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小醜
第17章 小醜
因為宿醉，岑蒼難得沒有早起，一口氣睡到半上午。陽光透過落地窗，樓下書聲琅琅。他頂着一個沉重的腦袋，起床第一件事就是去樓下書房，在補習老師的驚愕中，将陽雲林給拎走了。
他動作粗魯，把陽雲林扯進樓上他的書房，再把他丢到沙發上，關門。
陽雲林調整了一下坐姿，理了理被扯歪的衣服，大方地瞧着岑蒼。柔情似水的目光，從他的臉往下，淌過睡袍V字的領口、衣擺下的大腿，最終停在岑蒼形狀扭曲的右小腿。那目光毫不遮掩，從容大膽十分露骨，乃至有些下流。
他一個三十多的男人，被一個十幾歲的小兔崽子拿這種眼神打量，簡直是又好氣又好笑。他卻笑不出來，一聯想到昨晚發生的事，他就氣惱非常，乃至難堪。
他沉着臉：“誰教你用這種眼神看人，什麽德性。”
陽雲林只笑：“我沒想到岑叔身材這麽好，很有男人味……”
看他這越發肆無忌憚的無賴樣，岑蒼意識到正是他這氣急敗壞，給了這小王八蛋得寸進尺的勇氣。他叫陽雲林上樓，并不是要跟他玩這種欲擒故縱的調情游戲。
不等說完，他制止道：“年紀輕輕，別這麽不要臉。”
“不然呢，再給我一耳光嗎？”陽雲林偏頭，昨天被打的耳光消了腫，然而臉上的指頭印并沒有消失。經過一夜發酵，在一張宣紙般白淨的臉上，呈現出駭人的青紫。
但岑蒼對此毫無內疚和同情：“你自找的。”
“是，但我不後悔。”陽雲林收起他刻意狎昵的眼神，盯着岑蒼，顯露出一種偏執的空洞，“其實昨晚那人是楊曉還是我，本質上對你都并沒有什麽區別吧，為什麽就不能是我？”
“為什麽得是你？”
被一下反問得有點懵，陽雲林偏偏頭：“嗯？”
岑蒼被氣笑了：“我想跟誰好，還輪不到你替我決定。”
他話入正題：“楊曉每個月零花三萬到五萬，兩年下來送他的小玩意兒也不到百。從今年開始，他不要零花錢，我送了他一輛兩百多的車，這是最貴的一件禮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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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岑蒼回到他辦公桌的抽屜裏，拿出一張卡和一個保時捷的車鑰匙，放在陽雲林面前的桌上。
“這張卡每月會定時彙入五萬，車是新的。你這麽想當楊曉，就拿着這些東西，別再來煩我。”
陽雲林連目光都不曾落到這些物件上：“你覺得我是為了錢？”
“不管你為了什麽，這就是你唯一能得到的東西。其他的，沒有。”
“岑叔真是大方，無親無故也一個月給這麽些錢，還不從對方身上索取分毫。”陽雲林勾勾嘴角，“您是菩薩麽？”
“我是看你沒了父母，還有過去一年的情分。”
“既然你這麽重情重義，為什麽就不能給我真正想要的？”他從拖鞋裏拿出腳掌，去蹭岑蒼裸露的，骨頭變形的小腿，“我不要錢，我要你跟我在一起。”
岑蒼巋然不動，面不改色：“陽雲林，我沒告訴你，你這些勾引人的把戲實在是很拙劣，像個跳梁小醜。”
陽雲林也不反駁：“沒辦法啊，以前都是別人追我，我什麽都不用做。要不你告訴我，你喜歡被怎麽勾引？”
說着他雙手撐在身體兩側，打直一條腿，放肆地将腳尖順着小腿一路往上，到腿彎處，腳趾夾住衣擺撩開……
這時，岑蒼捏住他的腳腕，一把甩開。
陽雲林收回腿，觀察着對方的臉色，也見好就收。
“岑叔，你到底在擔心什麽呢？像你這種心如磐石，永遠理智占據上風的男人，為什麽要吝啬對一個愛慕者施予一點回饋？可你明明又對楊曉這麽好啊，即便你對他根本沒感情。”
岑蒼眉頭深皺，他讨厭別人這樣揣摩他的想法，更讨厭別人在這種揣摩裏尋找他的弱點。
“我不能成為楊曉的原因，是你怕自己無法做到那樣公私分明地對待我？”陽雲林莞爾，笑得甜蜜，好似從這憑空中吃了一口糖，往常清脆的聲音也被這糖給糊住了，黏糊糊的，“我知道了，你在害怕有天會真的愛上我吧。”
他厭煩地：“你不照照鏡子，看你現在是副什麽樣子。”
“那就是不相信我？”陽雲林眉頭突然皺起，愁容滿臉，跟着人也站了起來，開始在沙發前來回踱步，似乎非常焦慮，開始絮叨，“肯定是這樣，你覺得這一切太突然了，根本不相信我喜歡上了你。是吧？是吧？我說的話，你一個字都沒有信進去吧？我要怎麽才能證明這一點？怎麽辦啊？”
他繞到椅子後面，從背後按住岑蒼的肩，湊近他的耳朵，冷冰冰的聲音不像表白，反像威脅：“要不我把心挖給你看？”
岑蒼拂開他的手，猛地站起來，呵斥道：“你在發什麽瘋？”
陽雲林無辜地聳聳肩，臉色又恢複正常，眼裏又有了情緒和溫度：“開個玩笑，我不會的。我不用這麽做，總有一天也會讓你相信，我是真的愛你。”
他最後看了一眼桌上的銀行卡和車鑰匙：“如果你叫我只是給我這些東西，我拒絕。”
“沒別的事，我就先下去上課了，補課老師還在，離開太久不禮貌。”
腳步聲漸遠，直至徹底消失在樓下房間，岑蒼背脊的那片雞皮疙瘩也還沒消得下去。
“岑總，以上所有內容就是該項目的可行性分析報告，您這邊有沒有什麽問題？”
“……”
岑蒼望着幕布上的投影，一動不動。
做報告的同事加大音量，再次詢問：“岑總，可行性分析報告做完了，您有什麽想問的嗎？”
“……”
坐他旁邊的行政助理方餘忍不住拍了拍他的胳膊：“岑總，報告內容做完了。”
“嗯，我知道，我在想。”
方餘忍不住心裏翻了個白眼，走神走成這樣，在聽就怪了。為了不使老板丢面，她問：“要不要讓Eric再重點講講經濟分析和風險評估這兩部分？”
“不用了，你們有做政策性方面的風險評估嗎？我看你們報告內容重點集中在項目本身、合作對象和市場競争這幾方面，對政策性風險的調查不夠充分。”
Eric趕緊調出相應內容：“這部分在這裏。”他翻動PPT，給岑蒼看，包括目前的相關政策是什麽，未來幾年預計是什麽狀況，在這基礎上推導出的合理結論。
他海外名校碩士畢業，進入晶華兩年，這是他第一個主要負責接洽的項目，投入了十二分的熱情。報告也做得十分細致，在他看來，已經無懈可擊。
完美的報告卻被老總輕易斃掉：“給你一周時間，報告重做。把政策性風險的優先級提到第一，再來估算收益和計算ROI。還有，我不要預計，不管你用什麽辦法，你得去找到相關人員打探具體的政策情況，再來給我說結論。不懂的地方，方餘會給你提供思路。”
老板一句話就否定了他此前的全部努力，Eric還想争辯兩句：“可是……”
“沒什麽可是，項目一旦開始，就是上億的投資，我不可能因為你講個聽起來還不錯的故事，就把錢給出去。”岑蒼站起來，“今天就到這兒吧，散會。”
走了兩步，想起什麽，對方餘說：“你叫常鑫來我辦公室。”
岑蒼一會兒還要去見朱家父女，沒空和常鑫客氣，直言道：“你抽空去給我找個靠譜的留學中介，就這幾天。”
“岑總，您還是打算把那孩子送出去嗎？”
岑蒼眉頭微蹙，想起陽雲林就有些心煩。原本以為冷處理一段時間就行了，卻沒想到這小兔崽子變本加厲，不光動起歪心思，還敢真動手。岑蒼是個大忙人，哪有那麽多時間和精力專門對付他。
“對，國外的環境更适合他。”
“是的，您之前說他一直念國際學校，這種情況要高考也太費勁了，還是送去國外的好。”常鑫以為老板完全是種養孩子心态，哪個當家長的不喜歡聊聊自家小孩呢。
卻沒想岑蒼一擡臉，冷峻地：“你很閑？有事就趕緊去忙你的。”
