄造的屏蔽門,走廊首尾兩名外警班Alpha獄警長期輪崗,再隔兩道電門才能離開。

那個聲音是他翻身同時響起的,非常細小,要不是禁閉區極安靜而黃少天的耳朵格外好根本不可能聽到。他屏息等了會,幾乎要以為是錯覺的時候,又再一次出現了。

一個十分規律的、輕而密的敲擊聲。黃少天莫名了五秒,猛地從床上一躍而起:“喻文州?!”

他沒聽錯,頻率用的是他之前曾經使用過的第十局暗碼,敲打的內容則是他的名字。

黃少天沿着牆聽了一圈,找到比較強的位置——喻文州竟然就關在他右手側的隔壁。他想了想,掀開床面,從地下抽出一塊床板,拿尖角在喻文州同側牆上也用同樣密碼敲回他的名字。

——喻文州?

——是我,少天怎麽樣,還好嗎?

——你覺得我在這個地方能好嗎?不過我說你怎麽回事啊怎麽也被撈回來不是你發的消息讓大家來抓我麽至少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啊監控室怎麽了?

他咚咚咚敲了一大堆,喻文州等了片刻才回複。

——我沒事,去監控室裏揭發趙警官,被他反陷害了,他們發現你跳到一層用的緩沖墊是醫務室的床被,牢房裏也搜出醫用針劑,就把我送過來暫時關押,等明天監獄長上班處理。

——哎喲,這叫什麽?算計不成倒打一耙?

——算将計就計吧,我也沒想過能夠瞞天過海,只是當時我必須阻止“他”帶走你,太危險了,你不應該跟去。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嘛,我倒是想見識見識他們所謂的“地下王國”長什麽樣,你可沒看見那個架勢,好幾個人來迎我,不知道的還以為我藏了魔戒在口袋裏。

——哦?都有誰?

黃少天把當時的情況複述了一遍:你說,他們會不會猜到我們是同夥了?

——确切地說,他們應該在此之前多少已有察覺,深海就是試探你的一個道具。

——真忍得住氣。那接下來怎麽辦?

——我有一個不成熟的小建議。

——什麽?

——你喜歡越獄這個題材的電影嗎?

這次輪到黃少天愣了,黑暗是綿密不透風的,但他卻像被什麽點亮,在這伸手不見五指的狹窄空間中切開了污濁的空氣。

黃少天丢開木板,手指貼在冰冷的牆壁之上,輕擊幾下。

不能更喜歡了。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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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外值班獄警:道理我都懂,為什麽都把他們分開關押了還能虐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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