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玩笑
第16章 玩笑
“但可以睡。”朱語海斜睨岑蒼,促狹笑道,“反正他主動送上門,順水推舟的事,你又不吃虧。”
岑蒼眉目低垂,注視杯裏琥珀色的酒液:“我沒這打算。”
“為什麽?”朱語海興致勃勃地八卦,“老實說,兩年前我在你慶功宴上頭一回看見他,挺震驚的。陽耀權這老陰逼做孽不少,竟然有個這麽漂亮的兒子。後來我想通了,老天是把報應都報到了他自個身上。
“所以我一直以為當時那種狀況,你一副要把人負責到底的樣子,就是這打算呢。”
這話對岑蒼相當冒犯,要不是知道朱語海一向嘴上沒個把門的。
“你覺得我會這麽乘人之危?”
“你敢說那男孩不是你喜歡的類型?”
“喜歡并不意味着非要做點什麽。再說,他比我小了一輪還多,還是個小孩。”
朱語海輕嗤:“我不知道你在繃個什麽勁,況且人都主動給你表白了。他無父無母的,還不是随你拿捏,你在擔心什麽?”
擔心什麽?
他在擔心嗎?
是在意別人的眼光,還是過不了自己道德這關?又或者擔憂并非來自自身,而是來自陽雲林?
岑蒼舉起酒杯,擋住自己下半張臉,也遮住他疑慮的神情:“你剛還讓我別信。”
“別信是別信,睡是睡啊,這兩者又不沖突。”朱語海繼續慫恿,“這種機會可不是時時都有,錯過保準後悔。”
岑蒼啞然失笑:“你什麽時候變成這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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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也不生氣,喝酒自嘲:“畢竟我馬上離第二次婚,我對愛情最後的訴求,也就只剩下這個了。”
兩人一邊喝酒一邊閑扯,又聊了很多業內的事。一直到下半夜,一瓶威士忌喝完,又喝了一瓶紅酒,兩人都醉得頭暈腦脹才作罷。
朱語海留岑蒼:“我看你也差不多了,別回去了,隔壁睡吧。”
岑蒼擺手:“司機還在樓下等我。你先休息,明天再談項目的事。”
見他執意要走,朱語海也不好多說什麽,囑咐了幾句,叫助理把他送到樓下。
上了車,岑蒼拉開領帶。在司機問他今晚去哪兒時,他下意識便道:“回”
午夜的城市十分安靜。岑蒼放任自己昏昏欲睡,可是胃裏燒得難受,又沒能真的睡着,只一路随着車子的颠簸搖晃。他就像個裝滿酒的瓶子,不停晃悠,越是晃悠,醉得越深。
從酒店下樓時,還能自己走,待到司機将他交給吳管家,已經快要走不動道。
司機駕車離去,吳管家扛着岑蒼,邊往屋裏邊嘟囔:“今天怎麽喝得這麽醉?”
他原本沒期望岑蒼能回答他,對方卻大着舌頭答應道:“朱老來了,我陪朱語海喝了兩杯。”
“我直接送您去躺着?”
“不,不舒服……我要先洗個澡,給我放水。”
喝醉了泡澡不好,但是看他這樣子,也只能是躺在浴缸才能洗。
老吳忙活一通,剛把岑蒼弄進浴缸,他就要吐。昏天暗地一通吐完,岑蒼仰躺在浴缸裏,緊閉着眼喘氣。
“怎麽樣了?”
“胃裏燒得難受,去給我煮碗面條吧。”
“好。”老吳起身,“您可別在浴缸裏睡着了。”浴室門拉開又關上,老吳的腳步聲漸遠。
吐過後,人舒服了一些,加上泡在熱水裏徹底放松下來,更是昏昏沉沉。他還記得“不要睡着”的囑咐,卻禁不住想要堕入睡夢中。清醒和昏睡的拉鋸中,他像是進入了現實和夢境之間的夾層,記憶和感受錯亂交織,也不知是夢是醒。
他聽到有人進來,以為是老吳,閉着眼咕哝:“煮好了?”
沒人應他,浴室又恢複了安靜。就在他以為頭昏腦漲聽錯了,根本沒人進來時,一只手蹭了蹭他的額頭,跟着手指地插進他的頭發裏,輕輕揉着他的頭皮。
這撫摸頭發的感覺岑蒼十分熟悉,沉重的腦子已經不容他做任何思考,只下意識哼哼:“小楊……”
随着他舒服的哼聲,那只手開始往下撫摸,手指從耳後流連到脖頸,然後是肩膀和胸膛。指尖輕盈而挑逗的,跟往常略有不同,有點生疏,不夠下流。但在酒醉的遲鈍裏,這點差別也就忽略不計了。
岑蒼很習慣楊曉的主動調情,也沒有力氣去管這只手,放任它繼續往下,只是有點無奈,眉頭微蹙:“喝多了,沒用,別弄……”
今天那只手卻格外執着,一副不達目的不罷休的架勢。過了一會兒,岑蒼眉頭蹙得更緊了一些,臉和脖子都染上更深的紅,呼吸也變得急促起來。
随着他呼吸加快,浴缸裏的水紋也激蕩着翻起水花。在欲的裹挾裏,岑蒼微張着喘息的嘴,只覺得空虛,想要索取。
他本能地一揮胳膊,就像他做過的無數次的那樣,旁邊的人瞬間落入他的臂彎,被他攬到了面前。
也不知道是先張嘴含住那片柔軟又冰冷的唇,還是先睜眼對上那雙平靜而冷淡的眼。
他們面貼着面,嘴對着嘴,太近了,近得岑蒼看不清全貌,沒法一下子判斷出眼前的人不是楊曉,只能從那嘴唇的觸感和那毫無怯意的眼睛裏,感到一種新鮮的陌生。
很快,這陌生感碎裂,熟悉又冰冷的戰栗籠罩了他,巨大的震驚和惱怒從這碎殼裏噴湧而出。
他用力将陽雲林推了個趔趄,坐在浴缸裏,瞪大眼睛難以置信地盯着他。
陽雲林從地上爬起來,用他那張純潔無瑕的臉,說着自甘堕落的話:“岑叔,你剛才看起來很投入,我也可以代替楊曉給你……”
“啪!”岑蒼回手就是一耳光,在浴室裏,格外響亮。
“滾!”
老吳端着湯面上樓,正巧碰上陽雲林從樓上下來。身上濕漉漉的,半邊臉也紅腫起來。
“小陽,你這是怎麽了?”
陽雲林捂着臉,對他不好意思地笑笑:“我把岑叔惹生氣了,吳管家,你一會兒小心點。”
老吳一臉着急:“你說你沒事老去招惹他幹嘛呀,你到底幹了啥?”
“沒幹啥,開個小玩笑。”
不等他再問,陽雲林已經匆匆下樓,回了自個房間。
老吳苦着臉。他已經發現自從那次的事,岑蒼回家的頻率低了不少,對陽雲林的态度也冷淡了許多,再也不像以前那樣事事寵着。他是不知道陽雲林到底是聰明還是傻,想要岑蒼喜歡他,反而惹人生氣是圖啥,關鍵是還老把自個給牽連進去。
他小心翼翼進岑蒼房間,發現他已經從浴缸起來,披着浴袍端坐在卧室。看樣子酒也醒了大半,只是面無表情,眼神空洞。
“先生,面好了。”
岑蒼指指床頭櫃。
他拿過去放下,岑蒼便吃起來,直到吃完也沒說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